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醉十里,当微风拂过小院时,门口新换的灯笼微微摇晃,枝桠上新发的嫩芽绿意更浓。
“妮妮,快把这个喜字拿上去,让你哥哥赶紧贴上,这都什么时候,居然连这个都还没贴,”董姐将手里一捧双喜字帖,拿给云霓。
云霓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惊讶道:“这些都要贴起来?”
“当然了,每一扇窗户都得贴,哪有新房不贴这些东西的,还有你问问院子里摆着的那些鲜花,到底是要放在哪里的?”董姐简直是忙的脚不沾地。
云霓哦了一声,将手里的东西乖乖拿过去给云樘。
云樘正在将院子里的灯笼换下,虽然这灯笼每隔一段时间董姐都会擦一遍,不过毕竟这里婚房,还是换上了新的。
“婚庆公司的人什么时候过来?”云樘低头问道。
云霓说:“快了吧,听说是鲜花出了点问题,他们过去处理了。对了,咱们大门口的是要用鲜花搭的吧。”
“你不是说要陪阮昭去试婚纱的?”云樘问道。
云霓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我中午补了个作业,昭姐姐就没叫我。而且婚纱早就试完了,今天就是做最后的修改而已。”
此刻工作室里,叶临西正低头翻阅手里的杂志,一旁的顾筱宁则是正在回复手机里的信息,自从她升职到执行制片开始,工作比以前繁忙的多,不过也自由许多。
“筱宁,你们电视台平时工作是不是很有趣,”叶临西突然放下手里的杂志,抬头看向她。
顾筱宁朝她看了一眼,暗暗按住心底的惊艳,按理说她跟阮昭待这么久,轻易不会对什么美女生出惊艳之心,但是叶临西却不一样,她是那种明艳至极的长相,哪怕在人堆里,她都是那朵盛开的炽艳玫瑰。
“还好,也就是普通工作,顶多就是平时跟明星接触的多点,”顾筱宁知道自己的工作,对很多人来说都会好奇。
两人聊着天,顾筱宁心底暗暗松了口气。原本她以为叶临西这种出身好,嫁的也好,工作还好的姑娘,势必眼高于顶,但是看得出来,她虽然骄傲却不傲慢,两人还是相谈甚欢。
特别是说到明星八卦时,居然还有一点相见恨晚的感觉。
毕竟叶临西经常参加时装周,是各大品牌的座上宾,很容易见到明星,所以不会像普通人那样对明星又滤镜。
两人聊天期间,终于里面有了动静。
帘子被拉开的同时,两人都抬头朝着对面看过去,就见阮昭穿着一身一字肩缎面婚纱,婚纱的裙摆极其宽大,长长的拖在一旁精致的缎面材质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优雅而复古。
她长发被盘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以及精致的锁骨。
“哇哦,”顾筱宁惊艳的压根说不出话。
难怪人家都说,穿上婚纱的女人是最漂亮的,或许是因为在穿上婚纱的那一刻,新娘子是打心底发出的喜悦。
叶临西同样被惊艳到,感慨道:“果然,当初选设计图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件婚纱一定是最适合你的。”
“还要谢谢你,给我介绍这么棒的设计师,”阮昭笑着说道。
他们当初要订婚纱的时候,叶临西得知这件事,立即联系她,说是可以帮她介绍靠谱的婚纱设计师。
叶临西一向是各大品牌的座上宾,她要请设计师制作婚纱,简直是轻而易举。
阮昭没有拒绝她的好意,于是在定好初稿之后,等待了六个月,婚纱终于在月初的时候从国外运了回来。
除了主婚纱之外,还有出门的传统服饰,以及晚宴所穿的晚礼服。
只不过这次晚宴的晚礼服,阮昭没有选择西式礼服,而是选记择了一件旗袍,也并非是红色的,是别出心裁的墨绿色,墨色丝绒配以上面银线刺绣,有种浓郁而极致的水墨之风。
领口处还镶嵌着精致的珍珠,缀着一串珍珠流苏。
“这件简直就是你的本体,”顾筱宁看见她换上旗袍的时候,登时惊艳的说道。
阮昭扬眉,微抬起下巴,明明拽的要命却又带着风情:“擦擦你的口水。”
叶临西下意识转头看过去,气得顾筱宁就要扑向阮昭,好在旁边工作人员赶紧说道:“小心衣服。”
“阮昭,我以为你结婚之后,变成小绵羊了呢,”顾筱宁怀念的说道,毕竟在她心底阮昭一直是拽姐,岂能随便改了性子。
阮昭正在帘子后面换衣服,闻言,清冷的声线里带着笑意:“我是结婚,不是变性。”
“嫂子性格很强势吗?”叶临西凑过来,低声问道。
顾筱宁小声说:“是我见过的人里面,性格最拽的,毕竟能对自己那么狠的人,我真的没见过第二个。”
普通人工作只是正常按部就班的工作,有些或许是累了点,但是阮昭的工作是修复,日复一日的克制和练习,以及为了修复绝不碰任何对自己身体有伤害的东西。
光是这种狠劲儿,就够人学一辈子。
阮昭脱了礼服,重新穿上自己的衣服出来,看向顾筱宁,淡然道:“不要夸张。”
“我哪有夸张,在我心里,我们阮昭可是又拽又酷的存在,”顾筱宁笑着说道。
正好阮昭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起,她过去接通,是傅时浔打过来的。
“婚纱试的怎么样?”他低声问道。
阮昭没回答,反而问道:“你呢,礼服试的怎么样?”
“应该很好看,”傅时浔声线一向很冷淡,只是此刻含着浅浅笑意,听得让人心猿意马。
阮昭没想到会听到这个回答,同样低低一笑:“傅教授,你现在真的很不谦虚。”
傅时浔淡然道:“和你在一起,我不用伪装。”
阮昭故作惊讶:“难不成你之前在别人面前,都是伪装的?”
“你猜。”傅时浔一边跟她说话,一边解开衣服上的领结,他手指修长而灵巧,让原本想要帮忙换衣服的女助理,看得一愣一愣的。
等他将领结解开,递给地方,低声说了句谢谢,阮昭才问:“你还没试完吗?”
“已经好了,正在换衣服。”
阮昭说道:“筱宁还有临西正在等我,我挂了。”
“等一下,”傅时浔喊住她,低声说道:“今晚我来找你。”
阮昭断然拒绝:“那可不行,你没听董姐说啊,婚前男女最好不要见面。”
虽然这条传统如今大家早已经不遵守,但是傅时浔这两天其实已经搬回傅家大宅住了,婚礼那天他才会从傅家大宅出发,到小院将阮昭接回去。
于是为了避嫌,这几天他先从小院搬了出去。
哪怕他是阮昭结婚证上的老公都不行。
“我已经两天没见你了,”他声音清缓低沉,明明说的也不是情话。
阮昭最受不了他这个口吻,但想了下,坚定道:“婚礼那天,你可以早点来接我。”
对于阮昭的干脆利落的挂断电话,傅时浔有些无奈的摇头。
反而是一旁的闵其延,恨铁不成钢的说:“我好不容易一个休息日,被你拉出来试礼服,还要吃你的狗粮。你看看你现在这个黏糊劲。”
要不是他太过了解傅时浔,都恨不得握着他的肩膀,问道哪里来的妖孽,敢上他兄弟的身。
“闭嘴。”傅时浔睨了他一眼,声音完全没了刚才对阮昭记的温柔。
到了婚礼的前一晚,小院里已经焕然一新,婚庆公司可谓是下足了本钱,整个院子被装点的花团锦簇,红毯从阮昭的房间一路铺到大门口。
红毯是特别定制,上面还绣着两人名字的首字母z&x。
阮昭的名字在前,而傅时浔的名字在后。
临睡前,傅时浔再次打来电话,他低声问道:“睡了吗?”
“刚敷完面膜,正要睡呢,”阮昭掀开被子,她握着手机,问道:“你现在心情怎么样?”
那边的声音停顿了几秒,低声说:“希望下一秒,就已经天亮了。”
两人聊了许久,便挂了电话。
可是半个小时之后,阮昭给他发了一条微信:【我好像真的睡不着。】
几乎是一秒后,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傅时浔打来的。
“我也睡不着,不如再聊一会儿,”傅时浔沉沉的声音传来,在夜里的渲染下,格外动听。
聊了会儿,阮昭感觉自己的睡意惺忪,忍不住说:“我好像困了,但是我又不想把你挂断。”
其实她很少表现这么黏人的一面,傅时浔宠溺的说:“那就别挂断,一直这么通话。”
几分钟后,手机这端再无动静,只有偶尔传来轻而均匀的呼吸声。
傅时浔看了眼手机,安静放在枕边,嘴角勾起浅浅笑意。
韩星越:“……”
直到阮昭将手机打开,翻出相册,递到他面前:“你先看看吧。”
“嗯,我已经醒了,”阮昭已经在床上坐了起来,只是靠坐在床头。
哪怕他再没有常识,在认出验孕棒之后,也知道两条杠代表着什么。
这是他们重逢后,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而他想要让老天爷给重来一次的机会,就是想要这次,由他开口来说出这句话。
他抬起头瞬间,阮昭俯身亲了上去,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我等到你了。”
这次,让我主动来喜欢你。
这是阮昭送给他的新婚礼物。
第二天早上,阮昭是被楼下的动静吵醒的,因为要准备婚礼,婚庆公司以及化妆团队的人,早早就到了。
见他只连说了两个‘你’字,阮昭伸手环抱住他,轻笑着说道:“恭喜你,要当爸爸了。”
“我已经跟庄维说好了,待会拦门的时候,他不许后退,”田希也成熟了许多,不再戴着眼睛,打扮反而比在学校里更亮丽。
他并非是那种喜欢分享自己私事的人,但是在这样的场合里,他却将他们的相遇娓娓道来。
直到新郎发言时,他转头看向阮昭,低声说道:“我想很多人,都知道我们曾经的过往,却并不知道我们重新相逢,是在藏地的古寺之中。当时我应邀去西藏开会,便顺道参观了当地的藏地古寺,也正是这个决定,让我遇到了我此生的挚爱。”
“姐,你放心,待会姐夫想要带走你,没那么容易。”
那个在大雨天里,被装在一个小纸箱里扔掉的小女婴,不再一无所有。
傅时浔低头,看着图片上,是一根长条形棒子,中间有两道红痕,只是一道很鲜艳,一道不是那么明显。
云霓睡衣惺忪的被打发上来,叫醒阮昭。
这是阮昭第一次在这里住,因为是新婚第一天,所以两人会这里住几天。
当婚礼上新郎掀开她遮面的头纱时,阮昭清楚的看见他眼底的泪光,直到他双手捧着阮昭的脸庞,吻了上来,这个吻深情而热烈。
但是下一秒,傅时浔好像意识到什么,再次低头看着图片里的棒子,喃喃道记:“验孕棒?”
“别破坏气氛,”顾筱宁擦了下眼角,低声斥道。
因为又专门婚庆主持人,因此底下接亲的游戏,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其中尤其以韩星越的声音最大,惹得阮瑜不住的往下看:“韩星越真是的,别耽误时间了。”
这个世界上最快乐的是是什么?
在穿上的那一刻,阮昭低声喊他的名字:“傅时浔。”
伴郎将找到的婚鞋递给他,他接过后,在床前单膝跪下。
只是当傅时浔洗完出来,将她压在床上的时候,阮昭伸手轻轻的抵了下他,可是傅时浔却不依不饶的亲了过来。
她临睡前,正在给手机通电,所以手机是一直插着数据线,这才能在通话七个小时还没关机。
她扬起笑容,嗯了声:“我等你来接我。”
便让田希一个人上来,田希看着正在梳妆的阮昭,说道:“师母,你今天好漂亮。”
傅时浔说道:“下次睡觉,不要将手机放在枕头旁边,不安全。”
最后阮昭不得不说道:“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他没认出来这是什么,抬头看向阮昭:“这是?”
虽然她这人生只走过四分之一而已,连一半都未到,却见过太多的世间坎坷,漂泊清冷过了这么多年,却发现其实周围也有如此多爱着她的人。
“我那是只是为了红包吗?”韩星越哼了声,但下一秒他凑近问道:“不过姐夫有没有跟你透露,给小舅子的改口费是多少。”
她抬眸望过去,看着一张张熟悉的脸。
“醒了。”那边传来傅时浔的声音。
疲倦了一天,阮昭洗了澡出来,才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不得不说,傅时浔想让人喜欢他,实在是太容易了。
而最大的不快乐,大概也是在新婚之夜,知道自己要当爸爸了。
可对阮昭而言,爸爸虽然没有参加,他却始终在她的心里。
当然对于他这种行径,傅时浔还是严词拒绝了,毕竟他这个博士生导师,又不是什么人都收的。
没多久阮瑜一家三口也到了,韩星越穿着西装革履,身上那种男孩的稚气已经褪去,难得是成熟男人的模样。
阮昭安静的望着他,听着他继续说下去。
“如果上天给我一个机会,让我重新回到那一天,我想我唯一想要对那天出现的她,说的话是……”
阮昭微微吃惊:“你一直没挂?”
这句话引起台下所有来宾的哄然大笑。
听着她如此严肃的口吻,傅时浔只得将她松开,伸手抚了下她的长发,柔声问道:“怎么了?”
一天的婚礼结束之后,两人重新回到了傅家大宅。
谁知那头的傅时浔却开口强调:“是等我来娶你。”
阮昭睨了他一眼:“想要红包就直说,不用拉上我。”
那天婚礼上,阮昭是独自一人走向傅时浔的。
“好烫,”她握着手机,低声嘀咕道。
“等我。”在挂断之前,她听到傅时浔说道。
原本大家都建议,由姑父韩华斌代替父亲的位置,护送她走向新郎,将她亲手交给新郎。
他们都已经毕业,不过两人都同时进入了北安考古研究所,从同学再次变成同事。阮昭跟他们也一直都有联系。今天婚礼,他们同样也受到邀请,不过两人都齐齐先来阮昭家里。
庄维和田希两人过来时,因为庄维是男生,不好进新娘子的婚房。
最后还是阮昭这个新娘子,安慰道:“你们这哭的也太早了吧。”
于是屋子里的年记轻人,一阵风似得,全都跑到楼下去了。
很快,化妆师上楼来给她化妆,好在阮昭的房间足够大,足以让很多人过来。
“你不知道?”阮昭一怔。
阮昭梳妆完成时,顾筱宁和云霓两个人,看着她盛装打扮的模样,居然都眼眶红红。
楼下的喧闹声越来越大,不仅有化妆师团队,连摄影师以及其他人都一并到了,阮昭知道自己不能再耽搁,低声说:“先挂了,我要去洗漱准备。”
他转头朝阮昭看了过来,低笑着说:“我能跟你,要个微信吗?”
大概就是为了看看,自己那位一向清冷的好像跟全世界都疏离的老师,究竟是怎么娶老婆的吧。
两人好几天没见面,在这样喧闹又熟悉的场景下见面,彼此眼中都藏着笑意,傅时浔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礼服,整个人线条修长而利落,英俊的仿佛在发光。
只有她知道这句话,对他们来说的意义。
可是阮昭嘴角上扬的同时,眼泪却落了下来。
阮昭笑了下:“你还不是一样。”
阮昭忍不住嗤笑了声,看向他说:“还需要给你改口费吗?你不是已经一口一个姐夫了。”
阮昭绷着一张脸,这也让傅时浔不由皱起眉头。
阮昭无奈摇头,她一动,头上别着的珠钗流苏,轻轻晃动,发出悦耳的叮铃声,周围吵杂又热闹。
对于傅时浔来说,大概就是新婚之夜,知道自己要当爸爸了。
“来了,接亲的人来了,”一个高昂的声音,打断了房间里的热闹。
阮昭淡笑道:“别让他们轻易进来。”
她伸手去拿手机,想看看几点,却发现手机上顶端居然还有一个绿色的通话,她点开一看,就看见七个小时零三分的通话时常。
她独自一人走向傅时浔,并不觉得孤单。
好在在强大的伴郎团的帮助下,傅时浔还是来到了阮昭的面前。
“你,”他怔怔的看向阮昭,震惊又惊讶的说:“你……”
自打知道韩星越喜欢手办,傅时浔就花高价送了他一套限量手办,这才让韩星越激动的恨不得立即转系到傅时浔手底下,给他当牛做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