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乔跟程令时在程家大宅住了好几天,期间,他们闲暇时看电影,忙碌时做自己的工作,容恒一天几个打电话催程令时。
甚至有一次两天看电影的时候,邬乔靠在他怀里,容恒再次打电话过来。
“我说程令时你这公司,是不是不想要了?你是不是就想跟邬乔双宿双飞,从此以后再也不管我了?”
容恒控诉的声音传来,颇有点儿闺怨的味道。
邬乔窝着他怀里,没忍住溢出一声轻笑。
惹得容恒大叫:“邬乔在旁边是吧,来来来,邬乔,我要跟你好好聊聊。你说说你之前是多么有上进心的好员工,我都恨不得把公司最勤奋员工奖颁给你。”
“结果现在倒好,你把公司的主心骨都拐跑了。”
邬乔委屈道:“容总,我是来认真工作的,你也知道我最近刚接了清塘中学再建的工作。”
她确实是来认真工作的,哪怕这两天有点儿沉耽于男色。
但还是没怎么耽误设计的事情。
可程令时就不一样了,最近公司有个政府发布的城区改造规划项目,这种大项目一般来说,都是他领头当项目组长,但他这次居然让杨枝出面。
还有其他项目,也正是需要他拍板的时候,这人倒好,一推二六。
“程令时你听听,你听听,邬乔都在工作呢,你一天到晚忙什么呢?”
程令时动了下,调整了姿势,让邬乔能够更舒服的躺着,这才冲着电话那头慢悠悠道:“事情太多了,实在没时间。要做饭,收拾屋子,浇花,除草。”
“……”
邬乔在旁边又开始偷笑,倒不是程令时夸张,他确实在做。
因为不想让别人打扰他们,程令时干脆承包了家里所有的事情,一日三餐是他,邬乔想喝咖啡是他,院子里的花是他伺候,就连房间的卫生也是他在打扫。
邬乔有时候想帮忙,他直接将她扔到沙发上,说有这功夫不会看会电影或者玩玩手机。
两人过着这样悠闲又充实的生活,居然不知不觉好几天过去。
容恒语重心长道:“程狗,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工作狂吗?你他妈到底是被魂穿了?”
“那能一样吗?我现在是有未婚妻的人,我应该当好她坚实的后盾。”
容恒心底我勒个擦,但是下一秒,他精准抓住了某个词汇。
“未婚妻?”
程令时将手机换了个耳朵,用一种并不想要炫耀,但是又不得不说的表情,微拖了语气道:“恭喜你,成为第一个知道我跟邬乔求婚的人,回去请你吃饭。”“恭喜呀,可算有人愿意收你这个老畜生了,”容恒嘴下不留情的说道。
程令时哼笑了声:“我可以理解成,是来自单身狗的羡慕嫉妒吗?”
“滚蛋,”容恒轻嗤了声。
或许是理解为什么程令时这几天非要留在清塘,大概也觉得人家求婚刚成功,正是你侬我侬的时候,不应该逼迫太过。
容恒说道:“那行,你就再休息几天,但是最多到下周一。要不然我真的要亲自去抓人了。”
在挂断之前,容恒突然大吼了一声:“乔妹,恭喜你了,也谢谢愿意收留这个老畜生。”
邬乔正好贴着电话,很容易听到里面的动静。
倒是程令时因为他声音太大,耳膜被震的发疼,险些把手机丢了。
“你跟容恒感情是真的好。”邬乔羡慕的说道。
他们两人是打小就认识的关系,死党发小,后来还一起开设了时恒。程令时负责设计,容恒负责商务部分,两人之间合作融洽。
都说朋友之间很容易为了钱闹翻,但是他们始终没有。
程令时想了下,低声说:“大概是因为我们都不在乎钱吧。”
他做建筑师是为了理想,容恒是因为受了他的影响,哪怕后来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建筑天分,但是及时调整了方向,成了时恒对外的一张名片。
他们始终分工明确,又尊重彼此的选择。
或许说出来有点儿太过分,至于对于钱,程令时是真的不在乎,他连沣盈都可以不要,但是成为建筑设是他一直追逐着的梦想。
因此当邬乔提及建筑时,闪闪发光的眼睛,是让他那样着迷。
世界上有那么漂亮姑娘,也有那么多好女孩,但是这样一个独立坚强,又心怀热血的,却让他早早遇上了。
这一遇见,就是一辈子。
“不在乎钱,你知不知道你这句话,说出去,有多少人想打死你。”邬乔哪怕再喜欢他,都忍不住说道。
程令时微挑了挑眉,伸手在她发顶揉了揉,原本柔顺的长发被他弄的凌乱。
“跟我在一起,我也永远不会让你为了钱在担忧。”
喜欢一个人,就该给她一世安稳。
没等容恒来抓人,他们还是在周末的时候,开车回了上海。临行前,邬乔带着程令时去了一趟爸爸的墓地。
依旧是那个安静的墓园,这种城镇边缘的墓园,除了忌日之外,极少有人会来。
他们将车子停在外面,邬乔抱着鲜花,程令时从驾驶座那边过来,直接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紧紧抓着。
两人到了大门口,看门大爷正在值班室里听评书。
一抬头,看见两个年轻人走过,大爷微眯了眯眼睛,居然一下认出了邬乔,喊道:“小姑娘,又来看你爸爸。”
邬乔笑着点头,将两人的手举在半空中,认真回道:“带未来女婿,让我爸爸看看。”
大爷挥挥手,示意他们赶紧进去。
今天不同于邬乔上次来,天空湛蓝的如同水洗过,就连白云都是那种成一团一团悬浮在空中,像极了棉花糖,也像是只有漫画里才会出现的那种天空。
因为他们来的有点儿早,天气还不算炎热。
沿着台阶一级一级上去,邬乔拉着他的手到了爸爸的墓碑前,上次她来过的痕迹还在,邬乔掏出纸巾,再次在墓碑上擦了擦。
“这个墓碑是我在大学赚钱之后,给我爸爸重新立的。”
之前家里为了给邬建中看病,连像样的墓地都买不起,别看这么个小地方的墓碑,都要好几万。
先前他只是随便安葬了老家的村子里,但是后来村委会管理这些。
所以邬乔重新给他树了这里的墓碑。
“你真的很优秀,可以一个人做这些事情。”程令时声音微哑。
他太心疼了,心疼到几乎不敢去细想,一个小女孩默默的给自己的父亲迁坟,默默攒钱,给父亲树立墓碑。
他虽然也经历了丧母之痛,可是他从未为了钱忧心过。
程令时伸手接过她手里的湿巾,认真的将墓碑的边边角角,都擦拭了一遍。
之后他恭敬的站在墓碑前,低声说:“伯父你好,我叫程令时。是邬乔的未婚夫,很抱歉之前没取得您的同意,就先向她求婚了。但是请您相信我,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丢下邬乔,都不会再让她受半分委屈。”
邬乔突然咬住嘴唇,眼角不禁湿润。
他知道自己最怕的是什么,知道她再也禁不住再一次的丢弃,所以他才会向邬建中保证,保证会一生一世保护着她。
“我知道您离开时,最放心不下的,一定是邬乔。但是她真的成长的很优秀,她现在是出色的建筑师,我也相信,终有一天她的名字会被世界所知晓。”
“而她一定会用自己的才华,惊艳整个世界。”
邬乔忍不住笑了下:“你再说下去,我爸爸该真的信以为真了,以为我要成为什么世界了不得建筑师了。”
先前他在大伯家里,也是这么一本正经的替她吹了彩虹屁。
他这人自己不管取得了多少成就,始终都是荣辱不惊的模样,但是偏偏她才取的这么一点小小的成绩,就被夸赞的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模样。
连邬乔自己听了,都有点儿羞愧。
程令时伸手搂过她,理直气壮:“怎么办,你在我心底就是这样优秀,我也始终这么相信着。”
相信她会成为惊艳世人的建筑师。
他们在墓碑上站了很久,照片上的邬建中依旧那样年轻,风华正茂。不到四十岁就离开,他的生命永远定格在年轻。
或许有一天,邬乔的年龄会超过他。
在未来的某一日,她眼角生起皱纹时,墓碑上的人依旧还是这样温柔的笑意,这样默默看着她。
但是邬乔不再害怕了,她的人生有了同行者,他们将会相互扶持,抵御着人生的风风雨雨。
在要离开时,程令时抓着邬乔的手掌,十指相扣,掌心贴着彼此。
“伯父,还有很多话想和您说,但是我希望您在天有灵,可以看见我们一起幸福下去。我也会接过您的担子,牢牢的、牢牢的抓紧邬乔的手。”
一生一世,一刻都不会松开。
两人从台阶上慢慢下来,心情并未沉重,反而有种意外的轻松。
甚至程令时扭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墓碑,低声说:“你说如果你爸和我妈在天上相遇,会认识彼此吗?”
邬乔被他这个奇异的脑洞折服,居然还真认真想了下:“应该不会吧。不过我们下次可以跟他们说一声,到时候我陪你去阿姨的墓前,好好的跟她说一下。”
两人上了车之后,车子沿着干净的乡村公路,一路往前。
车外是恬静而宁和的风景,或许彼此眼中的风景会变,但是陪伴在彼此身边的人,却永远都不会改变。
他们都曾受过原生家庭的痛楚,失去至亲之人,半世漂泊,但是终究在茫茫人海中,紧紧抓住了彼此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