疯女人。
在季惊棠无所顾忌的挤压里,张其然脑子里只闪过这三个字。
他是正常男人,自然招架不住这样直白的撩拨,但身体实诚并不意味着大脑犯浑,他依旧持有理智。
他撤掉季惊棠的手,也避开她湿漉漉的气息,明知故问:“什么意思。”
男人低沉的声音让季惊棠胳膊上起了一层密集的鸡皮疙瘩:“就是你听到的意思啊。”
她睫毛扬老高,坦然望向他,手却压去了更暧昧的部位。
张其然吸气,他显然低估了这个女人的厚脸皮程度——
为了“东山再起”,为了回到过去的生活,她什么都可以做,包括委身自己最厌恶的仇家。
同行的朋友已经离坐,乐颠颠地和其他两位女孩挤在大屏幕前对唱情歌。
柔缓的音乐里,张其然偏头笑了下:“你不会以为我跟其他男人一样,甘愿当你的踏脚板吧?”
“不是,是救世主,”季惊棠捧住他英俊的面庞,哀声乞怜:“张其然,帮帮我,我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
张其然笑意浓了些,但还是冷冰冰的:“我帮你就是害自己。”
季惊棠委委屈屈蹙眉:“你这么聪明,这么厉害,天之骄子,我怎么害得到你。”
“看来你的演技也没退化,”张其然盯着她:“还有呢,都施展出来,说不定我就心软了。”
季惊棠正色:“我没演戏。”
张其然好整以暇,懒懒“嗯”了声。
季惊棠一瞬不眨地凝视他几秒,突地凑上前去,恶狠狠吻住他。
她的唇软而凉,舌尖似滑溜溜的小鱼,张其然防备不及,推了她一下,力气不算大,但季惊棠还是一个夸张后仰。
眼看要凿上大理石茶几,他疾疾将她揽回来,鼻息也紊乱了几分。
因惯性,季惊棠的鼻尖撞上他颧部,但她并未后撤,留在了那里。
她仍看他,眼水光潋滟,灯光为她敷了层动人的底妆。
她小小的影子在他瞳仁里闪烁,有细微的慌乱,好像宇宙里只能容下的唯一一颗恒星。
“我记得,剧本里,时荣跟张幼菱有场吻戏,也是这样强吻你,”季惊棠红唇翕动,勾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可时荣推开她后,并没有把她这样抱回去。”
她浑身透着缠绵的、捉摸不透的狡猾:“好在意我啊,张弟弟。”
话音未落,她重新贴住他嘴唇,不由分说。
张其然没有避让,在包厢此起彼伏的尖叫里,他已经下意识在完成这次缠吻。
他情不自禁地圈紧她腰身,她也不能自已地勾住他脖颈。
无暇分辨是谁的圈套,但他们都在自投罗网,愿者上钩。
张其然用力地吸咬,啃噬,把它当做一种审判与惩戒,想让她忏悔,想让她赎罪,可女人明显乐在其中,疼痛激发了她更多快意,对抗亦沉迷。
他们口中的酒气逐渐转为血腥。
原生的诅咒即永恒的沼泽。
她不会成为真正的公主,他也不会成为真正的王子。
畏光的兽永远无法在艳阳里奔跑,暗夜的丛林才是他们的共同归宿。
濒于窒息的前一秒,他们才如魔术贴般强制撕拉开来。张其然气喘吁吁,面目狠戾:“这就是你的全部技巧?”
季惊棠莞尔一笑:“那得看你今晚跟不跟我回家了。”
—
不知出于恶意还是好奇,张其然选择跟着她回了家。
他们并排坐在计程车后座,无声无息。
张其然戴着黑色的鸭舌帽与口罩,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能与阴影融为一体。
等到季惊棠的住所,他才明白她口中所谓的“全部技巧”并不是指床笫之欢,而是能激发起任何雄性保护欲的生存环境。
灯盏晦暗无光,墙面灰白斑驳,穿行而过的门扉全都吱嘎作响,不情不愿地迎接着这位不速之客。
能与美丽丰满的鸟儿相匹的只会是金笼子,而非土穴泥巢。
“去我房间?”停在最后一扇门前,女人不忙开,忽而转身,背贴墙,扬眸看他:“还是先喝点东西?”
她换了便装,纯白的连衣裙,面孔素净,眼里氤着天真引诱。
张其然低头看她,没动。
两条纤细的胳膊探上前来,触到他耳后,想要为他摘下口罩。
张其然颈线牵高,昂首避开了她的手。
“后悔了?”季惊棠笑了下。
张其然目视四下,双眼黑深,在隐忍,但不是关乎性的压抑,而是他想逃离这里。
她的家,让他想起了他曾经的家,穷困潦倒,潮湿腐朽,哪怕是好天气,都像是活在灰蒙蒙的雨季,与外面的世界不是同一滤镜。
察觉到他失神,季惊棠笑容淡了些,翘指轻抵他胸膛,但男人还是神游,季惊棠起了脾气,直接扯下他口罩,踮脚咬他。
张其然这才回魂,疼痛迫使他抿了下唇:“干你们这行的都像你这么猴急?”
季惊棠轻描淡写:“顾客越帅,就会越急。”
张其然承认自己被她荒诞的逻辑取悦了,薄唇挑高:“先付钱还是先干活?”
季惊棠毫不掩饰自己的需求:“我想找长期饭票。”
张其然居高临下,脸因逆光幽森峻挺。他看起来就像个刚掌权的年轻暴君:“那得看你表现了。”
季惊棠搭上他手腕,“要搜身吗?”
“嗯?”
季惊棠不掩讥诮:“我可没藏手机录音笔这些东西,家里也没监控,干干净净,职业素质和道德品质可比某些人好多了。”
张其然发出一个短促却真心实意的笑音。
这样狂妄恶毒的女人,走投无路、虚与委蛇的样子,真是激得他身心躁急。
他径自反扣住她,季惊棠疼出一声嘤咛:“到底是谁猴急?”
她示意他别再待门外。
张其然仿佛没听懂,懒散地睥睨。
……
季惊棠酡红着脸提出异议:“能不能有点道德?”
在她动弹不得的无助里,张其然哑声说:“季惊棠,你也配谈道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