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路上,周乔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行了,那是我的妻儿,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顾霆尉睨着她。“你把我姐姐和昭儿安置在穆老将军那里,他那人脾气火爆,一言不合就吼吼嚷嚷的,姐姐在他那里岂不是要受委屈?”“切。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行至一处茶摊,二人双双下马,先带马儿去了马厩喝水吃粮,然后才朝着茶棚走去。此处人也不多,三三两两的行路人坐在里面饮茶低语着。周乔和顾霆尉已换了干净衣衫,瞧着与寻常百姓家的兄妹无异。两人落座,顾霆尉扭头喊了句:“小二,来壶凉茶!”“好嘞客官!”周乔就烦他这种说话说一半吊人胃口的毛病,“别废话成不成啊?!”“呐。穆老将军戎马一生,能是个软性子吗?他告老还乡的时候咱俩才多大,当年我爹邀他老人家来军营操练新营,他那是照着自己练兵的法子往死里练咱们。不过吧,那都是在军营里,后来我爹带着我去他府上拜谢,我才知道他老人家在自己府上那都说不上话,大事小事都是听穆夫人的。”周乔想了想,“我怎么记得穆夫人是……”顾霆尉点头:“土匪之女,当年穆老将军剿匪的时候俩人不知怎么就看对眼了,后来匪寨被朝廷招安,俩人也成了亲。”“别看穆老将军夫妇脾气火爆,可人家善事做得多,历经风雨还是平平安安过了一辈子。而且吧,这穆夫人自己没有女儿,却尤为喜欢姑娘,她们府上的女使到了年纪出嫁,个个嫁妆都丰厚无比。璃儿知书达理性子温和还生得好看,我的昭儿又那般乖巧,她喜欢还来不及呢。”说到此处,顾霆尉嗤笑一声,“幸得我娘早就去了山中休养,如今璃儿和孩子又都在穆府,我倒要看看朝廷还能拿什么要挟我。”凉茶端上来,两人各饮了一大碗。
回程路上,周乔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
“行了,那是我的妻儿,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顾霆尉睨着她。
“你把我姐姐和昭儿安置在穆老将军那里,他那人脾气火爆,一言不合就吼吼嚷嚷的,姐姐在他那里岂不是要受委屈?”
“切。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行至一处茶摊,二人双双下马,先带马儿去了马厩喝水吃粮,然后才朝着茶棚走去。
此处人也不多,三三两两的行路人坐在里面饮茶低语着。
周乔和顾霆尉已换了干净衣衫,瞧着与寻常百姓家的兄妹无异。两人落座,顾霆尉扭头喊了句:“小二,来壶凉茶!”
“好嘞客官!”
周乔就烦他这种说话说一半吊人胃口的毛病,“别废话成不成啊?!”
“呐。穆老将军戎马一生,能是个软性子吗?他告老还乡的时候咱俩才多大,当年我爹邀他老人家来军营操练新营,他那是照着自己练兵的法子往死里练咱们。不过吧,那都是在军营里,后来我爹带着我去他府上拜谢,我才知道他老人家在自己府上那都说不上话,大事小事都是听穆夫人的。”
周乔想了想,“我怎么记得穆夫人是……”
顾霆尉点头:“土匪之女,当年穆老将军剿匪的时候俩人不知怎么就看对眼了,后来匪寨被朝廷招安,俩人也成了亲。”
“别看穆老将军夫妇脾气火爆,可人家善事做得多,历经风雨还是平平安安过了一辈子。而且吧,这穆夫人自己没有女儿,却尤为喜欢姑娘,她们府上的女使到了年纪出嫁,个个嫁妆都丰厚无比。璃儿知书达理性子温和还生得好看,我的昭儿又那般乖巧,她喜欢还来不及呢。”
说到此处,顾霆尉嗤笑一声,“幸得我娘早就去了山中休养,如今璃儿和孩子又都在穆府,我倒要看看朝廷还能拿什么要挟我。”
凉茶端上来,两人各饮了一大碗。
周乔看着他:“你这回回去打算怎么解释?”
顾霆尉把茶碗往桌上一放,“还解释什么,黎岳抢功中了埋伏怪得着谁?我去救我妻儿,遭到胡族阻拦我便还击了,有何不妥?难不成要我牺牲家眷,去促成什么联盟突袭,用那么多军中弟兄的性命,就换回个悬空至今的督军太尉一职?呵,我顾霆尉可不稀罕。”
周乔点头,想了想问:“如今胡族气数已尽,没了冥云骑卫做探路石,北晋想必不会轻举妄动了吧?”
“如今龙椅上坐着的那位,咱们谁也没看清楚。”顾霆尉眸色复杂,“以为他比当初的四皇子品性更好,谁知却是最有狠厉手段的。他登基之后看似宽仁,暗里却是将软剑架在了不少朝臣脖子上,除了几位言官还敢谏言之外,剩下的那些屁都不敢放一个。”
顾霆尉看了眼马厩,瞧着马儿也吃喝得差不多了,他从身上掏出碎银子放在桌上,“无论如何,北晋根本吞不下南楚。只要明白这一点,自然不会轻举妄动。”
周乔将第二碗凉茶一饮而尽,听罢此言又略皱眉:“但他就这么放弃,能甘心吗?前脚折了关宁军,后脚又丢了胡族助力,就算明白你说的这些,可若就这么下令让你们撤兵回去,岂不是有损北晋和天子颜面?”
两人刚起了身朝外走,迎面正来了一行十几人的商队前来歇脚。
“哎,吓死我了。还以为北晋和南楚要打仗了,我还担心着以后的生意呢。没想到那南楚摄政王居然答应北晋皇帝将质子归还。”
擦肩而过,本已走出茶摊的两人停下脚步。
“什么质子?没听说过啊。北晋先帝最后就剩一个儿子,就是当今的皇帝陛下。现在的陛下没立后没纳妃,连个庶皇子庶公主都没有,送的谁去南楚为质?”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人怕是比什么庶出的皇子公主可尊贵有用多了!”一时之间,连端茶的小厮都围上去听热闹。
“究竟是什么人,竟对北晋这么重要?当初南楚可是忍痛把最受器重的七皇子送到北晋为质的。”
“听说啊……是假死的北晋御史大人周慕白!周家嫡长子,年纪轻轻就做了督查院御史,似乎是曾助新帝登基,是板上钉钉的新任国相。哦,好像还有一个,就是没听清楚……”
周乔和顾霆尉相视一眼,走到马厩牵了马。
“我说呢,他定是不会就这么算了,原来是提了这个条件。”周乔喃喃。
“也是。”顾霆尉翻身上马,“比起贸然起战,还不如把你们那心机深沉的大哥给弄回北晋去,从长计议,再生事端。”
周乔白了他一眼:“你敢不敢在姐姐面前把这话再说一遍?”
“……”顾霆尉就烦她哪壶不开提哪壶,双腿一夹马腹:“前面不顺路了,你回你那南楚王爷身边去。我这回胡疆带楚渊他们撤兵,省得待得太久,朝廷还以为我赖在边关拥兵自重,不然就是怀疑我与南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哟,我还以为你不怕这些呢?”
“呸,本将军当然不怕,但也不能手底下的弟兄们惹麻烦。早些撤兵就早些安置,待一切无碍,我才好早些接你姐姐和昭儿回府。好了,话不多说,走了!”
顾霆尉说完就疾驰而去,周乔也上了马,从另一条路返回南楚边界。路上没了顾霆尉的聒噪,周乔得以静下心来想些事情。
对于大哥这么快就能回北晋一事,她其实有些意外。
之前听战兰泽意思,最少也还会再等个几年才会放他回去。此举缘由周乔明白,也没有异议。在她心中最重要的不是大哥身在何处,而是他平安活着。
尽管此时北晋占得先机,但她也清楚玄武军和镇北军的战力,若真的交战,谁输谁赢尚未可知。但战兰泽……却是一口答应了,消息这样快地传了出来,该是没有半分犹豫。
周乔不禁想起了战兰泽曾对她说过的话。
那时他还摸了摸她的头,说:“若可以,我定竭尽全力,不生战事。”
想到这里,周乔只觉心底某处变得柔软,不由加快了速度,想尽快回去。却没想此时,一道信号弹在天上炸开,她倏地擡头,朝那方向看去。
那是她给大哥的信号弹,怎么会出现在那个方位?眼下疾风等人定在营地中护卫战兰泽,那么……周乔想到了芙蓉道。
南楚边关内外的堪舆图,她全部都看过。
芙蓉道乃匪道,历来没有镖局护卫,无人敢过芙蓉道。后来剿匪大捷,芙蓉道变成了普通的商道,许多小国子民若有门路,便能从芙蓉道入楚。而先前那些夜袭藏竹苑的胡族人,也是通过芙蓉道入楚,在各个关隘登记造册缴了银子,方在南楚定居下来。
此道是通往边关的近道,虽然不适合大军过路,但却可以容纳车队通行。
若押送质子,走此道是最快的。只是,芙蓉道并不太平,昔日剿匪的漏网之鱼尚在,若是碰上不长眼又不讲规矩的,那就危险了。
脑子里还在细想着,可身体已先行一步快马加鞭朝着芙蓉道而去。
大哥放了信号弹,定然是遇到危险了。上回是有人夜袭藏竹苑偷走昭儿,这次又是为何?莫非,是南楚有人认出了质子车马,要杀之泄愤?又或者,是歹人瞧见生面孔和马车意欲打家劫舍抢夺钱财?
可护送大哥的不该是身手平平之辈,难道是遇到什么高手,护卫们身手不敌才致使大哥放了信号弹?
一时间千百种猜测都涌了上来。马儿疾驰,周乔的心仿佛要跳出嗓子口。
离得越近,越有莫名的阴翳之感袭来。终于,周乔看见了芙蓉道尽头的血迹。血迹和马车压出的痕迹延伸至荒无人烟的小径,周乔顺着痕迹追了上去。她看见了路边惊恐的百姓颤抖着逃跑,越往前则越清晰地看到躺在地上的数具尸体。
然后,她看见了那辆马车。
车轮混着沙土和血迹,停在一处败落的小院外面。周乔抽刀下马,周身杀气。
穿着南楚盔甲的兵士尽数被杀,大哥是否还能安然无恙,她不敢去想。但她知道歹人尚未离开。在死人死寂当中,活人的气息尤为明显。
“吱呀”一声,周乔眸中一凛,循着细微声音翻墙而入,果真看见了黑衣人,她二话不说便是一刀朝那人后背砍去,不过那人身手敏捷,转身回击挡住了周乔的刀。
“乔儿。”
此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周乔心头一颤,她望过去,看见了安然无恙,神色平静的周慕白。
再看眼前之人,周乔竟认得。当日她与战兰泽被困城隍庙,步步紧逼要将她耗得体力全无,再杀了战兰泽的除了黎岳,就有此人。
“辛离,退下。”
“是,公子。”
周乔微微蹙眉。
“这些都是自己人。”周慕白走过来,“乔儿,把刀放下吧。”
周慕白说的话,周乔一向是很听的。但战时刀不离身是她自己定下的规矩,周乔只将刀又放回刀鞘,她看了眼院门外的马车和尸身,又回过头来,对上周慕白的双眸。
很明显是在等一个解释。
周慕白见她发丝凌乱,额间冒了薄汗,定是因为担心他而一路飞奔至此,于是他温声道:“先进去喝盏茶,缓一缓。”
“大哥。”周乔叫住周慕白,“你是有什么别的打算吗?”
亲兄妹之间,周乔选择开门见山。
明明只需跟着南楚护卫军到达边关,只要南北两边立下易质免战的约定,他便可安然回到北晋。为何还要多此一举杀掉这么多人?这些身手高强的黑衣人,又是何时潜入南楚的?
周慕白听到那声大哥脚步一顿,又听周乔问得直白,他没有回头。
“有。”
周乔握着刀柄的手忽地紧了下:“是什么样的打算,比回到北晋还重要吗?”
“嗯。”
不知为何,一路纵马疾驰本该大汗淋漓,可周乔听见这短短两个字后,竟觉得周遭变得阴冷起来。
“大哥若不愿细说,那就之后再说。待你回了北晋,我们也可以写信联络。”周乔望着他的背影,“但眼下,我先护送大哥到边关。”
“呵。”男人笑了下,转过身来冷冷地看着她:“那么你呢,不回去了是吗?”
周慕白极少这样冷脸对她,即便以往被周乔惹怒,严厉训责她之时,都不曾是这般模样。
周乔怔怔地看着他,头一次觉得大哥那般陌生。
周慕白看到那双眸子,心像被针扎了下。他知道是自己吓到她了,须臾之间,他抑制住心中怒意,温声告诉她:“乔儿,这里是敌国。而他是你的敌人,是我们的敌人。”
这个“他”是指谁,不言而喻。
忽然远处传来巨响,轰隆一声,顿时黑烟四起。周乔蹭地回头,看见浓浓烟雾,听见了炮火和震天的喊杀声。
是从边关方向传来的。
周乔当即要出去看个分明,却在走到门口之时,那个叫辛离的黑衣人先一步关上了院门,挡在了门口。
周乔顿时怒意飙升:“滚开。”
“姑娘恕罪。”辛离冷漠道。
“将军。”此时,屋门口出现一道少年身影,俊美容貌,气度非凡。
回头看见如此美男,周乔眸中却无任何波动。
裴昭云上前,先向周慕白行了一礼,这才对上周乔的视线。
“将军当日被迫嫁来南楚,定是百般思念故土,不过将军大可放心,今日过后,将军归国便仍是北晋的武英将军,周氏护国将军府也只会以往地位更加尊崇。”
“什么?”
周乔话音未落,院内院外已经涌出数名黑衣人,防势之牢让她莫名想起了当初被困城隍庙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们就是要这样拖住她,拖得她体力耗尽,拖到最后要她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对战兰泽赶尽杀绝。
想到这里,周乔隐约明白了周慕白的打算是什么。
“所以,北晋的目的根本不是讨要质子。提出这个条件,不过是想让南楚相信北晋另有所图,令南楚放下戒心,但实则……北晋会趁机进攻。”
虽是询问,但语气几乎是肯定。
周乔望着一脸淡然的周慕白:“而大哥你,很清楚北晋要做什么。”
“如此良机,当以饵诱之,斩草除根一劳永逸。”周慕白沉声:“我身为北晋督查院御史,你身为北晋将军,当全力配合。”
见周乔怔住,又红了眼眶,周慕白蹙眉,挪开了视线不再看她。
“将军,玄武主力军不会按时到了。我们的人已在半程设局将其拦截。以战兰泽身边的兵力,撑不住北晋的进攻。此战我们有十足的把握。大人担心将军安危,这才想办法请您过来,待战乱平息,将军将与大人一同归国。”
“待战乱平息。”周乔直视着他,“就是将我困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等着,等他兵败而死,我就同你们一起,踏着他的尸身离开对吗?”
裴昭云只看着她,没有回应。
“好计谋,好手段,好配合。”周乔一把擦了掉出的眼泪,抽出刀来。
“姑娘,请不要为难吾等。”
辛离话音未落,周乔已经出刀砍去。她刀锋极快,找找朝着致命之处。辛离原本只防不攻,但十几招之后不得不还手,时隔许久再次交锋,他明显感觉得到周乔身手又有了极大的精进,加之其怒气正盛,只怕区区几人根本拦不住她。
打斗之间,辛离不得不请示周慕白:“大人!”
周慕白沉着脸看着手下几人对周乔的围攻,看见刀刃划破了她的袖子,露出还带着伤痕的小臂。每一刀,每一招,都如同击打在周慕白的心上。
可她偏偏不懂放弃,不懂服软,不懂转圜。
男人闭了闭眼。
“只要不伤及性命,无论什么法子,将她留在此处。”
“是!”所有黑衣人领命,一齐拔刀朝着周乔冲了上去。裴昭云看见周慕白背过身去,拳头紧攥,因为咬牙隐忍而下颌紧绷。
一批又一批的黑衣人轮换着、不断地攻上去,周乔被围在中间,腕处又肿又青的右手逐渐握不住刀了。就在她慢下来的那一刻,噗嗤一声,侧面的一刀划在了她的肩头,衣衫被划破,瞬时血肉翻张。
“大人。”裴昭云忍不住出声。
周慕白听见那声闷哼,后脊一僵,却仍不回头看上一眼。心在滴血,面却冷漠。
那一刀力道太大,周乔猛地单膝跪在了地上,手中的刀扎入土中,勉强撑住身子。手腕传来钻心的痛,肩头的血腥味阵阵沁入鼻腔,不停歇的打斗让她全身被汗浸透,烈日毒辣地照在伤处,眩晕感袭来,她咬了咬牙,换成了没受伤的左手握刀。
周乔踉跄着站了起来,连那群黑衣人都有些愣住,她竟还要打,还能打。
“谁再留手,我就杀谁。”周乔舔了舔干裂的唇,咽下口中血沫子,“除非杀了我,否则你们谁也完不成他的命令,照样是死路一条。”
闻言,辛离为首的黑衣人果真握紧了手里的刀,有些试探地看向周慕白。
眼下他们占上风是因人多,周乔用的是战场上的杀招,招招毙命,若不同等回击,死的就是他们了。
地上躺着的黑衣人伤势有多重,一眼就看得出来。若是留不住周乔,周慕白发怒他们及家眷也同样逃不过一死。
而周乔嘴里的那个“他”字,终令原本闭着眸子的男人睁开了眼睛。
他转过身来,盯着院中的身影。远处的炮火和打杀声愈大,她面上就越决绝。纵然手臂颤抖,肩伤血流不止,她却始终不愿听他的话。
这与往日里在家中同他吵闹撒娇的乔儿,实在天壤之别。
就在周乔提起刀,而黑衣人也再度逼近她之时,周慕白开口了。
“够了。”
辛离立刻看过去。
“让她去。”
话音未落,就见周乔头都不回地径直开门,走出院外。
周乔翻身上马,周慕白终是没忍住:“乔儿。”
周乔骑在马上,视线越过不算高的院墙,能与周慕白对视。
“昭云,把伤药给她。”
“不必。”周乔声音冷然,拽了缰绳调转马头。
“他满腹算计,逼你嫁他,借你之手掌控兵权,就算他待你有几分喜欢,也不值得你放弃母国的一切留在他身边。战兰泽此人生在皇家,骨子里就是多疑冷血之人,他的情爱不会长久。他宠你时,尚且将你拿捏算计于股掌之中,若有朝一日他变心,你在南楚如何自处自救?南北为敌,最终只有一方能活。眼下就是良机。乔儿……大哥看着你出生长大,这个世上,我绝不会伤害的就是你。”
跟在周慕白身边已久,院中黑衣人们却从未见他这般表情,听过他这般语气。
周乔听罢,眸中微动,她望着周慕白,面色平静。
“大哥觉得他算计我,利用我,即便喜欢我,却仍待我不够诚心是吗?”
周乔攥着缰绳,直视着他:“那么你呢?你被困藏竹苑都能将消息送回北晋,让皇帝派人施救,为何就没有一封送到肃王府,送到我的军营?是你做不到吗。裴昭云既是来救你的,为何又在我面前半句不提你还活着的事?”
“你隐瞒你还活着的消息,就是为了让此事梗在我与他之间,想让我防着他恨着他。日后才好毫不留恋地离开南楚,甚至冷眼看着他死不是吗?”
周乔深吸口气,“可你有没有想过,自从我以为你死了,我每日每夜,没有一刻不在思念大哥。每次想到你,我都心痛难忍,那种滋味你尝过吗?你明明还活着,明明可以告诉我,可你什么也没说。”
“乔儿。”
“大哥。”周乔打断他,“你这般有恃无恐地算计他,置他于死地,是仗着什么?”
周乔红着眼,盯着周慕白:“是仗着无论成败,他都不会杀你对不对?”
男人冷了神色,沉默不语。
“顾伯父与他毫无交集,他都能将身上最后一颗回春丸送到胡疆。战兰泽对待顾伯父都能如此,又何况是对待我亲生大哥?”
“大哥,倘若当日是战兰泽落在了你的手中,你会杀他吗?”周乔问了,又无奈地笑了笑,“何必多此一问。”
“你不会因为我对他手下留情的。因为我们是血脉手足,你笃定你在我心里的位置比他高,比他重要,比他牢固。你相信无论你做了什么,我始终都会站在你这边不是吗?”
“大哥。”话行至此,周乔的脸有些苍白,语气满是疲惫,“你不能仗着他对我的喜欢和爱护,就这般欺负他。”
“或许你根本不在意也不知道,”周乔垂眸,“我是喜欢他的,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了。”
说罢,她收回视线,不再看周慕白。
“若此番战兰泽真的出事,那么大哥,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马蹄扬起,尘土飞溅,周乔策马离去,不曾回头。没有看见听罢这番话的男人,在原处怔了许久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