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子的烟灵,本性阴邪,若是三昧真火,一旦遇上,必要吞没。可是雏凤的银爪,来自“子阴冷焰”,本性阴冷,与烟灵相近,冷焰所过,烟云起伏,若聚若散,飞蛇的来势为之一缓。
朱阳机智过人,见这势头,立刻醒悟,神意传出,火雀怒张双目,眼里喷出两股长长的黑火,火势蜿蜒,有如龙蛇,烟蛇与黑火一交,发出尖利的鸣叫,倏忽分开,让过黑火,再次凝聚,如风似箭,张嘴乱咬。朱阳机变神速,烟蛇还没咬到,冷焰银爪翻飞扫出,两道“三阴煞火”,掉转势头,从后赶来。
这一轮变化,好比电光石火,朱阳心跳加快,暗暗骇异,若非收了四色火焰,雏凤之火,阴阳兼备,要不然,今日一战,必为呼延子所趁。
烟蛇不怕阳火,对于阴火稍有忌惮,黑白二火,吞吐如电,与之绞杀纠缠。突然间,烟蛇一分为五,凌空窜动,化为五头五身的大蟒,四头对付黑白火焰,另一头以石破天惊之势,直向朱阳冲来。
“焰巢!”雏凤凌空一舞,卷起千道火光,火势炎天,结成一个巢形防御。烟蛇冲入火焰,吞噬火光,可是火焰腾腾,去了又来,简直无穷无尽。忽听一声锐啸,黑火分出一股,形如黑焰长刀,凌空一挥,烟蛇齐颈而断。
烟气连接元气,方才具有威力,烟蛇一段,蛇头化为一团雾气,火光一卷,消失不见。蛇颈电缩回去,五头合一,缩回巨大的龟壳。
呼延子也消失了,龟身风旋电绕,狂转起来,刹那之间,失去形体。朱阳望着那团雾气,不知所出,满心纳闷,可是谨守不攻,不合他的性子,当即一声大喝,火雀双爪齐出,拉长变粗,白火翻腾鼓荡,顷刻之间,遮天蔽日,一片银白冷光,笼罩飞旋的雾气。
青气白光,相互撞击,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朱阳只觉气血翻腾,三十六颗牙齿颗颗酸麻,这一声巨响,并非来自鸟爪,而是出自烟雾,爆炸生出的力量大得惊人,幻火与之一碰,受了极大的冲击。“幽冥丝!”呼延子的叫声冷冷响起,烟气向外一涌,化为千丝万缕,细如丝,快如电,漫天呼啸,冲向火焰。朱阳连连挥笔,驾驭火焰,与之交锋,火势汹涌,隐隐照亮天空,烟丝不胜飘渺,可是缠缠绕绕,到处寻觅缝隙,火焰稍有破绽,立刻直透进来,叫人防不胜防。
烟丝越来越多,越来越密,纤细飘渺,仿佛漫天飞雨,青蒙蒙、淡幽幽,从四面八方射向火巢。水银泻地的攻势之下,“焰巢”不断收缩,似有一只无形的巨手,将这火团越捏越小。
朱阳汗如雨下,双手发抖。“幽冥丝”积少成多,生成一股无可匹敌的合力,分从天地十方,不断向内压迫,那烟丝极轻极细,不可捉摸,不时趁虚而入,委实极难防御。
一攻一守,气势浩大,火光冲天,青烟飞洒,彼此吞吐侵袭,看得周围的观众目眩神迷。呼延子强悍至此,实在出人意料,朱阳遭遇劲敌,许多女道者心中焦急,声嘶力竭,不断给他打气,“朱阳必胜”的娇呼声整齐划一、惊天动地。
朱阳心弦绷紧,身外无物,一切的叫声摒在一边,神意全力扩张,寻觅细不可察的烟丝。
破魔金瞳,秋毫必察,换了他人,早已折损在烟丝之下,朱阳把黑、白二火留在身边,化为火轮,团团守护,发现烟丝侵入,立刻出击,将其绞成粉碎,切断烟气与元气的联系。
道理说来简单,可是变化之繁,速度之快,不容一丝一毫的懈怠。双方一攻一守,相持不下,渐渐变成了无休无止的持久苦战。
朱阳汗流浃背,元气一泻如注,身子渐渐空虚,他的眼前微微发黑,仿佛稍一懈怠,就会晕厥,仗着无比意志,拼命支撑下去。
突然间,烟丝停止了入侵,千丝万缕,交织成网,在火焰外围不断游移。
“老头儿也累了。”朱阳的心头一松,生出一线希望,金瞳透过火焰,只见青气之外,凸现出一条淡淡的人影。那影子连连挥手,千万烟丝,缠缠绵绵,线团似的纠缠一起,结成了一颗颗浑圆幽沉的烟珠。
呼延子举动古怪,朱阳大为不解,还没思索明白,一声巨响,千百颗烟珠同时爆炸,生出一股强烈的气浪,破开幻火,冲出一条道路。
烟丝随后侵入,一路畅行无阻。
朱阳魂魄摇动,身子似要散架。焰巢的防御,生出了破绽,咻咻两声异响,从他耳边掠过,跟着腰腹剧痛,已被数缕烟丝贯穿。
热血汹涌而出,朱阳强忍剧痛,驾驭“三阴煞火”,黑光一闪,切断烟丝,跟着冷焰环绕,守住周围,一蓬“火羽神针”,飞向青气外面的影子。
连环三下,耗尽了他的元气,火针飞出之时,朱阳向下滚落,裹着飞腾的幻火,洒落漫天的血雨,半途中,他脑海一空,终于昏了过去。
人影晃动,呼延子赶了上来,正要动手,冷不防狂风大作,电闪雷鸣,一团旋风夹杂雷电、冰雹,山倒天倾一样向他迎面压来,力量之大,威力之强,以呼延子的能耐,也不敢托大,身子变进为退,张开嘴巴,吐出一股浓烟,烟气见风就长,迎向冰雷夹杂的风暴激流。
两者相撞,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一股气浪汹涌而出,呼延子翻着跟斗摔了出去,停下来时,老头儿衣衫破碎,脸上挂着丝丝血痕,他盯着远处的胡佩佩,脸上惊疑恼怒,一张橘皮似的老脸,皱巴巴挤成一团。
朱阳半身是血,被岳风双手抱住,转身交给杜雨,扬声说道:“这一场,岳风组认输。”
“认输就行了吗?”刁散的身后响起一声怒喝,一个半老男子走了出来,他瘦脸长须,个子高大,穿一身青灰色羽衣,两只眼里喷出怒火,“岳风组屡次违规,理应取消比赛资格。”
“刁之林,不要血口喷人?”胡佩佩乘着一股云气,冉冉升到半空,浅蓝色的纱衣迎风飘渺,绝美的体态呼之欲出,四周的男道者,无不为之屏息,无数道目光,直勾勾落在她身上。胡佩佩美目流盼,媚态横飞,目光所过,男子们人人心中酥软,狐女的目光扫视一周,才落在刁之林的脸上,老小子脸色发红,额头上青筋暴突。
“刁之林。”胡佩佩笑了笑,“刚才动手明明是我,跟岳风组又有什么关系?”
“你们蛇鼠一窝,你动手,跟他们有什么两样?”
“刁之林,你也是刁家一家之主,说话怎么跟放屁一样。”
“骚狐狸,你说什么?”
“呵,不服气么?如果我动手,跟他们动手一样,你当爹,跟刁散当爹岂不也是一样?干脆你们两父子换一换,你做他儿子得了。”
“长青木神。”刁之林忍无可忍,一挥手,无数藤蔓破开地面、钻透虚空,每一根巨藤之上,都长满了锋利的尖刺,藤上生藤,刺上生刺,铺天盖地,势如青色的怒潮,涌向天上的狐女。
胡佩佩微微一笑,笔杆在指尖上一转,正要反击,不防千百流火,从天而降,没一团火光,都是一朵莲瓣九重的瑰丽火莲。
“圣火莲。”胡佩佩心头一动,抬眼看去,天秀的身后,七宝道身,现出真形。
火莲所过之处,青藤纷纷枯朽,刁之林脸色微变,一挥手,巨藤消失,化为一片淡淡的青气,一阵风吹过,青气也消失了。
“天秀道师。”刁之林沉声说道,“你为什么帮这个骚狐狸?”
“刁之林,你说话客气一些。”天秀冷冷说道,“狐神后裔是道祖血脉,若论身份高贵,只在刁家之上,不在刁家之上。”
“岂有此理。”刁之林气得两眼发赤,“我堂堂道者,岂能与妖族相提并论。”
天秀再不理他,注目胡佩佩:“胡六小姐,你来观战,我们欢迎,可你扰乱天道布武,却又作何解释?”
“没解释。”胡佩佩耸了耸肩,“就是手痒。”
“放肆。”巫方腾地站起,厉声喝道,“胡老六,你别太得意,玉京之中,岂容你妖族撒野?”
“你是巫真的姐姐吧。”胡佩佩眯眼瞧她,媚眼如丝,“长得还真丑,一百岁不到,就快成老龙虾了。”
巫方脸上青气一涌,抽出笔来,冷冷道:“胡老六,你要为这句话付出代价。”
“巫宫主。”裴怒站了起来,叹气说道,“稍安勿躁,如果胡六小姐死在了玉京,接下来,你说会发生什么事?”
巫方冷冷道:“什么事?”
“道妖战争!”裴怒黑脸一沉,一字一句地说道。
“裴道师,这一次,可是骚狐狸先行挑衅,是她先违反了道妖之间的和约,干预我道族的事情。”
“道妖和约?”胡佩佩嗤的一声冷笑,“巫方,你还有脸说这四个字,昨天忘墟之中,又是谁驱赶妖族与道族交战,若说违反和约,那也是道族在先,我今天只不过照葫芦画瓢,有样学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