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宁殿中,嬷嬷云弗禀报,“娘娘,顾夫人到了。”“快请进来。”一瞧见顾夫人进来,皇后柔声:“听闻顾夫人身子不适,还让夫人特意走这一趟,还望夫人莫要怪罪。”顾夫人行礼道:“娘娘此言真是叫臣妇惶恐,横竖离得近,娘娘刚从宴席回来也是疲累,臣妇出来走走,也不至窝在房里叫头风犯得更厉害。”“夫人这头风是老毛病了吧?”皇后朝云弗招招手,“去将药香拿来。”“是药三分毒,经年都调理不好的毛病,便不宜再用药了。这香是我叫御医着手配的,本宫头疼时便会点上,待一觉醒来,自会觉得神清气爽。夫人试试。”“多谢娘娘挂怀。”
敬宁殿中,嬷嬷云弗禀报,“娘娘,顾夫人到了。”
“快请进来。”
一瞧见顾夫人进来,皇后柔声:“听闻顾夫人身子不适,还让夫人特意走这一趟,还望夫人莫要怪罪。”
顾夫人行礼道:“娘娘此言真是叫臣妇惶恐,横竖离得近,娘娘刚从宴席回来也是疲累,臣妇出来走走,也不至窝在房里叫头风犯得更厉害。”
“夫人这头风是老毛病了吧?”皇后朝云弗招招手,“去将药香拿来。”
“是药三分毒,经年都调理不好的毛病,便不宜再用药了。这香是我叫御医着手配的,本宫头疼时便会点上,待一觉醒来,自会觉得神清气爽。夫人试试。”
“多谢娘娘挂怀。”
殿内燃起的香果真清润好闻,顾夫人看着面前这盒香,心中却有些忐忑。
“你久居在府,也很该出来走走,多听听宫里宫外的趣事,准保你把头风的事忘得干干净净。不过本宫也知道,此番燕林军回京,太尉大人和云麾将军久居家中,府上定是有许多事得夫人亲自操持。为妻为母,总有操不完的心。”
顾夫人笑得温婉,“娘娘母仪天下,更是有操不完的心,还望娘娘多注意身子。”
“本宫便知道顾夫人能懂,咱们也算是同病相怜,为着孩子们的事殚精竭虑。顾夫人只霆尉一个儿子,本宫膝下除了四皇子,还有个娇生惯养的外甥女呢。本宫兄长的女儿月如,顾夫人可见过?”
“见过的,月如姑娘玲珑可人,每每大宴之上,总是最引人注目的那个。”顾夫人夸赞道。
“这孩子也是被本宫和兄长给宠坏了,脾气有些骄纵,但却是个实心眼的,没有闺阁女儿家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也最是听长辈的话。”
言说至此,顾夫人已然明白皇后忽然的关怀是为何来。
“有娘娘亲自教养,月如姑娘气度非凡,便是匹配郡王侯爷也不在话下。”
“这些个名头并不打紧,女子嫁人,郎君担当最是紧要。本宫瞧着你家霆尉生得甚好,又骁勇无比,眼见着要及冠了,婚事可有了着落?”
“本来是要遵陛下之意,迎娶郢安郡主的,只是这后来之事……娘娘也都知道。霆尉自兖州回来就一头扎进了军营,连我这做母亲的也见不着他几面,更是不敢多提婚事。”
“聘妻生子,延绵香火关乎全族,夫人可别因着孩子不懂事,便也就此撒手不管了。”皇后笑着饮了口茶,“顾家一脉,终还是要霆尉撑起来的。”
顾夫人面露难色,点头道:“娘娘说的是,霆尉同他父亲是一个性子,他自己拿主意拿惯了,若是他不想做之事,即便是他父亲都难以说动。父子俩是一见面便呛声吵架,臣妇也是为难的紧。归根到底还是臣妇教子无方,养成了霆尉如今的性子。他脾气爆,只怕会委屈了人家姑娘。”
话虽委婉,可字字句句都是拒绝,皇后未再接话,只抚了抚额,“今日话说得有些多,本宫这头风像是也要发作了,就不留顾夫人在此,夫人也早些回去歇着。”
“是,娘娘保重身子。”
顾夫人离开之时正碰见四皇子前来,只是他面色不善,脚步匆匆地进了敬宁殿。
皇后自顾夫人出去后便沉了脸,但看见四皇子来了,她面上立刻温和许多,“巡儿。”
四皇子一进来看见皇后面色不好,原本要脱口而出的话又咽了回去,“母后可是身子不适?怎的脸色有些发白。”
“无碍,只是有些头疼罢了。巡儿此时前来可是有什么事?”
“今日顾霆尉给老六送帖子一事,母后叫我不要自乱阵脚,让我再去试探一番,宴席散后我便按照母亲的意思去寻了顾霆尉,母后猜他人在何处?”
未等皇后开口问,四皇子已然憋不住:“他在雾须阁!不光是他,还有周乔周璃两姐妹都去了战兰泽院子里!里面热闹非凡,琴乐曲声炙肉喝酒好不惬意!如此私交,难怪顾霆尉会给老六和那个质子一道发了帖子。”
见皇后皱着眉,四皇子亦想起刚刚在外面碰到的顾夫人,他迟疑片刻,“母后都亲自做媒联姻,顾家竟也一口回绝了?”
皇后不悦地点头,“顾夫人素日瞧着最是温柔好说话,可谈及顾霆尉的婚事,她摆明了是不想她儿子受沈家牵制,顾家一门倒真是烈性子。”
四皇子皱眉:“连顾夫人都是如此,怪不得舅舅会在信中怒斥顾盛远这督军太尉。好一个忠心不二,父皇一道改军制的圣旨下来,他立刻毫不犹豫地要裁撤舅舅的火防营,没了查验火防的由头,咱们又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招兵买马,一旦舅舅成了空壳子……”
“顾霆尉私交睿王,顾盛远又并雷霆之势裁撤沈家军系,现下连顾夫人一口回绝联姻,”皇后声音透着冷意:“看来顾家是铁了心不与咱们站在一处了。”
“若是两不相帮也就算了,偏偏顾霆尉要与老六走得近,我就不信他看不出皇子之间的势如水火。”想到这里,他说:“母后,好在周慕白还是个明事理的,有他站在咱们这边——”
“巡儿,如今之况,断不能让周顾两家联姻。他们两家本就是世交,若是能一同为我们所用自然是好,可若要他们下定决心各占一边成为生死仇人,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焉知周慕白不会受顾家蛊惑变卦?”
“母后的意思是……”
“须得杀鸡儆猴,也好叫朝中那些见风使舵想要偏帮老六的人知道,如若心志不坚想抽身离去,就该是和顾家一样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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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须阁的院子里,正吵闹不堪。
兰泽公子挽了袖口,也不管旁边人的叽叽喳喳,将烤好的肉放到了她的碗里。肉质鲜嫩,撒了南楚特有的香料之后,被烤得边缘微焦,一口咬下去焦香伴着微微肉汁,吃得周小将军赞叹连连。
“周老三!”
周乔被吼得身子一颤,她揉揉耳朵,“有事就说,老喊什么啊?”
顾霆尉见周乔碗里满满的一碗肉,没好气道:“你一个人都吃了你姐姐吃什么?”
周璃正在洗莺桃,听见这话有些不好意思,她将洗好的莺桃端过来柔声道:“我吃了一些的,没想到兰泽公子手艺如此之好。”
这话一出,顾霆尉就哑巴了。
旁人不知道,周乔可知道是为何。她最擅长哪壶不开提哪壶:“怎么了云麾将军,您老人家倒是露一手啊,这炙羊肉不会做,做点别的总行吧。”
周璃走近,顾霆尉便不吼人了,只是一双俊眸瞪着周乔,意思让她立刻闭嘴。
然周乔还掰着指头数:“我姐姐呢最爱吃清炖之物,不喜油大,不过遇着特别好吃的东西,譬如这炙羊肉,她也会吃上一些。顾霆尉你会做什么啊,难不成你们成了亲,还要我姐姐伺候你?”
“乔儿。”周璃把洗好的莺桃都放到她面前,耳根红红的,“你,你不是说想吃莺桃吗?”
洗好的莺桃晶莹红润,周乔立刻被吸引。
“咳咳。”一声突兀的咳嗽声。
战兰泽擡眸,瞧见顾霆尉正给他使眼色,同为男子,有些话不必说出口便能意会。夜色深下来,位于高处的雾须阁的确有些冷。
于是兰泽公子开口:“周乔,先去里面。”
周乔果真听话:“好啊。”
战兰泽白袖飘飘地走在前面,她抱着炙羊肉和莺桃紧紧跟在后面。
见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子,顾霆尉这才看向正用锦帕擦手的周璃。自那日上门拜访后,两人便再未见过,眼下独处,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
“那个,你……你冷吗?”
周璃摇摇头。
那双眸子清透,这样望着他,叫顾霆尉心有不忍。
“璃儿,这几日我思来想去,还是要将这些话说与你听。”
见他不似寻常般嬉皮笑脸,而是十分认真,周璃已经猜到了几分,“是不是顾伯父和夫人……”
顾霆尉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周璃哑然一瞬,随即垂眸,不想叫人看出此时面上的落寞。
“他们不愿,并不是因为你有何不好,是我的错,是我上门提亲的时机不对。但横竖这是我的婚事,我自是做得了主的。只是你大哥那边,我总不好像违逆我父亲那般硬来。所以璃儿,有句话我要问你,如若你大哥也不同意你嫁我,你会不会听他的?”
周璃擡起头来,对上那双俊眸,里面满是真挚。大哥自会同意,只是她却不能说出来。她曾教导乔儿不要扯谎,因为一个谎总需另外一百个谎来圆。如今,竟是自己要做出这样的事。
顾霆尉紧紧地盯着眼前的人儿,她纤瘦娇弱,面露难色。他当即软了心,“你大哥那边也交给我,任他有什么条件,只要我顾霆尉能做到的,我都答应。”
周璃的眼泪就这样落了下来,心中纵有万千想说的话,此情此景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哎,你别哭啊。是不是这几日我没来寻你,让你多思了?是我不好,我也是心里乱得很,你若有气,尽管骂我打我,就是别在我面前掉眼泪,叫我心如刀割。”
周璃被他这话逗得破涕而笑,“我哪有这么容易生气,你军务繁忙,我都知道的。”她顿了顿,面色微红地说:“大哥那边,我也会好好与他说的。霆尉,你切不要因此事分心,耽误了军务。”
低低的一声霆尉叫得顾霆尉先是一愣,随后一把将周璃揽入怀中,“璃儿你喊我什么?再喊一声。”
山上本有些冷,忽而被灼热的气息环绕,周璃只觉从身暖到了心里去。耐不住他纠缠,只得又娇羞地喊了声“霆尉”。
夜色之中,两道身影紧紧地贴在一起,安宁又和睦。
只是此时殿中的人便没有这么安宁了,周乔一见顾霆尉抱住了周璃,当即就要冲出去,结果被人拉住了手腕才给拦下。
战兰泽看着外面抱在一起的两人,没觉得有何不妥,“你做什么去?”
“你别拦着我,简直岂有此理!还未成亲呢,这个顾霆尉就敢对我姐姐动手动脚的,幸得是将侍奉之人都打发走了,否则传出去岂不坏了我姐姐名声?看我不出去把他胳膊拧下来!”
战兰泽没松手,“明明是两情相悦,你又何必去捣乱。”
周乔蹭地回过头:“你怎么知道是两情相悦?你跟他们又不熟。”
战兰泽说:“若顾公子不喜欢,自不会主动抱她。若周姑娘不喜欢,亦不会任由他抱这么久。”
他就事论事,却未想周乔忽而眯了眯眼,一脸坏笑。
“战兰泽,照你这么说的话,我亲你你也不躲,还主动牵了我的手,岂不就是喜欢我咯?”
闻言,兰泽公子静默一瞬,别开视线,“夜色已深,你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