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微亮,周乔亲率五万玄武先锋军,一路疾驰,最终于胡族南边防线十里外安营驻军。忽然兵临城下震惊胡族,他们没想到南楚竟如此强硬,为了一个北晋出身的婴孩,居然真的有强攻之意。然比此事更震惊的,是当年赫吉公主贴身携带之物——篆刻了公主名字的铜制冥云项圈残物,竟在胡族城内重现。而来者声称,是赫吉公主的女儿,是阿穹王的亲外孙女。被他们掳来的女婴,不仅仅是北晋顾家的孩子,更是带着胡族王室尊贵血脉的孩子。阿图鲁皱眉看着那项圈残物尚未说话,下面曾跟随过阿穹父女的旧部就已纷纷要新王答应见那女子一面,其中冥云骑卫态度最为坚决。大业在即,还要仰仗这群战力顽强之人,阿图鲁不得不答应。但条件是,只有周璃一人能入胡族城池,不可有任何人陪同。若有不对,手中多条人命做筹码也是好的。
次日,天微亮,周乔亲率五万玄武先锋军,一路疾驰,最终于胡族南边防线十里外安营驻军。
忽然兵临城下震惊胡族,他们没想到南楚竟如此强硬,为了一个北晋出身的婴孩,居然真的有强攻之意。然比此事更震惊的,是当年赫吉公主贴身携带之物——篆刻了公主名字的铜制冥云项圈残物,竟在胡族城内重现。
而来者声称,是赫吉公主的女儿,是阿穹王的亲外孙女。被他们掳来的女婴,不仅仅是北晋顾家的孩子,更是带着胡族王室尊贵血脉的孩子。
阿图鲁皱眉看着那项圈残物尚未说话,下面曾跟随过阿穹父女的旧部就已纷纷要新王答应见那女子一面,其中冥云骑卫态度最为坚决。
大业在即,还要仰仗这群战力顽强之人,阿图鲁不得不答应。
但条件是,只有周璃一人能入胡族城池,不可有任何人陪同。若有不对,手中多条人命做筹码也是好的。
阿图鲁会这么做并不难猜到,所以听到这个条件时,周璃亦不惊讶,面上也没有慌乱。
周乔骑着战马,护送着周璃的马车到了胡族城外。守城门的将士倒是认得她,用着蹩脚的口音拦道:“周将军留步!大王说了,只能她一人入内。马车和车夫都不得入内!”
此时车帘拉开,车上女子下了马车,守将一见如此美貌的女子,登时目光就有些直了。
周乔眉心一皱:“我看你眼睛不想要了!”
她本就不放心,这般情状是令她怒火更盛,当即就要拔刀剜了那人的眼睛。
“乔儿。”周璃语气温和地唤她。
周乔看过去,周璃正淡淡地笑着,一如往常那般哄道:“不必担心。”
说着,她便转身,没有丝毫犹豫地朝着城门走去。城门缓缓打开,里面是重兵夹道,手持利刃。最前面的兵马虽穿着胡族盔甲,颈部刺黥却无比扎眼。
那是冥云骑卫。
周乔握着缰绳的手倏地攥紧,她眼看着周璃走进去,城门又开始缓缓合上。
“告诉阿图鲁!”周乔在城门即将关闭的一刻忍不住开口道:“他若敢动我姐姐一根头发,我就砍了他的脑袋,她们母女若有半分差池,我周乔必踏平整个胡族!”
城门合上,周璃红了眼眶。该是天赐洪福,才叫她在此生能有这样一个至亲姊妹。
牛羊膻味和血腥味混合在一起沁入鼻腔,周璃微微蹙眉,但很快平复下来。她擡头,看向骑在高大战马上的粗犷男子,语气不卑不亢:“烦请将士带路。”
照理说,即便投靠了新王编入常规军,冥云骑卫在胡族的地位也是极高的,不至于连统领都亲自来迎一个尚不知真假的小郡主。
但当年的赫吉公主,对他们而言是天一般的存在。冥云骑卫与其说是旧王阿穹的私兵,不如说是赫吉公主献给父亲的私兵,归根到底,冥云骑卫是赫吉公主亲自挑选操练,成为了胡族最勇猛尖锐的武器。
归功于那些残酷的操练,练就冥云骑卫顽强斗志,即便当年与北晋黑鹰军一战几乎全军覆没,但仅凭着茍活下来的几人,历经多年的休养生息,又重新建立起一支新的强悍军队。冥云之人一如野草般,永不灭亡。
看到周璃的第一眼,他们便不由倒吸口气。周璃的眉眼之间,像极了多年前那个以俊美相貌勾引了公主的北晋俘虏,那个随周华安南征北战的伏波将军。就是因为他,公主与阿穹王父女之间生了嫌隙,而后裂缝越来越大,直至酿成两条人命的悲剧。
眉眼像其父,神韵却像极了当年的公主。
胡族的宫殿远不如南北两大国那般威慑大气,摆置陈设都还保持着胡族与祖上戎狄的俗礼。
阿图鲁身形魁梧,穿着胡族王的袍子,手边放着一把大弯刀,刀口锋利,刀身带着油腥味。而他面前放着一只整羊腿,很显然是将这柄在战场上杀人的刀用来割肉吃了。只是不知带着人血腥气的炙羊肉吃到口中究竟是何滋味。
看见女子白衣飘飘,他眯了眯眼,擦了把嘴上的油。
阿穹没有儿子,膝下只有亲生的赫吉和他这个侄儿阿图鲁。赫吉虽是女儿身,却一直被阿穹当做未来的胡族王教养,她的女儿名分上是郡主,但实则可称公主。
阿图鲁用那还带着膻味的手指拿起那项圈残物,声音粗厚:“这东西你是如何得来的?”
如此开门见山,周璃神色未变:“出生至今,一直贴身带着。”
阿图鲁起身,拿着那东西走到了周璃面前,他是生得十分高大,衬得周璃愈发娇小,而在他近身的下一刻,为周璃引路的冥云骑卫统领忽而上前一步,挡在了周璃身前。
阿图鲁就这样皱了眉。
此时,周璃开口:“有些话,我想与大王单独说。”
此话倒是让阿图鲁挑了眉,他忽而哈哈大笑起来,络腮胡子也因这般恣意大笑而一颤一颤的。
“你敢跟我单独说话?”
周璃淡然地直视着他,“有何不敢。若你动我半分,我的夫君,我的妹妹,我所有的家人,都不会放过你和你的胡族子民。”
阿图鲁敛了笑意,看了眼挡在周璃身前之人。他好吃好喝地养着的冥云骑卫,此时正护在一个只见了一面的女子身前……简直是不把他这大王放在眼里。
但若是前脚才与北晋商定,后脚就与冥云骑卫撕破脸,不仅大业不成,只怕反倒是得不偿失。
南楚此时送来的这女子,可真是恰到好处地搅了局。
“哼,那就都下去!我倒要听听你究竟要说什么,最好别是些废话!”
周璃松了口气。看来乔儿夫妇二人,的确是将胡族的局势和阿图鲁此人的性子摸得透彻,一切都按照他们推演的进行着。阿图鲁会答应跟她单独说话,十有八九是想听听南楚那边的意思,同时也想知道周璃身为赫吉的女儿,眼下究竟如何打算。
“但在此之前,我要先看看我女儿。”
周璃看着阿图鲁,同样开门见山,态度强硬。
***
营帐外,疾风正低声禀报着什么,忽然听见营帐中传来声音。
“啧,怎么又吃饼?”
疾风顿了顿,看了战兰泽一眼:“殿下,先锋军脚程快,路上都没好好吃东西,不如您先与王妃用膳吧。”
周乔自送了周璃回来后就一直待在营帐里,瞧着倒是没什么异常,但战兰泽与她同塌而眠这么久,自然感觉得出其中丝丝不对。
“嗯。”他应了声,又看了眼疾风:“此事你带暗卫去办,入夜就动身,务必在天亮之前办妥。”
疾风拱手:“是,请殿下放心!”
“小心些。”
话毕,男人转身走向营帐。
疾风有点愣地待在原地,直至战兰泽进了营帐他才恍然反应过来,高兴道:“多谢殿下!”
此时周乔帐中不止一人,先行随她而来的正是萧逸和宋洵。周乔虽是主帅,却没有架子,从来都与将士们同吃同喝,三人本是在说军情,正逢军中庖厨端了饭食,便干脆边说边吃。
帐帘掀起,二人一见战兰泽走了进来,立时起身:“见过肃王殿下。”
“嗯。”
战兰泽的目光落在周乔身上。
宋萧二人相视一眼,莫名默契地一齐放下筷子,周乔不解地擡头:“你们不吃了?”
“啊,那个,”萧逸立刻说,“将军不爱吃饼,属下这就叫庖厨多添几碗白米饭来!”
周乔摆摆手:“不必,端都端来了,就吃这个。”
说着她还招呼战兰泽:“王爷也没吃呢,正好一起。”
“哦不了不了!”萧逸神色严肃,“我与宋兄还有些事没商议呢,待商议妥了就来禀报将军!”
说罢也不等周乔答应,两人就立刻出了帐子。
周乔也没多问,将一旁干净的碗筷拿过来,瞧着是在给他摆碗筷。
见她皱着眉头咬着饼,战兰泽走过去坐下,倒了一盏凉茶放到她面前,“既不爱吃,又何必勉强。”
“这饼平日里觉得好吃,换个地方就变得不好吃了。”周乔吃完了第一个,又拿起一个。直至她吃完三个,要伸手拿第四个的时候,战兰泽握住了她的手腕。
“周乔。”他说,“不会有事。”
大抵不会有人比他更懂她的反应,越是闭口不提的事,就越是她在意的事,越是闭口不提的人,就越是她在意的人。
曾经以为周慕白死了,她便是这样。如今亲眼看着周璃入了敌营,她回来就绝口不提此事。但战兰泽感觉得到,她快要坐不住了。
所谓关心则乱,正是如此了。他不禁又想,若换成是他,周乔也会这般担心紧张吗?
然此时,不是问这些的时候。
他继续道:“她们母女的性命何其重要,阿图鲁心里清楚。冥云骑卫对阿穹和赫吉的忠心,远比我们想的要重。凭他们的实力,无论被哪国招安为军,都比留在胡族要好,可他们却始终对胡族不离不弃,是愚忠,却也是利刃。唯有阿图鲁善待周姑娘,冥云骑卫才会配合他与北晋的联盟,否则,第一个朝他挥刀的不是北晋,而是冥云骑卫。”
况且,此时该担心的,其实另有其人。但见她思绪纷杂,战兰泽并未多言。
大殿之上,周璃看见穿着奴仆衣裳的妇人抱着的昭儿,一颗不稳的心终于落地。孩子熟睡着,面色红润,脸蛋还是嘟嘟的。
她伸手想抱抱,却被阿图鲁制止,“行了,抱下去吧。该说正事了。”
见那妇人动作小心,周璃目光满是感激。待门关上,周璃深吸口气,神色恢复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