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田婉儿她为什么会这么恨我。为什么她得不到宁轩,就一定要我也得不到才行。
窗外挡在太阳前的那团乌云己经飘走,似火骄阳灼灼的重见天日。而挡在我和宁轩之间的两团乌云,什么时候才会散去?他们是不是往定要跟随我一辈子?
脸颊上湿湿的。如果不曾有过希望,可能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心有所伤。
抹去脸颊上的泪水,我对自己说:苏雅你别怕,难过其实只是一种姿态。难过着难过着,慢慢的也就习惯了。
噩梦是会连成串的。当我的心被那通电话烙下千疮之后,老天爷并没有就此放过我。它将宁轩派来,让他在那蔼蔼千疮之旁,又额外刺下鲜血淋漓的百孔给我。
一整天,我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门,怎么上的班,怎么下的班,怎么回的家。浑身都是一种钝钝的疼,不剧烈,却慢性而致命。我像迷失在茫茫白雾中的迷路者,虽然己经被生活的荆棘将shen体刮刺得伤痕累累,却仍然一直跌跌撞撞的找不到那扇逃生门。
我躺在床上,像一具尸体一样的躺在床上,枕边手机在震,我不去理它,由得它震。我想它总会慢慢安静下来的。
可是最后,我却输给它。它不屈不挠的反复震动,震得我这具尸体躺到最后都不得不把它拿到耳边接通。
我气息恹恹的问:“哪位?”那边却役有人说话。隔着话筒,我只听到沉重而急促的呼吸声。那样熟悉的呼吸声呵!
我的心随着这呼吸的节奏开始一抽一抽的痛。
彼此沉默很久很久。他终于开口,像是喝过很多酒,舌头己经那样的硬,却一定要勉强自己说出这些话:“我知道你不爱吃西餐的,可你为什么要去吃西餐呢?我知道你不喜欢他的,可你为什么要说和他在一起呢?我知道你是爱我的,可你为什么要同我分手呢?我知道你还在爱我的,可你为什么不肯承认呢?苏雅,你说话!你给我说话!你说这些都是为什么!”
原来那天在西餐厅外,我见到的,真的是他。
为什么呢?宁轩,你说,我到底该怎样回答你这个问题呢?
我对着手机轻轻地笑。他看不到我的表情,他如果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一定会告诉我:苏雅你别笑了,你笑得真难看。
我说:“宁轩啊,这么多年了,人的习喷爱好总是会变的。我不是不爱吃西餐,只是要看和谁一起去吃而己!”
我的另外一只手紧紧握成拳,指甲陷在掌心里,却丝毫感觉不到痛。
似乎安比说的那句话还是有点道理的。痛到极致,通到麻木,就再也感觉不到痛了。
宁轩像是无法相信我在说什么,他的声音嗜哑得几乎像在哭泣:“我不信,苏雅你撒谎,我不信你真的和他在一起了!”
我还是笑。
我说:“宁轩啊,我没骗你,我就是和他在一起了!”
我说:“宁轩啊,我们早就分手了,你想开些,别再这么执拗了!”
我说:“宁轩啊,你是大人了,别这么孩子气,我们不可能了!”
我说:“宁轩啊,虽然做不成情侣,我们最起码还是师生呢!”
我说:“宁轩啊,对不起!我又伤了你!离我远远的吧!这辈子,你到底要让我伤你几次!”
最后这句话,宁轩一定是听不到的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不知道我在说前面哪句话的功夫,他己经挂断手机。
然后我终于可以对着话筒说出真心话。
闭上眼睛,两道热热的泪顺着眼角一路灼烫到鬓发中去。
扬起嘴角,我让自己保持微笑。哪怕耳边的头发都己经湿透,我也让自己一直笑着,笑着。合上手机。
挂断的,是他的声音,也是我的声音;挂断的,是他的牵挂,也是我的牵挂;挂断的,是从此以后,两个人的隔断天涯。
虽然幸福曾经离我那么近,可最终它却还是从我手中溜掉了。
宁轩,宁轩。没有你,我己经注定役有幸福。
可是宁轩啊,求你一定要过得幸福!一定要幸福!
无论如何,日子还得继续过下去。
我好像一下回到六年前,又重新品尝一次从天堂堕到地狱的痛苦滋味。
佛说得不错,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好与坏,喜与悲,甜与苦,幸与痛,不过都在一念之间。
念着我还有将来,我笑了;转念发现那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妄想,于是我哭了。
上班的时候,陶子感受到我的气场不对,小巴狗一样的围在我身边,也不说什么,也不问什么。
就在我的桌子上默默的趴着,用两只湿流流的眼睛一直看着我,看到最后,我屈服了。我问她:“陶子,想说什么?”
陶子摇摇头:“我没想说什么,我是看你有没有什么想和我说一说。”
我心里暖了一下,对她挤出笑容:“我没事!乖啊,回去自己那坐着吧!”
陶子从桌子上起来,若有所思的看着我,犹豫一下后,终于问:“苏雅,你是不是伟大友谊谈崩了?我跟你说,其实友谊这事儿,不一定非可一个人身上发展,这个崩了,咱再发展下一个!你可不能想不开啊!其实红尘还是挺好玩的,出了家你可就梳不了披肩发了!都得剃光!”
我终于忍不住笑了一下:“说什么呢,谁要剃头了!”
陶子拍着胸口吁出口气:“呼~可算有点尘世间的笑模样了!你啊,是没说要剃光头,不过这两天你一脸了无生趣的死样,真是让老身很生担忧你会有啥事想不开跑去出家啊!”她拍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苏雅,真的,这个世界上,三条腿的蛤蟆虽然很少见,可是两条腿的男人实在是好又多!啊对了,说起好又多,小田我会员卡你是不是还役还我呢……”
我坐在位子上挫败扶额。陶子,她的思维真的不是普通的发散……
我就这么一副病快快的活不起的德行一天天的过着。几天之后,馆长把中层以上的负责人叫去开会,主任科长们从他那一回来就开始疯狂的布置任务。
宁轩的展览会筹备了这么久终于要召开了。我想大概应该是他的澄海之心己经设计完毕。
陶子悄悄问我:“苏雅,我心里一直一直憋句话,你今天就让我把它问出来成吗?”我说:“不成。”陶子一下变得彪悍:“滚,我一定要问!你说,你是不是假公济私趁着到珠宝公司那边蹲点的时候,跟那里边的某个谁谁发展伟大友谊来着?后来不小心友谊崩裂了,于是你黯然神伤的回来了,还带回来一身的跳蚤!”
我无力的叹气:“你想象力真好!”
陶子一撇嘴:“拜托,不是我想象力好,是你掩饰能力太差,你看你这副德行,面色发青眼神涣散,说到展览会要召开时,大家都兴奋,独独你一个人在这一副恨不得挤出两饱眼泪疙瘩的没出息样儿。所以我就想啊,为什么一提展览会能勾出你这么多的伤心呢?后来总算想明白了,珠宝公司里头一定有你不想看见的人;而你不想看见他的原因,是因为你们俩的伟大友谊破裂了!我想想啊想啊我想想啊……这和你谈伟大友谊的究竟会是谁呢?”
看着陶子专心致志的动着脑筋,我有些心惊肉跳的感觉,真怕她一下反应过来那个人就是宁轩。我赶紧打断她:“别胡说八道,自己从头编到尾,上班时间不钻研业务尽想些与工作无关的,当心等会馆长过来抓你谈话!”
陶子耸耸鼻子:“呸,人前我一向善于伪装,馆长他压根就抓不到我!要抓他也是过来抓你!”
我发现陶子长的不只是一张擅长八卦的嘴,更是一张有着乌鸦基因的倒霉八卦嘴。她说馆长等下来抓我。于是离这话还没出五分钟,馆长真就叫人来抓我了!
陶子吃惊不己的把双手拢在嘴巴前,眼睛瞪得老大,喃喃自语的感叹:“妈呀!我成预言家了!”
虽然我很梢沉,很颓废,很沮丧,很麻木,可面对陶子的脱线,我还是觉得情绪上有点不受控制的波澜起伏。经过她身边时,我忍无可忍对她叫了一句:“乌鸦黑八婆!”然后面无表情向前走去,留下陶子一个人在身后怔怔愣愣。
等我都快要走出办公室的门口时,突然从身后传来陶子的喊叫声:“苏雅!你别以为你正处在伟大友谊的丧失期我就不敢指出你的错误!你的叫法跟本是不对的!应该是黑乌鸦八婆!”
我脚下一软,差点把自己磕在门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