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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两心知 正文 第79章甜蜜温柔寿喜锅(一)

所属书籍: 岁月两心知

    天气越来越冷,终于到了随时可能下第一场雪的时候了。

    静侬从气温跌到零度开始就盼着下雪。

    这阵子她的心情起起伏伏,有好有坏,但总的来说还是好消息多——藤子的检查报告出来了,虽然有几个指标并不好,医生也叮嘱要在六个月之后复诊,总归没有性命之忧,让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藤子坚持要在半年之后再考虑是否接受柯老师那颗小小的心形钻石戒指,柯老师也开开心心地接受了。

    沈家小叔病情稳定,虽然还在住院治疗。沉绪楷也已经可以离开医院四处走动,同时却又不得不恢复他两天飞三地这种强度的工作。

    静侬想,比较起来,高强度的工作沉绪楷才不在乎呢。他宁可天天都被工作重压,也不愿意医院里有人令他牵挂。

    静侬自从上次跟沉绪楷分开之后,还没有跟他见过面。

    可是见不到,她也并不觉得与他距离遥远……这大概是如今她生活中最大的变化,要牵挂一个飞来飞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飞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人。OC

    廉洁几乎隔两天就会跟她通报新书的进展。万幸从走到封面设计这一步开始,就一切顺利,接下来每一步都顺利到令她们统统觉得不可思议。当廉洁从印刷厂发给她第一张印制出来的封面照片时,她顿时百感交集。几年来的默默努力和心血都托付在这本书上,它见证了她在低谷中近乎信仰的坚持。她现在非常期待能在书店里见到这本美丽的书。也非常期待能再次见到A教授。

    雷伊则每天都给她发来问候。问候语花样翻新,每一天的对话框里弹出来的都是新鲜好玩儿的表情,让她心情愉悦。不过雷伊真正的目的当然是催要书稿。幸运的是,童书的翻译同样很顺利。每天晚上走进书房,翻开书稿开始工作的那一刻,几乎是她一整天里最期待的时刻。不出意外的话,她会在寒假到来之前交稿……然后开开心心地去参加A教授的新书相关活动。她甚至已经计划好,作为随行翻译陪A教授逛一下她三十年前曾经逛过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北京胡同儿,陪她重温故梦,陪她重新认识这个古老又新鲜的城市,就像在爱丁堡时,A教授借给她一杯又一杯咖啡的时光,给她讲述那里的传奇和故事。

    这些日子她每次去苏记,都会买到拿破仑蛋糕。那简直像是专门给她留的,一进门,就刚刚好有两块拿破仑蛋糕在等着她。Sukie总是说范老师最近是因为运气很好所以心情也格外好,她则认为大概是心情很好,所以运气才好了起来。有时候她会在苏记要一杯咖啡,一边喝咖啡一边吃完那块拿破仑蛋糕,看着已经暗下来的街上人来人往,她会想象某一天下了雪,在飞舞的雪花中,行色匆匆的人们,在雪落到面前时,那一丝丝惊喜的惊喜和雀跃……这世上大概很少有人不喜欢雪吧。

    Sukie说也不见得。

    她就不喜欢雪,所以要重回校园,一定选冬天不会下雪的城市。Sukie说范老师,我决定明年再考一次研。

    Sukie要继续学业,静侬一点都不吃惊。唯有在此时,她是有为人师的自觉的,很喜欢看年轻人读书上进。是的,这个时候她又有点像八十岁的老人家了……静侬连着几天把自己家里零零散散收来的西班牙文书籍和一些Sukie可能需要的书打包得四四方方的,带去苏记送给Sukie。看着苏老板故意苦着脸跟人家抱怨女儿一把年纪还要去读书、扔下老父亲独力支撑这间小铺子,总是忍不住要笑。苏老板对女儿的宠爱和支持在心里压在行动上。她看着父女俩时时斗嘴,会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来。

    不过这个念头实在有点太惊人,她只当自己当时被手里的马卡龙甜到突然两眼昏花失去理智了,果然还是不应该贪甜多吃这一口……然而接下来连续好几天,这个念头总会在她不经意的时候冒出来,又要吓她一大跳,以至于在办公室里填着填着表格,都会突然抬起手来拍一下额头。有一次拍得过于响了,吓得坐在她对面的章老师抬起头来看着她被拍红的额头目瞪口呆,连问小范你怎么了……能怎么了呢?当然是发昏了……

    这些小事情,让静侬的生活充满了乐趣和希望。一点都不像过去的那几个冬天,总让她想像熊一样去冬眠,并且不再醒来、看不到下一个春天也没有关系。而如今她不但享受着冬季的寒冷,期望着冬天最美的馈赠——雪花,还很期待春天的到来……待万物复苏,一切又将有新的变化吧?

    还有近在眼前的外祖父的寿宴……

    静侬为了外祖父的寿宴特地去选了一件好看的礼服。

    考虑到场合,她没有选复杂华丽的款式。不过她并没有想到,这件礼服最终没有派上用场。当时她自然不可能料到这一点,选礼服的时候,很花了点心思,也试了很久、试了很多款式。

    她去选礼服的那一天,沉绪楷刚好在香港出差,转天他要去洛杉矶。因为出差,他不能来参加外祖父的寿宴。原本静侬也觉得他们的关系似乎并没有进阶到这一步,也许明年这个时候更好——沉绪楷和外祖父之间的感情是很好的,好到完全可以撇开她论交情。因此沉绪楷出席外祖父的寿宴完全无可厚非,即便是再小范围的庆祝,也应该有他一个席位。当沉绪楷说他有公事不能来,反而让她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种情绪她一时无法解释。明明她是希望能快些见到沉绪楷的。

    不知道通话时沉绪楷有没有听出来……她已经尽量小心翼翼地不表现得太明显了。

    有这种情绪让她在接下来几天对沈绪楷总有点愧疚,忍不住和藤子倾诉。藤子倒很看得开,觉得她大概类似于得了“婚前恐惧症”一类的毛病,虽然确定恋爱关系完全没有问题,恋人和家人熟识也完全没有问题,只是当恋人和自己要一起走到家人面前去,还是有些害怕的,因为从此之后,只需要向彼此交代的一段关系,变得更加复杂,开始和结束,有必要的话,都要给家人一个理由了……当然对范贝贝来说,家人的反应可能真的不是那么重要。藤子笑嘻嘻地说。所以范贝贝出现这种症状,实在是有些出乎人意料,不过这些迟早都会克服的。

    藤子说了这些话等于没说,难道她会不懂这个道理吗?

    可她就是没能克服……藤子安慰她说再过阵子会好的,毕竟刚刚开始,虽然……有的人已经进入状态很多年,可有的人确实才只是一个猛子扎进池塘,缓过来还需要点儿时间。再说,那毕竟还是个有外人在的场合。

    一起面对家人是一回事,作为家人再一起面对外人又是另一回事,这是难度系数更高的选择。

    藤子开玩笑问难道沉绪楷还不够级数么?有这么个男朋友傍身,不要太矜贵。

    静侬想一想,如果为了炫耀什么,身边站着沉绪楷这样的人,那可真是再完美不过了……不过奇怪的是,藤子在这么问之前,她从没意识到这个现实。

    藤子说如果不是了解你为人,我可能会以为你在说假话。沉绪楷的确好到让我妈那些丈母娘乐意拿十个八个柯正杰去换,你知道吗?

    那你同意换么?静侬逗她。

    藤子说反过来我可能考虑下,不过这是不可能发生的,所以绝对不会换……她还笑着说你知道吗,我妈妈知道我和老柯在一起,哭得梨花带雨、地动山摇。我妈那个人你知道的,标准外貌协会成员,就算是院士加持科学家加冕,也抵消不了比我大将近二十岁给她的冲击,说过几年显年轻的老丈人和女婿走在一起,看着像兄弟怎么办?藤子说我都要气出病来了,我跟我妈说那就不走一起,咱们各过各的,嫌我们老柯老?我不嫌他谁有资格……我妈妈真的太讨厌了。

    静侬反过来要安慰藤子,想想柯老师滕家妈妈挑剔过年龄又挑剔性格还挑剔职业,实在是为他抱屈。想一想沉绪楷在自己家里将来的待遇,大约是不会这么惨的……她还想不出来家里谁会反对沈绪楷。

    沉绪楷人不能到场,礼物早就送到陈家。他没有跟静侬说送的是什么,外祖父见到静侬的时候也只是说收到了楷楷的礼物,没有具体形容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但送的人和收的人都显出了十分满意的样子……静侬忍住好奇心没有问。那是属于沉绪楷和外祖父之间的情感联系,她愿意给他们留点空间。

    除了这些,还有那么一点两点不那么令人愉快的消息,还有那么一件两件不那么让人痛快的事。比如姜山终于还是找到了她,试图跟她讨要宗小苔留下的部分遗物,确切地说,是那个笔记本。静侬一眼看穿他的意图,明确拒绝了他的要求。她知道姜山根本就不是像他所说的惜人惜物,而是担心宗小苔留下什么对他前途不利的证据。不管是文字也好图像也好,他都想攥在手里,甚至销毁。这让静侬觉得难以忍受。她表现出了从未有过的尖酸刻薄甚至歹毒,将姜山骂到狗血淋头,从此不敢再找她讨要什么东西,甚至在那天之后,不管是见了她的人还是见了她的车,都要尽量避开。

    静侬头一次体会到了做“泼妇”的痛快。

    她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对此上瘾,但是知道了对付猥琐的小人,有时不能斯文。

    宗小苔的遗物她封存之后就没有再打开过。姜山这一来,倒是提醒了她,起码应该将笔记本拿出来充充电。可是转念又一想,人都灰飞烟灭了,做这个又有什么意义呢……宗小苔对自己对这世上的所有人和物事都没了留恋才离开的,早就不在乎这些身外物了。再说,就这么保养,又能保养几时?还不是迟早要变成一块砖头样的废物么?

    一块也许藏着很多人的秘密的废物……

    到了外祖父生日这天,静侬一早起床,就先打了电话过去问安。

    陈老爷子很高兴,说贝贝每年都是第一个。

    静侬很高兴。

    不过她也知道,有时候外祖父也是哄她开心……她十几岁的时候就知道了,就算她不是第一个问安的人,外祖父也会这么说。这是属于贝贝的独一份儿的宠爱。

    不过静侬头一天晚上并没有睡安稳,大约因为没有接到沉绪楷预先说要打给她的电话的缘故。沉绪楷说好打电话来的时候,电话就会如约而至。她习惯他的准时和严谨之后,失约这种异常情况一旦出现就让她忐忑。只是晚间她太困了,没有给他打通电话,又没等到他回复留言,她就先睡了。

    早上起床,她莫名有点焦躁和心慌。看到沉绪楷的留言,解释昨天开会超出预计时间了才没能如约给她电话,那心慌也没有完全消退,反而像是被什么符咒暂时封印在了一个角落里,让人不安。她问沉绪楷,在洛杉矶一切都顺利吗?沉绪楷问她怎么会那么问,说他那边都挺好的。她也就没有再问下去。

    也许是她的含混和犹疑显得更像是想念和不舍得,沉绪楷问她是不是想见他了。

    她不假思索地说是。

    的确是的……沉绪楷说很快就能见面的。

    她在心里叹气。

    他说的很快根本就没有任何保证……他若是有时间,也是首先要回北京去探望叔叔的。她对这一点很理解。也许,他不方便过来的时候,她也满可以去看他。

    沉绪楷跟她话说到一半就被叫走了。想到那边时间正好颠倒,这么晚还在工作,她不是不心疼的。可是又能怎么样呢?他是必须全力以赴、无所不能的沉绪楷呀……

    因为心慌,她选择了走路上班。

    进了图书馆,闻到书库里书籍那带着一点点尘气的味道,她奇迹般的恢复了气定神闲。

    她暗暗笑自己疑神疑鬼的,原来不自觉间,另一个人已经可以这样牵动她的心神……然而下午,正当她计划着下班之后赶快回家换过礼服就去赴宴,突然接到了大禹的电话。

    那种心慌的感觉忽然重新袭来,她握着手机,眉头皱紧了。

    她立即意识到一定是修任远遇到了麻烦。

    以修任远的性子,如今遇到再困难的情况,也是不会向她开口的。大禹却是为了兄弟能两肋插刀的,求人又算什么?他不怕丢脸碰钉子的。

    静侬接听电话,果然大禹的语气简直气急败坏。大禹这人很有点聒噪。她与大禹接触过几回之后,已经很熟悉他的这个特点。说话嗓门大,嘴巴很开,讲什么都没什么顾忌,是个又粗鲁又直率的年轻人。不过这么气急败坏,也有点超出她预计。大禹甚至有点语无伦次,他四周的环境又很嘈杂,背景里吵吵嚷嚷很多人在争执,静侬要在这种情况下辨听他说了什么,是在有些费劲。大禹的话颠三倒四讲了三遍,才跟静侬说明白——修任远把陈润涵打伤了,现在两个人都被带到了市南分局。陈润涵告修任远持械伤人……麻烦在于,如果认定故意伤害,那修任远马上到期的假释会被撤销,就得回监狱里去了。

    大禹真的急了。

    静侬听着大禹那几乎破了音的调子,却越来越冷静。

    她问清楚他们现在的具体地点,让他等一下,别着急,等会儿警局门口见。大禹把“陈润涵不要钱就要他进去”“赔偿的钱我会想办法,范老师你来劝劝陈润涵吧”又重复了两遍。

    静侬应了一声,挂断电话,一看距离下班时间还差一小时,收拾好东西马上去主任桌前解释了一下,说有急事要请一会儿假。得到许可,她几乎是立即跑出了办公室。一屋子的人都有点吃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值得文静的范老师一改常态,只有李晴晴猜到了些。她想起静侬今天没开车来,紧跟着就出来,跟上来叫住静侬,问她去哪里,开车送她过去。

    静侬本想拒绝,可是想想从这儿走出校门打车还要好远,累到罢了,晚到一会儿不知道事态会发展到哪个地步。陈润涵的性格她太了解了。他说要把修任远送进去,那肯定不是说说就算了的。他是真的会做到……静侬想到这里一阵火气就蹿了上来。既生陈润涵的气,更生修任远的气——陈润涵的糟糕行径不是一日两日了……她提示过他防备陈润涵。虽然让他防备这种话说出来,她也觉得磕碜,毕竟找麻烦的是陈润涵。没能力让陈润涵收手,劝修任远防备么?

    李晴晴看静侬脸上阴晴不定,倒一路上都忍住了没有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在把车停到警局门前的路边时,跟静侬说,她要陪她进去。静侬拒绝了,简单和她说起纠纷的是她表哥和同学……两边都不会伤害她的,让她放心。李晴晴犹豫了下,因为惦记着Ruby,也就没有继续坚持。她等着静侬进了警局大门,看到她和那个高壮的年轻人碰了面,认出他是上回在炉包铺见过一次的那个小伙子,不禁叹了口气——小范凡事都妥当,让人放心,只有她这几位同学,真不知前世是何方妖孽,这一世扎堆儿来闹妖,闹得仙女一般的小范时时灰头土脸,险些变回村姑,也看着让人不放心起来了……

    静侬看李晴晴开车走了,又转向大禹,皱眉问道:“陈润涵就这么说的吗?”

    大禹点头。

    大禹脸色铁青,已经气得要五官移位了。

    他这会儿跟静侬说的事情经过就比在电话里清晰也详细多了,显然看到静侬出现,不管是不是能帮上忙,总归让人看到希望了,他也冷静了些。

    “……真的,范老师,我们够夹尾巴做人了,就是怕这个裉节儿上出丁点儿事,老修就算前功尽弃了……可是我们再小心,这挡不住陈润涵那疯狗算计不是?他今天绝对、绝一百个对是故意陷害老修的,就等着老修上当呢……你说他勤不着懒不着跑我们跟前儿修车干嘛?他那车还用我们这档次的修车厂啊?他就是心情不好,中午喝的酒也还没完全醒,卡着时间来欺负老修……说持械伤人,那刀就不是我们的,是他的……不过该怎么说怎么说,老修也确实冲动了。陈润涵那臭嘴,牵三绊四说些有的没的,老修哪受得了这个?老修那脾气上来,马上脑子昏掉,下手太快,等我反应过来,tm陈润涵都跟死狗似的了——其实他伤得不重,可是他跟警察熟啊!打人是事实,刀具也有,还有证人——就陈润涵几个狐朋狗友——我一个顶不了什么用啊!真的,范老师,今天老修没事就算了,有事,回头我就跟那帮王八蛋少爷胚子拼了……”大禹气得跺脚。

    静侬让他声音小一点、别冲动,又仔细问了他些细节,比如事情发生的具体时间、位置,还有监控镜头的位置。大禹哭丧着脸,有的问题能回答上来,有的问题像监控镜头的情况,提起来他简直要哭,说厂里的监控有时候不太好使,倒霉催的出事的那段时间刚好就是不好使的时间段……警察也说了,看这寸劲儿的……不过经常也想办法调了周围几个角度的监控,包括天网的还有对面街上店铺的,正在分析。要命的是分析过了的都没拍到什么有价值的影像,偏巧隔壁五金店的镜头就捉了两个身影,还就是修任远手里握着刀的……“那跟谁说理去!”

    静侬听着,心里大概有数了。

    陈润涵是有备而去的……她不知道陈润涵为什么挑这个日子。今天是外祖父生日,他按理说不应该这么办。

    静侬深吸了口气,让大禹等等,她进去见修任远。

    她没有打算先见陈润涵,大禹说的都是站在帮修任远的角度,里面多多少少会有夸张的成分。她得先见修任远一面。但是她进去之后,见了承办案件的那位涂警官,人家打量她一下,就说修任远说了谁都不见,尤其不见范静侬。

    静侬站在那里就呆了下,“为什么呀?”

    “为什么,人不领你情呗。”她身后有人说。

    静侬回过身来,看着陈润涵。

    脸上身上都有伤,但伤得不能算很重……她稍稍松了口气。眼前这位是她的亲表哥,很疼她的亲表哥。她绝对不愿意看到他受重伤,当然也不愿意看着他犯浑。

    陈润涵看到静侬,比静侬看到他脸色可就难看多了。他阴沉着脸让静侬跟他到外面大厅里去说话。静侬照做了。跟在他身后走出去,还没等开口,陈润涵抬手就是一下子。没打中,但是那风扇得可是令人心惊……静侬纹丝不动,看着陈润涵,问:“持械伤人,你认真的?”

    陈润涵斜她一眼,说:“对,我认真的。”

    “你知道他还有几天就假释期满了?”静侬问。

    “十三天。”陈润涵说。

    “你知道的这么清楚,掐着日子吗?有那么巧,你那么讨厌修任远,去他上班的那里修车,那么多修理工,就还让他修?你编故事呢!”

    “我没编故事,就是这么巧……我看你是在帮我编故事吧?”陈润涵冷着脸问。

    他一伸手过来,静侬反应很快,马上往后退,手机就塞进了包里。

    陈润涵气得脸都红了,指着静侬的鼻子,“好家伙你陷害我!”

    “这还不是跟你学的?哥,人违法你可以报警抓他现行,人违规你可以检举,但是没有的,你不能构陷,这是做人基本的底线——哥哥,你太让我失望了。”静侬说。

    “我跟他讲底线?我凭什么呀!”

    “是啊你凭什么?你凭你爷爷是陈汉,爸爸是陈小诚?!人家是坐过牢,现在靠一双手搬搬抬抬赚钱吃饭,你呢?你靠爷爷那点儿人脉攒局,牵线搭桥抽一笔,你靠这个能吃一辈子?你喜欢谁靠拿这样来的钱去买人家?你看谁不顺眼就陷害人家吗?哥哥你醒醒,马上三十一岁了……你再这么下去,就是第二个李小超!你瞧不起李小超靠李奶奶,那你讨好李奶奶为了什么?因为亲吗?还不是为了利益!”静侬气到手抖。

    陈润涵脸色由红专白,深吸了口气,古怪地笑笑,说:“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反正他持械伤人,我身上的都是证据。你跟警察说我构陷他。警察采信我就屁也不放一个,立马儿走人。要不然,他就得回监狱去。”

    静侬攥着手指让自己冷静些。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哥,我知道你最近心里不痛快。你不痛快,也想让别人不痛快,是吧?就已经给你踩成这样的人了,你让他不好过,你就舒坦了是吗?可是你照样还是那个整天无所事事、什么也干不成的陈润涵,就算是修任远回了监狱里,你也是照样还是你,让你不痛快的,你要没办法解决了,就都还在那儿,不会变的。你何必呢?”

    “你何必呢?修任远也不领你情。他把我揍得满脸花,就是预备着回去坐牢了——他认了,你也省了吧。今儿晚上爷爷做寿,别我这么个德行,你也去给添堵。”

    “你还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静侬说。

    “修任远伤人不挑日子,我挑?”陈润涵露出微笑来。

    他知道静侬就是在引他说出不追究修任远责任的话来,实际上就是想让他翻口供。他才不上这个当。

    他笑得什至有几分狰狞的味道,说:“我真得劝你一句,看清楚点儿修任远。还有,你跟沉绪楷什么关系了?到什么程度了?你跟他在交往,你说不定还会嫁给他……你帮修任远逃脱责任?疯了吗你!”

    “我跟沉绪楷什么关系什么程度与你无关的。哥,沉绪楷也不会像你这么糊涂这么浑。你别以为把他推出来,我就就得闭嘴——你这事儿办得叫缺德!你打着什么旗号底下又打什么小算盘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你到底是为了沉绪楷和模子打压修任远,还是为了你自己那点儿阴暗的怪癖?你整惨了修任远,也不改变你就是靠着家里靠着爷爷靠着朋友混饭吃的料。”静侬越说越多,陈润涵已经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他头脑一热,伸手照着静侬就挥过来了。

    静侬一把拉住他的手。

    他们兄妹俩的确时常吵嘴,但吵到这么凶很罕见。

    静侬不是第一次对陈润涵说这种话,可在眼前情形下说出来,陈润涵一定格外生气。静侬有点后悔,可说了也就说了。她并不只是因为今天这事情,还希望哥哥将来能成一个让人尊敬的人。如果他一直这么下去,不止不会让人尊敬,迟早成了过街老鼠。

    “哥!”静侬开口,只有这个字。她没有说别的,就那么看着陈润涵。

    陈润涵瞪着她,说:“想我改口供?门儿都没有!你放开手,不然我进去加料。”

    他说着狠狠甩开静侬的手。

    “对,我是个混饭吃的。可是真不好意思,这会儿,混饭吃的就是说话有用。你,别再劝我一句话——等等,别说话——你不说话我反而说不定心情一好,就改口了。”陈润涵说。

    静侬气得脸都白了。“陈润涵你耍人玩儿呢是吧!”

    “你,说对了。”陈润涵一字一句地说。静侬还要说什么,陈润涵却摆了下手。“住嘴。我现在要休息一会儿,想想我要怎么办。”

    静侬呼了口气,看着他靠在廊柱上掏出烟来,不紧不慢地点上——她也七窍生烟了。

    可是对付陈润涵,确实只能软硬兼施。

    她踱了会儿步子,问:“你到底要什么条件?”

    陈润涵没回答她,不过啧啧两声,脸上露出很奇异的笑容来。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见大厅的另一角,大禹正对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子说着什么,连比划带舞蹈的。那女孩子往这边看了一眼,目光迅速移开,皱着眉听大禹继续说。陈润涵笑了笑,走开了,静侬没跟过去。不一会儿,那娇小的女孩子也往里面走去……静侬站在原地,深吸了口气。

    她迅速盘算了一下眼下的情形。她必须理顺下思路,看看如果陈润涵这里找不到突破口,她还能通过什么方式把这件事顺利解决。有什么能牵制陈润涵的呢?沉绪楷是一个选项……可是这是万万不能启用的。

    以她对陈润涵的了解,那句“改口”并不是随便说说的。只是,恐怕他想要的条件,并不是她能提供的。静侬想到陈润涵看到刚才那个女孩子时的表情和神态,怔了怔……那女孩子看起来有点眼熟,她不知道在哪儿见过。大禹看起来很信服她,那么,她又是什么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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