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向对方。在过去的几个月里,他们曾经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然而,亲密的代价,是向对方毫不掩饰的展示自己的软肋、秘密与缺陷,并在此刻,成为了对方一刀刀利刃的靶心。
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人终于不在说话。各自深深呼吸,眨着发酸的眼睛。前一刻的他们仿佛远隔天涯,而此刻,排山倒海而来的疲惫击溃了他们的愤怒与憎恶,他们终于又回到这条长沙发,像是回到人海里泛着的同一艘船上——
尽管彼此伤害,但他们依然是此刻这个世界上于彼此而言,最亲密的人。
窗外是浓重的夜色,没有星星,也没有灯火,电视机的屏幕反射着这对恋人的身型,陈情的手隔着沙发空,缓缓牵住了嘟嘟姐的手,半晌:“太晚了。我们先睡吧。”
嘟嘟姐擡头看了一眼陈情,眼里闪过泪光。哪怕一开始就知道彼此的伪装,哪怕早就明白对方的丑陋与不堪,可他们还是选择了继续在一起,在这个屋檐下相爱,拥抱、接吻,在一排排服装架子前费心经营,将汗水变成订单与钞票。
重重伪装与盘算之下包裹着的,她望着他的目光想,也曾有那么一丝丝的真心?
有过的吧?
陈情的手温柔抚摸上嘟嘟姐的头发,用一种从未有过的认真语气告诉他:“哪怕知道你所有的缺点,哪怕从你的账户里悄悄转走那些钱……我知道我自私、贪财、功利、虚伪……但我也知道,我爱你。”
他顿了顿,叫她的名字:“施丽,我爱你。”
眼泪从嘟嘟姐不太年轻的脸上大颗大颗滑下,睫毛上滚着泪珠,她吻上他的唇,哽咽的语气回应他的表白:
“是的,陈情,我也爱你。”
月亮悄悄地从稠密的云里探出头来,带来了星光,一颗颗滑入嘟嘟姐的梦里。被爱着的女人拥有世界上最有效的催眠剂,爱人的胸膛是最安全又温暖的港湾。梦中的她像云朵,飘荡在星河里,她想她或许可以不再计较,她想她或许可以敞开心扉,她想,也许从来薄情的自己,也可以被一份年轻又炙热的爱情回收,将她原本枯萎的心回收入他的口袋,被他呵护、怜惜,用爱意滋养。
在他的心尖,开出花来。
若真得一心人——她想,别说五十万八千一百三六元整,就是五十一万元整、五十三万元整的代价,她觉得,她咬咬牙,也是愿意的。
只可惜,命运不愿意——
第二天早上起来时,陈情就不在了,空空荡荡的床上与家里,只有嘟嘟姐一个人。陈情连夜拿走了自己所有的行李、日用品,拉黑微信,清理了自己在这个家里所有的痕迹。
嘟嘟姐抱着膝盖望着窗外,她明白,他再也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