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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击结构师 正文 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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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逸仍被感情麻醉,总结前事,怀疑与日俱增,却不能付诸调查,怕毁掉一段深厚友谊。

    华灿和他做了十年兄弟,给过他无数关照支持,要是这样的人都靠不住,以后还敢交朋友?

    心神不属,行动易错,周六晚上他在家帮父亲做饭,没留神打破装满肉馅的瓷碗。一桩小事由于母亲岳琳琅上纲上线,升级成对父亲邱正清的大型批、斗。

    岳琳琅去年年中退休了,应一家设计公司礼聘,留在成都多发挥了几个月余热,今年春节搬到北京与家人团聚。

    她的到来令家里轻松减半紧张翻倍,邱逸父子重回旧日的高压生活,小心伺候他们的霸道女王。

    过去岳琳琅主抓工作,家中只是间歇性戒严。而今有了大把空闲视察监督,看不惯的事物越来越多,最碍眼的就数邱正清。一会儿嫌他家务做得不利索,越老越偷懒;一会儿又说他不学其他老人充实生活,成天闲着浪费生命。还把去年装修新房时不慎让装修队砸掉连梁的事翻出来责骂了无数回。

    “你这人干啥啥不行,本事稍微差点的女人跟了你都得遭罪,小逸他们姐弟俩运气好遇上我这个当妈妈的能干,单靠你养活,早都饿死了!”

    邱逸幼时不敢反对母亲,成年后惧意不减,不过有了主持公道的勇气,今天向往常那般维护父亲,说碗是他打破的,不关邱正清的事。

    儿子是家里的一等公民,岳琳琅看在他的份上暂且作罢。

    邱逸离家求学十年,近日开始与父母长期合住,已不太能忍受母亲积重难返的跋扈,今天情绪低落,容易形成反抗心理,跟随岳琳琅来到书房,关上门温言劝说:“妈,您别再那样说爸了好吗?他又没犯什么错,您对他那么严苛,我看了都难受。”

    岳琳琅摘下刚戴上的老花镜,作色斜睨:“我怎么严苛了?他做错事还不让人说?”

    “都说碗是我打碎的。”

    “那他不会看着点?在厨房忙活一辈子,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您也知道爸在厨房忙了一辈子,那他是为了谁?还不是为我们。从小到大家里的一日三餐都是他操办,几十年如一日变着花样做好吃的,还买专业书学习饮食的营养搭配,家里人的身体健康全靠他精心维护,说句劳苦功高也不为过。”

    他据理力争却被母亲定为歪理。

    “那是他没本事,挣不了钱只能在家洗衣服做饭。哪家的男人像这样?你妈妈辛辛苦苦干到六十岁还不能退休,都是谁害的?”

    邱逸知道母亲在借题发挥,她事业心旺盛,就算嫁给有能力的丈夫也不会放弃工作,相反对家务极度没耐心,做顿饭就能把她逼疯。当年父亲为迁就她辞职做居家先生,结果多年后竟成了百口莫辩的罪过。

    用蛮横、粗暴、自私、冷酷等贬义词形容母亲都很贴切,可他作儿子的没这权利,只能寄望用道理人情软化她。

    “妈,做家务也是在创造价值,您瞧不起爸等于瞧不起那些在家相夫教子的全职太太,您也是女人,这么做不合适。”

    这十年岳琳琅和儿子接触不多,最近觉得他不如小时候温顺听话,老拿些酸不拉几的话膈应她,正迅速向憨木的丈夫靠拢。

    她立时起火:“真正求上进的无论男女都不会甘心呆在家里,全职太太大多是些本身学历低没志气,又缺乏职场竞争力的弱女子。你还以为人人都像你妈这么有本事?去数数教授级高工,十个里面顶多三个女的。没我的优秀基因和物质支持,你能考上T大,能出国留学?做梦去吧。”

    她的低EQ和卓越IQ呈反比,邱逸知道母亲在外言行得当,与人为善,只在家暴露恶形恶状。这可能是人性里的动物特质,在社会闯荡需要真善美做保护色,家是天敌到不了的安全地带,能放心解放天性,比如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他无意与母亲讨论“自我服务偏差”这类的《社会心理学》话题,恳求她将心比心:“妈,假如今后我结婚了,因情况需要像爸那样呆在家里操持家务,也被媳妇骂成废物蠢货,您会怎么想?”

    母子观念不合,这么说适得其反。

    岳琳琅双眉倒竖,五官摆成“凶”字型,怒骂:“真那样,不用外人开口我第一个这么骂你!费尽心血供你读书上学,你跑去当家庭煮夫,对得起我吗?”

    “妈……”

    “你住口!我丑话说前头,敢学你爸那么没出息,以后就别结婚,免得被人说我养儿不教,拖累人家的女儿!”

    邱逸烫了手,再摸这块燥炭会被烧得皮开肉绽,默默将鱼刺般的委屈咽了下去。

    晚上他出门洗澡,见邱正清猫在阳台,便悄悄推开落地窗招呼他。

    “爸,你在这儿干啥子呢?”

    “我才拖完地,在这儿歇一下。”

    邱正清顺着他的口音说话,突然惊醒:“你不要在家说成都话,遭你妈听到又要骂人。”

    岳琳琅的专、制体现在方方面面,嫌成都话土气,要求丈夫儿子在家也必须说普通话,父子俩深感别扭,背着她都阳奉阴违。

    父亲小心翼翼的模样让邱逸心疼,悄声安慰:“没事,她戴起耳机在和朋友视频聊天,听不到我们说话。爸,明天星期天我不上班,我们去石家庄看姐姐嘛。”

    邱逸有个大他六岁的姐姐邱馨,大学毕业后在石家庄工作,八年前与当地人结婚。邱馨很少与家里联系,邱逸回国后去石家庄找过她。那次聚散匆匆,没能了解姐姐的近况,他心里好生放不下,早想再去探望。

    “从北京西站坐动车过去只要一个半小时,明天我们早点走,到那儿和她吃午饭,下午就能回来。”

    邱正清也挂念女儿,让他先打电话联络。

    听邱馨说明天加班,没空招待他们,失望和忧郁联手压住邱逸眉梢。

    “爸,我觉得姐姐现在对我们有点冷淡,平时我给她发信息她都回得很少,有时打电话想跟她聊一下,她也很不耐烦的样子。我不在家这几年她是不是跟你们闹了啥子矛盾?”

    在他记忆里,姐姐内向柔弱,从小百依百顺照顾他。大学后却渐渐和他疏远,这几年更有形同陌路的倾向。

    母亲常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对此并不在意。邱逸却耿耿于怀,他通共这么一个手足,等父母故去,年岁老迈,将是彼此重要的情感依托,可不能就此淡交。

    邱正清拍拍儿子的背,安慰他别瞎想。

    “你姐又要带娃娃又要工作,时间是紧,等她哪天空了我们再去,反正现在不像早前,两边挨得近,随时见面都可以。”

    行程取消,邱逸仍想带他出去散心。邱正清已对北京熟悉,该玩的景点都玩遍了,想了想说:“我倒是想去故宫转一下,那年和你妈去,里面好多宫殿在整修,不准游客进,我们只逛了五分之一的地方。”

    邱逸决定先陪他游故宫再去全聚德吃烤鸭。

    次日早上岳琳琅外出访友,邱家只她有条件在北京购车,年初买了辆银灰色的丰田86给邱逸通勤,今天车被她开走了,父子乘地铁出行。

    上午10点进入景区,邱正清看文物,邱逸看建筑,接连逛了三小时。1点从东华门出宫来到南池子大街,被金晃晃的阳光晒出一身毛毛汗,才发觉双腿已发酸发疼。

    街上游客麂集,休想招到的士,网约车也得排队。

    爷俩站在路边,神态举止散发出“打车难”信号。两分钟不到,一辆白色摩的滑至跟前,驾驶员是个枣红脸方下巴的老年光头汉,笑呵呵招呼:“二位打车吗?坐我这个吧。”

    那涂了润滑油般圆润的北京口音和印在摩的车厢正面的“北京残疾人专用车”字样显示这是个地道的北京土著。

    邱逸暂时看不出他哪里残疾,质疑摩的的行车资格,讪笑:“您这车能上路吗?”

    老汉脖子往外一扭,嗔怪:“嗨,不能上路那我还能从天上飞过来?我这车在五环以内都畅通无阻,保证安全舒适,方便快捷。您看这儿人来人往的都等着打车呢,您们把腿站折了都不一定能排上号。”

    邱正清确实腰酸背痛,急于找地方歇脚,瞧这老汉相貌周正,像个正派人,小声问儿子:“你以前在北京坐没坐过这种车?”

    邱逸摇头:“没有,要不今天试一下?”

    他看人的眼光和父亲差不多,见老汉面相和善,又不愿再费时干等,便向他询问车费。

    “您们去哪儿?”

    “和平门那个全聚德。”

    “35块,不贵吧?”

    照当前情形看这价格尚可接受,二人钻进车厢,屁股刚坐稳,摩的离弦快箭般射出,邱逸身体左右摇晃,下意识摸索安全带,哪里找得到?

    邱正清一手撑住厢壁一手抓紧儿子,向老汉急嚷:“师傅,你慢点开!”

    老汉朗声道:“您们安心坐稳,这条路我一天跑几十趟,闭着眼睛都能开。”

    音未落,前方景致豁然开朗,摩的已驶出南池子大街来到宽阔的长安街。

    邱正清吓出一身冷汗,他原以为老汉会带他们走小路,死活想不到会直接冲上市中心的主干道。在成都这么做将因违反交规受到重处,何况首都北京?

    “师傅,您走这条路危不危险啊?”

    “有啥危险?您看街这么宽,路这么平,交通秩序这么好,还有这么多交警同志站岗巡逻,我敢说像这么安全的街道全国再找不出第二条。”

    老汉答非所问,精气神更抖擞,车速也更快。

    邱逸与父亲面面相觑,见前方路口出现交警的身影,心脏一齐缩紧。摩的不躲不闪,大刺刺自交警跟前掠过,像使了隐身法,未受任何阻拦。

    此处是交通要道,岗哨密集,往前数十米接二连三遇上执勤交警,然而摩的一路畅行,比旁边机动车道上的跑车还自在。

    如此看来并非侥幸,邱逸正想问老汉交警们为什么不拦他,摩的被一组黄底黑条纹的三角路障阻停,路障边就立着一名年轻交警。

    以为自投罗网,他和父亲大气不敢透,老汉依然处变不惊,堂而皇之对交警说:“小同志,麻烦帮忙挪一挪。”

    这做法酷似耗子逗猫,离奇的是交警居然应声而动,挪开两个路障,放他们通过。

    老汉一脚油门,风驰电掣来到***城楼下,停在金水桥头。

    “这儿是北京最有名的景点了,您们拍照吗?”

    邱逸被他问傻了,脚下可是中央首长国庆阅兵的地方,不是横店的仿造景点,日常禁止任何车辆停放,他一个摩的竟敢来蹦跶。

    邱正清质疑老汉的精神状态,忙说:“我们不拍,你快走吧。”

    对方再现惊人之举,掏出手机说:“慌什么,您们不拍我要拍。”

    他举起手机转来转去找角度,足足折腾了五分钟。

    邱家父子如坐针毡,相继催促数次,唯恐被执勤人员问责。

    老汉完成自拍,心情加满了油,上路后全速驰骋纵横,如入无人之境。

    邱正清试图解释这一情况,向邱逸嘀咕:“这个老头儿是不是在这儿巡逻的便衣特工?一般摩的司机哪敢这么猖狂?”

    邱逸的理解没这么离谱,强笑:“可能北京政府特别优待本地残障人士,这是给他们的特殊福利。”

    转眼抵达目的地,父子心有余悸地下车,老汉举起一张印有二维码的卡片让邱逸付钱。

    “70块,支付宝微信都行。”

    邱逸惊讶:“不是说好35吗,怎么变成70块了?”

    “35是一人价,您们两位加起来可不就70么?”

    老汉言之凿凿,半点不理亏,顺手敲敲车厢上“残疾人”三个字说:“就当是为残疾人做贡献,出门旅游顺便献点爱心,一举两得多好啊。”

    二人哭笑不得,本着好脾气按数付了车费,只当花70体验一把刺激。

    他们穿过街边的停车场来到全聚德餐厅,却见入口紧闭,玻璃门上贴着“设备检修,暂停营业”的通知。

    看来烤鸭吃不成了,邱逸带父亲右行来到南新华街,那刚刚作别的摩的约好似的自左手边驶到,能言善道的北京老汉亲切招呼:“二位,又见面啦。”

    邱逸礼貌点头:“师傅,您怎么回来了?”

    “那边不准逆行,我走这边绕了个弯。这家全聚德今天歇业,您们运气好,不用挨宰了。”

    邱逸早听说北京全聚德江河日下,菜色难吃,超低性价比只能哄哄外地客。父亲以前没吃过,带他来纯属尝鲜,吃不到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听老汉问:“这都过饭点了,您们打算吃点什么呢?”

    他客气道:“我们还没想好,您有好地方推荐吗?”

    跟陌生人不宜太讲礼仪,倘若遇上顺杆爬的就容易入套。

    老汉操着地方大佬口吻说:“算您问对人了,这北京城里有多少好吃的,没人比我更清楚。您们不是要吃烤鸭吗?走吧,我领您们去个地儿,保证味道正宗,可比全聚德实惠多啦。”

    凭他刚才的举动,说全聚德宰人恐怕是五十步笑百步。

    邱家父子不愿在同一个坑里摔倒两次,想拒绝一时筹措不好语句。

    老汉瞧出心思,豪爽一笑:“我只给您们带路,不贪您们的嘴,这边过去十几公里呢,车费给您们打对折,再给70得了。”

    邱逸琢磨这老头儿真是冒充残疾人讹钱的骗子,想报警给他个教训,先使起钓鱼大法:“70块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老主顾,两个人70,上车吧。”

    邱逸向父亲使个眼色,推着他进入车厢,悄悄按下手机录音键,预备老汉再捣鬼就把录音当做证据交给警方。

    出发不久老汉忽然问:“刚才听您们说话,是四川成都来的?”

    四川口音冗杂,能准确听出地域,说明他和成都人有深交。一问,还真是。

    “我老婆就是成都人,老家成都青白江,您们是哪儿的?”

    邱正清老实回答:“我们是成都锦江区的。”

    “管他哪个区,反正都是老乡。跟您们说,不看您们是我老婆的家乡人,我还懒得载您们去吃饭呢。有这功夫我都能多拉好几单生意了。”

    听他以助人为乐自居,邱逸好奇估算他脸皮的厚度。邱正清却信以为真,笑呵呵跟他攀谈起来,没聊两句相互介绍。

    “师傅,我们姓邱,请问您贵姓啊?”

    “我姓沈,叫我老沈吧。”

    老沈说完接了通电话,扯着嗓门笑应来电者:“宝贝儿,我在街上兜风呢,过会儿才到家,你别急,忙完正事再过去,你妈在家。”

    挂线后主动说:“我闺女,今天领着孙女回娘家,我送完你们还得去买菜。我闺女爱吃油焖大虾,昨天我去水产市场订了十斤,回去好好露一手,让她吃个过瘾。”

    语气里涌现自豪,好像他女儿是了不起的大人物,必须拿出来炫耀。

    邱逸难断真假,心想若此话属实,他就是位好爸爸,纵是骗子也可网开一面。

    作者有话要说:打摩的这段是我的真实经历,那位残疾人大姐是我去年在北京遇到的最拉风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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