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北晋皇宫。大殿之上,皇帝看着奏折连连称赞,“想不到兖州之乱竟是不费一兵一卒就平了,看来顾太尉不光教了兵法,还教了智谋啊?”朝堂之上,众大臣纷纷点头。顾盛远听了陛下此言,站出来含笑道:“是陛下信任,放权给这两个孩子,若非如此,他们又怎么得到历练。臣替犬子和小将军谢过陛下。”“爱卿不必自谦。”皇帝看到奏折的最后,笑容略僵了下,“嗯,不过这两个孩子是还需要历练。”听见话茬不太对,顾盛远看向皇帝手中的奏折。“陛下,”此时刑部主司大人段江站了出来,“兖州军官勾结一事,本应由刑部遵圣意后再行发落,但听说沈怀生父子二人已经身首异处,不知陛下当初可授权云麾将军代为行刑?”此言一出,众臣面面相觑。
次日,北晋皇宫。
大殿之上,皇帝看着奏折连连称赞,“想不到兖州之乱竟是不费一兵一卒就平了,看来顾太尉不光教了兵法,还教了智谋啊?”
朝堂之上,众大臣纷纷点头。顾盛远听了陛下此言,站出来含笑道:“是陛下信任,放权给这两个孩子,若非如此,他们又怎么得到历练。臣替犬子和小将军谢过陛下。”
“爱卿不必自谦。”皇帝看到奏折的最后,笑容略僵了下,“嗯,不过这两个孩子是还需要历练。”
听见话茬不太对,顾盛远看向皇帝手中的奏折。
“陛下,”此时刑部主司大人段江站了出来,“兖州军官勾结一事,本应由刑部遵圣意后再行发落,但听说沈怀生父子二人已经身首异处,不知陛下当初可授权云麾将军代为行刑?”
此言一出,众臣面面相觑。
陛下当然没有过授权,甚至连都未曾下过明旨昭告诸臣,只有一道亲笔圣谕罢了。
顾盛远忙说:“陛下,他们行事的确莽撞了些,只是听说沈怀生父子除了克扣军饷和赈灾银两,还草菅人命强抢民女,兖州民怨鼎沸,想来霆尉也是为了安抚民心才如此处置。待他回来,臣定要狠狠责罚,叫他决计不敢再犯。”
皇帝摆摆手:“爱卿所言朕都知道,狠狠责罚倒也不必。”
“陛下,沈家父子其罪当诛,可也该照着我朝章程办事,若是想杀便杀岂不是叫人以为咱们北晋尽是武官手握权柄?再者言来,沈氏乃是皇后娘娘母族,即便——”
“照着段大人的意思,沈氏一族是碰不得了?”皇帝随手放下了奏折。
段江一听此言,慌忙跪地:“陛下息怒!臣、臣绝无此意!”
“好了,不过是两个孩子太年轻,又经年在战场上厮杀惯了,戾气重了些。”皇帝看向顾盛远,“朕本属意云麾将军代为掌管兖州卫,周乔随行辅佐。但此番看来,他们都还需回来好好跟着顾大人学学分寸才是。”
“是是,”顾盛远躬身,“臣定当好好管教。”
皇帝点点头,“既如此,朕也得另行派人前去接管才好。”说着他看向朝中众臣,笑道:“若说军政事,煜国公三朝元老资历最深,想来你家的儿郎也是不差的。”
煜国公立刻带着儿子闻远城站了出来,“承蒙陛下厚爱和赏识,犬子这些年在上京各大军营里摸爬滚打,还算是个能扛事的。若陛下应允,老臣愿一同前往兖州。”
“哦?”皇帝面上带着笑意,“朕本是想着国公爷年纪大了,长途跋涉甚是疲累,看来国公爷还是心疼这独子,不忍他只身前往兖州啊。既然国公爷自己想去,那便去吧。北晋东陲的安危与民生就要仰仗国公父子了。”
“陛下此言叫老臣惶恐,只要陛下一声令下,我闻氏父子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好!得卿如此,是朕之幸。望国公爷和国公公子能早日出发,早日到达兖州,也好叫朕早日心安。”
“陛下放心,我等明日一早便出发!”
兖州之乱平定,宫里又新进了一批容貌端丽的舞女,后宫内嬉笑曲乐不断,直至深夜也不曾停息。
相比于宫里的热闹,远在京郊的灵岩寺则显得格外僻静。在此守卫的禁军也颇为无聊,这些日子兰泽公子最多也就在寺院中拜拜佛,不然就是同方丈大师交谈一二,说些人听不懂的佛经,甚是无趣。
寺庙本就不大,人也不多,到了夜里就更为寂寥。守卫的禁军三三两两地闲谈吃酒,连只飞虫都没看见。只可惜这样的美差很快便要结束了。
禅房之内,交谈之声极轻。
“殿下,兖州之事告一段落,想来北晋皇帝也不会再提联姻之事了吧?”
战兰泽正执笔写着什么,灯火烛光映得那张脸轮廓精致,眸色深邃,衬之周身冷然,整个人愈发清冷淡漠。
“他们出发了吗。”
疾风点头:“已出发两日了。按理说,他们是应该待到新任兖州卫指挥使到了再离开的。但顾盛远得知他们擅自处置了沈怀生父子,便立刻传了急信叫他们回去。想来是怕他们把持着几万兵马待着兖州不肯走,会引来陛下不悦。”
“唐烈云也走了?”
说到此处,疾风面露难色:“走是走了,就是……”
战兰泽这才擡眸看向他:“如何。”
“就是……那位药王大人捎了话给殿下,还要我们原话转达。要不,要不还是别听了吧。”
战兰泽再次低头,继续抄写桌上那本经藏,“说吧。”
“啊,那好吧。”疾风悄然看了眼自家主子,瞧着神色无异,应该没有什么不悦。不过接下来恐怕就要不悦了,这么想着,他也不自觉地退了两步,离那张桌子更远了些。
随后他深吸一口气,心一沉眼一闭,喊了一声:“战兰泽!”
眼看着对面笔锋一顿,疾风嘭地一声跪下:“殿下殿下,这是药王大人的原话!绝不是属下,那个,绝对不是——”
“嗯。”短短一声,也不知是怪罪还是不怪罪,疾风试探着问:“那殿下,我继续说?”
战兰泽兀自写字,没理他,倒是也没让他闭嘴。
疾风摸摸鼻子,自己起身上前半步:“那属下可就继续说了。”
“想不到你堂堂南楚皇子竟也是如此好色之辈!你女人凶神恶煞蛮不讲理,去这一遭我恐要折寿十年!快快把她欠的银子一并还了,兖州看诊五十万两,被抢走的回春丸也是五十万两,不过要黄金!”
说完疾风就咂舌:“殿下,药王大人怕不是想钱想疯了,竟如此坐地起价。”
抄完最后一字,那本经藏被合上。战兰泽放下笔,“她可有损伤?”
疾风听了这话愣了一瞬,这是在问药王大人,还是在问那个周乔?但这药王大人如此不顾相交之宜,殿下应该不是问他。
于是疾风老实说:“那位小将军不仅没有损伤,反倒是生龙活虎,日日都在与药王大人斗嘴吵架。不过咱们都暗中给他们请了药王大人前去治瘟疫,这燕林军居然连银子都没给,也太小气了。殿下,那这银子咱们真要给吗。”
“给他。”
疾风心肝一疼,“是。”
想了想,他又道:“不过殿下,下面的人报说,当日小将军在营中缉拿沈怀生,在兖州卫大门口处置沈之南的时候,可谓是手起刀落心狠手辣啊。瞧着根本不像平日里那般只知道瞎玩瞎闹的周三姑娘。”
战兰泽本是安静地品着一杯热茶,提及周乔,他眸中微动,茶盏放在了桌上。茶还散着热气。
“面对敌人,她从不是心软仁慈之辈。”
疾风回想了下,点点头:“也是。先前在胡疆那几场大战便是如此,她将人拦腰砍成两截之时,可是眼睛都没眨一下。如若将来真要与之一战,也只可惜她小小年纪军功不凡,却只能死在咱们刀下了。”
战兰泽微微垂眸,未置一词,烛光暗了些,将他笼罩在淡淡的阴影当中。
倘若……他们成了敌人,在战场上相遇。
脑中却莫名回想起她偷偷亲人还大言不惭抵赖的样子,又气又想跟他说话的样子,还有调皮捣蛋看着他笑的样子。
可对待敌人绝不心软绝不让步的,却也是她。
胡疆七年,从未有过例外。他战兰泽自然也不会是那个例外。周乔的喜欢,不过是青睐于他这张没什么用的脸罢了。
“殿下?”疾风的一声轻唤,让战兰泽回过神来。
“外面有动静,似乎是人来了。属下先离开。”
战兰泽颔首,再度端起了那杯已经冷透了的茶。
下一刻禅房的门从外面打开,地上映出一道又高又瘦的身影。
“在外面便闻到茶香了。这明月当空夜色甚好,不喝酒喝什么茶啊?”
临舟拎着两壶酒走了进来,见战兰泽面前一桌子的佛经卷纸和笔墨,不禁皱眉:“说你六根清净不问世事,你倒还真当起和尚来了?出来,陪我喝两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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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延禧宫中,一声娇呼叫停了殿中的歌舞。
孟舒妃本是依偎在皇帝怀中,忽然看到殿外的两道身影不禁吓了一跳,“陛下您瞧,皇后娘娘竟是脱簪免冠,还带着四皇子来了臣妾宫中。”
“嗯?”皇帝喝得面色发红,眯了眯眼往殿外瞧。看得不是很清楚,他便摆摆手叫舞女乐人们都下去了,殿中空荡下来,皇帝这才看见皇后的确是脱簪素衣而来,连同身旁四皇子也是面色肃然。
皇后跪于殿外,“臣妾母族沈氏旁支沈怀生父子,有负皇恩,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臣妾身为沈氏后人难辞其咎,四皇子虽与此事无关,却也羞愧难当,特与臣妾一同前来,请陛下降罪!”
“皇后何以动得如此大的阵仗?快些进来。”
孟舒妃装得甚是有礼,忙起身行礼道:“皇后娘娘安好。娘娘既来了,臣妾便去准备些娘娘爱吃的瓜果吃食,望娘娘不要嫌弃。”
皇帝满意于孟舒妃的知书达理,一把将她拉回到身旁,“这些小事如何还需你去置办?好生陪朕便是。”
孟舒妃故作娇羞:“是,陛下。”
立于殿中的皇后全然当没看见她这幅做派,只安静地跪下身来,听候陛下发话。
皇帝被孟舒妃哄着又喝了两杯,心情更为愉悦,半晌终于看向皇后母子,“罢了,沈怀生虽是沈氏族人,却也是没落旁支出身,得了世袭的官位却又不好好经营,贪心太甚。这原也怪不到皇后身上,毕竟,皇后和巡儿也未曾从中相帮过不是吗?”
“陛下明鉴!”皇后眼眶微红,“巡儿也是深受蒙骗,本以为是沈怀生父子和兖州知府无能,治不住瘟疫又管不住兵,这才使得军士损失过半。却未想这其中竟有这么多曲折和乌糟事。”
“父皇,归根究底儿臣也有错。父皇信赖儿臣,赐予监察各州之权,儿臣却埋头于协理国库之事未曾察觉兖州异动,请父皇责罚!”
皇帝笑而不语,兖州一事虽的确怪不到皇后和沈氏嫡系身上,但今日朝堂上段江几句话却是明摆着在向着皇后说话。
前朝与后宫瓜葛着,便是历代帝王大忌。
但此时皇后母子如此谦卑自责,倒也消去了皇帝心中的几分质疑和不悦,他擡手:“皇后和巡儿都起来,地上凉,莫要跪坏了身子。”
四皇子小心地扶着皇后起身,不忘道:“谢父皇体恤。”
“好了,这事既已尘埃落定,便不必再提了。皇后是六宫之主,动辄脱簪戴罪可是要吓坏诸位嫔妃了。”
皇后擦了眼泪,声音很轻:“是,臣妾定牢记陛下之言。”
“至于巡儿,是朕这做父皇的太严厉了,叫你忙得头脚倒悬,兖州天高地远,你自是顾不到那边去。此番手头的事忙完,也多陪陪你母亲。”
“是,儿臣多谢父皇。”
皇帝笑笑,“去吧,夜深了。朕今日就歇在孟舒妃宫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