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邱逸被华灿叫到公司附近的茶室,看他苦大仇深,便预见到这场谈话的结局。
昨晚他答应邱正清不向华灿告密,以免华婉婷丢脸。事情荒唐,归根究底还得怨魏鼎铭负心在前,邱逸尝试用其他说法劝华灿:
“我跟我爸谈过了,他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对,会重新考虑这件事,还跟我说了伯母和董事长的情况。伯母跟了董事长那么多年,不是夫妻胜似夫妻。董事长真不该沾花惹草辜负她。你想让他们和好,应该先去劝劝董事长,请他珍惜伯母。”
华灿暗骂他多管闲事,忍耐道:“这些我会处理,麻烦再去跟邱叔叔说,请他马上辞职,以后别再见我妈妈。”
邱逸采取包容:“我会劝他的,可不能替他做决定。”
华灿即刻变脸:“你什么意思?”
他耐心说明:“他有自己的想法,我不能强迫他。”
华灿采取了最高警戒,受不得丁点冒犯,怒道:“邱逸,你故意的吧。还在为上次的事记恨我,好趁这个机会报复!”
邱逸料到他会误会,也很难消除他的疑心,尽本分解释:“这是两码事,我还没幼稚到把私怨和长辈们的纠纷混为一谈。”
“那你赞成你爸勾引我妈妈?”
“我不赞成,可你说话也别这么难听。我还是刚才的态度,会劝我爸谨慎,你想让伯母回心转意得先去说服董事长。”
剑拔弩张的氛围首次笼罩二人,他们都不适应,又都认为这是种必然。
华灿沉沉注视他,似在收回长期投放的感情,见他面露冷笑,邱逸明白这段情分到头了。
昔有管宁华歆割席,三观不同的人注定难为友。
这之后家里恢复平静,邱正清和岳琳琅翻脸时急赤白咧,离婚倒干干脆脆,男方自愿放弃房屋所有权,净身出户,女方主动给予20万元经济补偿,基本做到好聚好散。
邱正清仍在华家打工,华灿和魏鼎铭再没去过那座房子,华婉婷开始频繁旅行,经常一走十天半月,在家时情绪平稳,一切似乎已经风过无痕。
倏忽到了夏末,筑美出现新波动,游太太病重,准备将名下股份赠予魏景浩。股东转赠股份须经董事会批准,魏鼎铭作为第一大股东尚未表态。
邱逸不关心高层的权力角逐,这日回家听邱正清提起相关见闻。
“今天华灿回他们家了,跟华太太大吵了一架,把书房砸得乱七八糟。”
“他咋了?”
“我离得远,只听到几句,好像是为你们公司股份的事。说哪个要转让股份,华灿喊华太太劝魏先生不要批准,华太太不肯,没说两句那娃娃就毛了。”
邱逸睡前向妻子转述此事,沈怡闻一知十:“魏景浩得到游太太的股份就稳坐二当家的位置,将来华灿即便继承董事长一半的股份也休想扳倒他大哥。他肯定想让董事长利用优先购买权收购游太太的股份,这样还有机会和魏景浩斗一斗。”
目前来看,魏鼎铭不打算阻止老婆让渡股权,华灿心愿落空想必会迁怒母亲,进而更怨恨邱家人。邱逸这几个月遇见他就会收到黑脸警告,心里着实难受,希望他别再因股份的事丧失理智,又去走道德的钢丝。
9月初,建筑一所安排他主持一个高档酒店的投标项目,地址在F市城南经济区,是未来城市CBD的中心,甲方要求按七星级规格设计,投标日期在国庆节后。
超豪华酒店相当于女人衣柜里的小黑裙,是每个建筑师梦寐以求的履历。邱逸兴高采烈接下任务,与沈怡商量构思。
沈怡静静听完长篇大论,用一句话将他打败。
“你住过七星级酒店吗?”
“没有。”
“实践出真知,你都不知道七星级酒店内部长什么样,收集再多案例也是画皮难画骨。”
“那怎么办?”
“找家七星级的住一晚。”
北京盘古七星酒店是迄今为止国内唯一一家七星级酒店,最便宜的标间一晚2288元。邱逸正想在APP上下单,沈怡另做指示:“标间没有代表性,你要体验酒店的高端氛围得住总统套房。”
言之有理,可一晚88888元外加15%服务费的天价太有杀伤力,邱逸咋舌:“这都快赶上我两个月的工资了,要是没中标,钱就打水漂了。”
沈怡圈住他的脖子笑道:“这种项目可遇不可求,你得全力以赴,房钱我赞助你吧,只当为我老公的前途投资。”
在事业上辅佐男人,比说千万句甜言蜜语哄他们更管用,邱逸乐不可支,心已满当当的,就不要她再破费。
“你的钱存着做创业资本吧,房费我来出,到时咱们去奢侈一把,提前过结婚纪念日。”
那总统套房面积488平米,客厅落地窗镶着鸟巢和水立方。天花板点缀龙形苏绣,浴室里设置超大按摩浴缸和热带雨林式淋浴器,还配备专属私人管家,住进去真有摇身变富翁的快感。
夫妻俩借“豪客”身份逛遍酒店内各大区域,用针孔摄像头记录空间构造,跟上班时一样专注。
等到夜幕降临,窗外灯彩遍地,收工的二人才回到套房,享受千金购得的良宵。
“你干嘛老挂在我身上啊,得软骨病了?”
“你身上有强力粘胶,一碰到就挣不开嘛。”
温存时分沈怡焕发女人的撒娇天性,心态瞬间年轻二十岁,回到活泼俏皮的少女时代。
邱逸打小温柔稳重会疼人,妻子索爱求欢他便有求必应,两口子的年龄差就这样倒转,呈现另一种和谐。
不久卧室里燃起烟花,2米宽的大床容纳了整个天地,她攀着他纵情遨游,在暗夜里刻下一串串流光溢彩的轨迹。
等官能回归正常水位,邱逸平躺着右手搂住她,左手举向天花板,去抓顶上盘踞着的彩绣金龙。
“感觉像做了国王。”
她擡头,鼻尖顶住他的下颚调侃:“因为住在这么豪华的屋子里?”
“不,是因为身边有你这个王后啊。”
他低头吻她的前额,再低一点观看她的脸。
“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能找到你这么好的老婆。”
她报之以琼瑶:“我才是呢,时常怀疑你是个假人,真人哪有这么完美的。”
他俩相互吹捧不嫌肉麻,几番撩拨准备再来一次夜间飞行。邱逸翻身去床头柜上取安全套,沈怡拦着:“这次就不用了吧,试试能不能怀上。”
婚后琐事不断,致使生育计划一再延期,前两天公公委婉询问,她也觉得不能再拖了。
邱逸原本盼着做爸爸,这时却不大情愿。
“还是算了吧,生孩子太痛苦了,我不想你再遭罪。”
沈怡奇怪:“你早就知道生孩子是苦差事啊,以前不反对,现在干嘛突然变卦?”
“……我试过了嘛。”
“试过什么?”
“生孩子呀……我去分娩体验中心做了阵痛体验,当时都快疼了,真的比死还难受啊。”
事发于两个月前,他偶然路过那家店,不带犹豫地进去了。在最高级别的阵痛下坚持了十分钟,获赠奖状一张。
看了他手机上的奖状图片,沈怡哭笑不得:“你干嘛试这个?”
分娩体验时下很流行,不少已婚女人会要求丈夫去做,让他们亲身了解生孩子的疼痛才会感同生受,明白妻子的不易。
沈怡觉得邱逸不缺同理心,不必靠这种手段引导,因而从没跟他提过。
邱逸重现久违的腼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嘛,何况你还是我最爱的人。听店员说仪器制造的疼痛很短暂,只集中在腹部表面。真正生产时疼痛是不间断的,还会扩散到整个腹腔和下肢,比我受那点苦惨了一百倍。我情愿做丁克,不想让你受那种折磨。”
超预期的体贴快把沈怡暖化了,朝他脸上狠啄两下。
“这么一来我更想要孩子了。”
“为什么?”
“你看世上有那么多不负责任的父母,他们的孩子很可怜,好些宁肯没被生下来。我想我俩一定能做好父母,今后我们的孩子会非常幸福,干嘛剥夺ta的幸运呢?”
她抱住他,心灵飞进了歌颂爱情的诗句,雀雀翘首:“我真想早点告诉TA,TA的爸爸有多可爱,而我又是多么地爱你。”
招标日期近了,方案筹备顺利,沈怡预感会有好结果。
适逢休息日,张姐请假离开,白天她在家洗衣服,从公公的外套口袋里掏出四张簇新的名片,署名都是建筑公司CEO,中间一个叫“郭绍纲”,公司名为“合肥嘉泰置业有限公司”,正是那个七星酒店项目的招标方。
她纳闷,向公公询问名片来历。
邱正清拍一拍脑门:“昨天华太太让我打扫华灿的房间,把他的衣服整理好寄过去。有些放了很久的华太太说先送去干洗,这些名片就装在一件大衣里。我到了洗衣店才发现,拿出来装在自己兜里,结果转身就忘了。”
华灿交际面广,沈怡只当他早和嘉泰接触过,把名片交还公公。
第二天老李约她吃饭,怕被拒绝,硬要定筑美附近的餐厅,还说会提前过去等她下班。
他无利不起早,见面做了些弯弯绕绕的铺垫,开始撺掇:“小沈,你有没有想过出来单干啊?”
沈怡猜他手里有门路,假装冷漠:“我一没本钱二没客源,怎么单干?”
“如果说,我能给你提供资本和客户,你想不想试试?”
民兴强龙太多,老李估计他的官运到头了,不甘在现有位置上等退休,打算狡兔三窟,利用职权尽量多捞油水。
“上次那周老先生已经是我的铁哥们了,他手里闲钱多,想找地方投资。我们合伙成立一家公司,各占35%干股,资金我和老周出,你拿技术入股,占30%,往后替我们管理运营。项目不用愁,我可以把我这边的大客户全拉过去。”
他是国企领导,兼职严重违规,只能以女儿的名义办事。信得过沈怡才找她商议机密。
沈怡也觉得和这老兄有不解之缘,真有利可图,过去那些磕绊都能放下。老李狡猾归狡猾,实力人脉毋庸置疑,双向选择,平等谈判,小心敲定合作条款,兴许真是宗不错的买卖。
她要求他先拟定合作计划,看过再考虑。
老李欢喜,更热情地招待,闲谈时聊起邱逸,问他近来在忙什么项目。
“一个七星级酒店的投标。”
“呵,那是个大项目啊。建址在哪儿?”
“F市城南经济区,就在新的市政府办公楼对面。”
老李愣住:“那不能够啊,我知道你说的那块地,早被冻结了。”
他刚好在做F市的项目,知道城南CBD有几块地因产权问题使用证被冻结,政府新楼对面那块位置清晰,他很确定自己没记错。
“你们当心遇上无赖啊,那公司没有土地使用证还招标,万一到时证下不来,他们拿这个抵赖不付你们设计费,你们还得打官司,劳神费力太划不来了。”
《中华人民共和国招投标法》规定建筑工程开工前建设单位应当对招标项目履行审批手续,属于管理性的强制规定,但并非对招投标行为及中标合同有效力性强制规定。有的甲方招标后没能完成审批,就拒不履行招标协议,中标方只能通过法律途径维权,白白投入很多额外成本。
沈怡怀疑那合肥嘉泰置业就在玩先斩后奏,筑美的高层历来谨慎,为何会参投这种没着落的项目?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5-1321:24:36~2020-05-1420:41: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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