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烈云当真逛了一下午的铺子,他嫌东嫌西地物色了一番,最终看上了承元大街上的一处店铺。此地位于南北两市的正中央,车马人流不息最是繁华,连建安第一酒楼万福楼的地界也比不上此处。看好之后他又咂舌,这么好的地方用来卖米也太可惜了。最好是这个周乔拿不出那么多银子,他就忍痛一把干脆买了,届时再仔细修缮一番,开个建安第一青楼岂不乐哉?他美滋滋地饮着酒,没想到半夜有人来敲门。门外居然还是女子的声音:“药王大人,我进来了啊!”“哎等——”话音未落,房门就被人从外面大喇喇地推开了。
唐烈云当真逛了一下午的铺子,他嫌东嫌西地物色了一番,最终看上了承元大街上的一处店铺。此地位于南北两市的正中央,车马人流不息最是繁华,连建安第一酒楼万福楼的地界也比不上此处。
看好之后他又咂舌,这么好的地方用来卖米也太可惜了。
最好是这个周乔拿不出那么多银子,他就忍痛一把干脆买了,届时再仔细修缮一番,开个建安第一青楼岂不乐哉?
他美滋滋地饮着酒,没想到半夜有人来敲门。
门外居然还是女子的声音:“药王大人,我进来了啊!”
“哎等——”话音未落,房门就被人从外面大喇喇地推开了。
周乔一进来瞧见唐烈云鞋都没来得及穿好,赤着脚站在屋子中间,身上只穿着里衣,还松松垮垮的,露出不少胸前肌肤。
唐烈云见她这般毫不避讳地打量,叉腰就吼:“我让你进来了吗?你知不知羞啊,你好歹是个女的吧,就好意思这般盯着一个俊美的男子肆无忌惮地看啊?出去出去,待我穿好了衣裳再进来!”
周乔翻了个白眼,“你当谁都稀罕瞧你啊,又瘦又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姑娘呢。有什么好看的?比战兰泽差远了。”
她索性走过去把白玉令牌往桌上一放,“喏,要多少银子都用这个到账房先生那儿支去。”
唐烈云看了眼那白玉令牌,又顺带着打量了下周乔。离近了看,她这衣裳似是不如白日里瞧见的那般平整,倒像是……被人解开过?
想到这里,唐烈云立时睁大眼:“你就是用了这招去找战兰泽要的银子?啧啧啧,想不到你为了银子竟能做到如此地步。”
周乔莫名其妙:“哪招?”
唐烈云一副“别以为我不知道”的表情,“战兰泽瞧着像个不近女色的,我看就属他最好色。瞧瞧,账房令牌都能随便交出来。他要是当皇帝,肯定是个昏君!”
“莫名其妙瞎说什么呢。”周乔听得云里雾里,懒得与他多说,走之前不忘警告道:“支完银子把令牌还给我啊,我要是不在就交给拂冬,你要是拿着它青楼妓馆的到处乱用,当心我房里那把大刀不长眼。”
“开什么玩笑,我堂堂烈云药王岂是那等子偷偷摸摸昧银子的下作之人?实话告诉你,铺子我今日已经瞧好了,对方意料之中的不肯,我呢就用你家王爷的名号半哄半吓,横竖对方是答应了,明日付了银子画了押,建安最好的铺子就是你周乔的了。这事办成我要五千两,答不答应?”
周乔没想到唐烈云平日里就会吹嘘损人的破嘴居然真的派上了用场,这倒是省去不少麻烦,周乔一扬下巴:“答应!”
那边周乔和唐烈云聊铺子聊得热闹,但此时的书斋却静得骇人。
战兰泽看完关外传回的密报,将之放在了案上。疾风上前一步,这才看见上面写了什么。
“草原戎族?他们与咱们多年相安无事,如今竟也生了异心。”疾风看向战兰泽,“殿下打算如何?”
“骊州靠近建安,与草原相距甚远。旱灾一事不应这么快就传到草原。”
疾风当即反应过来,“殿下是怀疑……”
战兰泽擡眸看他,疾风立刻噤声,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是。”疾风拱手,“属下这就暗中加派人手盯着那边。”
他正要出去,却被战兰泽叫住:“等等。”
疾风回过身来:“殿下还有何吩咐?”
“她那边也盯着些,铺子买在何处,何时何地施粥都立刻来报我。”
“是!属下遵命。”
***
施粥的摊子支在了建安最繁华的大街上,蜂拥而来的难民把唐烈云都惊得退到了铺子里面。
不过半日,预备的干粮就被一扫而空,但闻声而来的难民却只增不减。
周乔不仅命人开了王府的粮仓,为了更快的拿到粮食,还高价买了方圆五里内所有粮油米铺的粮食,然后就地施给灾民。
唐烈云身边放着盏上好的茶水,手里摇着把扇子,看着眼前之景是直摇头:“赔死了赔死了。”
正巧拂冬端着一大摞洗好的空碗出来,唐烈云侧身就挡在她面前,“牛丫头,你再不回去告知你家殿下,回头王府垮了你指不定被卖到哪户人家扫茅厕去了,还在这儿傻里傻气地洗什么碗啊。”
自从那晚战兰泽的一句“外男不得入后院”的命令,唐烈云算是被拂冬给盯上了,被她连拖带拽地赶走过几次后,药王大人就给她起了这么个称号。
力大如牛的牛丫头。
拂冬忙得满头大汗,看见唐烈云歪在一边又是喝茶又是扇扇子,不帮忙也就罢了,竟还使唤她回去告王妃的状,奈何这又是王府的客人,拂冬嘴巴一噘哼了一声,理都不理他就走了。
“哎,叫你牛丫头你还不乐意,你这不就是牛脾气吗?简直跟你主子一模一样。”
说她可以,若说周乔不好,那拂冬可就忍不住了。她利索地把一大摞碗往大锅旁边一放,蹭地回过身来走到唐烈云面前。
后者警惕地瞪着她,“干什么,又想拖拽本公子?我可告诉你牛丫头,我堂堂烈云药王可不是好欺负的,再动手动脚当心我一副毒药毒瘫了你,叫你小小年纪只能躺在床上数房梁!”
拂冬到底是个才及笄的小姑娘,纵然胆子再大,一听这话还是被唬住了。她瘪了瘪嘴,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
“你、你怎么还哭了啊。我可不吃你这一套,”唐烈云扇子也不扇了,“不过只要你以后对本公子客气些,我就不对你用毒药了。我那些药可贵了,用在你个牛丫头身上我还嫌不值当呢。”
“那药王大人,”拂冬声音哽咽,“你也不许说我家王妃。她是天底下最好的主子,你看这些灾民,还有那些小孩子,他们都饿成什么样了?你一定没挨过饿吧,饿极了的时候,就是树皮都是能嚼嚼咽下去的,这一碗粥一点干粮是比命还重要的东西。”
她用袖子擦了把快要流进眼睛里的汗,“连我都知道我们正赔银子呢,难道王妃不知道吗?可她说了,只需撑个三五日,最长也不过七日,待城里的灾民都填饱了肚子,是去是留自然就分明了。能回故土,谁又愿意流落他乡呢?”
“倒、倒也是这么个理。”唐烈云看着拂冬那双乌黑又坦然的大眼睛,不自然道:“那……你继续洗你的碗去呗。”
周围人来人往,她要真哭起来可说不清楚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一个大男人欺负小孩呢。
想到这里他就觉得口干舌燥,随手端起那盏已经不烫的茶正准备喝一口,就见眼前的人正眼巴巴地望着他,准确地说,是望着他手里的茶。
唐烈云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茶,最后不耐烦地往前一递:“这茶放这么久都进灰了,你去给本公子倒了。”
“不用倒,我能喝!”拂冬接过那杯茶一饮而尽。
唐烈云本想来凑个热闹,结果是茶也没了,还被一个小丫头给训了顿话,偏他没说上两句她又要哭,真是落了灰的豆腐拍不得打不得,他摆摆手:“你这地方甚是无聊,我走了!”
“大人你等等!”拂冬一盏茶下肚舒服不少,还胆大包天地扯住了他的衣袖,指了指某处。
唐烈云看过去,看见了不远处的墙角下的一对母子。幼童蜷缩在母亲的怀里,闭着眼睛,脸蛋通红,不用问都知道在发高热。
“刚才她们来领粥时,那个小孩子就病恹恹的,好像是在来的路上就病了。大人,你精通医术,能不能帮着瞧瞧啊?”
还瞧瞧?
正所谓蹬鼻子上脸也不过如此了!他是懒得与这小丫头费口舌才退了一步,这下可好,还真以为他唐烈云好欺负了。
“你知不知道我看诊得多少银子?她付得起吗!”
“我来付。”拂冬答得脆生生的,甚至当着唐烈云的面从身上各处拿出了银子,并在一起双手捧给他,“我上个月的月钱有二十两,都在这里了,你看够吗?”
“……”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人能傻到这个份上也是不容易。
唐烈云看她那副傻样就来气,不客气地一把薅下拂冬手里所有的银子,“你就等着上街要饭去吧!”
说罢就走,拂冬看他气冲冲地走向了那对母子,这才松了口气,又转身进了铺子,去搬洗好的粥碗。
午膳时,整个王府出奇地安静,来侍奉午膳的也只有一位庖厨。
院里连个洒扫的小厮也没瞧见,疾风不由问道:“府上人都去哪里了?”
“禀殿下,禀疾风大人,府上的人都被王妃身边的拂冬叫走了,说是人手不够,又来不及寻些得力的,就干脆叫了咱们府上的人,就连那位药王大人也去了呢。”
战兰泽面上平静,毫不意外。
“殿下,王妃的铺子就在承元大街,还是药王大人帮着挑的,是绝佳的地方。施粥和发放干粮的摊子也支在那里,您可要去看看?”
“不必。”战兰泽说,“去将书斋里那副明宫赋神图送到国相府,就说是国相新得了浮山居士的墨宝,邀文陈两位国公爷到府同赏。”
疾风应是,刚退到门口就看见了匆匆前来的虞靖。
“见过虞帅。”
“我找你家殿下!”虞帅风风火火地过来,看见战兰泽还在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就急得挠头,好在没有外人,他也顾不得什么尊卑,开口就问:“兰泽,赵崇手底下那十五万兵马你到底是如何打算的?”
“怎么,舅舅顶不住了?”
“你还说呢!”虞靖拿过酒壶就往嘴里倒,愣是灌了个干净才啪地把酒壶放到桌上,“他们明争暗斗也就算了,最后都把火烧到我这里来了!说是那十五万大军若是落在我的手里,我虞靖就在南楚无可匹敌。那起子都是带过兵的人,难道不知新旧军队磨合最是麻烦,我手头八百件糟烂事还没完呢,哪有闲工夫操心这些!”
“再说如果只是牵连到我也就罢了,如今军心不稳,虽然有赵崇之死的震慑,但那十五万兵马实在诱人,若是不能尽快落定,只怕会掀起一番大乱。兰泽,咱们可要早做打算,不能被打个措手不及啊。”
战兰泽淡然一笑,“舅舅放心,此事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