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阳悬在空中,周围尖叫也罢,狂呼也罢,他都充耳不闻,一双金瞳盯着呼延子,眉尖微微上挑,透出一股恼意。
他扬起脸来,冷冷说道:“老头儿,我给你一个机会,自己认输下台,免得浪费我的时间。”
老头儿低头吸烟,一言不发,鼻孔里徐徐喷出两股烟气。
“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对方始终一声不吭,朱阳不由心生恼怒,“喂,老头儿,你是聋子吗?”
呼延子还是闷头吸烟。
“刁散。”朱阳皱了皱眉,掉头盯着刁家天才,“刁家的人,是不是都死光了?”
“你说什么?”刁散瘦脸溅朱,“你家的人才死光了。”
“没死光,干吗弄了个聋哑人来比赛?”朱阳冷冷瞅他一眼,“想博取我的同情,那就是大错特错了,就算是个白痴,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刁散气得两眼翻白,正要说话,忽听一个嘶哑低沉的声音说道:“小子,谁是聋哑人啊?”
朱阳脸色微微一变,金瞳放光,转向老者。呼延子慢慢地吸着烟草,死样活气的样子一如既往。
“你会说话啊。”朱阳淡淡说道,“你不是哑巴?”
“我懒得说罢了。”呼延子慢条斯理地开口,“跟你这样的小毛头,有什么好说的。”
“老头儿。”朱阳眯起眼睛,“你很狂啊。”
“狂什么?”呼延子淡淡说道,“你是少年人,我是老头子,咱俩说不到一块儿去。好比我孙子,我们爷儿俩,三五个月也不说一句话。”
“老头子。”朱阳眼射厉芒,“你骂人?”
“我骂你了么?我说我孙子,又没说你。说句难听的,你这样的小白脸儿,想做我孙子,我还不要呢。”
老头儿说话又沉又慢,可是字字扎心,朱阳的脸上涌起一股怒血,狠狠盯着老头,眼里透出一股杀气。
“老头儿。”朱阳慢慢开口,“待会儿有本事,不要认输。”
“当然不认输。”呼延子抬起头来,浑浊的三角眼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锐芒,“因为,我赢定了。”
“火凤涅磐。”朱阳一声高叫,身后火光一闪,跳出一只无尾火雀,火焰红紫交缠,双爪银白生辉,两只眼睛黑白分明,黑如夜,白如雪,溜溜一转,火焰迸射。
“火凤?”呼延子歪着脑袋细看,“不想啊,这明明是火鸡嘛!”
“少废话。”朱阳金瞳收缩,“我不占老头子的便宜,你的幻身呢?”
“对付你,用得着幻身吗?”呼延子拖声拖气,那一股漫不经心的样子,真能把人气个半死。
朱阳心中怒起,可一转念头,又强自镇定下来:“他想用激将法惹我生气。”
“小子,修为不错。”呼延子浑浊的老眼,慢慢明亮起来,“临阵不乱,应该是身经百战的狠角色。本来我以为你只是一个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使,现今看起来,倒还有点儿扎手。”
“老头儿,你废话真多。”
“不管怎么说。”呼延子耸了耸肩,“你勉强可以做我的对手。”
“勉强。”朱阳怒极反笑,“好吧,火陨星流!”
火雀凌空一转,火焰腾腾,化为一只巨大的火卵,火卵深处,发出一声厉响,冲出来上百只火球,个个大如鸡蛋,飞出之时,不断暴涨变大,发出雷鸣巨响。
“呵!”呼延子一笑,微微张开嘴巴,轻轻吐出一口烟气,烟气细细一缕,上升途中,啪的一声,化为一大团淡青色的烟云,烟云激荡,四面涌出,一眨眼,就把呼延子包围在内。
嗖嗖嗖,流星火雨,击中烟云,仿佛击中了一团湿乎乎、软绵绵的东西,全然无处着力。火球深入烟气之中,嗤嗤连声,纷纷熄灭,仿佛烟气中藏了一头巨兽,将其一一吞了进去。
朱阳的脸色微微一变,冲口而出:“烟灵。”
“小子见识不错。”呼延子悠悠开口。
岳风远远听见,忍不住开口问道:“什么是烟灵?”
“这是一种半幻身,也称借物幻身。”香风扑鼻,胡佩佩娇软身躯靠了上来,岳风慌忙躲闪,狐女哪儿容他逃走,笑嘻嘻一晃身,趴在岳风的肩上,艳红的双唇,凑近他轻声耳语,“这种幻身,不能自行生成,需要借用某种物体,有固态,也有液态、气态,不过固态不好驾驭,最厉害的还是液、气两态。这其中,最厉害的就是‘烟灵’,烟灵千变万化,可以变成任一形状,使用各种法术,照我看呀,这个呼延子,就是一个烟灵好手。”
说到这儿,胡佩佩紧靠上前,笑颜如花,眉眼生春,直勾勾盯着岳风,滚烫的娇躯,在他身边扭来扭去。正来劲,冷不防胳膊一紧,给一条金绳缠住,一拖一拽,胡佩佩身不由主,腾空飞起,她身手矫健,人在半空,轻轻巧巧一个翻身,翩翩落地,状若飞燕。
“小七。”胡佩佩眨眼说道,“你想谋杀亲姐姐么?”
“谁叫你不要脸。”依依收回金绳,重新化为幻尾,双手叉腰,翘起小嘴,拦在岳风身前。
“你这条小尾巴也敢放肆。”胡佩佩面露冷笑,“信不信,我把它切下来。”
“你试试看。”
胡佩佩哼了一声,一晃身,电光闪动,寒气冲天,冰、雷二尾,一跃而出。
杜雨白了脸,心想这狐女行事无忌,真打起来,也未可知,忙扯苏媚烟说道:“苏姐姐,快阻止她们。”
“解铃还须系铃人。”苏媚烟笑了笑,瞥了岳风一眼。岳风面红过耳,咳嗽一声,说道:“小六姐姐,小七,这里打架,可不太好。”
胡佩佩也是虚张声势,趁机收篷,笑道:“既然小哥儿求我,姐姐我就饶了你这回。”
“谁求你了,自以为是。”依依话没说完,擂台处传来连声巨响,众人暂时忘了争执,转眼看去,只见朱阳的真身连带幻身,化为一道火光,绕着一团淡青色的烟气团团旋转,火焰中飞出无数火球,密如阵雨,发出咻咻啸声,全力冲向那一片烟云。
绕了一圈有余,火光稍稍变淡,露出一角白衣,朱阳发出一声长叫:“火羽神针。”火卵凌空一翻,忽又化为火雀,火雀闪动双翅,羽毛根根竖起,钻入烟云深处,却如石沉大海。
屡屡无功,朱阳不觉心浮气躁,但他本性高傲,如果就此收手,无异于自认破不了老头儿的“烟灵”。
自尊心作祟,朱阳接连变招,火球、火针,交替出手,那一团烟雾横直不过二十余丈,以威力而论,“火陨星流”开山破壁,不在话下。“火羽神针”镕金焚石,随心所欲,可是面对这一团虚无缥缈的烟灵,一旦进入,就被浸灭,真是屡试不爽。火球、火针,本与朱阳元气相连,时候一久,不觉气息渐短,汗如雨落。
这时间,沉凝一团的烟雾,忽地激荡起来,翻滚起伏,四面铺张。朱阳害怕有异,纵剑后退,只见烟气一阵翻腾,渐渐凝结成形,化为一只龟身蛇头的玄武,蛇颈又粗又长,狰狞的蛇头忽聚忽散。
“呵!”呼延子从龟背上冉冉冒出头来,叼着烟杆,面露讥嘲,“凤凰血裔,不过尔尔,来来去去,也就这么两招。”
“去!”朱阳见他露面,挥笔一指,一蓬火针激射而出,呼延子半身以上,均被射个正着。
观众席上,发出一片惊呼,叫声刚刚出口,旋即戛然而止,火针穿身而过,老头儿的身子,化为了一团袅袅不尽的烟雾。
“呵呵。”呼延子又从蛇颈上钻了出来,“小子,你的‘破魔金瞳’白长了,真的假的也分不清。”
朱阳不由皱起眉头,方才他分明看清,龟背上就是呼延子的真身,为何火针射中,忽又化为烟云。
“行了。”呼延子吐一口烟气,身形消失,又从龟背上钻了出来,长声叫道,“现在,轮到我了。”话音方落,烟蛇一窜而出,大口怒张,呼的一声,吐出无数火球、火针,火势炎炎,火光熊熊,铺天盖地,烛照长空。
朱阳做梦也没想到,发出的火球、火针,竟被呼延子一一收走,透过烟蛇之口,一股脑儿喷了出来。
这一下积少成多,威力奇大,朱阳心念一动,火雀拦在身前,双翅展开,火光冲天,两片火光撞在一起,发出各种异响,咝咝声尖细刺耳,轰隆声震耳欲聋,叮叮声如金铁交鸣,咚咚声如雷鼓鸣动。
朱阳喉头一甜,一股血气直冲口鼻,护身的火雀几乎火气涣散,千疮百孔。好在这只雏凤历经“火轮炼魂”,方才破壳而生,本身精气凝固,稍一动摇,忽又凝聚,火势起伏波动,轮廓稍稍模糊。
还没缓过气来,一声怪啸,烟蛇冲出龟壳,蛇颈之上,长出两扇飘渺的翅膀,急如闪电,一口咬向火雀。
“一阳爪!”朱阳来不及多想,只好奋起应战,雏凤双翅怒张,张口悲鸣,一双雪白利爪,抓向烟蛇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