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影神捕3：三星妖姬 暗之血 第十一章 女娲像前风云变
戌时初刻，冰雨突袭的女娲神庙鬼影幢幢，失去了火把的威慑，暗血人重新占据殿外院子。正殿的人用火把挡住门口，阻止暗血人突破这最后一道屏障。
王杭已归，霍道章得知隋冰拒绝放行的消息，脸色灰暗地守在小轿旁。帘布拉开，小殿下不时跟霍道章低语两句，领头人和两名高手守卫在一丈外。
雨幕中，黎斯冲回神庙。他估摸了下形势，从院墙翻入，一手抱紧白珍珠，一手持剑舞个密不透风，艰难靠近正殿。
“老死头！”快靠近大殿时，黎斯怒声呼唤。
殿门开了一道缝，两道火光飞进暗血人中间，暗血人倏然两散，黎斯趁机钻入正殿。正是老死头扔火把接应黎斯。黎斯看到老死头，仿佛看到了希望，颤声道：“老死头，救救她。”
老死头瞅了一眼白珍珠，目光瞬间浑浊不堪：“她被咬了。”
黎斯木然地点头。老死头检查了被咬的伤口，冰冷冷道：“幸亏咬伤不深，而且只有一个伤口，所以她尚存着一口心气。但等这口气消了，她也会变得跟外面那些怪物一样。”
“我不会让她变成怪物，更不能让她死。帮帮我！”黎斯深切地望着老死头，老死头闭眼摇头。
“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只要能救她……”黎斯紧抱白珍珠，不肯松手。
老死头眸子闪过半缕光芒，忽然低声道：“救活的办法没有，但救死的办法我倒有一个。”
“救死？”黎斯一怔，“什么法子？”
“以毒攻毒。”老死头道出四个字，而后解释道，“我漂泊江湖这么多年，闲着没事也炼制了几味精绝毒药，毒性异禀，足可毒杀万物。而暗血瘟也属于毒疫。若毒药可以毒杀暗血瘟入脑的微虫，或可有一线生机。”
“不过即便以毒攻毒成功，也有极大可能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难以根治。甚至于……终生昏迷不醒。”老死头叹一声，“办法告诉你了，用不用你来决定。”
黎斯凝视白珍珠片刻，用一种异常坚定的语气道：“就用以毒攻毒。我相信她会醒过来。”
老死头微微颔首，从灰袍里摸出一个黑色小瓶，倒出一颗漆黑散发腥臭味道的毒丸，撬开白珍珠的嘴服下。
“剩下的就只能听天由命了。”老死头转过脸，不再看两个人。
黎斯目不转睛地盯着白珍珠，希望看到她眼皮跳跃的一瞬间。但半个时辰过去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砰！”殿门发出撞击声，接着有人大喊。
老死头用同样办法救援，被救进来的并非他人，正是吴闻。
原来吴闻在崔府守护尸体，久久不见黎斯等归来，心中惦记就去了县衙。从留守的人那里打听到黎斯、王杭去了女娲神庙，继而又赶往神庙，途中遭遇暗血人的袭击。幸亏吴闻随机应变，发现暗血人四肢失协，就蹿上了屋顶，从屋顶一间间挪向神庙。停停走走，直到此刻才赶到神庙。
黎斯很欣慰看到吴闻没事，吴闻看到白珍珠的模样也十分难过，过了一会儿他悄悄靠近黎斯道：“捕头，在崔府我发现了一个新疑点，也是十分奇怪的地方。”
“你说。”
吴闻小声将线索讲给黎斯。黎斯无光的眼中顿现精芒，嚅嚅自问了两句：“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
黎斯望了望昏迷中的白珍珠，倏地起身道：“吴闻，帮我照顾好她。我要离开一趟。”
“去哪儿？”老死头转过脸问。
“崔府。”
黎斯并没向王杭等人解释，只身出了神庙。一番鏖战后翻过了墙头，按吴闻的法子专找高耸林立的屋顶行走，虽行路坎坷，但好歹没有暗血人的骚扰。大约三刻钟之后，黎斯返回了暗色无光的崔府大宅。
崔府的人早逃光了，处处狼藉杂乱，黎斯径直来到了书房。根据吴闻探来的消息，黎斯重新检查小红木凳，轻轻触摸三个微凹点，继而往中间一滑。
黎斯眼露精芒，暗暗道：果然有问题。
黎斯伫立在鹅卵石小径中，凝望银白泛光的幽寒水潭。真相就藏在这片止水之下，他往前一跃，纵身入水。
雨势越来越大，漫天银珠中观赏好戏的张象林打着一柄油纸伞，饶有兴趣地哼着小调曲，眉眼耸动。
突兀地有人打断了他的雅兴。张象林回头见是丑魁，问道：“什么事？”
“探子密报：凤溪那边有情况，有来历不明的兵马正从凤溪赶来北安。”丑魁语气紧张地说。
张象林眼中闪过一丝忧虑，远眺山下氤氲不清的女娲神庙，冷声说：“好戏也该结束了，接下来轮到我们上场。”
丑魁和阴影里的吴毒阴森森笑起。
女娲神庙，临近子时。
殿外的暗血人突然骚动，不再惧怕火光，犹若受惊的野兽不顾一切撞击殿门，断木声无比刺耳。差役们点燃了更多火把，但都无济于事，随着“咔嚓！”一声，殿门被生生撞开……
暗血人蜂拥扑入正殿，二十个差役勉强抵挡了一阵儿就抵挡不住了，便各自逃命，霍道章仰首长叹，摸出了匕首。领头人和两名高手护在轿前。王杭、朱超被冲散，不知所踪。吴闻横刀挡在老死头和昏迷的白珍珠身前。
暗血人先攻击手无寸铁的百姓，撕心裂肺的悲鸣中多数人难以幸免于难，成了暗血人的猎物。少许体壮的人拥出正殿，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约莫一炷香的工夫，正殿的百姓死逃殆尽，挤满正殿的几十个暗血人目标转移到霍道章等人身上。王杭和朱超幸未遇难，王杭满面黑血，举着即将烧尽的火把喝道：“来吧，你们这些混蛋，我跟你们拼了！”
暗血人狰狞地扑向王杭，王杭狠狠把火把戳向血目，暗血人吃痛得恶声咆哮，而火把熄灭的王杭凄然合眼。便在此时，门口传来一阵阴鸷的笑声，接着七八个人缓缓进入正殿。
霍道章双眼血红，切齿道：“是你，张象林！”
女娲正殿出现的正是张象林，此外还有丑魁、吴毒和五个紫色劲装男子。
老死头摸摸鼻子，张象林身上有一股浓厚的花木异香，稍嗅片刻便感觉头目发晕，脚下无根。满殿的暗血人也似惧怕这种异香，张象林所到之处皆自行避让。张象林走到霍道章两丈外，惋叹道：“霍兄，我早就跟你说过了。这银霜城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既然来了就再也走不了。”
霍道章恨声道：“你这卑鄙无耻、阴险恶毒的小人，你想要害死小殿下！”
张象林哈哈大笑：“霍兄啊，你也贵为堂堂三品尚书，不会到此刻才明晓其中玄机吧？若不是为了太子府的金贵之躯，我岂会如此劳师动众，殚精竭虑地布局操纵这一切，甚至不惜拿两万银霜百姓来陪葬？”
王杭插嘴道：“张大……张象林，暗血瘟是你投放的？”
“杀皇太孙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这暗血瘟和两万百姓就是代价。当然了，也包括在场的各位。”张象林毫不掩饰地承认。
“简直丧心病狂！你可知那是两万条鲜活的性命啊，有老人也有孩子，你却为了一己私欲屠杀他们……人在做天在看，你会遭天谴的！”王杭厉声呵斥。
“一己私欲？哼，我是为了天下社稷才这么做的。”张象林语气森森，“谁都知道当今太子孱弱无能，若江山交给他只会日薄西山。而定王则胸怀天下，志向远大。只可惜皇上太过宠爱太子府的这位皇孙，将太子位传于周迢也多因此事，皇上被皇孙翳目看不清真伪，我要做的就是帮陛下清龙目。”
“只要周烨死了，皇上震醒，储君位必定重新排序。定王有望，大世亦有兴国拓疆之望。”张象林冷眼望着霍道章背后的小轿，轿内便是皇太孙周烨。
霍道章紧握匕首：“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张象林，只要我活一日，你的窃国阴谋就休想得逞！”
“嘿嘿，就凭你？现如今城内肆虐的暗血人，城外铮铮五千玄颉铁军，你对付得了哪一个？就算眼下你攥着的匕首，除了能杀自己，你还能伤得了谁？耄耋老朽，苟延残喘而已。”张象林揶揄道。
“你、你……”霍道章气愤不已，话不成句。
王杭插嘴问道：“玄颉铁军、潜伏魔人也是你的杰作？”
“正是。为了确保计划万无一失总得采取些有效的手段，潜伏的魔人就是为了断粮断药，让你们于困境里自生自灭。而遣调玄颉铁军是为了绝你们后路，打消求救的念头。”
“你把阴谋诡计都讲出来了，就不怕我们泄密？”王杭迟疑地说。
张象林把殿内的人仔细瞅了一圈，而后狞笑道：“不怕，死人是不会泄密的。我这次露面就是为了早一步送你们入地府，在那儿你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嘿……吴毒。”
吴毒极其缓慢地答应道。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吴毒的速度，宛如鬼魅，只一眨眼已欺身至一名高手面前，双拳内扣疾风般施展出一招“老汉抱钟”。这名高手眼疾手快，半转身撩踹下阴。吴毒冷声一笑，单踩脚“凤凰展翅”，变拳为掌横扫对手面门。高手也挥出一掌。
在两掌相对的刹那，高手惊愕地发现对方手掌呈现深紫色，掌对掌，高手陡然眼前生缬，喉咙一甜，吐出一大口紫血。
“掌上有毒！”高手硬生生憋出四个字，砰然倒下。
吴毒阴恻恻地骂道：“没用的东西。”
话落，他纵身扑向第二名高手。第二名高手眼瞅吴毒掌上有毒，刻意避开与其对掌，但也只坚持了四五个回合，就被吴毒妖魅身法转得晕头转向，后背着了吴毒一掌。高手毙命，其他人注意到吴毒的手掌又变成了深蓝色。
王杭喝令仅余的三名差役，差役颤巍巍横刀而上。
但只一息之余，三名差役各中吴毒一掌，三人猝死。而吴毒的掌面瞬时连变红、绿、黄三种颜色。张象林拍掌道：“五毒魔君的五毒掌果然名不虚传，每一掌都蕴藏不同的剧毒，让人看着便已吓破心胆。”
吴毒睥睨地跳过三具尸体，奔向领头人。领头人拎着一把沾满血迹的朴刀，昂然道：“来吧。”
眼见功劳都将被吴毒一人独揽，灰衣人丑魁袖里滑落一柄短刀，身如秃鹰般猛地袭向领头人，同时喝道：“吴毒，这家伙让给我。”
吴毒满脑子尽是血淋淋的杀伐，又岂能把大肥羊让给丑魁？手掌接连变换五色，五毒掌酣战领头人。丑魁恨得咬牙切齿，长袖半卷刀锋刺向领头人后背。
张象林眼瞅着霍道章最后一道屏障即将崩塌，不由心情大悦。冷不丁听到一声惨呼，随声望去——吴毒后心竟插着一柄短刃，而下手的赫然是一脸孤傲的丑魁。
“你敢对我下黑手……”吴毒表情如同要吃人。丑魁牙缝里挤出半个“嘁”字，抽回短刃，一道血泉从吴毒后心喷出。
吴毒闷哼倒地，死不瞑目。
“丑魁，你在做什么？”张象林又怒又惊。
“老匹夫妄想谋权乱政，我丑魁怎会跟你狼狈为奸？今个就拿了你这老贼向霍大人请罪。”丑魁刀砍向张象林。殿中五个紫衣劲装男子齐齐飞身而来，护着张象林，同丑魁战作一团。
情势风云突变，谁也没想到丑魁会反戈一击。领头人望了望霍道章，霍道章默默点了下头，领头人也加入战场，与丑魁肩并肩对战五个紫衣人。
殿中每个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丑魁这里。在完全没人注意的情形下，一道模糊的人影闪入殿内，浮光掠影般绕开众人，停在了小殿下轿前。
人影伸出手，掀起小轿帘布。小殿下仿佛受惊，惊讶地望着帘外人。
人影摸了摸小殿下的脸颊，小殿下动也没动，任由抚摸。人影似发现了什么，缓缓挑起小殿下的眼睑，凝视观察……倏然一只手拉下帘布，怒声道：“黎神捕，你胆敢冒犯小殿下！”
说话的是霍道章，轿前的人正是黎斯。
黎斯淡淡道：“黎某不敢。只不过有样东西想给小殿下看一眼。”
“给我看也一样。”
黎斯颔首，缓缓从怀里取出一样黑沉沉的物件。
霍道章一怔，盯着物件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铜炉碎片，是从崔府潭底第二具崔云海尸体上发现的。”黎斯目光同霍道章在半空相遇。霍道章眼神躲闪道：“你、你在说什么？”
“霍大人，你应该知道的。因为我要说的，正是你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