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地并无遮拦,入秋的风冷冷地吹在身上。临舟沉思片刻,还是不解:“可周慕白为何如此?”战兰泽未置一词。“换句话说,把四皇子拉下来于他而言又有什么好处?”“他心思深,不会轻易让人察觉,接下来就要看他下一步会做什么。”“既如此,我也会加派人手暗中打探他的一举一动。”临舟说到此处,忽然笑了:“哎兰泽,你说他放着四皇子不选,莫不是想选我?”兰泽看他一眼。“好好,你别那样看着我。他即便不与四哥站在一路,少不得也会去选二哥的。二哥生母是父皇亲封的皇贵妃,位同副后。除了老四,地位最尊贵的也就是他了。”
高地并无遮拦,入秋的风冷冷地吹在身上。临舟沉思片刻,还是不解:“可周慕白为何如此?”
战兰泽未置一词。
“换句话说,把四皇子拉下来于他而言又有什么好处?”
“他心思深,不会轻易让人察觉,接下来就要看他下一步会做什么。”
“既如此,我也会加派人手暗中打探他的一举一动。”临舟说到此处,忽然笑了:“哎兰泽,你说他放着四皇子不选,莫不是想选我?”
兰泽看他一眼。
“好好,你别那样看着我。他即便不与四哥站在一路,少不得也会去选二哥的。二哥生母是父皇亲封的皇贵妃,位同副后。除了老四,地位最尊贵的也就是他了。”
“只是觉得他别有所图,于你不一定有益。”战兰泽说。
“别有所图?那他图的,定然不是小事。”临舟回头看了眼仍旧热闹的顾宅,“也不知今日这门亲事,是否是他棋盘上的一局。”
“说到婚事,”临舟回过头来,“他既没有一口回绝,想来我也不是全然没有机会,况且……周乔对我应该是有意的。”
战兰泽眸中微动,“你如何知道?”
“去康州前我们也曾彻夜长谈,从练功习武谈到兵防国政,她问我想不想争皇位,我也如实同她说了。不过你猜她说什么?”
战兰泽看向他。
“她说,如果一定要选,她更希望我去坐那个位置。”临舟语气柔和,“去康州之后,我们也多有通信,她问我守备军是否听命行事,也叫我多加小心提防暗箭。”
“信中她邀我来观礼,说将我视作朋友。可兰泽,我不想同她只做朋友。周慕白既然疼她,就不可能将她当成棋子,更不会任由皇后母子打她的主意。他有他的盘算,我也有我的诚意。”
“若说一开始是为了活命而争,那往后便是为了不让她失望而争。她浴血而战拼死守护的江山社稷,绝不能断送在那些只知结党弄权勾心斗角之人的手中。我想给她一个太平盛世,如她所愿的让所有百姓不再受战乱之苦,军民一心,国运昌盛。”
感受到身旁的目光,临舟亦侧过头来,坦然道:“兰泽,若可以,我绝不让北晋与南楚两国再度兵戎相向。于我而言你并非只是朋友,所以我从未想过要永远将你留在北晋,纵有不舍,我仍希望你能回归故土,亦期盼我们两国能放下过去恩怨成见,不再为敌。”
“可这些,不在那个位置上就做不到。我须得去争,须得去搏,更需要扶持与助力。我知道你因当年之情,不愿周乔被任何人利用。我也绝无利用她之心,无论周慕白是否会站在我这边,我永远不会亏待周乔。”
兰泽静默地听完,微微垂眸,“好。”
归根结底,她是北晋的将军。她守护的是北晋的疆土,想看到的也永远只是北晋的繁华与强大。
“说起来,今日怎么竟没看到她。周家姐妹情深,二姑娘出嫁,她心里恐不会好受。想去安慰几句,可寻了好一会儿也没找到人。”
临舟笑言,“上次她说想看烟火,这次回来,定要满足她。我差人包下了凌云台,那里最适合看烟火。本想着顺便邀她后日出来,倒没想连人影都没瞧见。”
不知为何,风愈吹愈冷。
战兰泽没心思再看眼前之景,“时候不早了,先回去吧。”
***
周乔睡得迷迷糊糊,被女使嬷嬷们给扶上了马车。
车夫正要驭马,车窗忽然窜出周乔半个身子要往下跳:“哎哎还没闹洞房呢!我要下去!”
嬷嬷赶紧把人拽住,笑得不行:“哎哟三姑娘,哪有姑娘家去闹洞房的?叫姑爷府上的人瞧了可是要招笑话的!快快,回来,仔细摔着。”
周乔不情不愿地被扯了回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规矩真多。”
嬷嬷笑着哄她:“三姑娘还是回去瞧瞧大公子吧,这兄长嫁妹妹,那就像嫁女儿一般,饶是当年老爷与夫人闲谈起两个姑娘日后的婚事,那都是要掉眼泪的。咱们老爷是何等铁血的人物?都说长兄如父,想必大公子心里也是百般不舍的。”
周乔想了想,觉得嬷嬷说得对。
“爹爹若伤心了,还有娘亲陪她。可大哥一个人,话又少,什么事都憋在心里。”她有些不忍,“那我还是回去宽慰宽慰他好了。”
回府时天已经黑了,周乔听闻大哥没用晚膳,还一直呆在家祠,她便悄悄躲在家祠外向里张望,看见了周慕白挺拔的背影。
他站在那里,让她想起幼时看到的爹爹的背影。虽然人人都说习武从军的周家老三继承了胡国大将军的衣钵,可周乔清楚,真正同父亲一样铁血刚硬的却是大哥。
他说要读书科考,便从不懈怠一日。他说要入仕济世,便一路登高,成为北晋最年轻的御史大人……大哥总是说到做到,对自己下得了狠手。
这样的人是可怕的,可他亦是血脉相连的大哥,周乔又不免心疼起来。如今姐姐出嫁,家里就少了一个人,若将来她也离开,这偌大的护国将军府就只剩大哥一人了。
“外面冷,要想什么进来想。”周慕白燃了一炷香,头也不回地说道。
周乔被这一声唤回了神,笑嘻嘻地走进去:“大哥怎么知道我来了?”
她走到他身边,周慕白才看她一眼:“一回来就问吃什么,满院子都能听见。去净手,来上柱香。”
她听话点头,认真净了手,这才接过周慕白递过来的香。
上完两炷香,周乔还跪下认认真真磕了头,“爹娘放心,姐姐虽然出嫁,可我还在府上呢!我定然会照顾好大哥,你们二位就放心吧!”
身后的男人笑了笑,“你少闹腾些就好,照顾倒是不必。”
周乔扯着他的衣袖借力站起来,“怎么不必?听说你回来也不用晚膳,府上没人敢说,长此以往身体怎么受得住?我是特意来找大哥一起用晚膳的。”
周慕白看着她还有些红的眼睛,不由擡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那走吧。”
落座时,周乔看了眼空空的对面,叹了口气。才第一晚,她就想姐姐了。此时一块散着香气的肉放到她眼前,周乔脱口问道:“大哥,你想姐姐了吗?”
“还好。”
周乔想,嬷嬷说的果然没错。大哥若是不想,那就会直接说不想,如今说还好,肯定也是想了。
“没事!三日后姐姐就能回门了,还有逢年过节的时候,咱们还是能一张桌上吃饭的。不过就是要多出个顾霆尉,在胡疆跟他一张桌子吃了七年饭,好不容易分开了,这下可好,又要跟他一起了。”
“怎么,不喜欢?”
周乔撇撇嘴:“那倒没有,就是怕大哥不喜欢嘛,你不是总说食不言寝不语吗?顾霆尉可做不到,不让他说话能把他憋死。”
周慕白听她说着,又将一块软糕放在了周乔碗里。
周乔咬了一大口,一脸满足:“所以我日后定要寻一个话少人俊的做夫婿!”
说着还朝周慕白眨眨眼:“像大哥一样就好!这世上的男子,我最喜欢爹爹和大哥了。”
周慕白被她那模样逗笑,“果真?”
其实还有一个……她一双美眸骨碌碌地转,然这个还是只放下心里想想就好。
见他笑了,周乔立刻点点头,笑得高兴。晚膳用得清淡,桌上时不时传来的低语和笑声,缓了几分思念和不舍。
白日折腾了一天,晚膳后跟着大哥去书斋,待了没一刻钟就上下眼皮直打架。得了周慕白首肯,周乔扔下书就跑回了后院。
经过周璃的屋子时,她脚下一顿。
仰头望向夜幕,今晚的月亮竟格外皎洁。良辰美景花好月圆,今夜是姐姐新婚之夜,她定然顾不上离家之思,而是心情愉悦吧。
想到这里,周乔松了口气,欣慰地回了自己的屋子。
***
顾府。
喧闹声不知何时彻底停息下来,前院恢复到往日的肃静,但后院的灯笼与红绸无不带着喜气,亦透着春宵良辰的羞涩。
新房之中,红烛照映下,周璃仍以扇遮面,只是精致绝美的脸蛋上透着绯红,而攥着扇子的指尖也有些发白。
侍奉在一旁的女使是从周府来的,她瞧出周璃的紧张,想起来时嬷嬷叮嘱的话,便走到桌前倒了一盏茶,递到周璃手边,“姑娘喝盏茶,缓一缓。”
周璃连耳朵都红了,低低的“嗯”了一声,接过来饮了一口。一路清凉到心底,当真缓了几分忐忑。
此时门忽然嘭地被人打开,浓烈的酒气与寒气也一并带了进来。正放杯盏的女使吓得一抖,险些失手摔了杯盏。
也不知是不是饮了太多酒的缘故,顾霆尉眸色幽深,周身戾气。
“出去。”
“是,是。”女使赶紧退了出去,将房门紧紧关上。她拍了拍心口,今晨接亲时将军明明高兴得不行,怎么到了夜里瞧着……有些不对劲?
她不敢再多想,匆匆离开。
屋里只剩两人。顾霆尉看向端坐于床榻边的人,隔着扇子虽看不见脸,他却也清楚那后面是怎样一张令人艳羡惊叹的脸蛋。
她脖颈白皙,手腕纤细,连指尖都干净得好看。
这是他一见钟情的人儿。
周璃羞涩地低着头,不好意思放下扇子,只看着那双金丝蟒纹靴步步走近。直至男子的黑影将她整个罩住,头顶了传来了声音。
“周璃。”
她一怔,擡起头来。
顾霆尉看着她面上的微微错愕,心猛地抽了下。他不相信这样一双清澈干净的眸子,每每看着他时,心里都别有所图。
“你可有话要对我说。”他问。
“什么?”鸳鸯团扇缓缓放了下去,周璃觉得他的眼神有些陌生。
“有吗?”他盯着她,又问了一遍。
酒气太浓,呛得周璃不住地咳嗽了两声。
“霆尉……你——”
“你自己先安置吧。”他打断了她的话,转身大步离开。
房门再度关上。
烛光摇曳,周璃静静地坐于红榻边,眼眶微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