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儿,怎么了?”周璃见周乔直勾勾地盯着六皇子那边,便轻轻握了下她的手。周乔这才回过神来,“姐姐,那人——”周璃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临舟和战兰泽已双双落座,歌舞再起,挡住了她们的视线。曲终舞毕,皇帝朝首领大太监德仁公公点了点头。公公捧着圣旨上前,众臣皆起身跪地接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骁骑大将军顾盛远,亲率燕林军镇守胡疆七年,换得我北晋休养生息,国泰民安。顾氏功高至伟,擢封顾盛远为督军太尉,位同侯爵,掌北晋军防要务。”“其子顾霆尉,骁勇无比青出于蓝,擢封为云麾将军,任燕林军副帅!”“副将李云澜,多次只身探入敌营,助我军攻克难关,特封虎威将军,赐大将军府!”一路按军阶赏下来,总算轮到了周乔。她挺直了身板,兴奋地望着正在德仁公公手上的圣旨。“骑射校尉周乔,巾帼不让须眉,百里之外箭无虚发,壁亭之战一举射杀敌军副帅,有勇有谋,无愧将门之风。特升为燕林军中郎将,赏黄金万两,食邑千户!”周璃没想到周乔竟真的这般厉害,以往只以为是顾将军看在父亲的面子上对周乔多加照顾。而今她当真不辱门楣,堂堂正正地获封嘉奖,周璃高兴之余又多心疼,不住地擦着眼泪。只等着周乔同诸将士一齐谢恩后,她要好好问问战场之事,更要看看她是否曾受了伤。可周乔跪得直挺挺的,一脸的不服气:“陛下,周乔不服!”“哦?”众人纷纷让开,皇帝果真看到了一张倔强又傲气的脸蛋。“是周家的老幺啊,先起来回话吧。朕倒要问问,万千赏赐都给你了,为何还不服啊?”周乔干脆上前几步,走到了殿中,一字一句道:“陛下为何不封我为将军?同是镇守胡疆,同是上阵杀敌,怎的个个都封了将军,偏周乔不是?”这话问得又直又猛,听得在席之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顾盛远在下面直拍大腿,这丫头被他惯坏了,在军营里直来直去就算了,入了朝堂陛下跟前竟也这般不知转圜。底下私语纷纷,饶是宫里嫡出的公主们也是不敢这般同陛下叫嚣。谁家的女儿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潜心于琴棋书画女…
“乔儿,怎么了?”
周璃见周乔直勾勾地盯着六皇子那边,便轻轻握了下她的手。
周乔这才回过神来,“姐姐,那人——”
周璃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临舟和战兰泽已双双落座,歌舞再起,挡住了她们的视线。
曲终舞毕,皇帝朝首领大太监德仁公公点了点头。
公公捧着圣旨上前,众臣皆起身跪地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骁骑大将军顾盛远,亲率燕林军镇守胡疆七年,换得我北晋休养生息,国泰民安。顾氏功高至伟,擢封顾盛远为督军太尉,位同侯爵,掌北晋军防要务。”
“其子顾霆尉,骁勇无比青出于蓝,擢封为云麾将军,任燕林军副帅!”
“副将李云澜,多次只身探入敌营,助我军攻克难关,特封虎威将军,赐大将军府!”
一路按军阶赏下来,总算轮到了周乔。
她挺直了身板,兴奋地望着正在德仁公公手上的圣旨。
“骑射校尉周乔,巾帼不让须眉,百里之外箭无虚发,壁亭之战一举射杀敌军副帅,有勇有谋,无愧将门之风。特升为燕林军中郎将,赏黄金万两,食邑千户!”
周璃没想到周乔竟真的这般厉害,以往只以为是顾将军看在父亲的面子上对周乔多加照顾。而今她当真不辱门楣,堂堂正正地获封嘉奖,周璃高兴之余又多心疼,不住地擦着眼泪。只等着周乔同诸将士一齐谢恩后,她要好好问问战场之事,更要看看她是否曾受了伤。
可周乔跪得直挺挺的,一脸的不服气:“陛下,周乔不服!”
“哦?”众人纷纷让开,皇帝果真看到了一张倔强又傲气的脸蛋。
“是周家的老幺啊,先起来回话吧。朕倒要问问,万千赏赐都给你了,为何还不服啊?”
周乔干脆上前几步,走到了殿中,一字一句道:“陛下为何不封我为将军?同是镇守胡疆,同是上阵杀敌,怎的个个都封了将军,偏周乔不是?”
这话问得又直又猛,听得在席之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顾盛远在下面直拍大腿,这丫头被他惯坏了,在军营里直来直去就算了,入了朝堂陛下跟前竟也这般不知转圜。
底下私语纷纷,饶是宫里嫡出的公主们也是不敢这般同陛下叫嚣。
谁家的女儿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潜心于琴棋书画女红纺织的?这位可倒好,经年在军营与男子同吃同住,如今还要同男子争功名了。
周乔环视一圈,迎上那些似是嘲讽的眼神,冷哼一声,声音更大:“陛下是不是瞧不上周乔是女子?”
此话一出,当即一片安静。
皇帝半晌无话,离得最近的皇后也看不出他的所思所想,只觉后背发冷,汗已浸透了里衣。
不料皇帝却是一笑。
“你这孩子,去了胡疆七年,怎的棱角半分都未磨平啊?古有高宗皇后妇好痛击巴军,又有谯国冼夫人智谋无双平了侯景之乱。我朝若能得一位女战神,朕可是求之不得,何来掣肘轻视一说?”
周乔面上明晃晃的不信,看得皇帝不怒反笑。
“朕知道,若论年龄,顾家的儿郎同你是偏小的。但朕要问一句,你周乔入燕林军多久?”
“七年整。”
“那顾霆尉呢?”
“回陛下,臣六岁便入军营习武,至今整十三年!”顾盛远一个没拦住,顾霆尉就插了话。顾盛远都懒得说他,这般没有眼力见,怪不得不招姑娘待见。
“朕再问你,你参加过多少场战役,杀过多少敌人?”
周乔昂首:“大战八场,小战记不得了,杀敌过千!”
皇帝满意地点头,“你如今的战绩,已远胜好多儿郎了,不愧是护国将军之后!不过朕接下来要问的话,你该知道是什么吧?”
周乔点头:“陛下,周乔明白了!”
璞玉尚需打磨,既然立志从军卫国,自己年纪尚小资历不够,便不应急于计较一时的功名。周乔不是不讲理之人,虽想成为父亲那样的大将军,却也要名正言顺,不受嗟来之名。
“不过今日你倒是提醒了朕。”皇帝看向满朝文武大臣,“英雄不问出处,更不问男女。周乔年纪尚小,却能为了北晋远赴胡疆,甚至还能立下军功,试问诸卿家里的公子少爷们可有这个本事?”
“陛下。”顾盛远躬身行礼,“实在不是臣自吹自擂,非要夸自己带出来的孩子。周乔八岁入营,臣虽同其父交情颇深,但演武操练一事上从未有过分毫偏袒。她如今之功都是自己挣出来的。这样出色的孩子能在臣的账下效力,能为北晋效力,征战列国踏平胡疆指日可待!”
“好!”皇帝摸着胡子,“顾将军的话各位都听见了,我朝向来重用有才之人,周乔,朕今日便先称你一声小将军,望你不久便能独当一面,届时封侯拜相自然不在话下!”
周乔眼前一亮:“谢陛下!周乔记住了。”
小将军就小将军,好歹也是将军不是?
皇帝一席话虽未明旨,但在座之人都心知肚明。护国将军已逝多年,但周家在陛下心中仍有一席之地。否则不会前脚授意周家长子周慕白彻查江州盐税之事,后脚又口谕了周家幼女为小将军。
众人看周乔的眼神立刻和善恭顺了几分,不敢再将之当成黄毛丫头般暗讽取笑。
周乔走回周璃身边时,那叫一个扬眉吐气。下巴擡得老高,高束的长发一甩一甩的,像极了午时骑回家的那匹傲性战马。丝毫没注意到席间有道目光自刚才到现在一直追随,倒是满脸都写着“姐姐快夸我”。
周璃捂唇轻笑,“好了,快回来坐下,小将军。”
对面的顾盛远看着虽不是亲生,却胜似亲生的周乔,眼里藏不住的欣慰。与顾夫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他拐了拐顾霆尉,“周家姑娘不错。”
顾霆尉目不转睛地望着那娇柔轻笑的人儿,想都没想道:“是不错!”
这边的周璃似是感受到了那毫不掩饰的炙热目光,耳朵红得不行。周乔眨巴着大眼睛:“姐姐很热吗,要不要喝口清茶?”
“不,不用。”周璃说着,却又不自在地端起了面前的杯盏,饮了一大口清茶下去,才缓了几分心中的灼热。
周乔吃完了桌上所有的瓜果菜肴,才总算等到宴席结束。也不知上京城的人怎的这般爱听曲子爱看歌舞,一曲接着一曲,殿中来来回回就没空过。
宴席结束时夜已深了,宫中又恢复到了原来的安静。
半月之下,华清池旁,正立着两道修长的身影。
“哎,今日这舞实在是妙,那个叫云姬的舞女,身段实在是婀娜,本王今夜恐要思念得无法入睡啊。”
独孤临舟手上的玉笛在月光下愈发透亮,泛着淡淡白光。
旁边传来一声低笑。
“若非睿王一曲红妆俏作陪,你父皇大约也不会召见云姬姑娘,今夜睡不着的,也该是皇后娘娘。”
临舟歪头一笑:“谁让她暗地往我府上塞细作呢,偏生还是我近来最宠爱的那个。兰泽,你是不知我杀她的时候有多伤心,以后漫漫长夜,上哪去寻那般能让男人欲仙欲死的妙人儿呢……”
对方没答话,仿佛没听见这些秽言秽语。
然临舟来了兴趣,不依不饶继续道:“我说兰泽,你这冠礼都过多久了?寻常男子像你这般那都儿女三四个了,你可倒好,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还堂堂南楚皇子呢,传出去让人笑话。”
“睿王不如操心操心自己,纳了一王府的妾,怎的还膝下犹空?”
“啧,打趣谁呢?本王这不是处境特殊嘛,前面两位哥哥都还没子嗣呢,我要是弄个皇长孙出来像什么话?但你,虽然也身份特殊吧,但总也要排舒排舒……”
“此事不劳王爷费心。”
“也是,咱们兰泽公子不染俗尘不近女色,每日不是探抚琴看书,便是静修作画,连个贴身侍女都没有,真真是比和尚还六根清净。”
夜里静谧,临舟一番笑语像是说动了华清池中的锦鲤,鱼身轻巧灵动,成群结队地游到了这位白衣公子脚下。
“周乔你在这干嘛呢!”
平地惊雷。
锦鲤们嗖地沉入池底,原本睡熟的鸟儿们被惊得四散而逃。
猫在廊前柱子后的一道纤瘦身影被这一声吓得一抖,一回头,正看见顾霆尉叉着腰,活像当初抓偷军粮的贼人一般。
她美眸一瞪,正要拉着顾霆尉离开,就听见身后声音戏谑。
“谁在那里?”
周乔莫名有种偷看美男洗澡被逮了现行的窘迫。
再看顾霆尉一脸审视,周乔暗骂了一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随后理了理衣衫,背着手走了出去。
“哟,是小将军?”
“啊,对。”周乔故作镇定,左右看看,“本将军听见此处有异动,便来瞧上一眼,既无事,二位慢聊,我先走了。”
“哪里有异动?”顾霆尉跟着走了过来,“我怎么没听见?”
周乔一噎,恶狠狠地白了顾霆尉一眼:“本将军的惊人耳力哪是你这等凡夫俗子能攀比的!”
顾霆尉这人受不得挑衅,眼看着两人要吵起来,临舟笑道:“还未当面祝贺两位将军凯旋归来,胡疆七年,二位受累了。”
说到得意事,周乔毫不自谦地点头:“守疆卫国本就是北晋子民该做的事!我不过就是比旁人多了些练武射箭的天赋,少不得要多做些罢了!”
到底是年纪小,周乔眸中闪光,比夜幕的星星还亮,眉间灵动,丝毫不见经历过战场艰难的疲态和沧桑。反倒是生龙活虎神采奕奕,叫人看了心情都跟着好了起来。
“兰泽,这位便是护国将军府的三姑娘,这位则是骁骑将军,哦,如今该称顾太尉府上的公子了。”
顾霆尉抱拳:“我叫顾霆尉,我认得你,南楚皇子。”
战兰泽还礼。
临舟看向周乔,顾霆尉看她呆愣愣地盯着战兰泽,扯了扯她发梢。
周乔赶忙回过神来。
这可倒好,竟然看着那张脸看呆了,简直丢人。
她赶紧学着顾霆尉抱拳道:“我叫周乔。”
见战兰泽看着她,周乔鬼使神差地加了句:“你还记得我吗?”
顾霆尉和临舟一齐看向战兰泽,听周乔这话的意思,两人莫不是旧识?
月光下,战兰泽一袭白衣,颀长玉立,皓月清风般淡然又疏离。
“抱歉。”
周乔眸中的光在一瞬间黯了下去,哑了哑,又忽然一笑,傲得不行:“那今后可要记住本将军。”
不记得就不记得吧,以前干得那些蠢事现在想起来还臊得慌,如今她可是陛下亲口承认的小将军,还是燕林军新任中郎将,可比以前威风多了。
此时响起了角乐,这是到了各宫要封禁,禁军即将换班巡防的时间,非宫内之人都需速速离开。
看着周乔和顾霆尉两人吵吵闹闹离开的背影,临舟笑问:“你们真不认识?”
“嗯。”
话毕,战兰泽转身朝行宫方向走去。
临舟悠哉地跟了上来:“那还真是怪了。宴席上她独身一人在大殿之上同父皇理论之时,你一瞬不移地盯着人家。宴席后她又恰好跟到此处,世上竟有这般巧的事?”
见战兰泽不回话,临舟停下脚步,“你既无意,那我想要她也无妨吧?”
前面之人脚步停下。
临舟挑眉道:“现如今这般不施粉黛,还能如此惊艳耀目的脸蛋少之又少。性子也张扬得叫人喜欢,正巧她也要及笄了,我须得先下手啊,不然叫别人抢了去本王又要彻夜难眠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