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过后,施伐柯在影壁那里拦住了她三哥。
“说好的十两银子,谢谢。”施伐柯笑眯眯地冲他伸手。
“……我不信你能赢。”施三哥垂死挣扎。
“可甜今日便忍不住差点翻脸,同我摊牌了,刚好三天哦。”施伐柯将手往前一伸,笑弯了眼睛,“愿赌服输啊三哥。”
“怎么就不能多忍耐几日呢,她如此沉不住气如何成就大事!”施三哥痛心疾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十两银子呢!差不多他一个月的花费了,他出门访友什么都需要银子的啊……若不是手头银子不够花他怎么可能出这种歪点子想坑妹妹的银子,结果这是把自己给坑进去了啊!赌博果然是罪恶的深渊,十赌九输古人诚不欺我!
在施三哥依依不舍的目光中,施伐柯将两个五两的小银锭收进了荷包,这可是她胜利的果实,且难得看到三哥吃瘪,施伐柯的心情自然十分愉悦,这愉悦的心情已经远远超过了十两银子的价值,胜利果实的滋味果然格外甘美啊。
施伐柯美滋滋地感叹着,突然灵光一现,想到……贺可甜的心上人,该不会就是她三哥吧……
她三哥虽然长了一张娃娃脸,性子还有些不着调,但在外头却很是能唬人的,他向来讨师长喜欢,虽然未有功名在身,但读书的本事却是不差的,还拜了隐世的大儒为师……当然这件事外人并不知情,但一个人的本事和气质总能在外表上体现一二。
且,贺可甜日日登门也是在三哥游学归来之后,时间上仿佛也对得上……
此刻,施伐柯和贺可咸的思维诡异地同步了。
施三哥被自家妹妹诡异的视线盯得一个哆嗦,“银子不是已经给你了么……干嘛还这样盯着我看,怪瘆人的。”
“三哥。”施伐柯冷不丁地道。
“干嘛……”
“你觉得可甜怎么样?”
“唔……”施三哥想起那位性格别扭,喜欢装淑女但又总会露出狐貍尾巴的贺小姐,忍不住有些想笑,“嗯,挺可爱的。”
施伐柯的眼神便有些意味深长起来。
“阿柯啊……三哥是不是一向最疼你的?”正在施伐柯一脸若有所思的时候,施三哥突然拉住她的衣袖,笑得一脸讨好。
……突然这么肉麻是想干嘛,施伐柯的目光一下子警觉了起来,她认真想了想,摇头道:”不是。”
施三哥一下子垮了脸,“阿柯你这么没良心真的好么?”
“三哥……全家就你最喜欢欺负我啊。”施伐柯忍无可忍地道。
这是哪来的自信啊……
“阿柯啊,太记仇的小姑娘不可爱的。”施三哥一脸认真地告诫。
“……你到底想干嘛?”
“那啥……三哥同你商量个事儿呗,这个月我刚回来,出门访友得勤了点,手上银钱不太凑手,不如你先把银子给我,我下个月再还给你?我给你利息,五分利!成不成?”
施伐柯抽了抽嘴角,敢情这是手上缺钱子想坑她才同她打赌的啊,这可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真是出息。
施伐柯给陶氏出示了朱家递来的帖子,终于被取消了禁足令。
第二日,施伐柯便带着帖子去了朱家,结果在朱家大门口看到了一个眼熟的小胖子,不由得大为惊讶,“你怎么在这儿?”
这不是陆池的学生么?只不过……这才短短几日没见着他,怎么消瘦了许多?
原本肉嘟嘟的脸清减不少,双层的肉下巴也没有了,竟透出些少年的俊秀来。
已经不是小胖子的朱礼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有气无力地道:“因为这是我家,你又来干什么?莫不是我大伯母回心转意了?”
施伐柯越发惊讶了,“大伯母?”
“朱颜颜的母亲是我大伯母,我是二房的。”朱礼耷拉着眼皮道。
“……你怎么看起来这么疲惫?”施伐柯终于忍不住问。
明明上次见他的时候还是个中气十足的小胖子啊?这才多久,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啊……
“一言难尽。”朱礼一脸深沉地道。
短短几日,他感觉自己简直历尽了人间的坎坷,尝尽了人心的险恶……再想想以前逍遥快活的日子,真是一把辛酸泪。
呜……要哭出来了。
说起来,他就是无意中听到大伯母拒了先生的亲事,这才想着要把四姐姐嫁给先生,这才引来了先生登门……简直引狼入室啊!
施伐柯注意到他先前用了“回心转意”这个词,显然是知道内情的,便试探着道:“其实我是昨日接到了朱家的请帖,对于朱夫人请我过来的原因,我还不知晓。”
朱礼多精明啊,一下子听出了这话中的打探之意,当下眼睛一转,“这个中原因我倒是知道一二。”
果然!
施伐柯眼睛一亮,“能跟我说说吗?”
朱礼露出一个可爱的笑脸,“那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不得不说,清减下来的朱礼这一笑,还是颇有杀伤力的。
“什么忙?”施伐柯有些好奇。
“我爷爷要让我回家中族学,我不想去,我想拜先生为师。”朱礼这些日子被朱老爷子折磨得够呛,且他见识过族学中那些先生的嘴脸,着实不愿意再回去受气,不如赖着先生。
虽然气愤,但朱礼也并不是不知道好赖的人。
比起族学里的那些道貌岸然之辈,他宁可跟着先生。
但是……先生不愿意啊!而且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说好的传道授业解惑呢?!
“想要拜师的话,你自己去同他讲会比较有诚意吧?”施伐柯不解。
“我求过先生了,但是先生不同意。”朱礼很是失落的样子。
“这……我能帮得上什么忙?”
“你帮我去劝劝先生,让他收我为徒。”朱礼一脸期待地看着她道。
这也是他刚刚看到她的时候灵光一现想出来的好办法,据他观察,先生心里很可能暗搓搓地喜欢这位姑娘,不……不是很可能,先生可是曾恬不知耻地当面承认过的。
自己喜欢的姑娘说的话,一定很管用吧,朱礼十分阴暗地想。
不过先生也甚是奇怪,找人做媒却看中了媒人这种事情简直匪夷所思呢……该说不愧是先生吗?总是如此惊世骇俗……
想来大伯母也不知道此事吧,她找这位小姐姐做媒无非是看她与陆先生交好,但先生在婚姻大事上怎么可能被人随意左右,估计大姐姐的愿望最后还是会落空。
至于先生的愿望,朱礼看着眼前的小姐姐,在心底呵呵一笑,怕也不是那么好实现呢。
现在想来,先生会这么坑他,也许是因为他乱出馊主意想让他娶四姐姐吧……报复心真是太重了!师德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