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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君胭脂色 正文 第五十七章 柳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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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惯例”,就算有人从中作梗拖延时间,再过片刻衙役和巡街的兵士也就要到了,只要逃出杀手的包围便可无忧。

    可无论是花罗几人,还是李松君,都不敢再将自己这块肥肉搁在暗中那些捕食者的眼皮底下了。

    梁越在武安县内经营多年,虽然大多举动都在幕后神秘人的监视之下,但既然能够培植出李松君这样的心腹,便自然也还有些别的后手。李松君带众人前往的,正是这样一处可供紧急逃脱使用的密道。

    那是城东一处佛寺。

    古刹清幽,据说已有了二三百年的年岁,里面的僧人都很是精于佛法、慈悲为怀,因此在城中备受敬重。

    然而就是这样一座本该超脱世外的佛寺,却奇异地成了梁越的后手。

    李松君下马摸到紧闭的寺门前,从怀中摸出个特别的小竹哨,压在唇边三长四短吹了几下,一阵“咕咕咕”如同夜枭叫声的古怪哨声随之响起。

    不多时,门内有个小沙弥的声音传来:“夜已深了,寺门已关,施主若无要事还请明日再来。”

    李松君贴着门缝,低声回答:“夜中忽然念及七年前故去的先人,心中不安,想来烧一炷香,还望小师父通融。”

    门内静默片刻,而后吱呀一声轻响,寺门开启了道只容一人侧身进入的口子。

    里面一个与阿玉年岁相近的小沙弥垂头道:“阿弥陀佛,施主请自便吧。”说完,也不管访客,便径自转头走了。

    花罗再马背上居高临下地旁观着这一幕,回头贴近容祈耳边:“嚯,这一帮和尚都被他们买通了?”

    容祈靠在花罗背后,冷汗涔涔地摇头:“阿罗慎言。此事恐怕另有缘故。”

    “另有缘故?”花罗顺着他的话琢磨了下,“七年前故去的先人……”

    七年前,那岂不正是柳溪县“鼠疫”发生的时候,莫非这寺中僧人与当年之事也有关系?

    容祈知道她想问什么,低低“嗯”了声。

    一行人在李松君的引领下,很快找到了后殿的密道入口。

    密道还算宽敞,像是专为逃难设计的,马匹只需略微低头便能被牵入其中,而走了大约一刻,再次重见天日时,就已经在城外林中了。

    与哨子吹出来的不同,此处枭鸟鸣叫混在风动林木的沙沙声中更显瘆人,蓦地听起来几乎像是有人在笑,饶是几人胆子都不小,但还是听得背后发麻。

    花罗忽然拽了容祈袖子一下:“据说听见猫头鹰笑十分不吉利,怕是要死人。呀!小侯爷,我看那边好像就有个鬼影子……”

    容祈伏在马上,正在全神贯注地忍耐胸腹间毒发的剧痛,根本无暇分辨她那些鬼话,只依照本能勉强安抚道:“树影罢了。”

    花罗微妙地瞅了他一眼,似乎不经意地抱怨:“你都看不见,怎么就知道是树影了,莫不是拿这个吓唬过人吧?”

    容祈:“……”

    他就算再心不在焉,此时也听出不对了,但被疼痛搅得七零八落的思维却无法分辨出花罗这话究竟是在讥讽自己前阵子故意吓她,又或是在试探更久之前的往事。

    见他有所警觉,花罗便不再追问,抬头望了望那勾晦暗的残月:“李主簿,咱们这究竟是要去哪里?”

    李松君:“你不是已经猜到了么。”

    从武安县东侧密道出城,再比照星月,便知此时正在一路向东北前行。而提到武安县东北,最先想到的,不外乎就是那座数千人埋骨的柳溪县。

    李松君道:“梁大人从京中回返时,便已有了不祥之感,因此吩咐我,若是京中有与裴尚书或者楚夫人有关的人找来,便将其带到柳溪。”

    花罗一怔:“楚夫人?”

    梁越与裴简的交情她是知道的,将收集到的证据托付给裴家后人也算正常,但那位从未闻名的楚夫人又是什么人?

    容祈咬牙:“便是先慈!”

    花罗:“……”

    她想起来了,当日清欢楼那匆匆的一个照面,梁越定然也看见了容祈的脸,恐怕从那时开始,梁越便知道裴简和楚氏的后人勾搭到了一起,也因此有所预备了!

    花罗心念一转,想起容祈绝不愿意承梁越这“老登徒子”的情,赶紧装做一本正经道:“知道了,如今我正是为裴尚书而来,你可还有什么旁的东西要交给我?”

    李松君垂头不语,只憋着一股劲拼命赶路。

    穿过这片林子,迎面便是一道浩浩江流,或许是因为武安县全城戒严的缘故,此处并看不到任何船家。

    那哑巴似的李主簿终于主动开了尊口:“把马扔下,跟我来!”

    花罗看了眼伏在马背上、大约已经昏睡过去了的容祈,冷冷道:“扔个屁,让它们跟着游过去!”

    李松君本想反驳,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江上船只早已被收走,但李松君沿着看似光秃秃的江岸边走了一会,忽然弯腰推开一块松动的石头,在底下摸了摸:“就是这里了。”

    随着他的动作,一条长索渐渐从江水中浮现出来。

    花罗难以置信地瞅着那玩意:“你是说,咱们要游过去?”

    面前水流并不算湍急,但江面少说也有百丈宽,并不是扑腾几下就能顺利横跨的小水洼,让人忍不住腹诽想出这横索渡江的馊主意的人可真是够缺德的。

    李松君神色阴沉,本来就黑的脸更是没法看了:“那些人没有杀掉你我,定然会直奔柳溪,以防那里还残留着他们不知道的证据。如果不赶在他们前面找到证据的话,我劝几位还不如直接回京!”

    花罗试了试水温,觉得还好,便回头再次试探:“你如何确定柳溪还有证据残留?”

    李松君没说话,冷哼了声,越过她率先下了水,笨拙地拽住绳索慢慢往前扑腾。

    他动作大水花也大,可半天也没挪动出去几尺,花罗便追在他身后嘴贱:“哎,旱鸭子,你倒是说呀!小心等会淹死了,这可就成了千古之谜啦!”

    李松君气得狠狠呛了口水,简直不知道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蛮横无礼的女人。

    却没发觉在他身后,花罗的脸上其实丝毫笑意也没有,眼神漠然得像是在看某种死物。

    第二个下水的是阿玉,梁桢紧随其后,他们两人皆会凫水,自己循绳索过江的时候还有余力牵着马匹缰绳。

    等到滔滔水声遮掩了最前面的声音时,花罗才觉得手臂被什么冰冷的东西轻轻碰了下。

    容祈收回手指,小声劝道:“何必与他计较。”

    花罗朝容祈瞪了一眼,忽然想起他看不见,便又冷哼:“那根炭条当初既然能将证据藏到水中,难道就不能自己再把东西取出来,非要你来逞强!”

    容祈不由苦笑,知道对方已猜到了他这次毒发的原因,只好摇头轻叹:“当时时间紧急,他又不通水性,我是自愿的。”

    却听花罗语调森然:“若非如此,你以为他还能活着走到此地?”

    容祈:“……”

    他怔了下,心中倏然悸动莫名,像是在坚冰中开出了一蓬滚烫的火焰,可紧随其后,却又泛起隐隐的一阵不安。

    花罗却不再多说了,抬手挽起缰绳:“小侯爷,乖乖在马背上趴好了,少沾些水,等安顿下来我给你施针。”

    容祈垂眸:“不必麻烦,我还……”

    “再废话一个字,”花罗冷冷打断,“我就把你扔在山里喂狼!”

    四下地势平坦,哪来的山?

    容祈略一品味那句话,再次体会到了点让人不敢深思的含义:“阿罗……”

    花罗头也不回,慢慢地走进水中:“嗯?”

    容祈:“……不,没什么。”

    泅渡还算顺利,就连旱鸭子李松君都囫囵个地上了岸,只是略感腹胀而已。可接下来才是众人始料未及的情况——前方一路都是荒山野岭,连个人家都没有,为防追兵发现异状,几人也不敢在野外生火久留,只能自认倒霉,草草拧干衣物继续上路。

    若非是在气候湿热的南疆,只怕这深秋时节的夜风就能冻死几个人。

    花罗在心里给李松君扎了七八十个纸人,眯眼暗忖,若到了柳溪县他还是这般又臭又硬的脾气,便不要怪她不够慈悲为怀了。

    正在此时,前方李松君的声音适时响起:“前面就快到了!”

    花罗抬起眼,只见朝雾在渐渐明亮起来的日光中飞快地散去,承载了一夜行程的平坦荒原终于到了头,苍碧的山岭轮廓现于稀薄岚雾之间,而另一侧则是一片无垠的湛蓝,不知何时,他们竟已到了海边。

    李松君呛了一肚子水,双眼发红嗓子嘶哑,咳嗽几声说:“从前面山脚绕过去,探进海中的那片高地就是柳溪了。”

    花罗:“还要绕过去?”

    从此处望去,山脚几乎紧贴着海,白浪不知疲惫地冲刷着裸露的山石,留给人行的道路窄如一线,而柳溪县的所在也被山势遮挡了大半,唯一能看见的,便只有海滨高耸的礁石断崖,漆黑嶙峋,宛如插入海中的一具巨大墓碑。

    花罗忽然就生出一种在观看舆图时未曾有过的疑惑。

    她皱眉瞅了瞅石像似的板着黑脸的李松君,微微向后靠过去,嘴唇凑近容祈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小侯爷,山民开化、迁居建县,难道是扔鞋子选的地方么,怎么放着四周大片的平原沃土不选,非要把自己困在那么一片鸟不拉屎的石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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