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侯两位总在门口遇见,交换了个眼色,揣着各自的小心思,进了闻清音办公室。
“我要取消加班费。”
两人才进来,闻清音便放出重磅炸弹:
“有工作上班做完。白天不干活,晚上浪费公司电费,我才不当冤大头。”
吴总反对:“不行。”
“咱们厂效益本来就低,如果不加班,我们拿什么跟别的公司竞争。”
闻清音狐疑的问,“你这是什么逻辑。加班还赚不到钱,很有面子吗?”
“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我们努力了,但我们是废物。难道你想消费者因为同情买我们的产品?”
侯总是搞人事的,得跑酒桌,除了一点可怜的补贴,加班并不能给他带来任何好处。
他是因为所有人别人都加班,才不得不留下的。
他立即竖起大拇指,“闻董高见啊。”
闻清音冲他挤出个敷衍的商业微笑:“好公司在上班时间挖掘员工潜力,垃圾公司才敲诈员工的个人时间。”
加班这事是吴总的主意,侯总找到机会,免不了怼他几句。
闻清音见两人吵得差不多了,这才说:“我跟你们说,我们不能加班。”
她态度诚恳:“等将来咱厂倒闭了,还能把锅推给他们,就说员工不努力。”
“到时候你们出找工作,简历也好看。”
两位总跟兄弟单位通过气,知道这人的‘倒闭论’,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却诡异的被她说服了。
他们再无异议,闻清音宣布散会。
两人临出门前,她随意说道:“天气越来越暖和了,我们要注意卫生问题。就从卫生间开始吧,明天下班前我要检查。”
两个总不了解她,谁也没当回事。但舒季媛知道,这人压根不是个爱干净的人,邋遢的像地里长出来,现在搞这一出,实在奇怪。
果然,闻清音又说:“我这里刚装修完,需要打扫,我看小兰阿姨挺好的,明天让她来我这。”
两位总这才明白她的目的。
令人意外的是,竟是侯总最先反对。
他大声说:“不行!”
卫生组一共俩人,组长是那个极品阿姨,是个光拿钱不干活的。明天小兰阿姨来闻清音这里,只能她去扫厕所了。
这是不可能的。
幸灾乐祸的变成吴总,他假装生气,“老侯,怎么跟领导说话的。”
侯总没心情抬杠,跟闻清音解释:
“她不能能动,我知道这人好吃懒做,占便宜没够,但你不能动她。”
侯总严肃起来,“他是我们最大的零件供应商他妈的唯一的妹妹。”
闻清音捋了半天,才明白这是供货商他姨。
侯总又说:
那家供应商垄断了耳机配件这行,要不是我们‘闻氏集团’的名声大,他姨还轮不到咱们。”
闻清音依旧一副随意的样子,“那她就更该滚蛋了。”
“我们已经不是‘闻氏集团’了。”
“我们是‘六方音效’,一家独立的企业,市值不到五百万,没上市,甚至连本市五百强都排不进去。”
“以后我们身后没有‘闻氏’了。我们得盈亏自负,艰难的时候可能发不出工资,也许还得卖厂卖地。”
“‘闻氏’不会再给我们一毛钱了。”
闻清音平静的看他们,“我以为你们知道。”
他们当然知道这。
他们两人是耳机厂的元老,年轻起就在耳机厂工作,以后也要在这里退休,大半个人生都属于‘闻氏’。
突然独立出来,失去‘闻氏’的庇佑,那感觉跟父母离世差不多,以后没依没靠了,除了不习惯,也没安全感。
闻清音又说:“这种时候,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我不能继续顾忌谁的面子,谁家亲戚。我们得先让企业活下来。”
“知道破窗效应吗。”
“一栋楼的窗出现一点点破损,如果不及时修好,破坏者会砸坏更多窗户,甚至毁了这栋建筑。”
“耳机厂已经是危楼了,经不起任何动**。”
两位总没再说什么,沉默的离开了。
闻清音对舒季媛说:“帮我联系一下,我要租下工业园。”
舒季媛快速在备忘录里添了一笔,提醒道:“耳机厂可能贷不出这么多钱。”
闻清音说:“不是为耳机厂。”
舒季媛又说:“‘Mn’也贷不出来。”
闻清音不满,“……我不是有钱人吗。”
这时电话响了,来电人让她很意外。
才按下通话键,许青妩便啜泣着求救:“清音姐,救我。”
自从那晚偷听到自己爸爸出轨后,许青妩再没心思上课了,有空就去她爸学校门口蹲点。
终于,就在刚才,那对狗男女被她撞个正着。
姑父的出轨对象是他的前同事。两人本来一间办公室坐对桌的,后来同事嫌工资太低,辞职卖保险去了。
她做了几年教师,积累了一些人脉,又能说会道,业绩还挺好。姑父那个收益过半的项目就是从她这里听说的。
许青妩一开始没看清来人,只认出家里的车。
她看见她爸从把车停在校门口,屁颠颠的去开副驾驶的门。然后一个陌生阿姨便钻了出来。
这两人抱在一起,很亲密的说着什么,好一会才分开。
最后,那女人竟坐进驾驶室,打算把车开走。
这车是用严景淮他爸的保险金买的。
严景淮他爸出车祸那会,严景淮还没满十八岁周岁,姑姑是他的监护人。那时公司包吃住,他拿钱没用,便把赔偿金都给了姑姑。
姑姑从结婚起就是家庭主妇,不知道这笔钱怎么用。
许青妩知道她不想在家闲着,跟她哥通风报信,两人一起怂恿姑姑,叫她发挥自己的好厨艺,开一家小吃店。
姑父本来是不同意这件事的,后来不知为什么又同意了。
等姑姑签租房合同那天,一点钱,少了三十万。再一问,那三十万被姑父拿去买车了。
姑父先说是为姑姑的店买的,又说为方便接送许青妩。
但姑姑知道,他早想买这款车了,因为家里没钱才作罢。
姑姑因为这件事跟他冷战好几天,还是严景淮放假回来给劝好的。
现在那女人熟稔地开着自己家车,许青妩快气哭了。她不知哪来的勇气,在那女人拐弯时,拦在前头。
路上冷不丁蹿出个人,女人吓一跳,猛踩下刹车。因为惯性,她头磕在方向盘上,肿了个大包。
她往后视镜看了一眼,骂了句脏话,下车找许青妩拼命。
许青妩中学就在这所学校读书,这女人当然知道她是谁。
虽然告诉自己真爱无罪,但面对对方小孩,她还是心虚,也不打算计较了,转身要走。
许青妩却不肯罢休。
她大声说:“这是你的车吗,你不知道他是我爸爸吗。你没家吗,你不知道他有老婆孩子的!”
“你真不要脸!”
虽然是上课时间,校门口还是有人经过。女人不想丢脸,匆匆丢下一句:“哪里来的疯孩子”,转身要走。
许青妩执拗起来,拉住她不放,要问个清楚。
纠缠间,女人细细的高跟鞋踩到小石子,一个踉跄,摔在地上。
有血顺着她大腿流下来。
许青妩一个小姑娘哪见过这些,吓傻了。
姑父听到争执,从学校折了回来,大声嚷嚷着:“怎么回事?”
许青妩看见他,带着哭腔喊了声“爸”。
姑父却恶狠狠推开她,跪在那个女人身边:“你怎么样!”
他看见女人腿上的血,焦急地问:“孩子怎么样了?”
女人不说话,只是痛苦地皱眉,哀怨地看着许青妩。
姑父这才发现自己女儿。
他一巴掌甩在许青妩脸上:“杀人犯,你等着坐牢吧。”
说罢把女人抱上车,扬长而去。
电话那头,许青妩带着哭腔说:“我哥的电话打不通,清音姐,你能不能帮我找找他。”
闻清音想安慰她,但确实没这天赋,只好拿出谈判技巧,放轻声音问:“你现在在哪里?能不能告诉我你身边有什么建筑”
许青妩啜泣道:“我不知道,我害怕,随便找了条路逃跑了。对不起清音姐,真的对不起,我现在在一条路上,周围只有电线杆,对不起,我……”
“没关系,你已经做的很好了。”闻清音说:“听我说,现在你帮我看一下电线杆上的编号,好不好。”
许青妩吓懵了,话说得颠三倒四,闻清音耐心听完,用电线杆编号定位了她的位置。她说:“我们保持通话,你待在原地,我马上带哥哥去找你。”
犹豫片刻,她又说:“许青妩,你听着,你没做错。”
“是你爸爸的错,是那个破坏你家庭女人的错,你没做错任何事。”
刘唱搞定‘六方’的合同,打电话给严景淮报喜。
严景淮已经从闻清音那里知道他拍广告的条件,说不感动是假的。
他跟刘唱道谢:“谢谢你啊唱唱。这么多年也没为你做什么,反倒要你照顾我。”
刘唱立即红了眼眶。他大声说:“不是的景淮哥,你给我写的歌,我都知道,
可我却害怕‘东辰星光’,不敢把你列在感谢名单上。”
“你知道吗,我每次看见粉丝吹彩虹屁,说感谢编曲老师,我都想告诉他们,你们该感谢的人不是那个凭空捏造的H国人,而是我的老大。他才华横溢,却因为仗义执言被封杀了,我——”
严景淮受不了煽情,直言道:
“我用代号写歌是怕公司发现,跟我打官司。你知道的,我没钱,赔不起,就让那个H国人活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