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宴 正文 第62章 煞费苦心
“易宇兮，我真嫌你脏……”说完这句话，千静语便在易宇兮怀里昏厥了过去。
这些天的劳累她的身体早就被折磨地不堪重负，根本经不起他这样粗暴的折腾，现在她除了这具躯壳灵魂已经死去，无力负荷他们之间的种种纠葛，所以用仅剩的力气说出那句话她便倒了下去。
闭上眼的那一瞬间她宁愿自己从未来过这个世界，这样一切就不会发生了，她不会生在那样的家庭，也不会遇到一个叫易宇兮的男人给她带来一生的噩梦，也不会痛了……
易宇兮有力的双臂稳稳地将瘫倒的千静语接在怀里，看着她紧皱着眉痛苦不堪的模样，他眸底黯然失色，体内仿佛有万千只蚂蚁在啃噬着他的心脏吸食着他的血液。
脏，他早就脏了，从四岁起他的世界里有的只剩黑暗，无止境的黑暗。
望着此刻她被他折磨到苍白的容颜，他心中苦涩，无声地将她凌乱不堪地衣物整理好然后打横将她抱起。
小成还在拍打着厨房的门，蓦地门一开他的小身子因为惯性跌了进去，直直地扑上易宇兮的双腿。
他仰头就看到了高高在上的易宇兮，而妈妈正紧闭着双眼被他横抱在怀中。
“妈妈！”小成唤着千静语，可是她却没有睁开眼。
于是小成看着易宇兮的眼神带着厌恶，他毫不畏惧地就抬手去推易宇兮：“你欺负我妈妈，我讨厌你！”只可惜他微不足道的力气只是以卵击石罢了。
易宇兮低头看着对自己充满恨意的儿子，瞳孔深沉得更如潭水。
也许对她而言他是一场灾难，深恶痛绝地灾难，但小成的存在让他不得不再次进入她的世界，不管最后是何种结局，只要他还活着他绝不容许她带着他的儿子出现在顾楷铭身边，绝不。
“妈妈太累了睡着了，你不要吵她。”良久后，他低沉地对小成开口道同时抱着千静语往外走。
小成哪有那么好骗，他才不信。
“我听到妈妈叫了，一定是你欺负她！”他认定了就是易宇兮欺负了妈妈。
易宇兮望着他，他那倔强且不肯服输的神情根本就是千静语学生时代的翻版。
没有再开口跟儿子争辩，易宇兮先送千静语回了房间，直到将她放躺在床上他才发现她也赤着脚并没有穿鞋子，伸手去触碰她的脚，冰冷的凉意传来，让他瞬间心底抽疼。
他终究还是失控地又一次伤害了她。
跟进房间的小成见千静语躺在床上一动都不动便想爬上去叫醒她，却被易宇兮一把抱住带出了房间。
“我说了妈妈睡着了不要吵她。”易宇兮对他再次开口道。
“我不喜欢这里，不喜欢你，我要跟妈妈回家！”小成却在他怀里瞪着双腿挣扎道。
“从今天起这里就是你的家，以后你跟你妈妈就在这里生活，哪都别想去。”易宇兮却如此警告道。
“这里才不是我的家！我的家在军区大院！”小成反驳他。
但是军区大院这四个字却再次触动了易宇兮的神经，于是他的眸光紧盯着小成，带着他与生俱来的凌厉。
“看来你妈妈还没有跟你说清楚一些事实，那现在我就告诉你，那里根本不是你的家，你也根本不是顾楷铭的儿子，你不叫顾以成，从此你跟顾家再也没有任何关联，不要在我面前听到与顾楷铭有关的任何字眼，听到没有？”易宇兮一字一句地提醒着小成，想到他之前叫了顾楷铭四年的爸爸，想到那四年里的每一天千静语都陪在顾楷铭身边，他就对其恨之入骨。
四年前他放过了他，却不知道他连自己的女人和儿子也一并放去了他身边，多么可笑，这竟然都是他亲手造成的。
他冷滞的声音让小成瞬间安静了下来，眼底的胆怯夹杂着恨意，让他更加心痛，没有什么比自己的亲生儿子厌恶他更痛彻心扉了。
看着对自己充满抗拒的小成，他觉得自己刚刚太凶了，于是放缓了一丝语气开口：“对不起，吓到你了……”边说边伸手要去碰小成的小脑袋却被他躲开了，是的，他不喜欢他，而且是非常不喜欢。
他小小的身子在他怀里，这是他的儿子，他和千静语共同孕育的生命，他终究还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四岁孩子。
于是继续放柔了声音，他告诉他：“我叫易宇兮，是你的亲生父亲，我知道你现在还无法接受这一切，等你再长大些你就会明白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小朋友的父母在他们出生起就在一起的，我和你妈妈之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但是现在那些事情都结束了，这里才是你们的家，你也不姓顾，你叫易以成。”
小成听着这似曾相识的话却没有任何表情。
可是妈妈到了这里并不开心，他看得出来，虽然以前他也总是看到她一个人在房间偷偷抹眼泪，都是因为眼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爸爸吗？
正当父子间陷入静谧的沉默时，小成突然开口说话了。
“我饿了。”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让易宇兮在他身上的眸光加深了几分。
“想吃什么？”少顷，他问道。
小成想了想便报出了一串好吃的，都是那些高档餐厅里才会有的。
显然他之前在顾家已经被宠坏了，虽然易宇兮想立刻让他改掉娇身惯养的陋习，但同时他也知道这是个漫长的过程，尤其是对小成这样倔强的性格。
什么也没多言，他一只手继续抱着他，一只手腾出从袋中拿出手机准备打给庄浩。
小成趁着他伸手去拿手机的空荡便一个扑腾从他怀里挣扎着跳了下来，然后立刻往二楼的走廊里跑，一直跑到千静语所在的房间门口，回头望了一眼易宇兮，看他站在原地并没有追过来便朝他做了个鬼脸打开房门进去了。
“啪嗒——”一声，易宇兮还听见了从里面上锁的声音。
看着小成消失在自己面前，易宇兮始终静默地站得笔直，伸向袋中的手也慢慢抽出，他的手机根本没有放在袋中，小成的小把戏他怎么会看不出？
他真的像极了他妈妈，像极了……
没有再去将小成抓回来，他抬起脚步下了楼，终是将时间还给了他们母子俩，对他们而言，他才是多余的那一个。
***
千静语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她躺在那张宽大的床上，怀里是熟睡的小成，若不是浑身动一下就疼，她会以为一切只是一场噩梦，但事实上并不是，它昨晚真真切切地发生了。
委屈和酸楚在心底无限地蔓延着，泪水从眼眶悄然滑落，她抱紧了小成只想好好地哭一场。
没有了家没有了自由，被他囚禁在这栋别墅里甚至可以随意发泄他的兽|欲，四年前他将她的尊严踩在脚底，四年后他又亲手将它们击得粉碎，她要离开这里，她再也不想见到他与他有任何的瓜葛。
小成迷迷糊糊中听到了一阵低泣声,朦胧中醒来就看到了千静语通红的双眼。
“妈妈，你哭了吗？”他望着千静语问道。
看到小成醒了千静语立刻止住泪拭去：“没有，妈妈只是又想外婆了。”
以前还在顾家的时候，千静语也会独自躲在房间哭泣，有几次被突然开门进来的小成撞见了，她都是这样骗他的。
“是小成的亲外婆吗？”小成仰头看着她问道。
千静语紧紧握住他的小手点头：“是小成的亲外婆，如果她还在一定会很喜欢小成的。”她说着在小成面前努力地强颜欢笑。
她不能让儿子看到她脆弱的模样，不能毁了他心中那片纯净美好的世界。
小成听着千静语的话安静地在她怀中窝了一会儿，又仰起头看她并且唤着“妈妈。”
“怎么了？”千静语抚着小成的头问道。
“我不喜欢待在这里，我也不喜欢他……”小成实话实说道，他再也忍不住了。
千静语沉默地看着儿子，然后将他抱得更紧。
“小成，他是你爸爸……”她告诉他，即便自己的心中已是千疮百孔，可是小成终究是他的儿子，他们之间的血缘是怎么都剪不断的。
小成的小手扣着身下的软绵绵的床单，他有些委屈：“他凶凶的，一点都没有爸……”差点又要说错，直到现在他还是要将顾楷铭喊成爸爸，毕竟叫了四年，一时之间改不了口，更何况他只是一个四岁的孩子，但是他还是第一时间意识到了，于是立刻改口：“没有顾叔叔好。”
千静语听得心疼，可是她也知道易宇兮对顾楷铭有着莫大的敌意，他们是一黑一白势不两立的，尤其是他甚至认为自己是为了报复他让小成叫了顾楷铭四年的爸爸。
一念及此，千静语在心底自嘲。若不是那次她误打误撞进了顾楷铭的书房，她恐怕到现在都不会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会是一个黑社会，她和顾楷铭之间只是为了守护各自心中的那个人，现在顾楷铭终于等到了，而她却是梦醒破碎，最终还是一场空，她对他而言从来都只是一个工具。
“小成，记住以后不要在这里提顾叔叔的名字知道吗？”千静语担心因为顾楷铭而再惹怒易宇兮，他是个什么事情都敢做出来的人，所以她必须要叮嘱好小成。
“为什么？”小成却不解地问她。
“因为顾叔叔现在有了自己的家庭，小成，我们已经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包括以前的爷爷奶奶还有小叔，都和我们没有关系了，你不能再想他们了，听妈妈的话好吗？”千静语哄道。
小成微微瘪嘴有些难过，但还是点点头答应了她：“嗯……”
他这模样让千静语愧疚不已，她吻着他的小额头眼底氤氲一片：“我们小成最乖了。”
母子俩正相拥着房门突然被打开，易宇兮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千静语抬眸就正对上了他的眸光，她搂着小成的双臂下意识地收紧。
易宇兮看着对他防备的千静语再看看窝在她怀里的小成，沉默了片刻对他开口。
“醒了的话就起床下楼去吃早饭，一会儿有人送你去幼儿园。”
千静语闻言一惊，之前为了带小成去英国她已经在他住院期间替他办好了离校手续，他现在哪里还有幼儿园可去？
像是洞悉了千静语的眼神，易宇兮便告诉她：“之前他念的贵族幼儿园把他教得只剩骄纵，我已经联系好了另一所外国语幼儿园，从今天起他转去那里学他该学的，而不是学习如何养尊处优成为一名富家子弟。”
他的话让千静语听得心绪不稳，开口质问他：“你有什么权利自作主张替他安排这些？”
如此一来，她要找机会带走小成的阻力变得更大了，国内的手续没有办好小成无法在英国读书，她再也不能说走就走，他到底想做什么？
易宇兮望着她的眸底平静如深潭：“我是孩子的亲生父亲自然有权利为他安排更好的人生。”
“我会给他很好的人生，不需要你去煞费苦心。”千静语却反驳道。
闻言，易宇兮唇角抬笑：“是么？你现在一无所有怎么给他接下来的人生？如果你觉得不公平我们也可以交给法律去评判到底谁能带给孩子幸福，看法院是把孩子留在你身边还是留在我身边……”他不紧不慢地说道让千静语的身体微微颤抖。
他要将小成从她身边抢走，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小成是她的命。
“易宇兮，你卑鄙！”许久，她咬牙道，也不管小成是不是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