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伐柯愣了愣,道:“这么大的事情,我当然要好好思量啊。”
“不愧是我闺女,果然是青出蓝而胜于蓝啊。”施长淮一拍桌子,一扫先前的阴霾,笑声爽朗。
“爹,您这话可不合适啊。”施三哥嘿嘿一笑,有些不怀好意地道,“难道我娘就是那被青胜了的蓝哦。”
施长淮笑声一下子戛然而止,小心翼翼地看了陶氏一眼,陶氏凉凉地冲他笑了一下,直笑得他头皮发麻。
陶氏却不再理他,而是看向施伐柯,正经告诫道:“既然接下了这桩差事,就务必要办得尽善尽美,不要堕了娘和你外婆的名声。”
“嗯!”施伐柯忙点头应下。
施长淮小意凑上前,“今日高兴,能不能许我喝一盅?”
一直坐着没开口的施二哥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正笑眯眯看着爹跟娘讨酒喝的施伐柯,不对劲……阿柯的情绪不对劲。
那陆秀才先前明明一副十分中意阿柯的样子,怎么竟然就这么突然地同意了和朱家的亲事……是了,朱家那般门第,少有人不心动的,更何况他是个秀才,当然想着要给自己铺一条青云路了,这么一想不由得有些恼了,一时也忘记了自己曾觊觎的那一篓子画,只暗骂那陆秀才有眼不识金镶玉,也是个立场不坚定的坏东西。
复又想起了褚逸之,果然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书生没一个好东西。
“阿嚏。”褚家,正用着晚膳的褚逸之又打了个喷嚏。
“逸之,你怎么了?”褚母忙问。
“相公,快喝口汤。”孙氏忙端了一碗汤。
褚逸之接过汤碗,笑了一下,“不用大惊小怪,不过打了个喷嚏而已。”
“春日易感风寒,即便只是打喷嚏也不容小觑。”孙氏柔柔地道。
褚逸之冲她笑了笑,“多谢娘子关心。”
一旁,褚母黑了脸,只觉得儿子有娶了媳妇忘了娘的倾向。
“逸之,秋闱近在眼前,你可不能分了心。”褚母说着,又一脸严肃地看向孙氏,“孙氏,你也要懂事些,不要整日缠着逸之,明日起不许再去书房打扰逸之用功了。”
这话说得粗俗又露骨,孙氏一下子羞红了脸,她垂眸乖巧地应了一声,“是。”
指尖却是攥紧了。
老虔婆。
第二日,施伐柯以媒人的身份再次登门朱家。陆池虽然允婚,但为确保万无一失,此事还是要同朱大夫人再确认一番。
这一回,朱大夫人没有多做为难,痛快地松了口。
“陆公子说等他家人到了,便来提亲,过六礼。”施伐柯合掌,虽然不知为何心中空茫茫的,但也有了一种事情终于尘埃落定的欢喜感。
因为这桩婚事,她前前后后也是费了不少劲,如今也算是功德圆满了吧。
见过朱大夫人之后,施伐柯又见去了朱颜颜,已是日上三杆,朱颜颜还窝在床上没有起身,见到施伐柯来了有些害羞地探出头来。
“阿柯,你来啦。”她眼神躲闪着,仿佛不大敢看施伐柯似的。
施伐柯倒是被她逗笑了,“现在知道害羞啦?”
朱颜颜似乎也想起了昨日自己胆大妄为的样子,脸上腾起两朵红云,随即又仿佛想起了什么,“阿柯,你今日……是来和我娘确认婚事的?”
“嗯,妥了,你把心放回肚子里吧。”施伐柯忍不住取笑她,“就等陆公子的兄长来过六礼了。”
朱颜颜眼神闪烁了一下,害羞地缩回了被子里。
施伐柯见她害羞得厉害,也不敢逗得太过,稍稍坐了一阵,便告辞了。
接下来两日端的是风平浪静,陆池的家人还未至铜锣镇,为免节外生枝,施伐柯尤其嘱咐了看起来最不靠谱施三哥,休要将这桩婚事成了的消息说出去。
因为陆池家人未至,这两日倒闲了下来,施伐柯便又想起了娘之前提出要带她去衙门长长见识,便缠着陶氏去了,毕竟官媒婆可是她毕生奋斗的目标。
官媒不仅仅是要管嫁娶之事,其所管的事务其实十分繁杂,就拿铜锣镇的官媒来说,要将镇上所有新生孩童登记入册以便发放户籍,还要解决一些因为婚姻而产生的纠纷,先前焦娇守寡,焦家人闹上门要将焦娇再嫁,也是陶氏出面平息了此事。
因为施伐柯整日跟着陶氏去衙上,贺可甜几次来寻她都扑了个空,竟完全不知道她心心念念的临渊先生就要和朱颜颜定亲了。
这日傍晚时分,施伐柯刚归家便看到了一辆十分低调的小马车停在门前。
“这是……朱家的马车?”虽然奶娘已经十分低调了,但陶氏眼睛多厉害,仍是一眼认了出来。
“嗯,应该是……吧。”正说着,奶娘已经从马车里探出了头,看到陶氏,她的面色似乎有点尴尬,但大户人家奶娘的教养让她硬着头皮下了马车来同陶氏打招呼。
陶氏笑着同她打过招呼,便十分有眼色地先回去了。
施伐柯看着陶氏走进了大门,这才看向奶娘,“奶娘,找我有什么事吗?”
“施姑娘。”奶娘硬是挤出了一个笑脸,“我是来问问陆秀才的兄长可曾有消息?”
奶娘其实是万分不想走这一趟的,但……
“应当已经在路上了,一两日的功夫便该到了。”施伐柯见奶娘笑得如此僵硬,心中有些好笑,她都能猜出这奶娘在想什么了,无非是觉得女方上赶子来问这些着实不矜持。
奶娘点点头,犹豫了一下,又道:“施姑娘,若你有空……来寻我家小姐说说话吧。”
“颜颜怎么了?”施伐柯不解,她料想颜颜这几日忙着备嫁,应当没什么空闲才是,怎么看奶娘的神色有些不大对?
“我也说不好……总觉得小姐仿佛是有心事。”奶娘有些纠结,按理说这桩婚事如今都已经铁板钉钉的了,就按小姐这非君不嫁的劲头,应当十分开心才对,于是她只能猜测是不是陆秀才的家人一直没有消息,小姐有些患得患失了?
施伐柯想了想,也跟奶娘想到一块去了,想着该是患得患失的情绪作祟,想了想便道:“颜颜整日闷在家中难免胡思乱想,我在金满楼预订了一只发钗打算给她做添妆,不如明日一同去看看。”
给她添妆,便是拿她当朋友了,奶娘当下看施伐柯的眼色都不同了,她感动得又抹了抹眼睛,拉着施伐柯的手道:“小姐没什么朋友,能够认识施姑娘你真是太好了,你别看我家小姐她金尊玉贵的什么都不缺,可是家里除了大夫人疼她,谁能真的把她放在心上了呢,就说大老爷吧,几乎忘记了我家小姐这么个人儿……”
施伐柯笑得有些无奈,奶娘你又说秃噜嘴了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