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杖毙于掌下。
她与何文叙的问题,从来不在于她的姿态不够高。反而,是她的姿态一直太高了。
轻视感情,也轻视他的心。利益与效率至上的年代,人人都把金钱看得高于一切,薄情人是常态,深情才显得稀奇。
性本凉薄未必是武器,这个世界上那些看似赢了的薄情人,赢得了世俗的赞誉,可到头来,也不过是不知情为何物的可怜人。
自诩薄情,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薄情很容易。她应该庆幸,自己一直拥有着一份深情。
倘若薄情人想挽回这份深情,那么,不如也深情一点,让自己的姿态低一点。
将近黄昏,周灵也坐在有些破旧的肯德基座位上,啃着鸡翅,脑子里搜寻认知里的“挽回”名场面,莫名其妙想起古早琼瑶剧里的剧情:《情深深雨蒙蒙》里,何书桓无意间看了依萍日记,发现自己原来一直是她报复陆家的工具,伤心绝望气得要分手,电视剧的赵薇一双大眼睛哭得梨花带雨,抱着书桓的腿不让人离去。最后在书桓订婚的那天,依萍醉了酒,哭着说自己是一只刺猬,拔光了所有的刺,结果男人还是不要自己。这句话说完,穿着旗袍纵身一跃,从外白渡桥上跳进了苏州河里……
她忽然想起何文叙的小区里也有一汪人工湖,她可以期期艾艾跳一跳湖。但显然没有用,她会游泳,游泳的姿态还颇为曼妙,倘若无意间勾引了何文叙之外的人,何大醋坛又得发酵。
但依萍的案例是有参考价值的:姿态低了,男主角心疼了,也就破镜重圆了。
没想到21世纪的都市女郎挽回男友的心,不是按照抖音与知乎的情感套路来,到头来还是得走琼瑶女主角那一套。
夜幕降临,肯德基里挤满了熙熙攘攘的家长与背着书包蹿来蹿去的小孩,几个红领巾找不到座位,开始虎视眈眈望着周灵也,周灵也深深吸了口气,起身,拿了包。
先去买一瓶啤酒。学学依萍,半醉了才好直抒胸臆。
月光为小区的道路铺了一层银纱,周灵也踩在纱上,按着记忆寻到何文叙的楼下。刚刚过了9点,楼下依然还有零星散步的人,他家小区一楼中空,二层才住人,擡头就能望见何文叙家的窗户,亮着昏黄的灯。一旁老榕树郁郁葱葱,将好几根枝条探进何文叙的窗玻璃上,周灵也仰着脖子往后走了好几步,便看见自己生闷气的男朋友正坐在窗前的电脑边上,表情严肃又冷,可哪怕隔着好几十米的距离,都依然好看得能杀人。
酒劲上头,脑海里只剩下《情深深雨蒙蒙》里的依萍——爬到桥上,惹那个男人心疼。她望着近在咫尺的何文叙,又望了望那棵大榕树,盘根错节又雄厚的枝干,树枝抵着何文叙的窗玻璃,亲昵地相依。
她的脑子,蓦然抽了抽。
房间里的何文叙刚结束了锻炼,洗完澡回卧室,第一反应是看手机信息。iPad里的垃圾小说看了大半,心烦意乱什么都不想做。可拿起手机,才发现那个女人也是绝情——得罪了自己,一条短信没有,他咬牙,恨不得拉黑她微信。
咬牙切齿想着她,似乎看到了幻影——把窗外的树影,都认成了周灵也。树影会动,却没有风,何文叙一愣,定睛一看,夜色下一米开外的树枝上趴着个冲自己挥手的人——
可不就是周灵也?!
“你他妈…”他震惊拉了窗,忍不住骂人,“在做什么?”
属猴的吗?也不知道危险。
“何文叙…”她咬着唇望着他,想起陆依萍大闹订婚典礼时,一身盛装,白色旗袍、橙色纱巾,好看得晃人眼。哪怕再低姿态地挽回男友,战袍仍不可少。而此刻,她穿着牛仔裤和旧T恤,头发松松盘了个丸子扎在脑后。素面朝天连妆都没化。
一脸懊悔地看着何文叙,只见他也目瞪口呆地看向自己。周灵也试图擡起手向他挥一挥,总之让自己的样子不要太蠢。嘴巴动动,酒精上头又上脸,她想说:“我来找你道歉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梨花带雨楚楚可怜,一举击碎他的心防。
然而开了口,却是极其丢脸的一句:
“何文叙…那个…我、我挂树上了,你能不能,来救救我?”
第65章这个世界上的真爱,如同基督山岛上的宝藏,需要相信它存在,还需要不辞辛劳才可能得到。
周灵也的衣服不知怎么勾在了树杈上,牵扯着上半身,只能进行小范围的蠕动。平底鞋打滑,挂在脚上摇摇欲坠,形势逼得她只得牢牢抱着碗口粗的树干,而周遭飞来飞去的蚊虫,叮得她瘙痒难耐。树上的空气又热又湿,几片叶子沙沙落在头发间——无情剥夺了一个前来挽回男友的都市佳人的全部美丽。
她很后悔,爬什么树?傻逼才他妈爬树。
何文叙来到楼下的时候,仰头便是看到这么一番景致——
女朋友像女巫骑扫帚般骑着一根大树枝悬在半空中,小区路灯的光影被树影遮挡地幽暗,但依稀能辨别出她的表情:凄凉又委屈。他叹了一口气,没问你怎么上去的,也没问你爬上去做什么,只是大致看了看这棵大榕树的枝丫长势,然后纵身一跳,敏捷借着树枝攀了上去。
榕树的枝干粗壮有力,他个子也高,寻了个稳妥的地方站着,胸口的位置恰好是周灵也趴着的那根枝干,他伸手摸到她衣角勾着的树枝,将结解开,又屈身替她将摇摇欲坠的单鞋穿好:
“行了,下来。”面无表情。
“……我不敢。”周灵也一动不动。紧了紧手中的树干。
何文叙冷冷哼了声:“不敢你还爬那么高?”嘴上这么说着,手仍然护在她的腰周围一寸。
周灵也转了一半脑袋望着何文叙,她的眼睛在月色下闪闪发光,嘴角动了动,终于很小声说了句:“你不愿意来肯德基,我怕你不想见我,所以悄悄爬到树上来看你。”
他顿了顿,不答,拉了拉她胳膊,“先下来再说。”
见她还是不肯动,何文叙叹了口气,又补充一句:“不怕。我在呢。”
她没有变成陆依萍,决绝地一跃唤回男友的心。电视剧是电视剧,现实是现实,何文叙不是何书桓,他没有为两个女人动过心,也不屑化解别的姑娘的伤心,他的眼中从来只有自己——她不过只爬了三米多高的树,就足以瓦解他的防御。
何文叙牵着周灵也跳下树时,闻到她呼吸里的淡淡酒气,皱了皱眉头,“喝酒了?”
“喝了才有胆子去爬树。”她答,又借着酒劲期期艾艾审他:“何文叙,你是不要我了么?”
距离太近,手也依然牵在一起。照理他应该还在气头上,本想立即松了手表明态度,可听了她后一句话,对上她的眸子,何文叙拽着她的手忍不住又紧了紧。一句“当然不是”差点脱口而出,又被匆匆咽了下去。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站在深秋依然生气勃勃的热带草丛里喂蚊子,飞虫与蝉鸣在周遭形成了立体环绕声,然后又加入周灵也拍蚊子的巴掌声——她爬了树,身上不知道蹭了什么东西,头发上沾了叶子,胳膊上也蒙了一层薄薄的汗,又想到她在肯德基里等了他一天,着实狼狈。何文叙瞥了她一眼,终究拽了拽她手臂:“走吧,上楼去。”
“干嘛?”
他抿抿唇,尽量让自己的话听起来一身正气:“…咳…洗个澡吧。看起来都臭了。”
何文叙的父母不在家。两个长辈本计划着要旅游,因为儿子突然带女友回来而延迟了一天,二老特地改签了机票、闲置了酒店。昨天招待完了周灵也,今日一大早才出门。
此刻空荡荡的房子里就剩下两个人,洗完澡的周灵也穿着何文叙的宽大T恤,肩上搭着毛巾擦头发,晃荡着一双长腿,推开洗手间的门,见何文叙坐在床上拿着个iPad心不在焉地翻,擡头看了她一眼,低下头,又忍不住迅速擡头,面无表情再看一眼。她考虑是不是该勾引,犹豫几秒,还是恶向胆边生,坐到他身边,凑过洗完后香喷喷的脑袋:“你在看什么呀?”
何文叙凉凉瞥了她脑袋一眼,以示自己还未消气,将iPad递到她面前:“王艾米写的小说。”
《曾经报复的校草如今变身肌肉猛男》,周灵也再熟悉不过的名字。
擡了眸子望了望何文叙,大概猜到:他昨天忽然打来电话时语气不对,显然是因为知道了些什么。她知道有人多嘴,而多嘴的人,不用猜也大概知道是谁。
想到这里,她问:“你就是因为这个,今天才不来肯德基见我的?”
他哼了声,没好气看她一眼:“看了这小说,再想想你做过的事…差点没被你气死,真要来找你,估计会忍不住揍你一顿。”
周灵也缩了缩脑袋,靠在他肩上提醒:“喂,这个……是黄色小说。”
何文叙坐怀不乱推开她的头,扣了iPad:“……我知道。”
“那你看了一整天,现在还在看呢…”她声音越低,又往何文叙的方向歪了歪,双腿双手顺势缠上他的腰。本来就是真空穿着他的大T恤,背后软绵绵的触感明显,她的手比她的腿灵敏,两腿夹着他的腰,指尖隔着衣服,不老实地在他胸前画圈,她侧着脸贴着他的背:“看的时候有没有想我?”
何文叙的呼吸显然变重,喉头滚动,浑身紧绷,捉了她手:“你能不能老实一点?”
看了一整天也不是看情色描写,翻来覆去看那本小说不过是为了当中占比微乎其微的高中情节。吃透了字里行间,只想确认,那时候的她到底对自己几分真心。
“何文叙…”她的忽然开口,“一些答案,为什么不直接来问我?我什么都告诉你的。”
下一个瞬间,胳膊被人大力一拉,一道重力让她往后一仰,陷入棉花般的床垫和被子间,何文叙欺身而上,腿压着她的腿,一手将她的两只胳膊高高控在头顶。宽松T恤的边缘本在大腿中段,被他这么一掀,卷到了小腹以上,垂眸一瞥,都是风景。
卧室的灯为她的身体抹上了一层蜜糖,滑腻腻泛着光,何文叙垂着的眸子明显暗了暗,空余的那只手寻访她的幽暗,手指拨弄,一点点描摹那处唇瓣。T恤的边缘只堪堪遮了半个胸,露出滚圆的南半球,而她咬着唇,直勾勾看着他,身体随着他的手指轻颤。晃动的南半球颤悠悠,像是三分熟的溏心蛋,何文叙俯了身子,一口咬住,舌尖湿漉漉勾勒乳尖形状,尝够了才舍得凑到她耳边:
“好好聊不好?你这样,不是找死么?”
手与腿被压制,周灵也能拧动的只有腰,侧了头,在他唇上一啄:“我喜欢和你这样聊。”
何文叙松了她的手,捧起她的脸,另一指尖从幽暗之地沿着腹部往上轻轻划,沾染了一路潮湿,停在她的腰上,握着她的腰,也低头咬她的唇,语带不满:
“为什么要报复我?”
交缠的唇齿之间是她的呢喃,带一丝委屈:“当时你在肯德基里对我表白,我信以为真,挂了电话就听见你在楼上说我丑。表白不过因为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说你这辈子都不会喜欢我…我当时真的讨厌你。何文叙…”她软软咬他的唇,“我那是……因爱生恨。”
何文叙一怔,牵了她手,十指相扣,凑到嘴边吻了吻:“对不起……我那时候……”
耳根微微泛红,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16岁那年的恼羞成怒。他将吻从她的唇下滑到脖颈,将头埋在她的颈窝里,才总算咕哝出了一句:“那你,怎么不问问,我当时选择的是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热乎乎的气息吹在她的颈侧,最敏感的地方之一,可却不及他话里的意思撩拨人心。笑意从周灵也的嘴角一点点绽开,她凑过来咬他的肩:“你,什么意思嘛?”
他不答了,细细密密的吻包裹她,像是要将她一寸寸吻到融化,再一口一口拆解入腹。灼热呼吸喷在她的胸前,他的手一点点往下,探到大腿之间,越发亟不可待,躬了身子翻出床头柜子的避孕套,用牙撕开包装,往身下套了就来掰她的腿。周灵也却忽然耍赖,扭着身子不让进入,被他捉了两只腿,仍不老实,审他:“何文叙,你是不是对我一见钟情?”
何文叙手上动作猛地一顿,耳根与脖子的红晕却暴露自己,不重不轻拍了她臀一下,“闭嘴。”掐着她的腰,缓缓挺入,俯身咬掉她嘴角的笑,语气责备:“你怎么就不能乖一点。”
高一入学时的开学典礼,她在国旗下讲话,琅琅声音清冽如水从喇叭中传来,他迟到被罚站在门口,只好有一搭没一搭听着这个姑娘说话,听到结尾,记住了她的名字——“周灵也”。而后走廊里无意中相遇,小姑娘撞进她的怀里,很快站稳平静说了一声“对不起”,他记得那个声音——“周灵也”,以及她身上淡淡的牛奶香气。香味是致命的费洛蒙,不知为何,他下意识回头看了她一眼。再然后是分座位,班主任身后站着她,对大家自我介绍:我是你们的班长——周灵也。不怒自威的气场,沉静目光从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四目相对时,她面无表情,他却忽然心慌,移开了目光。
“周灵也。”此刻,他带一点喘息唤她的名字。
进入的节奏刻意地慢,炙热的包裹与缓缓磨蹭,周灵也的眉毛轻轻拧紧,眼里蒙了薄薄的一层雾气,随着他的推送起伏呼吸。何文叙闭了眼,低头吻着她,脑海又回到十年前的那个暑假:
肯德基里,少年输了游戏,玩闹上头,他径直拿了手机给周灵也拨了告白电话。她的声音好听又清澈,在一群朋友的哗然嘘声中,他自己也心跳加速,忽然后悔自己将最隐秘的心思曝光于人前,用最不虔诚的方式坦白,于是心虚地急急隐瞒,出口说了气话。
所有人都以为他选择的是大冒险,而只有十六岁的何文叙知道,他那时候的心浮气躁,只是因为,他选择了真心话。
“该听的话一句没听,偏偏记得最假的那一句。高中三年我对你怎样,你不知道么?”他的手指插入她的发里,捧着她的脸,眼里全是她,声音很轻,“不要觉得自己那时候没人喜欢,灵也,你很好,无论是高中还是现在,每一处都完美。你在我眼里,是世界上最独一无二的存在。”
身下缓缓推入,或浅或深,他似乎不急着达到顶点,可她的身上分明被他点了火,热浪将一切理智与清明融化,手攀着他的肩,腿缠着他的腰,掌下是他背上沁出的薄汗,她用最后残存的理智问他:
“那你还生我的气吗?”
“你觉得我该生吗?”
……应该的。
何文叙自己也觉得应该,这个女人,脑袋聪明得要死,扮猪吃老虎,狠心让他等了八年。他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她的发,坦诚:
“但我舍不得。”
结束的时候,周灵也趴在何文叙的怀里,月光爬上屋顶,余晖透过窗户与榕树枝丫,倾泻在两个人的身上,她倾听着他的心跳,忽然开口:“但何文叙,我也舍不得你不生气…”
他失笑,牵了她的手玩:“那怎么办才好?”
“我补偿你。”她认真擡了头望他眼睛。
“怎么补偿?”
“补你时间,补给你八年,或者更长…”她像是忽然害羞,将头再次埋进了他的胸前。
他一愣,像是没明白她的意思,而一个念头从自己的脑海一闪而过,来不及捕捉,只能急急将她从怀里拉出确认,连手都在轻轻颤抖,他捧着她的脸,她的眸子在月光下泛着光。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心脏仿佛暂停了跳动,何文叙怔怔看着她,声音干涩:“周灵也,你是说…”
暂停的心跳恢复了,咚咚如鼓点般敲击着耳膜,大脑一片轰鸣。
全世界,他只能听见周灵也的声音,惯常清清咧咧的语调里藏了一丝羞赧,她捧着他的脸,小心翼翼问自己:
“何文叙,我们…结婚好不好?”
三木中学。
下课的铃声响起后,一群穿着校服的从教室里四散而出,涌向操场、食堂与校门。操场的塑胶跑道上,有一对并肩散步的男女,穿着短袖与牛仔裤,简单装扮,但却出众。
距离他们回家已经一周过去,网络上的舆论被成功扭转,周灵也的网红公司早在半年前就注册完毕,那时候万初尧刚携着关如葭离开,她发现做MCN才是比单纯网红更一劳永逸的事情。于是计划与念头早早埋下,而今终于可以实践。
“之乎者也”中有意于继续直播的猛男们早已收到她的签约合同,而她又拜托大师在之乎者也楼上物色好了新的公司场地。将健身房回归原本的用途。新签的网红数量不少,她按照资质予以分类:拥有一定粉丝基础或具备爆红条件的,作为重点扶持对象;而对于完全的素人,她则出售直播课程,并且提供一定的竞争机制与对应流量支持。甚至联系了万初尧与万新尧兄弟,各展所长,有钱一起赚。
对手头的资源进行最大化的整合与利用,不计过往,只谈利益,一系列事情搞得风生水起,连何文叙都忍不住笑:“你还真是做这行的料。书没白读,我们家灵也好聪明。”
她捉他手,问:“那你呢?何老板要不要也被我包装包装?”
何文叙摇头。本来就佛系,只想安心经营健身房。两个人从直播间全身而退,之乎者也再次恢复了往日的样子,上门健身的人比刚开业时多了不少。但尽管如此,健身房的利润仍旧不到网红公司的十分之一,但周灵也耸耸肩,抱着他的腰:“你赚多少都无所谓,反正我们家,由你媳妇挣钱。”
“媳妇?”何文叙嘴角弯弯,轻推她的头,凑过耳朵到她嘴边:“那你叫我什么?叫一声听听?”
“不叫。”她撇嘴,捏了捏发热的耳垂,“你还没持证上岗呢。”
结婚的事情开了一个口子,第二天带何文叙回家见了父母,闲聊几句发现双方父母早年曾是朋友,大家知根知底,乐见其成。何文叙走后,周爸爸从柜子里翻出户口本,往女儿床上一甩:“自己定吧,想什么时候结都行。”
回京的前一天,周灵也陪何文叙回三木中学踢球。操场上奔跑的依然是十年前的身影,擡脚射门之后,一定要四处寻找自己。
踢球结束,他牵着她回家,周灵也一脸嫌弃他外套上的汗臭味,他嘿嘿地笑,故意拿浸了汗的衣服捂她的脸,幼稚的情侣打闹,就见着不远处几个学生从校图书馆里出来,一位男生的手里,抱着一本《基督山伯爵》。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笑了。
“你后来看了这本书了么,何学渣?”她眨眼看他。
何文叙勾起嘴角,没答。直到两人出了校门,他揽了周灵也的肩,忽然开口:
“这才不是一个关于报复的故事。”
自诩薄情的女人,终究被他打动、甘心被回收。这个世界上的真爱,如同位于基督山岛上的宝藏,首先你要相信它的存在,再然后,不辞辛劳地追逐,才可能得到。
“那是?”她疑惑望着他。
夕阳落在两个人的肩头,南方的黄昏带来校园里植物的清甜空气。何文叙的嘴角弯弯勾起,笑起来露一排白牙,不重不轻掐了掐周灵也的脸,告诉她:
“这分明,是一个有志者事竟成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