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家欢很希望初审会能晚一点下达意见,她想陪杨正南过生日,但在杨正南生日前几天,问题下来了。一堆人疯狂鏖战,抢在星期五下班前报进去。
上会前,IPO项目组全员被分成两拨,一拨准备模拟考核,以应对各种上会问题,一拨继续没日没夜地更新材料。陶家欢和肖姗这一组不仅得培训水产品公司的董事长和财务总监,还得在上会当天补一套年报更新材料,连杨正南发的信息,她都没空细看。
上会前一晚,陶家欢和众人飞往深圳。终于要被传唤了,董事长、财务总监和保代们快步走向那间小小的办公室,快傍晚时,公司的首发申请获得通过,业内俗称“过会”。
过会标志着水产品公司IPO进程进入实质阶段,随后将展开预路演、路演询价和定价等一系列工作,确定最终的发行价格和数量,走到广为人知的敲钟时刻。
日以继夜工作了一年多,第一次参与的IPO,过会了。陶家欢和肖姗都感觉像梦一样,主管会计师说她俩赶上了好时候,这家公司是第3次开启IPO征程,以前经历过股份制改制等众多程序,上市过程相对快捷。团队前一个IPO,从申报到过会历经5年,该公司答谢酒会时,决策者几个人抱头痛哭。
水产品公司也准备了答谢酒会,被安排在次日晚间。这一天所有人都很紧张,律师团队喊会计团队去香港购物,陶家欢和肖姗都谢绝了。
肖姗和陶家欢各住一间豪华行政房,肖姗洗完澡就躺下了,按合同规定,会计团队将有一人跟随路演全程,主管会计师把任务交给她,她接下来还有得忙。
杨正南的生日是和秦舟连翘及赵恺一家过的,陶家欢错过了,想着过会后回苏州为他补过,杨正南选择飞赴深圳。他不懂陶家欢的工作内容,但网上的审计人员说亲眼看到企业成功上市,喜悦感无法形容,他想跟陶家欢分享这份喜悦。而且他和儿子生日很近,明天是儿子生日,往年这天他和倪芳总像在过受难日,今年他想跟陶家欢待着。
主管会计师和保荐人都大力推荐了一家海鲜饭店,陶家欢带杨正南去蛇口码头吃,大手大脚点了一桌海鲜。
老板说今年梭子蟹产量比去年翻了一番,价格下来了,慷慨地送了4只。陶家欢拿起一只吓唬杨正南,杨正南说:“每次看到螃蟹就想到你。”
陶家欢喝着清甜的椰子,看到烤架上的蚝,眼珠一转:“这个像你,以后叫你蚝哥吧。”
生蚝外表斑驳沧桑,还很难撬开,撬开里面洁白鲜美,大补。陶家欢吃得开心,一会儿喊一声蚝哥,一会儿又喊一声。南中国的盛夏海风腥香,天边云霞明灭,此时此刻,这个世界不会有比她更幸福的人了。
33岁那年,杨正南寻子到了湛江,想过有天找到儿子,等儿子成家立业,他晚年来此地养老,开个海鲜档口。如今被陶家欢赐名“蚝哥”,开烧烤店也不错,就叫蚝哥烧烤,江湖气,大隐于市。
陶家欢畅想一番:“明天就去湛江吧!去看看你想留下来的地方。”
明天水产品公司举办酒会,陶家欢是功臣之一,杨正南不赞成她走开,陶家欢撒娇:“我不止做这一个项目,还能参加很多次酒会,我选你。”
陶家欢找会计师请了假,回酒店后,她送出迟到的生日礼物,白衬衫、长裤和休闲鞋,外加一条腰带,把杨正南从头到脚打扮一新。
品牌很知名,杨正南拧陶家欢的耳朵,傻子整天吹自己会赚钱,辛辛苦苦赚的钱是这么乱花的吗?陶家欢说是为了让自己养眼,一切能使自己心情好的消费都不叫乱花钱。
小别胜新婚,一夜旖旎。第二天退房时,前台转交了水产品公司人员一大早送来的答谢礼。
礼盒里是一整套珍珠首饰,颗颗透亮无暇,品质很高。最中央是一串项链,圆润饱满,光可鉴人,适合老一辈佩戴,陶家欢盘算送给杨母当见面礼。
礼盒下方有一张卡片,写着预祝陶小姐新婚快乐等话语,陶家欢拍张照片发给董事长秘书:“我非常喜欢,谢谢。”
这套珍珠首饰是水产品公司的子公司出品,在深圳和全国开了数家分店。陶家欢按图片搜索,这个礼盒定价几万块。水产品公司有自己的养殖场,但按成本价来算,它也称得上是一份丰厚的新婚贺礼。
杨正南说:“上次就看出来,甲方很尊敬你。”
陶家欢在团队里资历最浅,甲方对她与其说尊敬,不如说是倚重。她和肖姗是新人,能用最简单好懂的话语掰碎了讲给甲方各个高层人员听,闲聊时,甲方一位副总裁几次游说两人跳槽去公司做财务。
IPO项目里,会计师团队是最累的一帮人,券商也累,但收入非常高。会计师出的人最多,干的活也最多,打包价撑死是券商的零头。像陶家欢和肖姗这种在IPO项目里历练过的审计人员,出去给公司做咨询,收入高得多,还自由,这是肖姗未来考虑的方向。
陶家欢仍奔着投资方向努力,等水产品公司正式发行股票后,她将协助主管会计师对它持续督导,走完今年剩下时间和3个完整会计年度。这些成绩在履历上只有几行字,但会作用于她的未来。
陶家欢业务上的事,杨正南听不大懂,但他从筹备婚礼就进入内务大总管角色了,陶家欢只管去做她想做的事,由他事无巨细打理一切生活杂务。
深圳到湛江不近,杨正南包车去湛江。陶家欢很疲累,不想开车,雇了一名旅游公司的司机跟他换着开。
天气潮热,但沿途植物浓密,处处美泉嘉果,3人随时停下来歇脚。树荫下的凉茶铺子里,陶家欢靠着杨正南喝汽水,卿卿我我,司机见惯不怪地吸溜龟苓膏。
刚上路时,司机听到陶家欢喊蚝哥,说杨正南不像是混社会的,陶家欢没反应过来,杨正南说:“不是豪杰的豪,是生蚝的蚝。”
司机哎哟道:“你做海鲜生意的?”
到达湛江,司机离开。陶家欢发现“蚝哥”的确让人误会,不止一人问杨正南是不是做海鲜生意的,杨正南点头:“是有意向,正在考察。”
酒店边上有几家好评度很高的饭馆,陶家欢和杨正南溜达过去。水箱里海鱼和贝类游得很欢,杨正南说:“我叫贝壳也行。”
珍珠蚌里裹着一颗珍珠,在心尖磨砺,滚来滚去的。陶家欢喜欢这个说法,贝壳贝壳喊不停,过一下皱起眉:“你是贝壳我是桃儿,隔得有点远,我得有个跟你配套的名字。”
杨正南按亮手机给她看,他给她备注的名字是小螃蟹,这个一听就是一伙的。陶家欢开始以寄居蟹自居,螃蟹在海滩跑来跑去,遇到了一个很好看的壳,霸道地占领了。
壳搁浅在海滩上,干涸很久了,外壳褪变成灰白色。螃蟹使它拥有了第二次生命,被螃蟹驮着,壳又能到处转转了,这一次,它能享受良辰美景了。
心上人有了专属称呼,陶家欢连喊几声贝壳:“它是螃蟹的家。”
湛江是个很宜居的小城,入目是南方蓝绿色的海,阳光下色彩如宝石,海面上有很多养殖工具,多为白色,随风轻摇,像一朵朵浪花的注脚。陶家欢理解杨正南想停留在此地了,气候适宜,人情可亲,饮食也棒。
在小岛上骑着小摩托呼啸来去,渴了喝各式糖水,像童年时的暑假。晚上两人住在海边木屋,漫天星斗闪烁,陶家欢扬手捉住了一颗。
胖胖的鼓鼓的星星,像杨桃的横切面,是简笔卡通画里的形象。海浪起伏,星光荡漾,这一夜热烈不停歇。
喝早茶时,杨正南聊起个人资产情况。当年他寻子离家,揣着所有积蓄上路,经常就地打零工,贩卖特产,幸运的是有点投资嗅觉,途中他转给父母一笔钱,加上父母的积蓄,再找人借了些,买进工业园区一套湖景房。
回苏州后,杨正南继承了父母名下的自住私房和这套湖景房。今年初,他卖掉湖景房,买了自家相邻的私房,户主也是他。卖房后余下一百多万,他做了很保守稳妥的理财,利息充当生活开销,工资奖金大多都存着。
陶家欢备战上会期间,杨正南整理了名下资产,想把新买的那栋私房过户给她,存款也转一半,剩下那部分留给杨嘉忆。
陶家欢骂死他:“不领证,是你说的。我不需要你下聘礼。我自己赚不到钱,赚不到房子吗?”
杨正南说:“桃儿,是我愿意,我想给。”
陶家欢心软:“你是觉得我找你亏了,想弥补我吗?可我求仁得仁,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杨正南承认:“一方面吧。我就这点东西,不算什么。现在不给,以后也要给你和孩子。现在给,是想有点仪式感,把过户当成领结婚证,我俩也算有个正式手续。”
陶家欢正处在事业上升期,她相信自己未来能创造出不错的物质条件,杨正南的资产都该是杨嘉忆的。他日归来,杨正南错失他这么多年,情感上补偿不了,资产不能少了他。
杨正南说:“我是你孩子的爸爸,我不能只想着那一个。”
得知杨嘉忆被拐后,陶家欢仔细看过类似新闻,孩子和买家常年相处,有了感情,很可能还在资产上获利,即使被生身父母找到,也不愿脱离那个家庭。而生身父母为了找他,四海漂泊,家徒四壁,他回归的意愿更小,找到了也没能实现团聚。
孩子也是受害方,不能指责。杨嘉忆生活的那个家庭条件普通也好,富足也罢,杨正南和倪芳提供的资产多些,他回归的可能性大些,人性是趋利的。陶家欢很庆幸杨正南和倪芳经济状况不差,有争取到杨嘉忆的可能性,她替未来的孩子做主:“哥哥可怜,都给哥哥。”
杨正南这辈子都不可能不爱她了,哄着求着:“是谁说贝壳是螃蟹随身的家?贝壳和螃蟹是一家人,一家人得有商有量过日子,螃蟹不能独断专行。你想,我们不领证,法律上我们不是配偶,也不是亲属,而我只有个老母亲,毛豆还可能一直找不到,我为了防止自己有什么意外,是不是得提前做出安排?”
陶家欢最怕找一辈子都找不到,让他和倪芳抱憾终身,鼻子很酸。杨正南说:“等你人到中年,可能就明白,遇到事了,有个可托付的自己人很难得。桃儿,我好不容易才碰到你,你能不能接受我的托付?你是我的伴侣,得让我心里有个指靠,这样我做任何事才踏实。”
陶家欢问过连翘如何和秦舟相处,连翘给了她4个字:如他所愿。她决定接纳杨正南的想法,点了头:“我们折中,房子我收着,钱你留着,当成以后去找他的经费。”
电子转账很便捷,杨正南让步:“好,先这么说。”
陶家欢伸出小指跟他勾一勾:“我们说好,我再给你买行头,你不能嫌贵,我喜欢看。”
杨正南想趁她这几天有空,回苏州办理房产过户。其余资产他立了新遗嘱,继续指定倪芳为继承人,有朝一日交给杨嘉忆。
倪芳上次婚前把个人资产分门别类赠与父母和杨正南,杨正南和她商议互为继承人,活着的人接着找儿子,将来把资产交到儿子手上,如果终生不能团聚,就捐给儿童基金会。
前几天,杨正南和倪芳见面谈事,倪芳很高兴,她最担心两人白发苍苍还找不到杨嘉忆,资产交不出去。陶家欢比两人年轻这么多,如果能和杨正南长久走下去,将来倪芳年老,就改立遗嘱,由陶家欢担任心腹相托之人。
今天是工作日,家里没人,陶家欢不想晚上跟他们碰面,吃完早餐退了房。两人从湛江飞上海,再坐高铁抵达苏州,回家拿户口簿,办房产过户要用。
连翘和刘天宇领证后搬出家,她的卧室被陶家乐改成书房。陶家欢回家发现,自己卧室堆满杂物,墙上贴了几张漂亮宝宝海报,床上扔着胎教书籍,显然是当未来的儿童房用了。
去年陶家欢租房时,就没想着经常回来住,但陶家乐的孩子还没出生,家里就没她的容身之地了。她怔怔然,在房间里站了站,折身去父母卧室。她没有家了。
家里证件都锁在父母卧室衣柜的底层抽屉,陶家欢没钥匙,杨正南拿根铁丝,三两下弄开了锁。
陶家欢拉开抽屉,翻找着户口簿,房产证映入眼帘。她随手放到一旁,叨咕父母把这么多重要东西乱放,得买几个文件袋归置归置,话没说完,她的手一顿,翻回去看刚才翻过的一份文件,是房屋所有权转移登记资料。
杨正南瞥了几眼,拿起房产证打开,所有人的名字是陶家乐和栗莉。他想到陶家欢的卧室,心里更难受。
房子是连翘买给父母的,父母把它过户给陶家乐和栗莉了。陶家欢回想起连翘对父兄和母亲异常敌对的态度,原来不仅仅是母亲借钱激怒了连翘。她抓起手机想找陶家乐,杨正南叫她先问问连翘。
连翘的声音很平静。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她跟陶家父子没血缘关系,生过气就当成路人了,她怨过母亲,后来漠然了,她对母亲只承担法律层面上的赡养责任,将来出点钱,就这样。
陶家欢捂嘴流泪,既痛恨父兄无耻,母亲对连翘凉薄,也深感恼怒,为什么这种货色是她的父兄?!
父兄靠自己的能力,这辈子都很难全款买下这套四居室,是十足的寄生虫,却还敢去连翘和秦舟的婚礼叫嚣,还存了攀亲的念头。陶家欢恶狠狠说:“我要找他们算账,我要亲口骂他们,骂完就断绝关系。”
杨正南考虑过婚礼前和陶家人谈谈,他们把陶家欢养大,他得给个交代。但这样的一家人,他跟他们能说什么?他说:“趁过户,把户口转走好不好?”
陶家欢把户口簿装进包里,毫不犹豫:“好。”
杨正南整理抽屉里的东西,把锁孔复原。陶家欢多数物品都搬去出租屋了,在家只有几件睡衣和零碎小物,她翻出一只编织袋,一股脑地塞进去。
杨正南一手拎着编织袋,一手牵着陶家欢,走出陶家。陶家欢带上大门,砰一声响。连翘疏远父母,切断瓜葛,她也无法释然,也只能远离了。
两人牵手走在小区,被邻居侧目,陶家欢视若不见。今晚她想和连翘说说话,明天是周末,中午杀回来,当面锣对面鼓,把该说的话都说了。
小区外有个冷饮店,陶家欢拉着杨正南进去喝杯甜的,平缓一下心绪。
连翘和刘天宇结婚时,家里只掏了几桌酒席费用,没别的表示,父亲叹息只怪家里有3个孩子,负担重,没能攒下家底,对不住连翘。
连翘一言不发。陶家欢以为父亲说的是实话,暗暗发誓以后要替父母帮连翘,攒一大笔钱给她,让她别再过得那么节省。
父母收了刘家的彩礼,母亲说是代为保管,算连翘的婚前收入,她哪天要花钱了,就跟家里开口。
陶家欢也以为是实话。当她看到自己的卧室被改成儿童房,才醍醐灌顶地明白,统统是假话。这个家是陶家乐的,不是她和连翘的。
小时候,陶家欢被父母带去喝喜酒,听到别人恭喜新娘父母“女儿出嫁了”,新娘父母回答“总算完成任务了”。当时她不解其中意,现在能体会到“出嫁”的可悲之处了。父母安排她相亲,催促她结婚,只因家里的资源只有那点,得把她送出去,不跟陶家乐争,还能捞点回来。
那些只有独生女儿的父母为什么也催婚?可能是脑子不好用。陶家欢咬住吸管发着呆。以前总觉得自己是家里受宠的小女儿,太天真了。
去年被母亲逼迫相亲,还被反锁在家,陶家欢就质疑过父母爱不爱自己。她精神上不断成长,父母却从没想要了解他们的女儿这些年经历了什么,对她既不尊重,也不欣赏。
被连翘爱着,被杨正南爱着,陶家欢不可能还不明白父母兄长对她的爱有多浅。他们给房给钱,真心为陶家乐打算,那才是爱。
多少人接受不了不被父母打心眼疼爱,加倍对他们好,求得一点点善待,哄骗自己被爱着。但遭受了这样不公平的对待,哪能还活在幻想里?
至少还有姐姐,还有身边人,还有自己。陶家欢把冻柠茶喝完,它的冰块已经融化了。
陶家欢终于知道家人有多过分,心里遭大罪了。连翘想提前下班,陶家欢没让:“我们去买点菜,晚上叫个火锅吃。”
吃火锅不用再做热菜,杨正南做了几道糟卤小菜,凉拌了五香牛肉和海带丝。等秦舟和连翘下班回家,他把书房的水晶灯擦得锃亮,下火锅的蔬菜也洗好了。
水晶灯好看,但很容易落灰,连翘每个月都踩在桌上擦拭干净。璀璨灯光下,4人举杯共庆陶家欢完成大项目。
陶家欢和连翘都夸凉拌五香牛肉好吃,杨正南坦言是年轻时倪芳教他的,倪芳厨艺好,还富有创意,他就偷懒了,学了几个下酒菜就作罢。
连翘打趣:“做饭有天赋,别埋没。”
陶家欢说:“我不挑食,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刚才聊天时,陶家欢谈到倪芳立遗嘱,对她的痛惜不比对杨正南少,秦舟心知肚明,自己能和倪芳来往了。下次就喊来家里切磋切磋,下厨的人谁不想发明几道原创菜式?
陶家欢爱得坦荡荡,杨正南在连翘和秦舟面前也不拘束了。姐妹俩的至亲只有彼此,桌前这4个人,才是一家人。
吃到尾声,秦舟端起盛满绿豆汤的水晶杯:“我提议这杯敬刘天宇。要不是他,我们这桌人聚不到一起。”
陶家欢顿着酒杯说:“来,敬前夫。”
敬完前夫再敬前妻,秦舟挑起眉:“老杨,幸亏没喊你叔,不然现在得改口了。我真有先见之明,不,一世英明。”
陶家欢护食:“一家四口,数你年龄最小,别想他喊你哥。”
秦舟只想逗逗杨正南,没想真让他喊:“你没逼我喊你叔,我也不逼你。老杨,我和连翘都希望你俩永结同心,但是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哪天我小姨子不要你了,你别怕,我会管你。赵恺也说养你的老,我和他谈过了。”
杨正南感动,秦舟话锋一转:“你没后顾之忧了,所以到时候不准还巴着欢欢不撒手,好吧?”
这话是秦舟自己想说的,没跟连翘聊过,连翘给他倒杯可乐。4个人碰碰杯,齐力收拾饭桌,再逛逛小巷,消消食。
秦舟和杨正南在前面聊游戏,连翘和陶家欢说点体己话。陶家欢认为自己和杨正南有生之年不会分开,连翘说人最不能高估自己,衰老是很残忍的事,灵魂再璀璨,有天面容垮塌,肉身松弛,很难保住别人对他的爱意,能做到的不过是相爱时好好爱他,不爱了也不愧疚。
陶家欢还不能设想自己和杨正南分开的情形,但人生就是这样,不尝试爱,是能避开其中的伤害、遗憾和痛楚,却也避开了爱里的甜蜜、安心和欢愉,她愿意尝到所有滋味。不被父母爱惜都能接受,还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