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施三哥和贺家小姐的婚事不是传得沸沸扬扬么,听说今日这门婚事解除了,是施三哥亲自登门退的婚……”朱克己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拿眼睛偷瞄着施伐柯。
施伐柯面色一变,三哥在搞什么?在这种当口高调上门退亲,他欲置可甜于何处?
“可有传出退婚的原因?”施伐柯咬牙切齿地问,若说原先三哥将这件事闹出来是为了逼迫贺家将这门婚事继续下去,可是他此时高调上门退亲又图的什么?
因为气不过?
如果真是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原因伤害了可甜,即便是自己三哥,她也决计不会轻易放过!
因为名声对一个姑娘家来说实在太重要了。
“说是……说是因为……”朱克己越发的支支吾吾起来,似乎是极难开口的样子。
“因为什么?”施伐柯有些不耐地问。
“因为……施三哥之前在外游学的时候不小心伤了……那处。”朱克己把心一横,有些困难地表述道。
“伤了哪处?”施伐柯愣了愣,一头雾水地问。
“就是……那处啊。”朱克己很是艰难地道。
“到底是哪处啊?”施伐柯蹙了蹙眉,只觉得这话云里雾里的,根本听不明白啊。
实在是掰扯不清,朱克己两眼一闭,硬着头皮道:“施三哥说他不能人道了!”
施伐柯一下子就沉默了。
风,呼呼地吹过。
“那个……施姐姐,我这就先回去了,如果需要帮忙你可以来找我,我的承诺永远有效。”朱克己也是尴尬不已,他快速说完,赶紧溜了。
施伐柯默默在门口站了许久,然后转过身,艰难地走进了大门。
进了院子,施伐柯一路步履蹒跚地走到施三哥的书房门口,目光复杂地看着正在低头作画的施三哥,“三哥……”
声音透着艰涩。
施三哥擡头看她。
“你……”她抖了抖唇,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烁。
施三哥头皮一麻,几乎是立刻知道了缘由,赶紧辩白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三哥,不要紧的……克己说朱老爷子认识宫里的太医,我们可以去求求朱老爷子帮忙引见……”施伐柯哽咽着道。
“都说了不是你想的那样!”施三哥跳脚。
“三哥,你要坚强!”施伐柯握拳,然后又泪眼朦胧地道:“都怪我们平时太不关心你了,你回来这么久了竟然也没有发现,你默默承受了这一切,心里一定很难受吧……对不起三哥!”
十分自责的样子。
“我没有隐疾!”施三哥气急,声嘶力竭地否认。
“三哥,我们要勇于面对现实,患了隐疾并不可耻。”施伐柯抹了抹眼睛,苦口婆心地劝道:“隐疾也是疾,我们不能讳疾忌医,宫里太医的医术高明,一定能治好的。”
施三哥只感觉脑袋突突地疼……
“我只是为了在不影响可甜名声的前提之下解除和贺家的婚事,不得已才撒了这个谎,我、没、有、隐、疾。”施三哥闭了闭眼睛,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道,然后又有些无奈,“这不是你所期望的么?”
声音透着浓浓的疲惫。
施伐柯愣了愣,“……当真?”
眼中还是透着不相信。
“比珍珠都真。”施三哥抚额,有些无力地道。
“……三哥你真的很豁得出去啊。”施伐柯感叹,这么说的时候,她心里十分复杂。
难道,她真的错怪了三哥?
“你先前说想趁着婚事无人知晓,便悄悄抹去,权当没有发生过,可是如今闹成了人尽皆知的局面……就像你说的,这门婚事就不能轻易解除了,毕竟已经过了庚帖合了八字,甚至连婚期都定了,此时解除婚事,对可甜的影响太大。”贺三哥一脸深沉地道。
施伐柯点点头,心有戚戚焉。
是啊,走到这一步这桩婚事在外人眼中已是铁板钉钉了,若是突然说要取消婚事,镇上那些人会怎么想?
总不能说这是一场误会,贺可甜的意中人其实另有其人?自古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真要这么讲可甜大概会被唾沫星子淹死吧。
“所以我就琢磨了一下,要在不影响可甜名声的情况下解除这桩婚事,那便只能自污了,毕竟如果我有什么不妥,那么贺家退婚就显得合情合情许多,也比较容易让人接受。”
“……”可是三哥,你这自污得有点厉害啊。
你有考虑过以后谁敢嫁给你这个问题吗?
“我琢磨了许久,若说我见异思迁,那多事之人说不定会觉得我是嫌可甜容貌不够出众,这会让可甜处境更加难堪,若说我是不思上进吧,又或许会有人觉得是贺家嫌贫爱富眼高于顶。”施三哥略略纠结了一下,才有些无奈地道:“所以……再没有比现在这个理由更合情合理的了。”
施伐柯已经无话可说了。
三哥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她若还怀疑他,她还是个人么?!
晚上,施长淮、陶氏以及施大哥施二哥回来的时候,施三哥又受到了众人的一番爱的关怀,施家众人都用关爱的眼神看着三哥,根本不敢提及此事,生怕伤到他脆弱不堪的心灵。
施三哥无奈之下……只得硬着头皮又解释了一番,然后有点心累,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做得有点太过火了一些……
而此时贺家,贺家兄妹的表情自从施重海亲自登门退亲之后,便一直处于一种空白且迷茫的状态。
“看看,多好的孩子,这是造的什么孽啊!”贺夫人摇头叹气,“就因为你们兄妹俩的任性,害得人家孩子落了这么个名声,以后他可怎么娶妻啊……这都是为了你啊可甜,为了保住你的名声!”
说到最后,向来温柔的贺夫人已是声色俱厉。
贺可甜咬了咬唇,垂头不语。
贺可咸的表情则有些一言难尽,那小子当真是一点脸面不要的?这一番操作真是猛如虎……连他都要甘拜下风了,简直猝不及防啊!他都已经准备了礼物,甚至暗暗打点了媒婆,准备去施家提亲了。
结果才过了一夜,施重海那小子就亲自登门退亲,说是……伤了那话儿?
这种事关男子尊严的事情,他当真是一点脸面都不要的吗?
而且这件事以极其可怕的速度传扬了出去,自施重海离开贺家之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几乎整个铜锣镇都知道施重海亲自登门贺家退了亲,原因是他出门游学的时候伤了身子……不举了?
……谁来告诉他这是什么展开?
贺可咸百思不得其解,内心还有一些小小的失落。
那厢,贺夫人还在一个劲儿地念叨,贺可甜却是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
她觉得有些内疚,施三哥这样好的人……明明一开始是她令阿柯误会,又是她娘同意了的这桩亲事,整件事从头至尾都与施三哥无关,他明明是最无辜的人,结果却因为她任性不肯成亲,他不惜自污名声来达成她的心愿。
甚至……她都开始怀疑自己之前坚决想要退亲的念头是不是正确的了。
贺可甜越想越难受,偏她娘还在不停地絮叨,她实在坐不住了,猛地站了起来,生硬地说了一句,“我累了,先回房休息。”
说着,转身便走。
身后,贺夫人气得直跺脚,“看看,看看,都给你们父子俩惯成什么性子了!退了这门亲事,以后看谁敢娶她!”
“不要迁怒我啊,我是站在你这边的。”贺老爷十分委屈。
“哼!”贺夫人重重地哼了一声,并不十分买账的样子。
贺可甜头也不回,疾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