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漪抱着沉竹走到了飞到了小石镇,同云虚子大致说了一下情况后,云虚子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将师兄葬好,休息一日,便回来。”
她有些麻木回答,而后将沉竹轻轻放在旁边,变化出一个锄头,弯着腰,像一个凡人一般,一点一点挖着泥土。
机械式的动作让她脑中有机会放空,不去想那么多事,她一下又一下挖着地面,许久后,听到有一个沙哑的男声道:“姑娘,你需不需要帮忙?”
苏清漪擡起头来,看向发声方向,发现正站着一个白衣男子。
说是白衣也不确切,他的衣服早就被泥土搞得看不出颜色,破破烂烂掉在身上,依稀能看到衣衫下的肤色,虽然也是斑驳染了尘泥,但仍旧可以辨认出尘泥下原本的肤色,应是莹白如玉。
他用一块破布蒙住了脸,只能看见一双眼睛。然而对于苏清漪这样的人来说,破布对于她的视线根本不会有任何影响,她可以清楚看到破布下的脸,疤痕纵横交错,似乎还未完全长好的样子,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但仍旧能知道,他过去必然是个极好看的人。
他静静瞧着她,眼中似乎有些期待,那双眼睛干净无尘,让她忍不住想起秦子忱来。
她心里微酸,听见他又问:“姑娘,我帮你挖这个地,你给我一些工钱,可好?”
他说话不卑不亢,哪怕明显已是饿极了,却仍旧保留着风度。苏清漪没有说话,许久后,她点了点头。
他走上前来,将锄头握在手中,苏清漪盘腿坐在一边,从纳虚戒里拿出一壶酒来,一口接一口的喝着。那人看了一眼她手上的戒指,不知怎么的,就开了口:“姑娘,你的戒指真好看。”
苏清漪愣了愣,她低下头,抚上无名指上的戒指。当初秦子忱给她戒指的时候,她以为秦子忱什么都不懂,就是一个纯修真界的人。然而现在想起来,却才发现,原来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已经想这么多了。
她忍不住拉扯起嘴角,笑了笑,沙哑出声:“这是我丈夫给我的。”
“你丈夫必然是很爱你的。”这人点了点头,低头开始认真挖土。他明显好久没吃过东西了,其实没什么力气,却还是在努力挥舞着锄头,苏清漪本可以直接将钱给他的,可是看着对方那么认真的眼神,她又觉着,在别人能用自己劳动力换取钱财的时候去施舍,这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这是一个有骨气的人,这是伤害他的自尊;如果这是一个没骨气的人,这是助长他的懒惰。
于是苏清漪没说话,只是暗中用了灵力,让对方身体好了许多。
挖到半夜,坑终于挖好了。苏清漪从纳虚戒中拿出了几块晶石递给他后,淡道:“你去吃东西吧。”
而后便上前去,将沉竹抱起来,慢慢放进了坑里。
那人也没离开,握着晶石,皱眉看着她。许久后,他慢慢道:“你……很难过吧?”
苏清漪不说话,她捧着黄土洒在了沉竹身上。对方几乎以为她不会回答他的时候,苏清漪突然道:“这是我师兄。”
“他叫沉竹。”苏清漪沙哑出声,还带着湿意的土从她手间落在沉竹身上,苏清漪慢慢道:“年少的时候,是他陪我长大,给了我关爱,不停为我付出。后来,他为我瞎了眼睛,然后又为我死去。”
“我曾有好几次,甚至有些痛恨他……”
苏清漪的声音有些颤抖:“因为他对师妹比对我好。无论他怎么说,其实,他对师妹,都比对我好。师妹说她嫉妒我,焉知,我又没有嫉妒过她?”
“可我明白……”她看着黄土落在他如玉的面容上,她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我不是冉姝那样的人,他对我好,我记着,不会因为他对我没有别人好,我就忘记了他的好。”
“没有任何人有义务对别人好,他对我好,是他的恩情,他不愿意给了,是他的道义。哪里有因为他更偏袒师妹,我就恨他的道理?”
“年幼时是他保护我、陪伴我、教导我,给了我作为兄长的关爱。他本来可以只做一个冰冷的大师兄,可他没有。这份恩情,是我欠他的。”
“年长后,是他护着我,为此瞎了眼睛。纵然那些人是恶人,但他也大可旁观不做声,这双眼睛,是我欠他的。”
“如今,他为我死。他本来可以放任冉姝杀了我,可冉姝和我之间,他选择了挡在我前面,他本来可以谁都不管,让我死,可他没有,这条命,是我欠他的。”
“他心疼冉姝,哪怕对方再坏,他也狠不下心让冉姝死,就像无论我做了什么,他也不会让我死。我厌恶他是非不分,可我欠了他四十多年陪伴之恩;欠了他一双眼睛,欠了他一条命。”
“他杀了我爱的人,这条命抵了;他让我放冉姝,这双眼抵了;如今,这四十多年陪伴之恩……”
苏清漪闭上眼睛,低喃出声:“我该如何还?”
那人没说话,苏清漪将土改严实,然后擡手就抓了远处一块巨石过来,手握思秦将它砍成墓碑的模样,接着立在了沉竹坟头,刻上“兄长沉竹之位”。
刻好之后,苏清漪一言不发,静静注视着这一排字。
又落雨了。
雨水打在苏清漪身上,她似乎是在这里生了根,而她身后人抿了抿唇,终于出声,似是劝阻:“姑娘,落雨了,您回吧。”
苏清漪没说话,恍若未闻。
对方接着道:“死了的人有死了的归宿,活着的人也有活着的去路。”
“去路?”苏清漪慢慢擡头,有些茫然:“我还有什么去路呢?”
所有人,所有她爱的人,都死了。
她不由得低低笑出声来,看见面前人皱眉酷似秦子忱的眼,想起那一日那一句“清漪,忘了我”,她不由得慢慢大笑出声来。然而笑到一半,她实在没能忍住,一口血就喷了出来!直直就朝着地上倒了下去。
青年惊叫出声,一把捞住她:“姑娘!”
然而苏清漪没有任何回应,青年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将她背起来,朝着树林外走去。
等苏清漪再醒的时候,是在一间破庙里。旁边人生了火,整个屋子里暖暖的。外面还下着雨,雨声淅淅沥沥,苏清漪睁眼躺在地上,一点都不想动弹。
她不好奇这是哪里,更不好奇为什么会来这里。
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了人的声音,刚刚进来,就听那人道:“你醒了?”
他的声音算不上好听,甚至有些刺耳,苏清漪转过头去,看见对方正是那个帮她挖坑的青年。他抱着柴火来到她边上,盘腿坐了下来。
他的坐姿很端正,盘腿坐下时,摆放的顺序倒和打坐一样,若不是他没有半点灵气灵根,她倒要怀疑他是个修士了。
对方熟练的将柴火舔到火堆里,上方夹着的锅发出咕噜咕噜的翻滚声。他拿了一个破碗盛了一碗几乎没什么米的米汤给她,温和道:“不管怎么样,先喝点东西,暖暖肚子吧。”
苏清漪点点头,从地上坐起身来。
他换了一身蓝色的袍子,似乎去刻意清洗过,整个人已经不复最初见到的狼狈模样。举手投足间破有教养,哪怕在一个落魄的破庙里,他递给她的碗也洗的干干净净。苏清漪终于察觉不对,举着碗没有动弹,面上一片淡然道:“承蒙公子搭救,不知公子贵姓?”
“龙音。”对方说出来的名字让苏清漪不是很喜欢,现在和龙有关的话题,她都觉得压抑。
她点了点头,遮掩住情绪道:“这是个好名字,不知寄予令尊何种期待?”
“无甚期待。”对方喝了一口米汤,慢慢道:“我没有记忆,第一次有记忆的时候,是在一片荒原。听闻别人说,在我有记忆的那天,那里有巨龙咆哮而出,而且又属于幻音宫的地界,所以我就给自己命名为龙音。”
听到这话,苏清漪霍然擡头,死死盯住了对方的脸。
期初没有想过的,只是觉得像。然而此时此刻往这个方向上想去,就惊讶发现,其实不是像,而是十分像。
面前人的脸早已经无法识别了,可是那轮廓却还在,虽然消瘦了许多,但脸骨却和秦子忱没有半分差别。
秦子忱肤色极白,而且光滑如玉,很多时候苏清漪都觉得,他大概是冰雪雕刻的,或者白玉打磨的人,冰肌玉骨,在见到秦子忱后,苏清漪才知道,真的有人是这样。这样的皮肤少有人能有,然而此时此刻,在这破庙之中,这个乞儿一般的青年露出的脖颈,却就是这样的肤色。
苏清漪忍不住伸出手去,颤抖着想要抚上对方的面容。对方却仿佛是被惊到一般,猛地退了一步,苏清漪的手却更快,一把按住他的肩头,一个定身诀就甩了过去!
对方动弹不得,冷下声道:“我救了你,你就是如此报答我的?”
苏清漪没说话,她颤抖着手,摸上他的面容,感受着那些疤痕凹凸不平的手感,对方眼神越来越冷,苏清漪摸着他的骨节,然后低下头去,从他衣袖中将他的手拉出来。
蓝色的袍子下,玉如的手在阳光下格外白皙,那手指骨节分明,和她记忆里一模一样。她的眼泪忍不住又涌了上来,仿佛不可置信一般,她伸出手去,拉开了他的腰带。对方脸色一变,冷声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苏清漪不说话,她拉开他的衣衫,将他的衣服一件一件脱下。
夹杂着雨丝的风有些冷,对方不由得稍微抖了一下。
她的手攀附上他光洁的身子,一道一道疤痕抚摸过去。
他身上每一道疤痕她都认得,他身上每一处不同她都记得。
她又哭又笑,终于确认,然后一把将他揽到怀里,欢喜出声:“你没死……太好了,你没死……”
“姑娘自重!”他实在是无法忍耐了,苏清漪却不肯放他,认真道:“不自重,在你面前,我一点都不想自重。”
青年:“……”
苏清漪将他抱了一会儿,终于想到:“子忱,你冷了吧?我给你把衣服穿上。”
对方皱起眉头,终于反应过来,有些不确定道:“你……认识我?”
“认识,”苏清漪握着他的手,温柔道:“你就是我丈夫啊。”
秦子忱没说话,犹自瞧着她。苏清漪抚向自己手上的纳虚戒,低声道:“你看,这就是你送我的,你不认得了吗?”
看着这枚戒指,秦子忱的没有微微松开。
最初他其实就是被这枚戒指吸引,他甚少觉得什么东西让他在意,却在看到这枚戒指的时候觉得,这枚戒指格外漂亮,必然是人废了极大心思的。
后来这个姑娘告诉他,这是爱人所赠,他心里居然毫不意外,仿佛自己早已知道一般。
除了这枚戒指,其实这个女子也不寻常。他一开始就注意到了她,总觉得她格外熟识,在林子里看了她许久,见着她失落难过,居然会有那么些隐隐的触动。
她难过,他就无法离开,总就想站在她身后,好像他在,她就不那么难过了。
回想着这一切情绪,秦子忱觉得,她可能,也确实不是在骗他。
于是他放松下来,任由她帮他把衣服一件件穿上,也没说话。等苏清漪将他的衣服穿上后,解了他的定身咒,抹了一把眼泪,这才想起来:“你的剑呢?”
那日她醒过来就发现秦子忱的佩剑不见了,她本来以为是因为秦子忱死了,所以剑也没了。此刻秦子忱好好的,剑自然是当日跟着他走了。听她的问话,秦子忱想了想,从旁边的草堆里将自己的剑掏了出来,皱眉道:“你说这把?”
苏清漪看着剑身上还带着草的白玉剑,咽了口口水,好半天,终于道:“对……就是这把。”
秦子忱垂下眼眸,握着剑点头,认真道:“这是我的。”
“我知道,我知道。”苏清漪赶忙挥手:“我没打他的主意。”
秦子忱没说话,苏清漪想了想,突然道:“你能让我瞧瞧它吗?”
秦子忱犹豫了片刻,然后还是将剑递给了苏清漪。
白玉剑被苏清漪慢慢拔了出来,先露出上面绘着的桃花,然后就是绿色的菜叶、菜汁、还有砍树留下的树脂、树汁……等剑拔出来的时候,瞧着上面斑驳的痕迹,苏清漪沉默了许久后,终于道:“那个……子忱,你平时,都拿它做什么?”
“切菜,”秦子忱皱起眉头,认真回想:“砍树,砍柴,砍……”
“好了,”苏清漪擡手,已经很幻想出秦子忱的日常生活,认真道:“我知道了,你不必再说了。我只问一句,”苏清漪哭笑不得:“砍得还顺手吗?”
“切菜,长了点。”秦子忱对她的问题回答得很认真。
苏清漪忍不住笑出声来,低下头去,将剑横在面前。
巨大的喜悦感慢慢涌了上来,她的内心似乎又活了过来,后知后觉想起来,这个人活着。
真的活着。
她的手温柔拂过剑身,然而身边人却毫无反应。苏清漪拂到一半,终于反应过来不对,猛地擡头,看着面前人淡然沉稳的样子,终于想起来……
他没有灵根。
他的灵根没了,他元婴也没了,他的剑根没了,他的剑骨也没了。
他的身体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凡人!
苏清漪呆呆看着对方,秦子忱皱起眉头:“何事?”
“你……”
“你等我一下!”苏清漪猛地站起身来,冲了出去,她小跑到破庙外面,拿出传音符来叫云虚子:“师祖,师祖!”
“怎么了?”对面传来鸡叫声,云虚子不耐烦的骂了句:“别吵!”,然后又转过头来继续道:“徒孙,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我……”
“我找到子忱了!”
“什么?!!”云虚子惊叫出声:“在哪里?他怎样了?他……”
“他不记得了。”
等到见面的欢喜退去,苏清漪才慢慢回神,皱起眉头道:“他如今,什么都不记得……”
“不记得……”云虚子喃喃出声:“那我岂不是白养他了?徒孙,你以后要记得好好服侍我,你师父忘了,你不能忘啊!”
苏清漪:“……”
她真佩服云虚子这种从来不找重点的能力。
“而且,”忽略了云虚子不着调的话,苏清漪接着道:“他的灵根没了,剑骨没了,剑宫没了……”
“他和一个凡人,”苏清漪说出这话来,不知为何觉得有些难过:“没有任何区别了。”
云虚子终于不说话了,对面的鸡还在咕咕咕叫着,苏清漪忍了一会儿后,慢慢道:“师父,我先带他回来吗?”
“先不要吧。”云虚子叹息了一声:“你那日在浓雾中见着他,后面他又从萧溯那里被放出来,可见你当时见到的很可能不是他,而是有另一人伪装。如果有人伪装之术如此出神入化,他们针对子忱,怕是一定会在子忱失踪后来天剑宗蹲守。子忱如今没了自保之力,你此时带他回来,还是太冒险了。如今你先不要和宗门内部联系,等我们查清事情原委,至少先把萧溯抓出来后,你再回来。”
“好。”苏清漪应下声来,又和云虚子说了几句后,等转头回了破庙,就发现,破庙里空无一人,早已是人去楼空,只有热汤还在火上沸腾,苏清漪脑子一嗡,随后立刻将神识放出去,找到了秦子忱离去的方向后,瞬间追了上去!
凡人和修士的差距甚大,顷刻之间,苏清漪就出现在秦子忱面前,然而秦子忱仍旧不说话,埋头往前拼命奔跑。
他这样一个劲儿逃开她的样子让苏清漪心中闷痛,一个木系符篆扔了出去,藤蔓瞬间破土而出,将秦子忱困在了中间,苏清漪从天上飘落下来,张了张口,许久,终于道:“你跑什么?”
秦子忱不说话,淡然而沉默看着他。苏清漪有那么多话压在了口中,她想骂他,想哭着质问他。
她这么找他,等他。
他知道她过得多苦多难吗?
他还见着面就跑,他知道她心里会有多难过吗?
然而理智压住了她所有负面情绪,她怕吓着他,也知道他此刻只是忘记了她。于是可以柔和了声音,慢慢道:“子忱,我不会害你……”
“我知道。”
秦子忱淡声开口,面色不改:“我认得你。”
苏清漪愣了愣,听着他继续用波澜不惊的声音道:“虽然我不记得你,虽然我也不知道你是谁。可我看见你,我就知道,我认识你,而且你在我生命里,很重要。”
“看见你哭,我就想拥抱你;看见你难过,我就想陪伴你。”
苏清漪听着他的话,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眼睛酸了起来,仿佛有千万委屈涌了上来,想扑到这人怀里,嚎啕大哭,说尽她的委屈苦楚。
秦子忱静静看着她,面色淡淡的,语调如此平坦,却说着这样直入人心的话语:“虽然没有见过多少人,可我却也觉得,这世界上无论有多美的人,都不会比你更美。有多好的人,都不会比你更好。所以,”他慢慢移开视线,淡道:“你应该有更好的人生。”
苏清漪微微一愣,听着对方道:“我想,我曾经是一个很优秀的人,对不对?”
“对……”苏清漪沙哑出声:“你是剑道第一人,是修真界第一门派天剑宗首峰峰主,是如今天剑宗最有期望渡劫飞升的人。”
“然后,”秦子忱,慢慢开口,眼神有些飘忽:“我成了一个废人。”
“没有!”苏清漪惶恐出声:“你没有!”
“我方才,听得明白,”秦子忱神色一片淡然,瞧不出丝毫痛苦:“在你的世界里,凡人,就是耻辱。”
“没有!”苏清漪连忙否认:“子忱,我也是凡人,我和你相爱的时候,我们都是凡人!修仙不修仙,这不重要!”
秦子忱没说话,他明显有了自己的认知。他抚摸着怀中的剑,慢慢道:“其实你们不说,我心底也知道。我是一个废人,一个又丑陋、又可怕的,废人。”
说着,他慢慢勾起嘴角:“你看,我面容如此丑恶;你听,我声音这样难听。我抱着这么华美的剑,却只能拿它切菜砍柴。仙师,”他慢慢道:“我想守护你,在我能拔出剑的时候。如果我拔不出剑,那我希望你,能有更好的人去爱。”
“我已经耽误了这把剑,”他音调有些苦涩:“我不想耽误你。”
话刚说完,他就被人猛地撞在了树上,措不及防间,脸上的布就被拉扯下来,女子猛地吻了上去,他慌忙去拉她,她却一把按住他的手,将他死死抵在了树间,闭着眼睛,垫着脚,狠狠的撕咬他。
她的吻又狠又霸道,仿佛在诉说着这个小姑娘无尽的委屈。
他不知道为什么,忍不住慢慢软化了下来,双眼静静凝视着她,等她吻完离开,靠在他胸口,低声啜泣起来。
“秦子忱,你没有良心。”
秦子忱一时有些无措,听见对方道:“你嫌弃我长得太好,要对我始乱终弃,你没有良心!”
秦子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