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睡得极为踏实,周乔醒来时已将近午时。隐约听见外面有动静,她掀开被子下床,“拂冬?”门立刻从外面推开,一颗小脑袋探进来,拂冬脸蛋两颊被冻得红红的,“王妃您醒啦?”见周乔直接用房里的凉水洗漱,拂冬赶忙要过去换水。这是早晨端进来的,见周乔还未醒,她才悄悄退了出去。周乔摆摆手,表示不必。感受到拂冬周身寒气,又说:“天这样冷,日后不必在外面守着,若有事我会找你的。”拂冬心里一暖,重重地点了点头。她把怀里捂得热和的板栗往周乔面前一递:“王妃尝尝,这是奴婢方才出去正好碰见的。”成了王妃贴身婢女之后,拂冬的月例比以前多了不少,许是年纪尚小,她的月钱尽数花在了吃食上。
这一夜睡得极为踏实,周乔醒来时已将近午时。
隐约听见外面有动静,她掀开被子下床,“拂冬?”
门立刻从外面推开,一颗小脑袋探进来,拂冬脸蛋两颊被冻得红红的,“王妃您醒啦?”
见周乔直接用房里的凉水洗漱,拂冬赶忙要过去换水。这是早晨端进来的,见周乔还未醒,她才悄悄退了出去。
周乔摆摆手,表示不必。感受到拂冬周身寒气,又说:“天这样冷,日后不必在外面守着,若有事我会找你的。”
拂冬心里一暖,重重地点了点头。她把怀里捂得热和的板栗往周乔面前一递:“王妃尝尝,这是奴婢方才出去正好碰见的。”
成了王妃贴身婢女之后,拂冬的月例比以前多了不少,许是年纪尚小,她的月钱尽数花在了吃食上。
周乔闻见那香味就知道定然好吃。
“用膳厅那边还未置办好午膳,王妃先用这个垫垫吧?”说着她剥了一个递给周乔,忽然想到什么,她赶紧缩回手,王妃地位尊崇,怎么能与她同食呢。
然周乔习武之人身手敏捷,还未等拂冬将栗子拿回去,便已经从她手上拿了过来。栗香浓郁,入口甜润,周乔不由赞道:“这也太好吃了。”
说着她还拉着拂冬坐到桌前,将栗子尽数倒出来,香味弥漫在整个屋子里。
拂冬有些受宠若惊,这翻过年去,王妃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以往虽待她也是极好的,但或许同为女子,她总觉得王妃的笑不是真的笑,而现在的笑……好像才是真的。
然真要往深了去想是为何,拂冬可想不出来。
“王妃今日想做什么?”拂冬吃得脸蛋鼓鼓的,“若是要出门,奴婢好早些叫人套了马车候着。”
周乔想也没想就开口:“战——”
对面的拂冬一双大眼睛骨碌碌地望着她。
顿了顿,周乔改口:“王爷呢?”
以往这些事拂冬是一问三不知的,但这回她知道得很清楚。
“回王妃,王爷入宫去了,今日初三,是朝臣进宫叩拜的日子。”拂冬说,“王爷还特意让疾风大人回来知会一声,说是午膳和晚膳都不回来用了。”
“哦,好。”周乔没再多问。
然拂冬抿抿唇,看看周乔,又低头剥栗子,没一会儿又看看她。最后还是忍不住问:“王妃,您伤好之后就要去军营了吗?”
“嗯?”周乔手上停住,“为何这样问?”
“就是……我也是听见跟着疾风大人回来的侍卫们说的。今日朝臣进宫叩拜,好像提及了北晋俘虏的事,咱们王爷提议让王妃您去说服他们,这话一出就是群臣反对,在殿上都吵起来了。”
闻言,周乔放下剥好的栗子,“那然后呢?”
“似乎……是国相大人站出来,说王妃就是最合适的人,这才叫那些人闭了嘴。”拂冬回忆着,“他们还说国相大人久不上朝,也不知为何今日就入了宫……”
周乔本想再问几句,但瞧拂冬的样子,想来也是问不出什么。还是得问战兰泽才行,再不济,也得问疾风。
事关北晋将士,偏他们夜里才回来,周乔头一回如此盼着战兰泽能早点回府。
板栗吃得七七八八,用膳厅的午膳也置办好了。见拂冬实在好奇,周乔便给她讲了些以前在军营中的趣事,没想到拂冬居然听得有滋有味,惊叹连连。
她一双眸子亮晶晶的,里面尽是崇拜之意,周乔不由坐直了身子,“既然你好奇,那一会儿就让你瞧瞧我的刀法。”
午膳后日头暖了许多,映在院中,连盖着残雪的回廊也变得好看。
一众刀枪棍棒都摆了出来,周乔正挑着,就有一位嬷嬷匆匆从前院过来:“禀王妃,有客求见。”
周乔回过头来,“他们不知王爷今日入宫吗?”
虽然拂冬总说王妃好相处,可近身瞧了,周乔身姿挺拔,纤瘦却不失习武之人的风范,眸中尽是压不住英气,那双眸子扫过来,就叫人不敢在她面前造次。
嬷嬷躬身:“回王妃的话,来的都是女客,自然……是来拜见王妃您的。”
女客?
听了这话一旁的拂冬也甚是惊讶,王妃来南楚,可是连一个婢女都没从母国带过来,怎么会有女客拜见呢?
见周乔没有立时答应,嬷嬷以为她是不想见,忙说:“那老奴这便去回了话,叫夫人小姐们改日再来。王爷说了,若是王妃不想见,就算是华阳宫的人来了,也尽可不必理会。”
周乔抿抿唇,战兰泽还真是什么都吩咐了。
“来的都是什么人?”她问。
嬷嬷细数:“都是各高门的夫人和姑娘,其中最尊崇的,当数国相府的那位了。”
“管清盈?”周乔一笑,“她还真是盯上我了。让她们进来吧。”
来的足有十几位女眷,周乔眯了眯眼,等着看管清盈又准备做什么。却没想她先是叫侍女奉上重礼,竟还当着众人的服身行了一礼,“除夕之宴上,清盈多饮了些酒,出言不逊,还请王妃见谅。”
周乔挑眉,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还未等她应话,管清盈身旁穿得最雍容华贵的夫人就上前拉住了周乔的手,“哟,这肃王殿下看中的当真是个可心儿人,老身乃是先帝九弟禄王的王妃。”
她生得慈眉善目,一双手温热得宜,让周乔想起了家里的嬷嬷,辈分上,这人是长辈,周乔便唤了声:“禄王妃。”
“好孩子,快别叫什么王妃,关起门来就是一家人,若你不嫌弃,叫声婶婶就是!”说着她又侧过身去拉过一人,“这是我的嫡幼女,不怕你笑话,是我过了四十才得的女儿,也是年前成的婚,比你和殿下要早些,来静宜,还不见过王妃?”
从女眷中走出来的女子瞧着十八九岁模样,生得并非倾国倾城,可一瞧就知是饱读诗书的大家闺秀,不知为何,战静宜见了周乔竟莫名脸红,纵然她身为郡主,又与同周乔是平辈,可没落王爷家的郡主,又如何比得上如今权势滔天的肃王正妻。
“静宜见过王妃。”
她说话温婉,连年岁上也像极了周璃。左也在行礼又也在行礼,明明进来了十几个人,场面却如此安静。
既然不是来挑事的,那便是客,周乔学着姐姐在家待客的样子摆摆手,还笑了笑:“大家不必拘礼,进屋吃点茶水果子吧!”
身份尊崇的宗亲妻女前来拜见,周乔却没有半点要端架子的意思,夫人小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上总算有了笑意。
“那就叨扰王妃了。”
“妾身是恒国公家的长房儿媳,初见王妃,略带薄礼,还望王妃笑纳。”
“好好,多谢!”周乔挠挠头发,看着流水一样的拜年礼陆陆续续摆了一院子。回过身来,这些早就相互认识的女眷已经各自站于座前,三三两两地说笑着。
周乔走到空着的主位处坐下,她们也才落了座。
“哟,这柑橘可真甜。”一位穿着浅紫外袍,瞧着三十出头的妇人朝周乔一笑,“听说今年各府分派的柑橘都是渡了远洋来的,说是连柑橘树也一并运来,这才不失其原有滋味。”
周乔看过去,她手里的柑橘已经吃了一小半。
“这位是武将征东将军高江的夫人何氏,”管清盈坐在下座左手第一位,轻声道。
这是在替她引荐。
周乔虽不知管清盈为何忽然转了性子,却还是点了点头,又看向那位夫人。
“听说,王妃是最爱柑橘的,今年各府可都是沾了王妃的光。”
送了这么多礼,难道就因着吃到了比往年好吃的柑橘?周乔想了想,说:“那夫人回去时多带上点,我这里还有好多。”
噗嗤一声,下座右手边第一位的禄王妃没忍住地笑出来,“好了好了,咱们一个个的还是有话直说,横竖这里是后院,夫人说些个体己话还有什么羞臊的?咱们这些做正室的羞臊,岂不是给了后院那些个贱蹄子不安分的由头?”
周乔一听,立马知道这其中定是有故事。她端起茶饮了一口,看起来平平静静,实则正竖着耳朵就等着听故事呢。
禄王妃的话像是戳到了所有人的心口,厅里当即静了下来,静默片刻,还是有人先开了口。
“实不相瞒,今日我等前来,是想向王妃讨教一二。”
说话的女子坐在最末席,瞧着应该是夫家在朝中的地位要低些。
“向我讨教?”
周乔眼睛一转,忽然明白了。
这不就与方才的拂冬一样?归根到底还是她名头太大传了出去,叫这些女子都对军营沙场心生向往,于是就想来请她露露身手。
至于这管清盈,多半也是知道了她以往的军功,不敢再挑衅了。
啧。周乔拿起一个柑橘剥开,心道今日且露个一两手,就当给她们开开眼好了。
“是。”那女子并不知周乔心思,继续道:“吾等……想向王妃请教北晋的御夫术。”
“啊?”周乔手里的柑橘都险些掉在地上,幸得她反应快一把捏住,“什、什么术?”
此时禄王妃接过话茬,她朝着周乔笑道:“王妃就别再遮掩了,如此豁出脸面来向王妃讨教,也是实在没有办法。”
说着她拉着女儿静宜的手,“她嫁的是个书生,为人倒是君子,可作为夫君,却又太君子了些,王妃……可明白?”
周乔迟疑一瞬,觉得自己应该听明白了。就是两个害羞的人结成了夫妻,一起害羞地过日子,结果急坏了周围人。
“我看禄王妃您倒是操心早了,郡主和郡马都年轻,又方成亲,急个什么劲?”
征东将军夫人何氏拭了拭眼角,“禄王妃若是知晓妾身过的什么日子,那才知道什么是着急。我家将军是个不长性的,府上纳的,外头养的,我这做正头娘子的竟是连数目都不清楚。我就是不明白,将军究竟是为人冷然,还是只待我冷然?若非如此,便是那些个妾室外室手段了得!”
一席话听得周乔大为震撼。
离何氏最近的恒国公府的长媳温声安慰了几句,转过头来看向周乔,“那日除夕宫宴,瞧着肃王殿下和王妃从太后娘娘的华阳宫出来……”
见周乔正看着自己,她起身道:“妾身的话许有冒犯,还望王妃见谅。殿下在北晋为质七年,回来时早已不似当年做皇子那般温润……这样的男子,便是男人瞧了都害怕,更何况是女子?”
“是啊,起初我家夫君每每上朝之前都是胆战心惊,下朝回来又是彻夜难眠,生怕何处惹怒了殿下,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可谁成想,王爷竟是对王妃悉心备至。在大庭广众之下旁若无人地牵着王妃的手,替王妃理披风,那是旁的女子想都不敢想的。”
“这还不算,瞧瞧肃王府这后院,独王妃一人,连个通房都没有,多清净啊。”
“王爷日理万机,却连柑橘这种事都记得,想来诸位也听说了,今日午前朝臣争论,王爷连北晋战俘的处置之权都替王妃争了过来……这般种种,在我们南楚皇室高门当中,实在没有过。”
“如此,”她们接连起身,“还望王妃不吝赐教,同妾身们说说北晋究竟有何御夫术,竟能将肃王殿下这般人物的心拢得如此之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