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感情也存在飞轮效应,一旦撬动了齿轮,一切就会沿着真实的轨迹飞滚向前
江宏斌和向南的争执声,被听壁脚的江家巧听得一清二楚。
她蹑手蹑脚地走进江梓涵的房间,狠狠拍了一下床上的屁股。
“你看看,就是因为你,那边又吵起来了吧!”江家巧带着埋怨的口气对江梓涵道,“这也就是向南,要换了别人……谁会为了你的事,受这窝囊气!要我,我也不管。以后,你可得对人家好点儿。”
江梓涵牙齿咬着枕套,瞪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一言不发。
不用经此一事,就看向南自从进了这个家门,是怎么做的,她也明白向南是个好人。
可嘴上江梓涵依然死硬道:“那是她自己愿意!她就是贱,没完没了地讨好我爸,讨好我……”
“喂!”江家巧一听,也恼了,从床沿上腾一下站了起来,指着门外嚷道,“江梓涵!这说话可得凭良心!向南可是为了你买包的事,跟你爸都吵起来了!你怎么还说人家贱不贱的?!”
江梓涵埋着头就是一声不吭,眼睛红得像两颗泡肿了的樱桃。
江家巧直接被气得甩手走了。
带上门,江家巧下意识地低头叹了口气,他哥他侄女这脾气,也就只有向南能hold……
江家巧就是怕自己结婚以后,也碰上这么个高压控制欲又强的老公,才挑了吕凉。
只要她哥一天不倒,江家巧就在吕凉面前腰杆子钢筋似的硬一天。
第二天。
向南挽着江家巧的手,出门采购。
江宏斌的附属卡,“暂时性”地又回到了她的手上。
江家巧心疼向南,故意在专柜前,拎起几副巨贵的行头,往她身上硬比划。
可向南似乎丝毫不感兴趣一般,直接一把推开了。
江家巧明知嫂子心里有气,却也不好劝,只是旁敲侧击道:“哎呀!你跟我哥客气个啥!今天反正都是他出钱,咱就挑最贵的买!这做女人,就得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你说得没错。”向南嘴角微微勾动了一下,拿起一件巴家的风衣,递给家巧道,“这件风衣挺适合你。你这刚谈恋爱,就应该多翻翻花样,每次约会都得有新鲜感。听说这次派对吕凉也去,快好好挑一身!”
提起吕凉,江家巧有些脸红,可她偷瞄了眼向南坦然的神色,便知道她是真的放下了。
江家巧试了几套衣服,都买了。
向南又给江宏斌挑了件衬衫和皮带。
不过挑拣的时候,江家巧总感觉向南像是堵着气似的。
以前向南给江宏斌挑东西,总会问江家巧,“你哥喜不喜欢这个颜色?”“这款式他能接受吧?”“我给你哥买这个他会穿么?”
但今天,嫂子似乎全程都在公事公办,挑的东西,都是符合她哥一贯喜好的,丝毫不带任何冒险和个人意见。
路过香家的时候,向南踟蹰地驻足了一下。
江家巧赶紧警惕地挽起她的手,拽着就往前走,边走边说道,“嫂子,你可别胡思乱想!咱们在这家商场所有的消费记录,现在都已经发到我哥手机上了。”
向南抿了抿唇,脸上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反正今天自从进了这家商场,向南就跟游魂似的,根本不在状态。
江家巧借机贴上去,劝了两句:“嫂子,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不过这子女教育问题,就是亲爹亲妈还有意见不一致的时候呢。何况梓涵和你……你何必为了这个,去惹我哥不痛快,梓涵也未必领你情。我要是你啊,就什么心都不操,只管要自己的孩子。这有了孩子,我哥的家产,那还不至少一半都是你的。要是是个小侄子,别说一半了,我哥大部分的钱和房子,那都是你的!”
江家巧说的是实在话,向南能分清好赖。
可向南要得不过是“愿得一人心”的安稳生活,对超出安稳生活的银钱并没有那么深的渴望和野心。
生子夺宠,不是她的作风,还是一切顺其自然的好。
江宏斌只要现在对她有初相见时虚与委蛇时的一半好,向南就是放弃万贯家财和他一起吃糠咽菜,她都愿意。
可惜,时光是不能倒流的,感情也存在飞轮效应,一旦撬动了齿轮,一切就会沿着真实的轨迹飞滚向前。
转眼,周乔伊过生日当天。
江宏斌翘着二郎腿,瘫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检查向南的作业。
向南半跪在地毯上,把买回来的战利品,一一排布在茶几上。
“这块表,是我们夫妻送周乔伊的。那条围巾是江家巧送她的。梓涵也去的话,这瓶香水给她带着合适。”
江宏斌瞥了她一眼,冷冷地启开嘴唇敷衍了句:“算你会办事。”
向南懒得多看他一眼,起身去叫梓涵下楼。
江梓涵因为买包的事,心里膈应,磨磨蹭蹭地不肯下来和江宏斌照面。
好容易被江家巧和向南轮番说动了,极不情愿地嘟着脸,被俩人架着,转到楼梯口。
“怎么不穿那条粉红的裙子?”
江宏斌站起身,手叉腰地仰起头,对着江梓涵又是一声斥责。
“回去,换那条裙子。”
江宏斌岔着腿命令,他腰间的皮带扣泛起一丝凌厉的冷光。
“我说了,我不喜欢那条裙子!最讨厌的就是粉红色!我都多大了,爸你是不是还当我是芭比娃娃,任你摆布呢!”
江家巧已经死命拽梓涵的衣角了,可梓涵却依然振振有词。
江宏斌愣了愣,默默放下叉着的胳膊,然后一步一步地逼近楼梯,逼近楼梯顶上的三个女人。
江家巧胆战心惊地赶紧把江梓涵藏到自己身后。
向南帮着劝了句:“好了好了,不就是穿什么衣服吗?我看梓涵这条裙子也蛮好看的,就别……”
向南话音未落。
“啪!”地一声厉响!
还是上次这个位置,又有人结结实实地挨了江宏斌一巴掌!
这次不是江梓涵,而是替江梓涵说话的向南。
这一巴掌,惊呆现场所有人!
连闻声坐轮椅赶出来的江老太太都吃了一惊,连忙失声断喝了句:“宏斌!!!”
向南捂着脸,怎么想也想不通,自己挨着一巴掌的理由。
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就这么在光天化日之下莫名其妙地发生了!
江梓涵不肯换衣服,关她这个劝架的什么事?她凭什么挨打?
这江宏斌怕不是丧心病狂了,最近打人上瘾了吗?
江家巧这回也看不下去了,把趔趄倒地的向南给扶了起来,恶狠狠地瞪了她哥一眼:“哥!你过分了啊!”
江宏斌却丝毫不为所动,冷冷地看了向南一眼,转头又继续命令江梓涵道:“还不快回去换衣服。”
江梓涵见向南挨打,恼火得整个人都发了狂,她想反抗,却又觉得四肢仿佛被几道无形的绳索给牢牢捆住,动弹不得。
江宏斌就是算准了自己女儿这一点,逼她就范,给她个教训。
这江梓涵,你就是打死她,她跟亲爹江宏斌是一个坯料,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但甩向南一耳光就不一样了,她绝对会长记性。
向南也该吃点教训了。江宏斌恨她最近戏有点多,她的心里,装的、想的,应该都只有他江宏斌一个人!
江梓涵不过是附属品,她不该本末倒置。
“爸!你凭什么打向南?她做错什么了?!”
生平第一次,江梓涵气怔怔地开口,维护了这个她一直骂贱、骂骚的女人。
向南捂着脸,满眼的泪水和倔强,仿佛也在质问江宏斌:你凭什么打我?!
可江宏斌根本不管这些,揪起江梓涵的头发,就薅回了她的卧室!
然后,“砰!”地一声摔上门,只听里面传来一句他歇斯底里的怒吼:“给我换!老子看着你换!”
江老太太一把年纪了,隔辈亲,看着眼前这混乱一片的场景,差点没气得背过气去。
她让江家巧把她的轮椅推到梓涵的房门口,隔着红木雕花门,颤动着声带冲里面喊道:“宏斌,宏斌啊!管教孩子要有个限度。梓涵……梓涵都那么大咯,你怎么让她当着亲爹的面换衣服嘛。你把门开开,我们来和她说。”
向南死命擦了擦眼泪,也赶到门口,她不服气地拼命拿拳头砸门,既是替江梓涵反抗,也是替她自己叫屈。
这回,江老太太没有阻拦她,也没有刻薄她,反而狠狠拍了一下自己骨瘦如柴的膝盖骨,痛喊一声:“冤孽啊!”
几分钟后,江梓涵的房门终于“吱呀——”一声开了。
鸦雀无声中,江梓涵穿着那条粉红色的蓬蓬公主裙,跟在面如铁色的江宏斌身后,走了出来。
江梓涵看起来是屈服了,可她的那双“兔子眼”仍在控诉。
向南也冤枉。
可江宏斌不管这些,他笃定地踩着皮鞋走下楼,穿着向南昨天给他买的新衣服,指手画脚地安排了一下车辆。
他不想看亲生女儿那张仇人般的死脸,于是让江家巧和他一辆车,命令向南和江梓涵去坐马师傅的车。
一路上,向南对着粉饼盒里的小镜子补妆。不得不说,这江宏斌力道拿捏得极好!
声音大,皮肤疼,可就是没在脸上留下什么血痕和印子。
向南压了点散粉,盖了盖,几乎就完全看不出来了。
江梓涵有些心疼地一把夺过她的粉盒,嘴里赌气道:“补什么补。我要是你,我今天就不去了。”
向南并非没有骨气,而是……
她看江梓涵这副样子,又从早起开始,左眼皮就直跳,一直心神不宁,总觉得要出什么事,她不放心不跟着。
另外,越是这种重大的场合,向南越是要去多露脸。
不然这“江太”的身份,就真的要落到明蔚的头上了。
向南柔,她却不傻。
就算今天“一家三口”整齐露面,恶心恶心明蔚母女,她觉得也是值得的。
至于江宏斌的账,绝对要算,都貌合神离了这么久吗,还差这几个小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