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1F一家口碑不错的brunch店吃午饭。
我很喜欢他家的牛油果班尼蛋和树莓冰淇淋松饼,而我对面的陆成则还翻阅着餐单,看起来有几分无从下手。
原谅我一直在看他,他连低头都赏心悦目,山根优越,浓眉重目,手指瘦长且有骨骼感。
过了会,他擡起头。他在光线里的样子,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俊朗”这个词的具象。
他看着我微笑,有点求助。
我心领神会,抿了口柠檬水润喉:“不知道吃什么吗?”
“嗯,”他眉心微微一蹙:“推荐下,我比较少来这边。”
我扬高上身。他注意到我动作,将餐单转面朝向我,是主食那一页。
是不是男生对主食的执念都很深?
我看了看:“这页的松露菌菇奶油烩饭还不错。”
陆成则说:“那就这个吧。”
我们各自选了杯咖啡,和一份肉食小食,安静地坐等。我始终适度地弯着嘴角,因为礼貌,因为这个笑容弧度的我看起来最得体,因为发自内心的愉快,因为要掩饰微妙的不自在。
我们第三次因无意的对视同时发笑时,我忍不住问他:“你平常中午不出来吃么?”
陆成则说:“基本在园区吃。”
我“嗯”了一声:“听说光纽的食堂很不错。”
陆成则说:“还行吧。”
我说:“我有inhouse的同事回来说过。”
他愣了一下:“你现在做什么,方便说么?”
我说:“我在意创。”
“哦,”他反应过来:“去年立付的春节活动好像就是跟你们合作。”
我有些惊讶地扬眉:“你知道?”
他说:“我就在立付。”
我也不想过多展露一些一惊一乍的神情,可这也太巧了:“立付是你做的?”
他因为我这个小白的反应莞尔:“不是我做的。我只能算立付的一个分子。”
我说:“分子是万物的构成,四舍五入就是你做的。”
正中篮筐,他再一次被我逗笑,我在心里给自己加三分。
陆成则的眼睛很漂亮,眼距刚刚好,微一撩高就能出现双眼皮褶,虽窄但深,笑时有卧蚕,看起来很好亲近。
他问:“就是说,去年年末你就来过我们公司?”
我摇头:“没有,虽然我在social,但没有参与春节项目。”
他点点头。
我叹息,学小S心酸抹眼角:“天,我们出来吃趟饭也要聊工作么。”
陆成则低笑一声,正要启唇,服务员忽然端来咖啡,留下一句“请慢用”就离开了。
我敛目,不知道该拿哪一杯。单看外形,我们的咖啡几乎一样,连拉花都大差不差。
陆成则也没动。
我问:“你点的什么?”
陆成则说:“拿铁,焦糖拿铁。你呢?”
我:“香草拿铁。”
“难怪——”我往后靠向沙发,有点儿无奈:“怎么办?”
陆成则随意地语出惊人:“你都喝一口辨别下好了。”
我眨了下眼。
他却面色安然。
我抿一下唇,不甚自然地歪了歪头:“不会占你便宜吗?”
陆成则看着我:“好像是我比较占便宜吧。”
我失笑地偏开眼,对视round2,我输了,我们打成了平手。我靠回桌边,把两杯咖啡拖来跟前,轻快地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我为什么要夹出这种想给自己一拳的声音。
最可怕的是,以前我都是单手勾起杯子就喝,今天我却大费周章地用双手捧,怎么会这么做作——
还不是因为对面这个罪魁祸首,一直在目不转睛地看我动作。
不能怪我,没有女人能在这样的眼光下信马由缰。
尤其他还挑着唇。笑在他脸上似乎不单单是笑,更像一种温煦的无声的语言,只要看着他,就能听见。
我祈祷着第一杯最好就是香草味。然而不是,很有辨识度的焦糖口感在我唇齿间弥漫开了,所以我没有再试第二杯,认命地将手里这个交过去。
陆成则擡手接走,郑重其事:“谢谢。”
我掩唇一笑:“不客气。”
我喝一口自己的,决定开启一些私人话题:“陆……”
结果立刻卡顿,能自然唤出他全名这个技能,我一时半刻还无法得心应手。
他擡了下眉:“成则。”
我笑着补完:“嗯,陆成则。”
他:“嗯。”
我接着说:“我昨天看过你朋友圈那张合影,但我觉得里面没有你。然而,今天就来之前我又把里面每个人的脸都看了一遍。”
他问:“为什么?”
我回:“因为我想,万一真有你呢,提前做个心理准备。”
我轻吸一口气:“事实证明,女人第六感还是靠得住的。”
“我是拍照那个,”陆成则笑了笑,问:“我跟你想象中一样吗?”
他的直接打得我有点措手不及,我思忖几秒:“有点……不太一样。”
他又问:“哪里?”
我也实话实说:“over了一点。”
他皱出很真实的困惑,重复我的形容:“over?”
我仔细斟酌措辞:“就是带着soso就好的心情过来,结果,”我摊一下左手,勾唇:“你懂的。”
陆成则会意地弯了眼角。我也好奇他对我的感受与印象:“我呢,你觉得怎么样?”
他忽然开始认真打量我,仿佛这是他见我的第一眼,视线牢固到有种专注的压迫。这种专注和压迫能迅速使人心跳加速,呼吸凝滞。
好在几秒后,他就垂了眼,又在不经意间展示他迷人的小睫毛,重新看回向我时,他说出两个字:“很好。”
“什么,”我笑:“很敷衍欸。”
“会吗,”他不能同意的样子,脸侧向窗外,示意他之前待的位置:“我在那边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那是你,所以急忙打了你电话。”
他用了“急忙”这个词。
我可再也不敢讲他敷衍了。我说:“因为全场只有我一个很茫然的人吧。”
“嗯,”陆成则颔首:“很茫然,”一顿:“也很漂亮的人。”
我相信我的双颊已经开始发红。
这时,一直播放华语慢歌的店里,忽然切了首英文歌,曲调慵懒,一下将气氛拉扯得绵长轻松,仿佛咖啡杯口漾动的奶泡,仿佛淡淡醇香弥散在午后的空气里。
“I’llbringyouicedcoffee
我将为你带来冰咖啡
Woowoowoo
Maybepassionfruits
百香果也好
Andstrawberriestoo
草莓也好
Iknow
我明白
I’minlove
我恋爱了
Ijustcan’ttakemyeyesoffyou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你
Sogood
简直
Tobetrue
美妙无比
I’mgladtohavethiscoffeewithyou
很高兴能和你共饮咖啡……”
许多交谈的食客因此止声,专心听歌。
我和陆成则也不再说话,看着对方,在心照不宣的笑里,我确定,我们都已经知道这是哪首歌,落日飞车的《Coffee-sOnMe》。
萨克斯的尾声伴奏里,陆成则忽然叫我:“祁妙,明天能再请你喝咖啡吗?”
我怔了一下,心在呼喊:为什么不可以。
甚至,如果可以,我希望今天还有机会见他第二面。他就在我眼前,我的对面,可我已经开始憧憬下一次碰面。
我开玩笑:“光纽的员工都这么闲吗?”
他没接这茬,眼睛黑而亮:“可以吗?”
我听见自己开心的声音,在回答:“当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