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是满身酒气来的,身边未有侍从跟随。“太尉大人,真是恭喜。”他看了眼走过来的周慕白,“你们两家喜结连理,怎么也不请我来吃喜酒?”顾盛远拱手:“听闻殿下忙于朝中之事,实在不敢打搅。今日殿下能来,也是我顾家的荣幸。”四皇子直勾勾地看着他,冷笑:“你装什么。”正在他摇摇晃晃要踉跄跌倒之时,一只手扶住了他,“殿下似是醉了。”周慕白立于四皇子身侧,对顾盛远淡道:“太尉大人还要招待宾客,周某先同四皇子前去园子闲谈几句。”“好好,四皇子身份尊贵,若府上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殿下见谅。”
四皇子是满身酒气来的,身边未有侍从跟随。
“太尉大人,真是恭喜。”他看了眼走过来的周慕白,“你们两家喜结连理,怎么也不请我来吃喜酒?”
顾盛远拱手:“听闻殿下忙于朝中之事,实在不敢打搅。今日殿下能来,也是我顾家的荣幸。”
四皇子直勾勾地看着他,冷笑:“你装什么。”
正在他摇摇晃晃要踉跄跌倒之时,一只手扶住了他,“殿下似是醉了。”
周慕白立于四皇子身侧,对顾盛远淡道:“太尉大人还要招待宾客,周某先同四皇子前去园子闲谈几句。”
“好好,四皇子身份尊贵,若府上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殿下见谅。”
四皇子还欲再说些什么,但胳膊一疼,周慕白亲自扶着他往人少的园子去了。顾盛远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不禁皱了眉,他招来小厮:“去叫霆尉过来,我有话同他说。”
到了花香满园之地,四皇子一把甩开周慕白的手,“周大人日理万机不回书信,原来是忙着到顾府吃酒来了!”
“今日乃是舍妹大婚,身为长兄,自是该来的。还望殿下体恤,不要搅乱这场喜宴。”
面对他猩红的眸子,周慕白神色淡然:“况且,以殿下所犯之事来看,被幽闭已是最轻的责罚。殿下莫非还想让周某去陛下那里求情,明着暗着告诉陛下,我周慕白身居督查院御史之位,将北晋律法抛诸脑后,只为保殿下不被幽闭?”
“你既早就知道康州之事,为何不早些提醒我!”
周慕白一笑,“提醒如何,不提醒又如何?提醒了,殿下就能立刻将康州之事处置干净?想来殿下自己也知道,康州势力早已盘根错节脱离了殿下的掌控,即便重来一次,殿下也无能为力。既然陛下有心偏袒,殿下何不心怀感激,安安静静地幽闭呢。”
“安安静静的幽闭?!”四皇子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双目瞪圆地盯着周慕白:“我再安静下去,就要眼看着顾家一步步站到老六那边,再借着儿女亲家的关系,将你也拉过去!”
“殿下似是不信我。”
“呵,你跟我提信任?他独孤临舟自康州回来,连宫门都不进,径直来了顾家的喜宴!我早同你说过他们私交甚密,说不定早就结了党,否则一向持身中正的顾家为何连连打压沈家?!焉知不是在为老六清路!”
“而你,”四皇子步步逼近,“明明知道这些事,还要将你妹妹嫁给他?周慕白,你让周璃接近顾霆尉,嫁到顾家来,当真是为我而拉拢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根本就是为了顺理成章地将顾家拿捏在手里!你左右观望摇摆不定,说是站在我这边,却又默许周乔同老六和战兰泽私下来往,更对顾家与老六的私交视而不见!”
周慕白面色未变,丝毫不为所动。
“周公子,御史周大人!你的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好,打量着将来无论我与老六谁能登基,你都能得益不是?”
“殿下如今将罪责推到周某身上,似乎是忘了当初我便提醒过殿下要三思。是殿下非要派人暗杀顾霆尉,连我家乔儿都看得出谁是幕后主使,难道顾家会看不出来?殿下同顾家如今的僵局,是你自己造成的。”
“你——”四皇子被这番话堵得哑口无言,半晌,他软下语气:“那大人可有解决之法?”
“如今之际,殿下须得沉得住气,静待时机。”
“时机?”四皇子面色疑惑。
可周慕白并未多解释,只继续道:“殿下今日出宫恐不是陛下恩准的,不妨先从偏门离开,周某代殿下去前院知会一二,不至此事传到陛下耳中。可好?”
这话着实让四皇子酒清醒了几分,幽闭期间私自出宫乃是大罪。他也是听闻临舟一回来便去了顾家,当满朝官员大半都在,如此热络场面竟将他一人撇下,盛怒之下他不顾宫人阻拦来了此处。
目送四皇子离开后,周慕白拿出一块手帕,仔细地将方才扶过四皇子的那只手仔细擦了一遍,神情之厌恶难以言表。
他不紧不慢地朝前院而去,本就无人来的园子里又恢复到了先前的安静。只是他没看见回廊尽头紧邻院子的墙后,站着一袭红衣喜服的顾霆尉。
“公子。”身后传来小厮的声音,“老爷让您别耽搁太久,若是花园无大事,便去前院接着敬酒,方才程家阁老大人也来了,正寻您呢。”
顾霆尉背对着他,沉默良久才开口:“知道了。”
他声音哑得吓人,小厮忙上前:“公子可是酒吃醉了?是不是有哪里不适?”
顾霆尉转过身来,眸中满是血丝,“无事,走吧。”
待他走后,一道黑色身影在自隐蔽处迅速闪出,期无声息地穿过回廊走到廊前石阶旁,“殿下。”
战兰泽负手而立,“他们说了什么?”
疾风左右看看,随后上前,低声在战兰泽身旁说了几句。
“属下离得远,没太听完全,但顾公子比属下先到,想来是都听到了。”疾风不解,“说起来,北晋这位周大人确实让人捉摸不透。”
“怎么。”
疾风挠挠头,“属下倒也没瞧出什么端倪,就是莫名觉得,他真要扶持一个皇子的话,怎么可能让他干出那些蠢事?先是刺杀朝中大员之子,接着又对康州之事束手无策,这四皇子以前还替陛下四处巡视,如今有了帮手反倒还被幽闭了。”
见战兰泽若有所思,疾风以为是自己废话太多,便立刻说起此行正事:“殿下,近来宫中似乎加强了巡视,宫内还好,但宫外的消息便不大容易传入了。咱们的人已入境半旬,虽匿身极为隐蔽,但日子越长便越危险,况且……”
尽管不该多言,但疾风还是忍不住道:“四皇子如今疯疯癫癫性情极端,您又常与六皇子走得近,我等实在担心殿下安危。”
战兰泽侧过头来,“再等等。”
疾风怔了下,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竟从主人语气中听到了些许无奈。心头震惊令他愣了片刻,他当即抱拳:“殿下决断自有深意,任何时候我们都唯殿下之命是从。只望殿下身处宫中万事小心。”
“嗯。”
见他没有别的吩咐,疾风本欲悄然离开,却不知为何,目光总想往某处看。
“还有事?”兰泽问。
疾风欲言又止。他大着胆子又仔细看了眼,心里猫抓似的好奇:“殿下,您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唇,“怎么红红的?”
忽然想到什么,他面色紧张:“难道是又吐血了?”
战兰泽这才恍然想起什么,触了下,指尖沾了微红的唇脂。
疾风翻墙而走的时候,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那殷红色瞧着不像是血,有点像……女人抹在唇上的那种红胭脂。
胭脂?!
他脚下一滑摔了下去。
***
“兰泽,寻你半天了。”临舟到的时候,兰泽正在池前,看着里面的莲花。
闻声,战兰泽望过来,临舟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
“不必打量了,我没事。康州那边的守备军还算得力,替我省去不少麻烦。”他笑着走近,“你方才去哪了,我叫人来园中寻你也没看到。”
“随便坐了坐。”
临舟看看四周,“走,我有话同你说。”
他指了指后门:“走这里,省得外面的大人们又把我拉住喝个没完。”
离顾府不远处便有一座空旷的高地,站在顶处向远处眺望,可将大片街景院落纳入眼中。
“说起来,咱们也很久没这样出来闲逛一番了。”临舟站在战兰泽身侧,“也不知以后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
战兰泽明白他的意思,如今的睿王已不是当初游手好闲的王爷,圣眷渐浓,日后只会更忙。
“这回的事虽是按照父皇的旨意只查到了知府一级,但民间仍是议论纷纷。百姓也并非傻子,有人将一年前四哥在康州平乱的旧事翻了出来,大肆宣扬其中有鬼。我并未刻意镇压,想来不出几日便会传到父皇耳中。一时半会儿,四哥难以再得父皇赏识。”
“这次周顾两家联姻,父皇表面上极为重视,可不用想也到他心里定是不悦的。回来路上我听说这几日御医频繁往父皇寝宫去,兰泽,我有些担心。”
“一旦父皇忽然有个三长两短,既无东宫太子,那多半会以嫡为尊。真要到了那个局面,咱们之前所做的一起便都白费了。”
“所以,我方才试探了周慕白。”
战兰泽本是安静地听着,但听闻此言,他开口问:“如何?”
“我明着告诉她,我想娶周乔。”
临舟话音未落,就见战兰泽看了过来。
“周慕白没答应。”临舟说,“但他也没一口回绝,而是叫我掂量如今的位置。这话听着耳熟吧?”
战兰泽自然记得在凉州行宫时,周慕白咄咄逼人的语气。一并想到的还有他们从前忽略掉的关联。
他微微蹙眉,“临舟。”
“怎么?”
“康州之事,最初是由谁提起的?”
临舟想了想说,“是长公主。说是梦魇总梦见小孩朝她哭,还梦见了康州的歌谣。不知父皇是因为疼她,还是真的起了疑心,那日晚宴后便派人去康州探查,还暗中让我经管此事。不过即便没有她,按照咱们的谋划,也能一样让父皇起疑。”
“回程路上车马停住,让陛下正好碰到那群乞儿和夫妇,又是因为谁?”
临舟怔了下,“是长公主说心悸。这么看来……似乎太巧了些。”
“若周慕白与长公主有私交,你待如何?”
“他们俩?怎么可能,长公主连府门都很少出,这么多年我就没见他们说过一句话。兰泽,你听谁说的?”
“周乔。”
临舟静默片刻,点了点头。
“若是这样,就说得通了。容华深居简出,不可能知道康州的事,她也并非是甘愿受人摆布利用之人。以周慕白的手段,多半是早就知道那些事。两人一明一暗,引得父皇下令查康州的案子,这才导致了皇后母子被幽闭。难道他……”
“假意扶持,实则陷害。”战兰泽笃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