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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君胭脂色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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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罗浑身发麻,怀疑自己在做梦。

    可这场糟糕梦境的始作俑者却只是靠在椅子上,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她难得的吃瘪。最终,还是周檀为人老实一些,见状将几份文书往桌上一拍,叹了口气:“裴师妹坐吧。其实这事……唉,还记得年前你们一起去国子监李监丞家的事情么?”

    花罗梦游似的找了张椅子坐了下去,强迫自己回神:“记得。”

    周檀便继续道:“那你可知道阿祈在令姊的嫁妆中发现了些要命的东西?”

    “那天……是那些瓷片?!”

    花罗一个激灵,立刻反应过来了,想起当时她忙着照看裴芷的那两个时辰,还有容祈声称已经扔掉了的那包神秘的碎瓷片,虽然不知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她却隐隐感到了一种心脏被捏住了似的紧张感。

    果然,周檀点了点头:“正是。阿祈从李家出来,便立刻进了宫,将东西呈了上来。师妹可知那瓷片上究竟写了什么?”

    花罗被他不停卖关子的提问搅得心浮气躁,忍不住说:“殿下直说就是,我伯父究竟留下了什么线索?”

    周檀便苦笑起来:“说来算是家丑,那上面写着,当年被休弃的太子妃韦氏与因罪流放的韦家人全都失踪了。”

    他话中留了三分余地,但联系到裴简受人要挟的处境,花罗还是霎时就猜到了这个秘密究竟代表着什么,不禁目光一凝,谨慎地没有开口。

    奈何楚王恰在这个时候补充了一句:“韦氏本就是前朝手握重权的旧世家,所以阿父才会给二弟定下了他家的女儿,希望以此稳定朝局。”

    正如自南疆返京当夜皇帝与范阳公主说的那样,先帝是个好人,却不是个游刃有余的帝王,他实在太过天真温厚,全不知对于权力的渴望会让人做出什么事情来。

    说到这个份上,便容不得花罗再装做没听懂了,她迎上楚王的视线:“韦氏与逆贼勾结在了一起,是么?”

    楚王满意地笑了笑,却没正面回答,他将周檀刚捡起的一只信封展开,取出了几页纸,从桌面推了过去:“你在撺掇裴少陵到处抓人的时候,我们也趁机筛出了不少钉子。”

    花罗狐疑地看去,只见纸页上列着足有数十人名,大部分她都不认得,但也有一二眼熟的,她盯着最上面画了红圈的那个人名琢磨了一会,慎重地确认道:“这个姓薛的……是薛长史?”

    周檀抿了下嘴唇,神色有点尴尬,但很快,这点细微的尴尬之色就又被冰冷的决意取代了。

    也正是从这个表情中,花罗隐约猜到了为什么对方会将这些堪称秘辛的事情告知于她。

    今天的整场闹剧,或许根本就与什么灯会或者皮影戏无关,而更像是一场早已准备好的陷阱,只等着有些别有用心的人一头撞进罗网。

    正如她所料那般,楚王意味深长地笑道:“朝廷对逆贼兵力人数、藏身之所一无所知,可那些逆贼买通的人手却已经摸到了咱们家门口了,真丢人哪!”他隔空虚点了点那张纸:“这是已经发现的,暗中给他们传过消息的人还不知有多少。所以,若要大肆搜捕逆贼的话,只怕朝廷刚有动静,就会被有心人钻空子搅得天下大乱……”

    他这句话倒不是假的,毕竟那些逆贼之中还有差一点就成了皇后和国丈的韦氏一家。但凡这风声传出去一点,韦氏将要面临搜捕不假,但皇室恐怕会被朝中各系根基深厚的老臣烦得焦头烂额,这绝不是周家几兄弟想要看到的局面。

    花罗默然片刻,在心里叹了口气,只觉自己无疑是被一步步拉进了个糟烂的泥潭,她倒是可以一走了之,可容祈那倒霉鬼却偏偏已经一头扎进了泥潭中央……

    “殿下不必说了,我都明白。”终于,花罗认命般垂下眼眸,绷紧了半个晚上的肩背慢慢地松弛下来,只问道,“如果容祈能平安回来,你们真的会如他所愿地为他爹正名么?”

    听到“他爹”两个字时,楚王和周檀对视了一眼,而后沉声道:“自然。先靖安侯于国有功,朝廷不该负他。”

    花罗又沉默了一会,忽然不乏讥诮地笑了:“那容祈呢,陛下会怎样处置他?是不是已经为他准备好‘违命侯’的封号了?”

    这一回,没有人回答。

    许久之后,楚王才反问:“你可想过我们为何要做那一场戏?”

    花罗:“还请殿下赐教。”

    周檀无奈地摇了摇头:“师妹,如果我们真不念旧情,今日听说皮影戏的事情便不会这般生气了……”

    可他说到一半,就瞧见花罗面上的冷嘲之色,心里不由一惊,突然意识到她不是真的不懂,只不过是要让他们把那些台面之下的东西亲手翻上来罢了。

    楚王看了仍有些犹豫的周檀一眼,做了个手势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自己说道:“阿祈离开之前就已预料到那些人为了断他的后路必定会有所动作,但我们没想到他们会一出手就把事情做绝。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明天朝中就会有动静,无论是陛下也好,我们也好,都不能站在阿祈那一边,所以我们才必须找你来,必须确定你能够担起、也还愿意担起这个担子,你明白么?”

    花罗:“……”

    楚王眯起眼,继续道:“明天陛下必须震怒,必须下旨彻查此事,必要时,甚至得抄没靖安侯府,将侯府中的积年老仆统统下狱审问。”

    他语气严厉,每一句话都足以让听话的人心惊肉跳,但也正是在这番话中,花罗渐渐体会出了一丝难以言表的异样。

    她蓦地抬起眼睛,满含狐疑地死死盯住了楚王。

    这是个极为不敬的举动,但在脱去了所有谦卑和隐忍的表象之后,在这一刻显露出锋芒的锐利目光却无比地适合她那张明艳而英气的面孔,仿佛她天生就该这样轻狂无忌一般。

    花罗慢慢站起身来,鹰隼似的视线仍旧锁在楚王脸上,声调里带着咄咄逼人的冰冷:“楚王殿下,是必须做,还是想要做?”

    楚王一怔,似笑非笑地反问:“有区别吗?”

    花罗又向前一步,靴底正好踩在了地面一块巴掌大的碎瓷边上,只需稍稍一用力,那块锋利的瓷片就会被巧劲弹起来,落到她的手中,但她却并没有继续动作,只是平静地站定。

    与刚刚相比,她像是从头到脚换了个人,再不见半点迷茫:“我是个粗人,玩不来你们深谋远虑、运筹帷幄的那一套,也不在乎你们的权衡取舍。我只知道,靖安侯府的那些残废老仆都是跟随容叔征战沙场的老兵,他们一生未曾有负家国,所以,无论是为了怎样的大局,他们都不应该被人当作工具一样舍弃。”

    楚王面上的笑意一点点褪了下去,但眼中的目光却变得比刚才任何时候都更加温和。

    他碰了下左膝,即便已经过去了二十余年,但断腿的伤处仍然能够在须臾间将人带回当初那一场场残酷的厮杀中。

    在这个时刻,他才终于相信了周檀对于眼前这个过于特立独行的女郎的判断,相信她或许确实有可能做到他们无法去做的事情。

    “靖安侯府必须抄检,其中的人也必须被带走。”楚王斩钉截铁地说,但随后却轻吁出一口气,话锋一转,“不过,侯府仆从会被安置在裴少陵那里,而容祈则会被关进大理寺牢狱,由宁王带着李主簿亲自审问,其他人无旨不许探望。裴二娘,你明白了没有?”

    花罗放肆地打量着楚王的表情,像是要将剖开他的皮肉,看清骨血中隐藏的真意。

    “好。”良久,她重新敛下眼眸,不动声色地将脚边的碎瓷片踢远,“殿下究竟需要我做什么?”

    楚王眼神在那瓷片上一掠而过,指尖点在纸上红圈中间,沉吟片刻之后淡淡道:“不急,那些人很快就会知道朝廷震怒,在他们放下戒心之前,你就‘闭门思过’吧。金吾卫会守住裴府,以免你阳奉阴违。”

    花罗爽快地点点头:“我会安抚伯母,免得她担心,还请殿下提前安排好大夫与产婆。”

    她顿了片刻,又问:“这些钉子里有裴少陵家的仆人么?”

    楚王露出一抹欣慰之色:“他表面荒唐风流,却是个难得的明白人。”

    那就是没有的意思了。

    花罗再次颔首:“好,出京之前,我就住在他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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