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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善祥 第五回:天家事事事皆难为,萌退意她逃他偏追 第72章 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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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就这样耗着,胡善祥心想,有种你把头发吃下去,反正我有的是头发,每天梳头都会掉几根。

    朱瞻基假寐,胡善祥也闭上眼睛,她干了一天的农活,真的累啊,不久,传来均匀悠长的呼吸声,她在交椅上睡沉了。

    “胡司苑?胡善祥?”

    朱瞻基见她睡了,不好再含着她的头发,想着已经粘上了口水,还回去也不好,干脆拿出金七事上的小金剪子,把这根头发剪下来,绕在食指上打圈,然后放进荷包里藏着。

    夜里露水重,不好一直睡在外面。朱瞻基便过去,打横将胡善祥抱起来,送到卧房去睡。

    其实在身体腾空的瞬间,胡善祥已经醒了,她没有睁开眼睛,闻到了薄荷的味道,晓得抱着她的就是朱瞻基,便故意装睡,任凭他抱。

    这是一桩近乎绝望的双向暗恋,注定没有结果,既然如此,就让这一刻的美好停留,哪怕只有从庭院到卧房的距离,也足够她回味一生。

    朱瞻基低头看着她,她颤抖的眼睫毛、渐渐变快的呼吸声其实已经出卖了她,她醒了。

    但是,朱瞻基也佯装不知,明明心意相通,却不能承认。

    朱瞻基抱着她,走的很慢,他也希望这一刻能够停留的久一些、再久一点。

    只可惜,胡善祥看起来窈窕,毕竟是个成年人,抱起来太沉手了,朱瞻基体力有限,到后来实在坚持不下去,不得已加快了步伐,将她放在床上。

    她装睡。

    他看着她装睡。

    过了许久,朱瞻基才吹灭了蜡烛,带上房门,走了。

    九节猫精神抖擞,跟着朱瞻基走到院门外,朱瞻基拿出一包盐,说道:“九郎,这是你的新家,聘礼我都收下了,还不快回去。”

    喵呜!九郎一个纵身,跳到了竹篱院墙上,消失了踪影。

    卧房里,胡善祥睁开眼睛,刚才朱瞻基坐在床边看着她时,她内心矛盾的很,甚至数次冲动的想要起来抱住他。

    但是她不能。

    她伸手摸着朱瞻基刚才坐过的地方,还有些温热,告诉她方才一切都不是春梦,真有一个人被她拒绝过了,还是喜欢她。

    他刚刚离开,她就又想他了,可是内心又希望他永远不要再来,她又是兴奋,又是难过,冰火两重天,太折磨人了……可是,短暂的甜蜜却能治愈这些折磨,就像飞蛾扑火,明知有危险,还是情不自禁的扑过去。

    胡善祥心道:让我再放纵一下吧,我这辈子大概再也不会这样喜欢一个人了,等各地秀女们来到紫禁城,选秀正式开始,我无论如何都会斩断这一切。

    想必他也是这样想的。

    另一边,朱瞻基回到端敬宫,一路上走路都打飘,连蛙鸣都没那么难听了,心仪的姑娘也喜欢他,他满心欢喜,想着再找个借口去麦香小筑,她总是说不嫁人,两年前还算计退婚,那是因为她没有遇到我啊,或许她不是恐惧婚姻,她只是没有见过我这样的男人。

    一定是的。

    朱瞻基自信满满,还没到宫门口,等候已久的梁君过来说道:“殿下,太子妃等候多时,此时还没走。说一定要等你回来,一起吃夜宵。”

    一听母亲来了,朱瞻基扬起的唇角垂下来,低声道:“你怎么不去找我?让太子妃等那么久。”

    梁君装傻,“谁都不知道殿下去了那里散步。凡是殿下说一个人静一静的时候,谁都不敢问呐。”

    虽然梁君等人都心知肚明,朱瞻基说要独处时,他应该去了麦香小筑找胡善祥去了。

    后宫一直没有皇后,所以张罗选秀一事落在太子妃张氏的肩头,由六局一司协助,太子妃和皇太孙一南一北,长期分离,母子之间比较陌生,不似其他子女承欢膝下那么亲密。

    朱瞻基板板正正的行礼,太子妃问他去了何处,朱瞻基自称在御花园转了转。

    太子妃没有再问,只是要他坐下来一起吃夜宵。

    太子妃要的夜宵都是燕窝粥等等汤汤水水好消化之物,为长子身体考虑,毕竟吃完了要睡觉,怕积了食。

    不过朱瞻基喜欢吃干食,平日连面条都不碰。太子妃刚刚跟着迁都搬过到一起,对长子的饮食习惯并不了解,还按照他以前还是小孩子的时候的口味,给他舀了一碗莲蓬汤,“特意要厨房做成甜汤,你小时候最爱吃了。”

    无论太子妃给他夹什么,朱瞻基都说好,吃得一干二净。

    吃完夜宵,朱瞻基还从今天画的猫嬉图里挑了一副最满意的献给太子妃。

    猫,同耄。耄耋之年,是指寿命在九十岁以上,所以猫嬉图也有长寿的意思,适合送给长辈。

    虽说母子客气大于亲密,但长子的一片孝心太子妃还能感受到的,开心的收下了猫嬉图。

    太子妃回到东宫,东宫的坐在地是端本宫,就在皇太孙宫端敬宫的南面。

    刚刚坐下,就有心腹来报,“……方才打更的小火者说,看到皇太孙从琼苑那边回来的。”

    琼苑是种植蔬菜瓜果的,和御花园是两回事,长子在说谎。

    太子妃沉吟片刻,“难道那些传闻是真的?”

    心腹嬷嬷说道:“太子妃,不如明天要胡善祥来端本宫说说话?”

    太子妃摇头,“我们迁宫当晚,胡善祥就从端敬宫的司记变成了琼苑的司苑,连夜搬出去,这其中必有蹊跷。不过她既然走了,太孙也从未在我面前提起过她,可见两人都无意过明路。她可能听见要选秀,为了避嫌连夜搬走。算了,不聋不痴,不做阿翁。过去的事情,别刨根问底,太孙与我才刚刚团聚,别为了已经过去的事情让我们更生分了。”

    两年前,胡善祥是皇太孙带进宫,并举荐她当女官的,仅仅两年时间就连升了三级,从九品一跃为六品司记,且这两来,两人几乎形影不离,自是有些传闻,就连在南京皇宫的太子妃也有所耳闻。

    只是,一来,胡善祥是以前三朝尚宫胡善围的亲妹妹,太子妃要给三分薄面。二来,选秀在即,如果真有此事,皇太孙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把关系过了明路的大好机会呢?只要皇太孙开口,太子妃绝对会满足长子的要求,给胡善祥一个侍妾的名分,将来若有孕,升为良娣也成,毕竟母子分离太久了,太子妃希望借此机会让儿子亲近自己。

    太子妃看着猫嬉图,太孙对她的孝顺无懈可击,但孝的疏离,既然如此,就别雪上加霜,孩子大了,只要不伤及根本,由得他去。

    不仅太子妃暗中关注着胡善祥,永乐帝也同样如此,临睡前,内官监太监马云秘奏了皇太孙在麦香小筑待了小半夜才离开的事情。

    永乐帝当然还记得女扮男装、帮助朱瞻基征服幼军军心的小女官,他一直觉得敢闯敢做、性格爽直的胡善祥有当年结发妻子仁孝徐皇后的影子。

    在永乐帝看来,如今大明帝国刚刚迁都,根基不稳,内忧外患,正妻,尤其是将来要继承宗庙的皇家儿媳妇一定要像仁孝皇后那样刚强、能抗事,娇滴滴的、遇事只会哭的可不行。

    所以传闻到了永乐帝耳边,他是高兴的,心想真不愧为是我的大孙子,和我的品味一模一样。

    但是,选秀都开始了,永乐帝迟迟没有等到朱瞻基开口找他做主,胡善祥还搬到琼苑去了,自永乐帝搬到乾清宫开始,二十三天,朱瞻基不开口求赐婚也就罢了,连对胡善祥也不管不问,脚趾头还有伤,应该是暴怒之下踢伤的,这对小儿女似乎翻脸了。

    就在永乐帝以为此事就此作罢时,今晚又出现了转机。

    这对小儿女到底是闹那样?

    永乐帝说道:“你安排一下,明天朕要去琼苑。”

    次日,胡善祥戴着垂着黑纱的斗笠,穿梭在麦田里,麦子已经结穗了,她仔细看着麦穗,看有无生虫的迹象。这里的出产一般用来宫里各种祭祀或者观赏的插瓶之用,颗粒饱满,好看最重要,并不指望这里的粮食养活宫人。

    一条菜花蛇在田间游走,胡善祥从最开始吓得尖叫,变得现在司空见惯,这种蛇没毒,不过,她还是拿出腰后一把长镰刀,保护自己。即使知道没毒,若被咬一口还是很疼的。

    菜花蛇不知是慌不择路还是想咬人,居然直冲着胡善祥游过来。

    胡善祥不客气了,抡起镰刀,一个挥斩,将菜花蛇斩成两截。

    永乐帝在山间凉亭举着西洋千里眼望远镜看着这一幕,说道,“马云,你们放的那条蛇也太粗了,就不怕伤着她。”

    马云忙说道:“皇上放心,那蛇无毒,且早就摘了牙齿。”

    永乐帝对胡善祥的表现很满意,“是个干什么都很认真的好孩子,她不是欲擒故纵,与太孙玩心眼,她是真的在做好司苑的差事,且临危不惧,虽远远不及仁孝皇后当年的风采,但也十分难得了。”

    老婆还是自己的好。永乐帝对胡善祥的评价已经够高了。

    马云会意,“皇上看人的眼光是极准的,胡家会调/教女儿,一大一小两个女儿虽性格不同,但都是出类拔萃之人。”

    永乐帝放下千里眼,“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朕那大孙子温吞的性格,怕是要错过了,还是要朕操心他的婚事。不过,‘选秀畎亩,联姻民间’是太/祖皇帝定的规矩,该走的过场还是要走的,谁也不能例外。马云,你赶快安排一下,把胡善祥的选秀之路铺好,想法子把她推上去。”

    马云应下。

    过了十日,胡善祥在高粱地里收到了一封紧急家书,说她爹胡荣不幸坠马,伤的很严重,要她马上请假回济宁一趟。

    胡善祥是老父亲一手带大的老来女,父女感情深厚,且从信中看,好像胡荣没几日好活的样子,胡善祥心急如焚,赶紧向马尚宫告假,要回家看看。

    马蓬瀛说道:“孝字最大,一旦背负不孝的名声,官路也很难走得长久。不过,我得提前告诉你,宫里的差事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你走了,司苑肯定需要有人填上,到时候你回来,我要另外找给找差事,有空缺还好,没空缺你就等着。”

    胡善祥道:“我省的。”言罢,匆匆离去,回到麦香小筑收拾行李时,朱瞻基闻讯赶来,说道:

    “接你的马车已经安排好了,连同通州港的快船也备好,日夜兼程赶往济宁,估摸三天就到。你回来若六局一司没有空缺,我的端敬宫司记的位置一直虚位以待。”

    胡善祥心想,或许父亲意外受伤就是老天给我的警告,不能忘记初心,心生“邪念”。当断不断,祸患无穷。

    胡善祥忍痛说道:“那时候你已经大婚,有妻有妾。求你放过我,也放过自己吧,我志不在此。每天在眼皮底下看你……无疑是一种折磨。这个和你在一起的夏天很美,到此为止,不要伤了这份记忆。”

    朱瞻基再次被残忍拒绝,胡善祥始终不点头,他不能用皇权来强迫她。

    胡善祥赶回山东济宁老家。父亲胡荣迎接爱女,胡善祥风尘仆仆,上下打量着父亲,胡荣红光满面,身子比起两年前,有些微微发福,那里是信中所写坠马受伤,在家等死的样子?

    胡荣激动的抱着老来女,老泪涕零,“你终于回家看为父了。”

    胡善祥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父亲,您不是写信说坠马了,身受重伤吗?”

    “没有的事。”胡荣说道:“我写信都是报喜不报忧,怎会无中生有,胡说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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