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答应了于琳去劝陈向远放弃介入信和的资金问题,可是王灿回到办公室后,将手机放在眼前,几次准备拨那个号码,却又止住。她想来想去,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言辞开始这场谈话。
以陈向远的理智,不会考虑不到此举对他自己可能产生的影响,可他还是做了,这就意味着,他重视沈家利益,远远超过重视他的职业前途。
再一次得出这个结论以后,她没有胆量把自己放上天平,让陈向远去做出取舍。
她知道在别人眼里,她从来都是一个性格干脆利落的人,然而,一旦陷于爱情,她患得患失之心也如此严重,意识到这一点,便足够让她沮丧了。
她打罗音的电话,罗音正在新房中忙碌,不断有装修工人过来跟她谈材料的事,她不想妨碍她,约好上班后再找时间谈,草草结束了通话。
她在办公室枯坐了很久,记起晚上还要参加高翔的葡萄酒派对,请柬上注明了要求盛装出席,她只得回家换衣服。
王灿穿礼服的机会并不多,但年轻女孩子爱漂亮,总会在衣橱里为自己准备几件并不实用的衣服。只不过她今天情绪极差,实在提不起精神跟往常一样,将所有衣服拿出来细细搭配,扒拉一下挂着的那排衣服,随便挑了一件买回来后还没机会穿过的海蓝色真丝中袖小礼服裙穿上。
她本来打算化妆,可坐下来后对着镜子打不起精神来,一低头,看到化妆箱内沈小娜让陈向远带给她的那瓶香水,更加无情无绪,呆坐一会儿,只扑了点儿蜜粉,涂了口红,跟父母打个招呼就要出门。薛凤明照例审视女儿的衣着,“你什么时候买的这件衣服,没见你穿过。领口开得太低了吧,最好上面加件小外套或者一个披肩。”
王灿低头审视自己,“又没露哪里嘛,怎么算低?妈,我是去参加一个晚会,要求穿礼服出席,不是去约会,您放心,那里比我穿得暴露的人肯定多的是。”
“你今天怎么了,这么无精打采的?”
“没什么,我赶时间,先走了。”
下楼以后,王灿感觉到天气毕竟人秋,已经颇有了一点儿凉意,薄薄的丝绸被风一吹,冰凉滑腻地贴在皮肤上,她不禁后悔没有听妈妈的话搭上一条披肩,不过也懒得回去拿了,招手叫了出租车,直接到了派对地点Fly酒吧。
Fly酒吧离她家很远,开在江边一个工厂区的边缘。在王灿的印象里,这一带随着近年来城市中心的扩张,已经由昔日的偏僻地带变成了近江处的风水宝地,可是因为与一个面积不小、人口密集的城中村毗邻,加之破产企业历史遗留问题,拆迁一直处于停滞状态。
她很少深入到这一片地区来,对这间酒吧孤零零地开在这里不免有些纳闷,当然更不解高翔为什么会选择此地开派对。
不过下了出租车后,她就发现,这个酒吧是利用一处旧厂房的车间改造而成的,空间高得异乎寻常,昔日的钢结构被装修利用得十分充分,以黑色调为主,营造出来的粗犷时尚感觉让人耳目一新。
刚走进酒吧,王灿就看见闪光灯频频亮起,她吃了一惊,本能地停住脚步,才发现有两三个拿着单反相机的摄影师在拍照。她嘀咕着,没想到高翔弄出的排场这么大。
酒吧前方搭了一个小型舞台,一个穿镶小亮片吊带裙的女歌手在乐队的伴奏下演唱着英文歌曲,酒吧中央码着几只橡木酒桶,四周散布着品酒台,上面铺着雪白的桌布,摆满了各式葡萄酒,穿着黑西装的服务生正在不停地为客人倒酒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酒香,让人没喝酒就有了微醺的感觉。
她扫视了一下酒吧内,只见眼前前满是一身名牌的盛装男女,衣香鬓影,好不热闹,其中不乏本地名人的面孔。她再次惊叹派对规模如此之大,不禁暗想,就算她不来,大概高翔也不会注意到她的失礼。
可是既然来都来了,她也就只能随遇而安。她看看周围,没看到高翔,有人在看表演,有人在相互交谈,共同之处是差不多都端了一杯酒。她走到人相对较少的一个品酒台前,不等她示意,服务生已经倒了小半杯酒递给她,“这一款是西班牙干青葡萄酒,选用优质上等葡萄,带皮发酵,然后榨汁,采用浸出酿造工艺和传统窖藏方法酿造完成,并经橡木桶贮藏足够时间,呈天然的琥珀色,形成独特香味。小姐,请先闻一下再品尝。”
王灿将酒凑到鼻子边嗅了嗅,闻到的酒香带着新鲜的浆果味道和说不出来的甜蜜,完全不同于她以前闻到过的葡萄酒,哪怕素来没有品酒的爱好,她也被勾得举杯浅浅啜了一口。
这酒人口的味觉似乎感染了鼻子嗅到的那种异样的香冽气息,她努力想将两种感官体验分开,可是再喝一口,仍然弄不清到底是尝到还是闻到,不知不觉,竟然将小半杯酒都喝了下去。
她当然没尝出什么门道来,只听那服务生说:“这种酒略带橡木芬芳,气味十分幽雅,口感也柔和清淡,非常适合女士饮用。”
王灿想,这比卖香水的销售人员口若悬河地讲解那些什么什么花香构成的前调后调还来得玄妙,而且真的有暗示作用。她根本连橡树长什么样子、是什么味道都一无所知,却也疑惑闻到了所谓橡木的味道。
不管怎么说,这酒的口感确实非常香醇。她喝完这小半杯酒,溜达到另一个品酒台前,这边服务生同样能说会道,正对一位男士介绍着,“……香瓜、蜜桃,与一丝淡淡的橡木香气,彼此交织融合,形成别具一格的味道……”
这种葡萄酒与刚才她喝的不同,呈现出金黄色,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十分迷人,她取了一杯,喝了一口,发现味道比刚才喝的要稍微刺|激一点儿。
能品出差别,大概也算进步吧,她这样想。
尝了三种酒以后,王灿没有好奇心继续转下去了。她随手再拿一杯酒,穿过人丛,走到另一侧靠窗的位置,这边看不到舞台表演,人相对少得多,悬挂着半透明帷幕用以分隔,座位全是深紫色小型丝绒沙发,一坐下去,便舒服得有坠入温柔乡的感觉。
这样一静下来,她不自觉地从手袋中拿出手机查看。跟她预想的一样,陈向远并没有打来电话或者发来消息。严格来说,两个人并没有发生争执,无所谓谁先认错、准来求和,她本来并不介意主动打过去,可是她还是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幺思前想后,她发了一条短信过去,问陈向远现在在干什么。然而,良久也没收到回复。
她挫败地将手机丢回包内。恋爱突然陷入这样的僵局,比那些名目奇特的洋酒更让她感到困惑。到底应该何去何从,她毫无概念。她情绪低落,百无聊赖地对着光线转动杯子,灯光折射之下,透明高脚杯里的液体呈现出深桃红色,十分绮丽。一这时舞台那边传来一阵急管繁弦的前奏,台上女歌手舒缓的歌声飘了过来。
……
若不是因为爱着你,怎会有不安的情绪每个莫名的日子里我想你,想你,好想你爱是折磨人的东西,却又舍不得这样放弃不停揣测你的心里可有我姓名若不是因为爱着你,怎会不经意就叹息有种不完整的心情,爱你,爱你,爱着你……
她胸口涌起一阵无名的酸涩,眼睛中升起雾气,竟然听一首歌听到想哭,这对她而言是完全没有过的经历,她马上警觉自己恐怕是喝多了,正准备放下酒杯,这时她身边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王小姐怎么一个人坐在这边?”
她扭头~看,高翔正站在身边,含笑看着她。她庆幸光线并不算很明亮,强打精神笑道:“高先生,你好,派对好热闹。我刚知道这边还有这么大一个酒吧。”
“最初我租来办公,主要是看中这边有地下防空工程,用来改建成酒窖储藏葡萄酒非常合适,后来品酒的人越来越多,索性装修了一间酒吧用来推广葡萄酒,一般只有圈子内的爱好者才知道这里这里。不过这里也传出了拆迁的风声,我才买下歌林半岛的别墅。”
“哦。难怪酒吧叫F1y,原来跟高先生的名字暗中贴合。”
“你拿的这种是美乐干红葡萄酒,味道非常特别,仔细闻一下,有黑樱桃花和西梅的香气。”
她将酒杯凑近鼻子下面深深一一嗅,“的确很香,可是我早就已经被服务生介绍的各种味道搅糊涂了,分辨不出到底是什么,只知道‘橡木’毫无疑问是关键词,每一种酒都多少带了橡木香味。”
高翔大笑,“聪明,你的确抓住了重点。”
“我顺口胡扯,高先生别怪我失礼。”
“其实我也分辨不出来。”高翔在她身边的沙发上坐下,轻松地说,“我有顽固的过敏性鼻炎,不发作的时候嗅觉都差得要命,一般企宣文案上说是什么香味,我就照本宣科地说说,居然真唬到了不少人。”
王灿只得勉力做出一个领会了笑点的表情。这时一个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跟高翔打着招呼,“高总,怎么一个人跟美女躲在这边喝酒?”他目光灼灼扫向王灿,王灿本能地厌烦这个没礼貌的注视,将头扭开了。
“老刘,你是内行,好好去品一下这几种酒。”
“高总,我还是想跟你谈一下合作的事……”
高翔轻笑一声,截断他的话头,“老刘,今天不谈生意,专心品酒。”
那人没办法,“好吧,不打搅你陪美女。”讪讪地走开。
“别介意,王小姐,这人是我的同行,想跟我谈合作的事。你喝了几种酒?”
“三、四种吧,但不要问我名字,我一个也没记住。”
“试试这种,我去西班牙的时候,酒庄的人说这种美乐干红喝到口里,像是和跳弗拉门戈舞的美艳女郎接吻。”
这个比喻让王灿失笑,“如果是我去那儿品尝的话,他们恐怕会说这味道像是和英俊斗牛士接吻吧。”
高翔哈哈大笑,“王小姐,你完全具备写葡萄酒文宣的才能,可以考虑帮我写一点儿用于杂志的软文。”
王灿却觉得有点儿管不住自己嘴的感觉,只得微微一笑。
“喝喝看,告诉我你的真实感受。”
王灿尝了一口,“这酒好像比前几种酒要甜一些,很好喝,很……,”她词穷了,索性一口将剩下的酒喝完,“——呃,高先生你看,我当不了品酒师,只有这感觉”
这时一个工作人员快步走过来,“高总,到您和西班牙酒庄代表上台抽奖的环节了。”
“不好意思,我失陪一下.待会儿带你去参观这里的地下酒窖。”他站起来,吩咐那个工作人员.“去给王小姐再端一杯美乐干红葡萄酒过来。”
王灿知道,身为客人,捧场与礼貌的做法应该是也站起来,走到小舞台那边看高翔上去致辞、抽奖,并跟大家一块儿鼓掌。可是她此时完全打不起精神再去应酬了,窝在沙发里一动不动,那个工作人员倒是很快给她又端来一杯葡萄酒。
舞台那边司仪谈笑风生,高翔只是简单欢迎了大家拨冗光临盛会,然后是一个外国人讲西班牙语,翻译是个嗓音尖细的男人,似乎讲了不少与葡萄酒有关的掌故与笑话,来宾鼓掌互动,十分热闹。
只是那份热闹与这边只有王灿一人独坐的角落形成反差。她觉得人声喧哗隔开了一点儿距离,退后成为遥远的背景。她的身体有一点儿轻飘飘的,仿佛部分失重,脑袋却好像被突然清空,不怎么记得起来刚才的伤感是为了什么。
何以解忧——她笑了,原来酒还真具有让人忘忧的作用。她端起酒杯再喝一口,想到那个接吻的比喻,不禁让酒停留在嘴里不咽下去,细细品味之下,有一点儿甜,有一点儿酸,又带有辛辣的刺|激感,多层次的复杂味道充盈着、混合着,流动而不可捉摸。
她一下记起了与陈向远的那些热吻,唇舌交绕缠绵,密密扫过她口腔每一个角落。她以为那样已经是亲密到了极致,然而,那样的亲密却似乎脆弱得经不起一点儿现实问题的冲击。
所有伤心的情绪一下又杀了回来,王灿咽下这口酒,只觉得胸口的酸涩感越来越厉害,再也无法抑制下去。她正想着如果不跟主人打招呼便悄悄溜走算不算没礼貌,手机突然响起,她拿出来一看,是陈向远打来的。
“小灿,不好意思,我和明宇正在吃饭谈点儿事情,才看到你发来的短信。有什么事吗?”
陈向远的声音跟平时一样温和,然而王灿内心起伏,面对他这种不知是不是可以保持的波澜不惊,一时有无名的火气升了上来,她努力抑制,简单地说:“什么事也没有。”便挂了电话。
王灿狠狠地咬着嘴唇忍住眼泪,将手机扔回包里,刚站起身,这时舞台那边重新开始表演,高翔朝她这边走来,手里端着两杯酒,递了一杯给她,“喝一杯这种五年份香槟,是西班牙酒庄代表个人的珍藏品,他特意为这次活动带过来的。”
“我又不懂酒,胡乱喝了好几种也没喝出名堂来,估计再喝就是暴遣天物,对不起他的珍藏了。”
“酒只要喝得尽兴就算值得。”
她不好再推却,只得接过来,与高翔的杯子轻轻一碰,仰头一口便喝了下去,放下酒杯,“高先生,我正要跟你告辞,不好意思,我想先走一步。”
高翔有一点儿意外,“时间还早,待会儿还有很多节目。”
一个晚上喝下去的酒此刻在王灿胃里同时作怪起来,她偏过头去,不让他看到自己狂奔而出的眼泪,可是声音已经控制不住地有些哽咽起来,“对不起,我…大概喝多了,真抱歉。”
她猛然打住,转身便走,一下撞在沙发角上,差点儿跌倒,高翔敏捷地伸手扶住了她,“没关系。王灿,你这个样子出去坐车不大好,先去后面我的办公室休息一下。”
哭出来后,王灿的酒意一下醒了大半,靠在高翔办公室的沙发上,又是羞惭,又是窘迫,拿纸巾捂住脸不吭声,然而高翔却显得十分平静,仿佛见惯了这种情景,根本不探问什么。
“洗手间在那边,里面有干净毛巾,你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先出去招呼客人,待会儿送你回家。”
他出去,带上了门,王灿呆坐了一会儿,懊恼地抬起头,想想今天这个丑出得真不算小,居然在~个不算熟识的男人面前如此失态。
她进了洗手间,对着镜子一看,暗自庆幸出门前偷懒没有涂睫毛膏,不至于哭到满面黑色眼泪纵横的惊悚地步。可是脸上的妆已经花了,她洗了脸,也无心再去补妆,当然更不愿意在这里待下去等高翔回来。她四下看看,写了张致歉的便条放在高翔办公桌上,带上办公室门走了出来。
酒吧里热闹依旧,然而她穿过人丛,悄悄出来后才发现,门口根本没有像其他夜店那样听着候客的出租车。保安告诉她:“大概到了十一点以后,会有出租车聚集过来等客人散场,现在这个时间还太早,只能走到那边,拐到大路上拦出租车。”
她来的时候就注意到这条路不算短,步行大概得一刻钟左右,她迟疑了一下,还是朝保安指的方向走去,此刻路上只是偶尔有车子从她身边驶过,没什么行人,路灯昏黄,风吹得树影摇曳,安静得近乎异样,只听得到她的高跟鞋敲击路面发出小而清脆的声音。
她身上有点儿冷,心里更有点儿发毛,不自觉地加快脚步向前走着,忽然背后有雪亮的车灯扫过来,她向路边靠一点儿,那辆车却一下赶上来停在了她的身边,高翔从车上下来,拉开副驾车门示意她上车。
“真的不麻烦你了,高先生。”她勉强笑着说,“你还是回去招呼客人,我去搭出租车很方便。”
高翔轻轻地拖住她的手肘,她身不由己地踏上踏板坐了进去,“剩下的节目不过是让客人喝得尽兴,派对大概会一直开到午夜,我送你回去再过来是一样的。”
吉普车很快平稳地驶上了大路,王灿将家里的地址告诉了高翔,“不好意思,高先生,今天晚上喝多了,真够出丑的。”
“你没见识过真正醉酒失态的人是什么样子。”高翔笑着摇摇头,“胡言乱语、呕吐、话痨、打架、借酒装疯……酒吧里差不多天天都有喝过量的客人。相信我,你这样已经算相当正常了。”
王灿有些哭笑不得,不过高翔的轻松态度多少安慰了她,“真喝到烂醉的程度也就算了,可怕的就是那种又想控制住自已又控制不住的感觉。反正我以后再也不喝多了。”
“这可太有违我办派对推广葡萄酒的初衷了。”高翔开玩笑地说。
这是王灿的手机再度响起,还是陈向远打过来的,她不愿意当着高翔的面接听,索性掐断,将手机放回包内。
高翔显然注意到了她的这个动作,看着前方,嘴角带上一丝笑意,“我读书的时候,最怕女朋友生起气来不接我电话。那个时候通讯不发达,学生有个寻呼机就了不起了,一个宿舍楼只有一部电话。当着管宿舍的阿姨和满宿舍的哥们儿,又实在没办法低声下气去哄她,有时还要故意表现得满不在乎。结果当然是时不时惹得女朋友大怒,说我不够重视她。”
王灿苦笑一下,“也许女孩子对于这个被重视的感觉确实看得很重。”
“所以还是多给一个机会,也许对方只是还没领会到应该怎么表达出重视你的感觉。”
王灿听出了他话中劝解的意味,一时茫然。
“酒这个东西,其实只能放大某些心情。开心时喝酒助兴,也许会更开心;当你陷在烦恼里,喝了酒就会更烦恼也说不定。就算打定主意喝得烂醉,醒来后一样得面对一切。”
“这话听起来可无助于宣传红酒啊。”
高翔呵呵一笑,“今天得怪我,没看出你不开心,一个劲儿劝你喝。闭上眼睛,好好休息,到了地方我叫你。”
高翔关了车内音响,王灿谢过他,闭上眼睛靠到椅背上。不知道是因为几种酒混杂喝下去的威力,还是因为理不清的心事,她的脑袋里茫然一片,有些昏昏沉沉的,很快就进入一种半睡半醒的状态。
等车子开到她家楼下停下,高翔先一步下来替她拉开车门,她才回过神来,为对方周全的礼节和自己的失态有些不好意思,一边下车,一边连声道谢。
高翔简单地嘱咐她,“上楼早点儿休息,再见。”
王灿点头答应,“谢谢高先生,再见。”
他上了吉普车掉头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