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家据说是世代酿酒为生的啊!
不过随即又镇定了下来,因为那只是据说,焦家父子总喜欢四处吹嘘焦家曾经的荣光,有多少酒坊之类的……但实际上,焦家现在穷得叮当响,否则也不会想出卖女儿的招术了,卖了一次还不够,还想卖两次……恬不知耻。
“那是真的。”焦娇仿佛看出了她在想什么,笑眯眯地道。
“当真?”施伐柯有点惊讶。
“嗯,不过后来一代不如一代,酿酒的手艺渐渐失传了,酒坊也一个个转手,变成了如今这副德行,不过嘛……”焦娇说到这里,卖起了关子。
“不过什么?”施伐柯好奇地问。
“不告诉你,我明日来你家找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焦娇神秘兮兮地道,说着,又冲她眨了眨眼睛,“正好来看看你有没有替我打听到什么好人家。”
正大光明,一点都没有要害羞的样子,可真不愧是焦娇啊。
施伐柯翻了个白眼。
好吧,随你。
施伐柯今日过得着实十分充实,先是说和了周小姐和李秀才的婚事,又半途接下了焦娇的托媒,待她回去的时候,已是暮色四合。
才走到家门口,便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正站在他们家门口。
“陆二哥?”施伐柯一愣,随即忙快步走了过去。
“阿柯,你回来啦。”陆池转过身,笑着看她飞奔向自己。
“今日我三哥三嫂回门,家中无人,你在这里等多久啦?”施伐柯问。
陆池摇摇头,“我也刚来。”
施伐柯松了一口气,“那便好。”
正说着,隔壁家的门忽然开了,露出一张八卦兮兮的脸来,看到施伐柯看了过来,那老太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用缺了牙有些漏风的嘴道:“阿柯你回来了啊,这位小公子是在等你吧,我看他等了差不多两三个时辰了呢,这大热天的也真是可怜见,我正有些担心呢,万一中暑了可怎么是好,你回来就好啦。”
说完,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施伐柯和陆池面面相觑。
陆池轻咳一声,“也没有两三个时辰……差不多一个时辰吧,之前去了一趟贺家,代大哥大嫂送了回门礼。”
因为岚州路途遥远,当日朱颜颜出门之时,朱大夫人就交待了不必守那三日回门的规矩了,一切从简,因此这次陆池回来,就先代为送上了回门礼。
施伐柯“嗯”了一声,不知为何,她莫名其妙感觉不自在,眼神飘移了一下,她轻咳一声,擡手把鬓角散落下来的头发别到耳后,才开口问道:“你找我有事吗?”
“嗯,我这次从家里过来,娘让我带了些东西给你,那日回来的时候你不是正忙着么,便没找着机会给你。”陆池说着,把手上一直拿着的一个小包袱递给了她。
“陆伯母给我带的东西?”施伐柯一脸惊讶,随即忙摆摆手道:“不用了,上回已经给了那么贵重的见面礼,这无功不受禄的,我不能再拿陆伯母的东西了……”
“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不过一些山货而已,哦……还有一块腊肉,是特殊手法制成的,夏日里也能放得住一段时日,我娘说想让你尝尝。”陆池笑眯眯地道。
听说有腊肉,施伐柯一下子想起了那日在陆池院子里吃过的那道鲜美的腊肉炒山蕨,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没有了拒绝的勇气,伸手接了过来,十分诚恳地道了谢。
“里头还有一些干蘑菇,是大嫂摘了晾干的,特意嘱托我带给你。”陆池这么说的时候,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他忍不住又想起了那次莫名其妙的家庭摘蘑菇日,朱颜颜摘的那一堆五颜六色的毒蘑菇……知道他要回铜锣镇之后还非要晒一些干蘑菇带给阿柯,热情得简直让人无法拒绝,他当时就打定主意要半路找个地儿把那袋干蘑菇挖个坑给深埋处理的,要不然被人捡了去岂不是害人!
不过后来大哥将一小袋干蘑菇递到他手里的时候,他惊讶地发现那一小袋干蘑菇居然都是正常的蘑菇,能吃且不会毒死人的那种……再看看大哥沉稳的眼神,他立刻懂了。
大哥也真是不容易。
关于大嫂擅长做肉糜粥这件事他也曾听闻过,很是同情大哥。
施伐柯注意到了陆池一言难尽的表情,不由得有些忍俊不禁,向来养在深闺轻易不肯见人的朱颜颜去山上采蘑菇的场面……她一时也是想象不出来。
但应该很快乐吧。
施伐柯笑得眼睛弯弯的。
陆池看着眼前这个眼睛笑得弯弯的女孩,心下绵软成一团,“阿柯,谢谢你。”
施伐柯一愣,随即失笑,“你给我带了礼物,还要谢我?”
“谢谢你帮忙打理院子,还有喂养小黑。”陆池看着她,认真地道。
不知为何,那种不自在的感觉又来了,施伐柯挠挠腮帮子,解释道:“不用谢我,都是克己来找我一起帮忙整理的。”
陆池特别喜欢看她这种略显不自在的样子,这是否说明她对他也并非是心如止水的?于是这位先生在心里下定决心,回头要对他可爱的学生更好一些才行……
施伐柯却不知道陆池那些奇怪的念头,她想起了贺可甜赠予她的那两幅画,心里对陆池是不是临渊先生这件事实在好奇得很,于是决定当面问一问。
“陆二哥,我可以问你个事儿吗?”她颇为谨慎地道。
“嗯?什么事?”
陆池默默地想,他已经快要习惯陆二哥这个莫名其妙的称呼了呢。
他娘真是有毒啊!
“你……是临渊先生吗?”施伐柯眼巴巴地看着他,有点紧张地问。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紧张。
听到这个问题,陆池有些惊讶,“谁告诉你的?”
“我三嫂……”施伐柯想了想,又有些沮丧地道,“也许我二哥也知道了,他们看过你送给我的那副江南烟雨图。”
她沮丧的样子让陆池忍不住笑了起来,揶揄道:“你没告诉他们,那是赝品吗?”
是!她说了那是赝品!但是陆池现在的表情让她觉得自己闹笑话了。
施伐柯有些忿忿地道:“你为何一早不告诉我?”
“若我当时便告诉你,我是临渊先生,你会相信吗?”陆池笑问。
“当然……”不会。
施伐柯语塞,当时她明明都已经看到那幅画上印着一枚写着“临渊”二字的小印了,可是谁会想到那个大名鼎鼎,一幅画便价值千金的临渊先生会落魄到当街摆摊卖画呢?卖画也就算了,还无人问津!
……最后还是帮人代笔写书信,才赚了几文钱,唯一一笔大额收入,还是小胖子朱礼请这位未来先生代笔抄写了五遍《孟子》。
如今再想,当初那个小胖子从袖子里掏出那本《孟子》扔到书桌上,嚣张地伸出一只胖爪子,十分霸气地说,帮我抄五遍,一遍一两银子时……那模样着实好笑,若当时那小胖子知道这位看似落魄到当街摆摊卖画的书生日后会成为他的老师,大概……便不会如此嚣张了吧。
不过她自己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当时,她还劝慰他,说没关系,画赝品不丢人,我相信假以时日你一定会变成比临渊先生更厉害的大画家!
还说,我回头就把这幅画裱起来,画在我的房间里,等以后你变成大画家了,这幅画一定会非常值钱!
……
施伐柯默默捂住了脸,简直不堪回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