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心跳 正文 第32章 林可颂的香菇肉丝拌面
“那我也不会让你跟小雪在一起。”
“既然这样，要不你就牺牲一下你自己，跟我在一起好了？”宋意然歪着脑袋，笑得像只刚吃完鱼的猫。
林可颂拍了他的后脑勺一下，懒得理他。
有时候她真的很想问这个混蛋，要是自己真的说了“好啊”，你到底会露出怎样的表情来。
晚上，叔叔做了一桌的好菜，看见林可颂回来十分高兴，倒是一旁的林小雪一直冷着脸。
“今天难得可颂你回来了，还有意然也在。以往这样的日子都是我和小雪两个人过。去年的生日，这丫头还跑去和同学去国家公园野营，把我这个老爸忘得一干二净了！”
“爸！我后来不是补送了礼物给你吗？”林小雪看了宋意然一眼。
她还是很在乎宋意然对她的看法。
倒是林可颂很惊讶。之前叔叔还因为宋意然长得太好看了而心有疑虑，担心林可颂真的和他谈恋爱会受到伤害之类的。现在不叫他宋先生之类的，反而还以“意然”来称呼他。宋意然这家伙到底给叔叔灌了什么迷魂汤？
叔叔呵呵笑了两声，转向林可颂说：“你在老师那里学习得还好吧？一般获得过米其林星级菜肴的主厨都很忙碌。他有教你什么吗？”
“因为我几乎没有进过厨房，所以都是从很基础的开始学起。像是了解食材啊，切割的手法啊，以及分辨味觉的层次等等。”
“那就是一道菜都还没学着做了？”林小雪凉飕飕冒出一句话来，“你那个比赛还有两个多月就要开始了，你这样子是去做炮灰吗？”
“小雪！”叔叔压低了声音。
“我的意思是老爸你要给堂姐一点面子。什么了解食材啊，什么切东西还有味觉之类的，摆明了就是对方在敷衍。那是米其林的星级主厨，怎么可能手把手教一个菜鸟。简直浪费时间。”林小雪别过脸去，翻了个白眼。
这小丫头的报复心还真重啊。
“别理她，她就这个性子！”林叔叔叹了口气，小声对林小雪说，“今天还有客人在这里，你是想要自己表现的多难看？”
“反正你不是觉得我这个亲女儿不如堂姐孝顺吗？那你让她做碗面给你吃吧！好歹今天是你生日！”
“你……”叔叔被哽住了，只得摇了摇头。
林小雪的态度让林可颂也渐渐觉得有点尴尬了。
“那就做碗面好了。”宋意然拍了拍林可颂的肩膀说，“你刚来纽约，一直是林叔叔照顾着你。你就做碗面给他吃吧。无论好吃与否，都是心意。”
宋意然这么一说，林可颂觉得也好。送个生日蛋糕什么的也是江千帆准备的，连钱都不是她出的。
而她的脑海里，浮现出来的就是那一晚，江千帆在厨房里为她做香菇肉丝拌面的情景。
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流程，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也很想试一试，如果没有江千帆在自己的身边，她是不是真的什么都不会。
“好啊，叔叔，我去给你下碗面。宋意然，你陪我叔叔喝点儿啤酒！”
“好啊，多下一点。我还只吃过你煮的方便面呢！你也让我沾沾林叔叔的光吧。”
“行啊，不好吃你也得全撑下去。”
“没问题啊。”
林可颂笑着去到隔壁的厨房。这里是叔叔给家里人做饭的地方。
她找到了猪肉、香菇，确定了所有的调料，还有荞麦面。她先将水煮上，按照江千帆教导的方式将香菇切开，猪肉切丝。拍了蒜瓣，准备了姜丝，将猪肉腌上。
江千帆说过，顶级厨师和一般厨师的区别不在于流程而在于细节。这些细节包括量和度。
林可颂先将香菇里的水炒了出来，放在一边。给沸腾的面汤里加入少量冰块，增加面的弹性。她的脑海中完全是江千帆的身影，她凭借记忆，模仿着他所有的动作与流程。
直到最后，她将面拌好，用筷子夹起一小段送进嘴里。
她眨了眨眼睛，虽然在味道的层次上不如江千帆的那样口感丰富，猪肉也稍稍老了一点点，但她对于自己第一次下厨就有这样的成果表示很满意了。
一边将面端上桌子，林可颂一边在心里思索。翻炒猪肉丝的时候，她应该调整火候，翻炒的时候也应该少一些犹豫，香菇与猪肉丝拌炒的时间晚了些。
叔叔看见面的时候显然很高兴：“哎呀，这是香菇肉丝拌面啊！以前小雪的妈妈还在的时候就经常做给我吃！”
“你还真做出来了？卖相挺不错啊，就是不知道味道会不会很有爆炸效果。”宋意然眨了眨眼睛。
那欠抽的模样，林可颂真想用筷子敲他的脑袋。
叔叔已经擡起筷子，夹了一碗，吹了吹就送进了嘴里。
“嗯！嗯！味道不错啊！可颂，面很有弹性！”
“因为沸腾之后，我加了一次冰块。”
“哦，热胀冷缩，就是用这种方法让面更有弹性的？我记下了！”
林小雪在一旁玩着手机，小声说：“怎么可能有这么神奇。”
宋意然也吃了一口，“香菇的味道也不错啊，没有多余的水分，很鲜香。”
林可颂笑了笑。
“你也吃一吃你堂姐做的拌面啊。味道真的挺好的。”
林小雪还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宋意然无所谓地又夹了半碗，轻轻撞了撞林可颂说：“这个水平，要不我投资个店面给你，你专门卖香菇拌面好了！”
“可颂，这是你的老师教你做的吗？看起来虽然简单，但是技巧很多啊！”叔叔忍不住开口问。
“其实……我还没够班被老师教这些。只是有一天晚上我太饿了，想到厨房里找点什么水果之类的东西吃，没想到却被他撞到了。他就在我的面前，做了这份拌面给我吃。我只是把他做的过程记下来了而已。”
“你还真会吹牛。大师不止要从基础开始教你，还半夜起来给你做夜宵？”林小雪扯起唇角，满是嘲讽的笑意。
林可颂哑然。听起来确实不可思议。套在江千帆的身上就更加不可思议了。
“别理这丫头。多半是今天她又约了什么朋友玩，结果得留下来陪着我这个老家伙，让她不高兴了。”
这顿晚餐，林小雪没有吃多少。倒是叔叔与宋意然聊起了餐厅经营，宋意然的见识让叔叔十分欣赏。
吃完饭差不多八点半。
林可颂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心想着如果米勒真的九点就准时到了，自己是不是能多待一会儿？
宋意然的脑袋凑了过来，他的发丝轻轻刮过林可颂的耳朵：“你怎么一直在看手机？”
“哦……我的老师说九点钟会来接我。可能明天又要送我去哪个餐厅的后厨吧。”
“你去过高级餐厅的后厨了？是中式的还是西式的？”叔叔的兴趣一下子被提了起来。
“是西式的。”
“那么你在里面做什么？在一旁看他们怎么做西餐吗？”
“不是的。后厨太忙了，如果我站在那里看一定会打扰到其他人的。我在那里帮忙切洋葱啊、蒜片啊。我还被吼了呢，因为分不清楚鲑鱼。我切分的鲑鱼鱼块，那里的主厨还说挑不出毛病呢。”
提起这点，林可颂还是很高兴的。
“既然这样，别让你的老师等。我们来切蛋糕吧！”叔叔对于林可颂的学习是全力支持的。
宋意然将蛋糕取了来。
盒子很精巧，光用手摸一摸也知道质地很讲究。
一直玩着手机的林小雪瞥了一眼蛋糕盒，忽然眼睛一亮，凑了过来：“这不是蓝色郁金香的蛋糕吗？你怎么买到的？”
“蓝色郁金香？”叔叔也愣住了。
“啊？蓝色郁金香怎么了？”林可颂不明白林小雪为什么惊讶。
“蓝色郁金香是纽约有名的甜点店。在去年，他们的姜糖蛋白霜蛋糕得到了《美食家》的五星级评价。就在两个月前，他们新出品的西番莲胡萝卜蛋糕又作为招牌菜登上了红宝鉴，是目前纽约最高级的以甜点为主打的餐厅。”叔叔解释说。
“你怎么买到的？一个生日蛋糕起码要提前三个月预约呢！我有一个同学，她的父亲是某个银行的副总裁，就算他过生日，预约的条件都是一样的！”
“是我的老师听说我要回来给叔叔过生日，所以临时给我订的。”
林可颂万万没有想到江千帆会给她订一个这么贵重的蛋糕。
林小雪张了张嘴，她也许想要反驳林可颂什么，觉得她的老师不可能会为她费这个心思。但是，如果只是凭借林可颂自己的人脉，不可能订到这个蛋糕。
她只能等着，当盒盖被打开的时候，里面的蛋糕是山寨的。这样她就能狠狠嘲笑林可颂了。
宋意然与叔叔将盒子小心翼翼地擡起，露出了里面的蛋糕来。
欧式的蛋糕很简洁，没有太多水果摆出来的造型。但是一眼就能看出来上面的奶油十分均匀，巧克力粉均匀地撒在表面。奶油形成的玫瑰花瓣上点缀着几颗糖粒，去了皮的柠檬铺在上面。色彩的对比很柔和，布局也并没有十分紧凑，但却给人以高雅的感觉。
这确实是蓝色郁金香的生日蛋糕风格。
但是林小雪还是不相信，只有等切开来看看才知道。
等到叔叔许完了愿，擡手切开了蛋糕时，里面是层次分明的蛋糕与奶油，以及薄薄的一层水果。
水果明显很新鲜，不是什么罐头分装的。
林小雪吃下第一口的时候，就发觉自己根本忍不住，想要大快朵颐，将那一整块的生日蛋糕都吞下去。
柔和的奶油，不会因为过甜而让人发腻，甚至因为柠檬的清香与酸味在味觉上更有层次。蓬松的蛋糕柔软而富有弹性，蛋糕胚里的高质黄油带来的口感让人根本停不下来。
林可颂闭上眼睛，一点点品味着其中的原料。
果然，美味之所以美味，是因为食材之间味道的辉映以及量的平衡。如果黄油多一分，蛋糕胚就会松软黏腻，如果奶油甜度少一分，柠檬的酸味将会占据主流导致失衡。
一切，都是度的把握。
就在这个时候，林可颂的手机响了。
“喂，米勒吗？你已经到了？我这就出来。”
林可颂与叔叔拥抱之后，就要离开了。
宋意然陪着她走到了街口。一辆黑色的宾利在路灯之下泛着森冷的光。
“这就是你的南瓜马车？现在你要回去你的神仙教母那里去了？”宋意然笑着说。
林可颂笑了笑：“如果我向你吐槽我的神仙教母的时候，你可别不理我。”
“怎么可能会？”
司机米勒正要替林可颂打开车门的时候，宋意然却说：“让我来吧。”
他打开了车门，看着林可颂坐了进去。
“嘿，可颂。”
“嗯？”
“你今天的香菇肉丝拌面真的很好吃。”
“有比浪花饭店的好吃吗？”林可颂笑着问。
“比所有我吃过的都好吃。”
宋意然笑了。他的手指在林可颂的鼻尖上捏了捏。
林可颂有种回不过神来的感觉。
当他直起身来，将门合上的时候，路灯的灯光静静地落在他的脸上。
她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类似宠溺的错觉。
她还没有分辨清楚，车子已经开动。
林可颂回过头来，看见宋意然想她轻轻挥了挥手手，有种潇洒自在的意味。
只是当车子渐行渐远之后，宋意然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拨通了一个电话。
“凯文，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电话那端是嘈杂的声音，凯文正和一堆朋友们在酒吧里狂欢。
“行啊！你快点来加入我们的庆祝派对！谈成了这么大笔的生意，我们不是应该好好庆祝吗？”
宋意然向后退了半步，靠着路灯，仿佛电话那端的狂欢气氛并没有影响到他。
“你看起来很忙。那就等你有空的时候，我们再聊吧。”
宋意然挂断了电话。
不到半分钟，他的手机再度响起，是凯文打回来的。
“喂，你要我帮你什么忙？”
嘈杂声小了许多。对方明显是到一个安静的地方。
“我要你帮我查一个车牌号。”
“这个没问题。这个车牌是哪个美女的吗？需不需要我连对方的三围、兴趣、爱好什么的都统统告诉你啊？”
“如果我猜的没错，车的主人应该是个男人。你如果愿意为我调查他的三围兴趣爱好什么的，我不介意。”宋意然浅浅地笑了笑，从口袋里取出香烟来摇了摇，将其中一只含入唇间。
“不会吧？真的有人撬你的墙角？不过……你确定吗？”
“如果一个男人，让一个女人住到他的家里，给她做宵夜，并且在她的家人过生日的时候准备昂贵的蛋糕，你觉得这个男人在想什么？”
“他想泡那个女人。”
“那就是了。”宋意然扯起嘴角，“早点给我结果。”
“你放心。”
车子驶离了纽约市区，回到了江千帆的别墅。
梅尔已经回来了，林可颂见到他的时候有一种终于见到救星的感觉。
“我听说了李彦进入别墅的事情。其实从前这样的事情并不是第一次发生，总有人想要进入江先生的厨房，偷走他的想法。”
“这样的事情还不止一次？”林可颂擡起眼来看向梅尔。
“当然。要是到一个美食秘方很有可能让一个小餐厅声名鹊起，也能让一家濒临倒闭的餐厅起死回生。所以不要小看江先生的厨房。”
林可颂呼出一口气来。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太多，我已经更换了保全系统。安心睡觉吧。”
林可颂扯了扯唇角，说的轻松，这样子叫她怎么安心睡觉啊！
当她回到房间里，打开浴室时，发现浴缸里竟然已经放好了热水。
她快步走出来，打开房门，梅尔还没有走远。
“梅尔先生，我浴缸里的热水……”
“你可以好好泡个澡，放松一下。”梅尔点了点头。
林可颂顿时开心了起来。
她躺进热水里，本来想要哼一哼小曲，但考虑到可能会影响到江千帆的心情，只能作罢。
梅尔来到了江千帆的厨房，此时的他不知道正在琢磨着什么。
“江先生，我回来了。”
“嗯。”
“林小姐也回来了。”
“嗯。”
“另外，今天伊丽丝·昆廷打电话来向我询问关于林小姐的事情。”
“她说什么了？”江千帆正在擡着一只小碗，制作某种酱料。
“她觉得先生你对林小姐十分在意。”
“林可颂现在是我的学生了。”
“但是伊丽丝也是一直对先生你很有好感。她作为大型餐饮集团的继承人，选择在你的餐厅做一个主厨，原因是什么，先生你应该很清楚。”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梅尔。”
“这当然是我该考虑的事情。如果你能够接受伊丽丝的话，江氏和昆廷集团就能成为共同合作的伙伴，联手立于不败之地。”
“伊丽丝渴望追逐强者的脚步，在她所专注的领域有人能够理解她的想法并且达成共识。她是一个强有力的盟友，但是婚姻对她来说也像一场战争。她不懂得理解、包容与尊重，她只看得见所谓的强者，而不是其他人的优点。你觉得这样的婚姻，对我而言是助力，还是灾难呢？”
梅尔沉默了。
“另外，我不希望我的婚姻与江氏又任何关联，它不是什么利益的权衡，它只是婚姻而已。”江千帆取过一只小勺，沾了一点碗中的酱料，轻轻抿了抿，缓缓皱起了眉头。
“我明白了，先生。只是如果可以，我也不希望伊丽丝·昆廷成为你的敌人。”
“如果有一天她真的成为我的敌人了，打败她就好。”
而此刻的林可颂，则安静地躺在浴缸里。她的耳边不断回忆着宋意然对她说过的话。
三个月，真的足够让她去参加那样一个比赛吗？
她知道自己长得并不可爱，英语说的也不是那么顺溜，就连海选时候的评审都说不想再见到她。这样的她，真的能在比赛中留到最后吗？
她来到这里有许多天了，仔细想一想，她的收获是很多的。她懂得去分辨食物的味觉层次，了解到了不同的食材有不同的处理方法，甚至于她还在获得过米其林星级的餐厅里“实习”过，但这一切距离她能做出一道完整的符合哪些评委审美的菜的差距还有很远。
她甚至还没有在江千帆的指导之下做出一道完整的菜来。
浴缸里的水就快要凉透的时候，林可颂才从沉思中醒过神来。
她擦干了自己的头发，站在窗边。
确实，她不能指望江千帆事无巨细地教会自己一切，她得要付出自己的努力才行。
她必须试着做点什么。只有实践才能让她尽快地掌握各种实用性的技巧。
一切就从今天的香菇肉丝拌面开始。她思考了让拌面更加好吃的方法，接下来就是要去证实。
反正梅尔也没有说过禁止她私自使用厨房，只说了每次使用之后，都一定要收拾干净而已。
打定了主意，林可颂离开了房间，去到了厨房。
只是当她推开门的时候，发现里面竟然亮着灯，而江千帆就站在台前，抱着胳膊不知道在思考什么的时候，林可颂向后退了一步。
江千帆的表情很专注，微微颔首的姿态，让林可颂瞬间联想到了悬崖边的松柏。
看来今天她是用不了厨房了。
“林可颂吗？”
微凉的声音像是在林可颂的心上微微拨弄了一下。
“是我……”
“什么事？”
“我……谢谢你今天为我订的生日蛋糕，我叔叔还有他的家人很喜欢……”
“说重点。”江千帆的姿势连变都没有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