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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澜道 正文 第66章

所属书籍: 沧澜道

    (修)66章

    洛婉清弹完一去祝寿的曲子,便将琵琶放下,随后从长廊一跃而下,落到崔恒身前。

    崔恒笑眯眯看着她,倒也没出声,洛婉清看了一眼小二抱着的琴,单手将琴取过,有些疑惑道:“为什么不接?”

    崔恒没有说话,只问:“为什么要弹方才的曲子?”

    这话问得洛婉清有些不好意思,她轻咳了一声,随后道:“我听说……今日是你生辰,觉得头一首曲子不甚吉利,还是为你弹首意喻好的。”

    听到这话,崔恒低头轻笑。

    他笑容同平日不太一样,平日他虽然笑着,却总觉得是一张面具挂在脸上,此刻他笑容里带些苦,但洛婉清却觉得,从未有一刻,他那么真实站在她面前。

    过了片刻,他取了颗金珠交给小二,招手道:“将你家弓取来,给我三支箭。”

    小二闻言,茫然取弓,崔恒在所有人疑惑的眼中,将三支箭搭上弓箭。

    “你这是做什么?”

    洛婉清转头看他箭矢指向方向。

    只见屋顶屋檐下三个铜板在夜色中几乎看不清模样,崔恒凝神片刻,骤然松手。

    箭矢朝着三个铜板方向疾驰而去,在贯穿铜板中间方孔瞬间,带着铜板一扯细绳,也就是那一瞬,三束烟火在高楼上猛地炸开。

    洛婉清睁大了眼睛,愣愣看着屋顶烟火。

    崔恒转眸看她。

    她就站在他身侧,她抱着他曾经满心欢喜送出的琴,眼里落满漫天烟火。

    他不知道怎么的,明知不该,还是在那一刹,鬼使神差地,试探着,握住了她的手。

    交握刹那,洛婉清诧异回眸,他手心忍不住浸出了汗。

    两人隔着面具没有言语,两人都愣愣看着对方,过了片刻,崔恒便听有人急奔而来的声音。

    余光扫到从巷子中冲出来、正四处张望的李归玉,崔恒骤然清醒,他抓紧洛婉清的手,低声道:“李归玉来了。”

    说着,洛婉清被他拉着往前方人群多的地方奔去。

    烟火接连绽在天际,让整条长街忽明忽暗。

    李归玉来到方才他听到琴音的大致位置,转头张望这人间烟火,回头就见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正被一手抱琴,被一个青年拉着奔跑离开。

    李归玉愣愣看着那个画面,那女子似乎回头看了他一眼。

    她带着白玉桃花面具,看不清脸,看上去和洛婉清有些相似,又截然不同。

    洛婉清不会琴,他从没见过她抱琴。

    她更不会被一个人拉着,这么肆意奔跑在长街。

    他有些恍然站在原地,同时感觉有一种被撕裂的疼在心间蔓延,愣愣看着两人跑远。

    等烟火消尽,紫棠青竹等人才追到李归玉,急道:“殿下,怎么了?”

    “去打听一下,”李归玉回神,才觉自己失态,低哑道,“方才是谁在这里弹琵琶?”

    紫棠青竹闻言,赶忙去旁边问人。

    没了片刻,他们便问到结果,找到李归玉道:“是一个带白玉桃花面具的女子。”

    紫棠认真道:“听闻是和情郎……”

    “那不是情郎!”李归玉打断紫棠的话,冷眼擡眸,纠正,“和一个男子过来,然后呢?”

    紫棠察觉李归玉情绪不对,忙低头小心翼翼道:“那女子和一个男子来,他们在玲珑街应当游玩了半个时辰以上,那男子赢了一条街,之后这女子用琵琶曲赢了一把琴,然后站在长廊又弹了一曲,之后那男子以三箭同时射下铜板,点燃了琴阁的烟花。”

    听到这话,李归玉闭上眼睛。

    他如何听不明白呢。

    那琵琶曲第一首悼念亡人,第二首却是江南青年人之间贺寿的小曲。

    第一曲为了那人赢琴,第二曲为人贺寿。

    “去查。”

    李归玉压着情绪,闭眼擡手:“去查是谁。”

    虽然他已经大概猜出那人身份,但他从来不信直觉猜测。

    做事总得有实证。

    一个和其他男子厮混的人,怎么可能是他家小姐?

    然而一闭上眼睛,便是当年江南长街,洛婉清站在他身侧惊喜鼓掌的模样。

    赢一条街……

    李归玉忍不住捏起拳头,嘲讽笑开,谁没赢过呢?

    “算了。”李归玉睁开眼睛,又冷声叫住紫棠等人,“明日准备人手,候在安国公府,关键时刻帮一把卢令蝉。”

    这话让紫棠青竹有些茫然:“殿下?”

    “帮他进郑府,郑锦心会帮他。”李归玉转着手上玉扳指,回头看向长街尽头,那里早已看不见那两个离开人的人影,他盯着长街,冷声道,“是或不是,一试便知。”

    ******

    洛婉清跟着崔恒一路跑出大街,还忍不住回头。

    崔恒悄无声息放开手,瞧她回头,笑眯眯道:“怎么,依依不舍啊?要不要回去?”

    “我就是奇怪,”洛婉清闻声回头,“都过了这么一个时辰了,他还在追呢?”

    “谁知道呢?”

    崔恒笑笑,同她一起往监察司方向走去。

    两人走回监察司,一进司里,便被通报张逸然带着梅香在等着他们。

    洛婉清和崔恒赶紧到大堂,见了那个叫梅香的证人后,洛婉清同张逸然道谢,随后便让人叫了方圆等人起床,将张逸然送过去,亲自同梅香确认了她在人贩子那边见过卢令蝉后,让她签字画押,将她安置下来,。

    等做完这一切,已经是大半夜,洛婉清梅香送到房间,才反应过来,崔恒一直抱琴跟在她身后。

    她回头看着崔恒,有些不好意思道:“你夜里回来,应当没怎么休息,我方才忘记让你先去休息……”

    “无妨。”

    崔恒打断她,温和道:“看看你如何做事,我也高兴。”

    说着,崔恒抱着琴走上前:“走吧,我送你回去。”

    洛婉清闻言,跟着崔恒一起往后山走。

    不知道为什么,看他抱琴走在前面,她便忍不住将脚步放慢些。

    崔恒不出声,洛婉清便忍不住找话:“你明日什么安排?”

    “有事。”

    崔恒笑着看她一眼,知晓她意图,只问:“还想见我?”

    “看你方便。”

    洛婉清没敢要求,崔恒也没出声。

    等走到山上,崔恒送着洛婉清到门口,将琴递给她:“带进去吧。”

    洛婉清看着琴,迟疑片刻,缓声道:“这琴,是我赢给你的。”

    崔恒闻言,擡起头来,洛婉清笑笑:“不管这琴过去怎样,今日是我赢来给你,你便带回去吧。”

    “我……”崔恒迟疑着,“这琴,放在我这里不合适。”

    “为何?”

    “这是崔嫦曦恋人亲手所制,我不敢留。”

    “她要嫁的人是公子?”洛婉清惊讶出声。

    崔恒一顿,随后有些无奈,解释道:“不是。是赠琴之时,那人与她身份有别,亲自做了琴,不好相送,于是让谢恒转赠,以至于外界便一直以为是谢恒制琴。”

    听到这话,洛婉清点头,随后道:“那人还活着吗?”

    “活着。”

    “那这把琴,”洛婉清给崔恒出主意,笑起来,“你拿去给他吧。”

    “万一触景生情怎么办?”崔恒转眸看向手中凤回。

    洛婉清笑起来:“为何不是睹物思人呢?”

    听到这话,崔恒没出声。

    洛婉清温和道:“若我有一日死了,虽然我可能会说忘了我,但我还是希望,爱我之人,能记得我,却不为我所困。我与他之间,既然真心相爱,必有美好之处,为何要害怕想起呢?”

    崔恒听着,静静凝视着她的眼睛。

    洛婉清见他不言,不由得问:“怎么不说话?”

    “对李归玉也是如此吗?”

    崔恒开口,洛婉清一愣。

    崔恒自觉失言,轻笑一声,随后道:“知道了,多谢赠琴,今日也晚了,惜娘先安歇吧。”

    说着,崔恒便抱琴打算离开。

    洛婉清忙叫住他:“等等。”

    崔恒转头,便见洛婉清从袖中拿出一个盒子。

    崔恒有些疑惑,洛婉清将盒子打开,露出里面的白玉飞鹤簪。

    崔恒愣愣看着盒子里的白玉飞鹤簪,听着洛婉清道:“这簪子不是送张大人的,是送你的。”

    崔恒看着簪子,过了好久,哑声道:“这簪子成色不错,花了不少吧?”

    洛婉清有些不好意思,尴尬道:“我平日也不花什么钱。”

    崔恒没说话,他目光从簪子一寸一寸往上,挪到洛婉清面容上。

    洛婉清犹豫片刻,小声道:“能不能让我为你带上看看?”

    崔恒迟疑片刻,随后应声:“好。”

    洛婉清有些高兴,领着崔恒进屋,让崔恒坐下。

    崔恒将琴放在一旁,坐在镜前。

    他们没有点灯,只有月光落在屋中,崔恒却可以清晰看见身后人的表情。

    她替他拆了发冠,温柔替他束发。

    他不想问她为什么会束男子发冠,只静静看着镜子两个人。

    从十八岁以来,他从未有一刻感觉如此安宁愉悦。

    这种安宁愉悦让他心生惶恐,忍不住捏紧放在膝上的双手。

    他太高兴,高兴到害怕,怕自己无法放手。

    等她为他束好发冠,洛婉清擡头,看着镜子里的青年,哪怕他带着面具,也忍不住弯起眉眼,夸了一声:“好看。”

    崔恒看着镜子里的人,轻声道:“是给我庆贺生辰吗?”

    “是啊。”

    洛婉清低头看向他的头上发簪,轻声道:“贺你生辰,愿你岁岁欢喜。”

    崔恒不敢出声。

    他看镜子,他那么清晰意识到,她在看他。

    她眼里都是他。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此天此地,只有崔恒与她。

    这个认知让他心中突生出一种巨大的喜悦与欢庆,他回头擡眸,克制着情绪,凝望着她。

    但或许是哪怕克制的目光太过炙热,洛婉清有所察觉,低下头来。

    目光相触刹那,洛婉清心上一颤。

    他的眼睛像是有天罗地网,将她死死网住。

    对视之间,他站起身来,他的影子将她笼住,他周身气息将她萦绕。

    她心跳莫名快起来,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今夜他问那一句——

    我若亲了呢?

    这念头划过,好像是从她心里一直到眼里。

    他看着她的眼睛,目光盈动,似语还休。

    他整个人的血液都叫嚣起来,呼吸忍不住有些乱,肌肉都忍得轻颤。

    他不敢让她察觉,喉结微动,竭力控制住手臂,擡手稳稳蒙住她的眼睛。

    洛婉清疑惑擡头,皓颈如鹤,双唇不自觉便迎向他。

    “既然是我生辰,”他目光挪不开,全然落在她的唇上,沙哑开口,“那答应我一个心愿吧?”

    “什么?”

    “我要你……”

    崔恒开口,说出这三个字,便停顿下来。

    洛婉清静静等候,过了许久,他似竭尽全力,才开口道:“成为监察司,最好的司使。”

    洛婉清早猜到他会说这个,扬起笑容,一口应下:“好。”

    崔恒看着她的笑,便知她根本没想过方才他那句话,或许第一句,才是真的。

    他要她。

    不仅仅是成为监察司最好的司使。

    他想要的,是她这个人。

    只是这从不是他许愿就可得,亦不是她能控,她应他,不过是骗他。

    既是不是骗他,谢恒,也许不了她。

    然而,纵使千不该,万不得,他簪着她给的玉簪,看着面前人,他却还是无法克制,清晰知道。

    他想要她。

    这欲望强烈得仿佛是在戒断千万倍的曼陀香,忍得他每一寸肌肉都在疼。

    洛婉清见他还不放手,疑惑开口:“崔恒?”

    “别睁眼。”

    崔恒沙哑开口,随后屏住呼吸,小心翼翼低头,隔着手掌,轻轻吻上她的眼睛。

    这一吻珍重小心,洛婉清只觉面前人靠近,随后又离远。

    “别睁眼,别出声。”

    他又叮嘱。

    洛婉清笑起来:“做什么?”

    “你若睁眼,我怕我走不了。”

    “那为何要走呢?”

    洛婉清疑惑。

    崔恒不出声。

    过了许久,他笑起来,他覆在她耳边,气息喷吐在她耳廓,他没有再遮掩自己的声音,声线喑哑,语调缱绻,带着浓重情/欲,强调:“我得走。”

    这音色听得洛婉清一愣,她也不知这声音和崔恒平日到底有什么区别,但就觉听到那一瞬间,她便觉得有了些异样。

    她不由得僵直身子,有些惊慌。

    崔恒察觉,笑出声来。

    他没多说,直起身,隐约听他拿起琴,温柔开口:“多谢。”

    “唉等等!”

    洛婉清不敢睁眼,但想起来:“梳妆台上的盒子里是你送的东西,你拿走吧,太过贵重,我不能收。”

    听到这话,他笑出声来。

    “不如这只白玉簪。”

    说完,他便提步离开。

    等他走了,好久,洛婉清才慢慢睁开眼睛。

    她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心中有些许失落,随后又是一笑,赶紧将自己那点失落扫开。

    她拍了拍自己双颊,决定赶紧洗漱。

    明天批捕令下来,还有一场硬仗。

    洛婉清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心情,洗漱后回到床上躺下。

    然而闭上眼睛那一瞬,她还是忍不住想起,烟火下他握住她,她回头那一刹。

    她好像从他眼里看见了慌乱,以至于那一瞬,她甚至觉得,他拉着她这件事,与李归玉无关。

    哪怕那一刻没有人来,没有人追他们,他们不需要逃走。

    他也会拉住她。

    洛婉清睡下时,谢恒抱着琴回到小院,一擡头,便见青崖坐在棋桌边上喝着茶等他。

    棋桌上放着纵横交错的棋子,谢恒瞟他一眼,抱琴走到他面前。

    “赵三虎、国公府都已经让人盯着了,但李归玉那边有些看不透,今夜他的人找你们找了大半夜,也不知是在找什么。”

    青崖看着棋局,玩弄着手中棋子,缓声道:“手谈一局?”

    “给你。”

    谢恒将琴放到青崖身侧。

    青崖看见琴,动作一顿,谢恒转身往里,淡道:“在琴阁发现的。”

    “带回来做什么?”

    青崖擡手温柔拂过琴弦,谢恒却听出言外之意:“你知道在哪儿?”

    “知道。”

    “为何不取回来?”

    “因为,”青崖擡起眼眸,看向谢恒,“过去死物,不必留恋,公子与我,会在未来见她。”

    谢恒净手动作一顿,血色一瞬铺天盖地而来,遮住一夜月光。

    谢恒手上轻颤,垂下眼眸,应了一声。

    “嗯。”

    ******

    洛婉清睡了一夜,等第二日早早醒来,便用梅香的供词申请了批捕文书。

    梅香是之前是同她一起被关押过几天的受害者之一,她生得不错,按照最近抓捕的一个人贩子的口供,他们会定期上贡一批冒昧女子,由卢令蝉亲自选人,选上的卢令蝉带走,没选上的他们就会卖掉。

    梅香就曾是被送去挑选的女子之一,只是落选,但她的确在人贩子处见过卢令蝉。

    洛婉清用卢令蝉画像对比,让她指认,之后将她所经历之事录成口供。这些证据,足够她申请批捕卢令蝉。

    她昨夜就已经拿到口供,只是半夜无人负责审批批捕文书,洛婉清只能今早递过去,随后就让人去通知了这些时日她手下一起办理东宫案的人。

    昨日起了冲突,这些人都有些不想搭理她,让所有人巳时过来,一群人拖拖拉拉,足足晚了两刻,所有人才到齐。

    等所有人进来,洛婉清给了方圆一个眼神,方圆立刻起身关上门,洛婉清看了看周遭,笑着道:“各位,今日叫各位过来,是为宣布一状事。”

    “宣布什么呀,”有人不满开口,“抓些阿猫阿狗,柳司使随便抓就是了,还需要把我们一次次叫过来商议吗?”

    “今日抓的可不是阿猫阿狗。”

    洛婉清看了一眼说话的人,发现是那位一直喜欢和她唱反调的卢令蝉。

    她倒也没理会,将一沓卷宗放到桌面,扫了一眼众人,缓声道:“这里我先同各位同僚道个歉,这些时日我骗了各位,东宫的案子,从一开始,我就是打算彻查。”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诧异看过来,赵三虎更是忍不住道:“彻查?柳司使,你是在开玩笑吗?”

    “我是不是开玩笑,我想赵司使应该最清楚。”

    洛婉清直起身来,平静道:“前面三位司使都出事出得蹊跷,所以我一直怀疑监察司内有内鬼,前些时日一直在故意试探大家。”

    听到这话,大家众人面色各异,洛婉清敲着桌面,继续道:“昨夜我单独去抓捕关键人证,此事我分别告诉了五位我怀疑的司使,每一位司使,我说了一个不同的人证名字,之后,我一一核查了这些人证的情况,最后,我在抓捕太子府丞林书知时,遇到了埋伏。”

    说着,洛婉清惊目光挪到赵三虎身上,她笑着看着赵三虎:“而我要抓捕林书知一事,我只告诉过,赵三虎赵司使。”

    话音刚落,赵三虎便意识到不对,猛地起身,拔刀就往外冲去。

    然而坐在他身侧的方直早有准备,在他拔刀瞬间,就同方顺一起出手,一把将他按住,卸了他手中刀刃。

    星灵同时冲上前去,“咔嚓”两下就卸了他的手骨,赵三虎瞬间哀嚎起来,怒道:“柳惜娘你个贱人……”

    话没说完,洛婉清便带上手套,扯着赵三虎的舌头就拉了出来。

    “还骂人呢?”

    洛婉清冷笑出声:“舌头不想要了?”

    赵三虎不敢说话,洛婉清嫌弃放开他的舌头,转头看了方顺一眼,擡手道:“把他拉下去审。”

    方顺闻言,立刻应声,带着方直一起,将他捆上之后,便拖了出去。

    等赵三虎被拖走,房里便彻底安静下来,洛婉清将手套扔掉,坐回位置,擡眼看向众人,语速极快冷静道:“现下内鬼我抓了,咱们也已经掌握了大量证据,从今日起我们开始正式办案。不得迟到,不得早退,不得忤逆,不得嬉闹。明日若是迟上片刻,”话音刚落,洛婉清刀已出鞘,抵在孙尚权脖子上,死死盯着他,“可别怪我刀锋太利。”

    “不敢。”

    被刀抵着的孙尚权屏住呼吸,答得小心翼翼。

    洛婉清闻言收刀,看见所有人都已经坐直了身体,平静道:“那今日诸位就去安国公府门口等着,盯好太子詹事卢令蝉,我今日清晨已经递交了批捕文书申请,只要批捕令到,我们即刻拿人。”

    “太子詹事?”

    星灵闻言,忍不住出声:“直接抓太子詹事?”

    “擒贼先擒王。”洛婉清解释,“太子詹事是整个东宫运转核心,抓了他,整个东宫的黑钱到底怎么运转,怎么流通,不都清楚了吗?”

    这个道理大家都懂,但是直接抓安国公府世子,太子詹事,众人却还是有些心惊。

    这样的举动对于那些世家大族而言无疑是一种绝对的挑衅,哪怕会彻底激怒他们。

    洛婉清知道大家心中顾虑,她站起身来,平静道:“莫怕,”她的声音异常沉稳,让所有人都定下心来,“天塌下来,我担着。”

    听到这话,众人都沉默下来,所有人打量着她,过了许久,方圆笑起来。

    “有柳司使这句话,那我可就放手去干了。”

    洛婉清闻言颔首。

    “去吧,”洛婉清挥手,看了一圈众人,“盯着卢令蝉。”

    “是。”

    所有人站起身来,一起应声。

    吩咐下去,所有人便去行动,一路蹲点卢令蝉。

    抓卢令蝉这种官宦子弟和平头百姓不一样,这些贵族子弟的府邸都必须申请最高级别的搜查令,洛婉清等了一天,等所有手续走下来,已经入夜,洛婉清拿到文书,立刻冷声道:“星灵,方圆,点人。”

    大家出任务已经极其熟练,洛婉清说完,留在司里的人便开始穿戴装备,洛婉清缠绕好千机珠串,手上扶刀,便领着人出去,直奔安国公府。

    洛婉清人在路上时,安国公府气氛颇为凝重。

    卢令蝉和父亲安国公坐在书房,安国公皱着眉头:“三殿下给了消息,说昨夜监察司打算抓捕林书知,怕他们是打算严查下去,这些时日为父已经向吏部申请让你外调,只等文书下来,你立刻就走。”

    “怕什么?”闻言,卢令蝉冷笑出声,“东宫这么多世家子弟,陛下如今一声不吭,就算抓了我,能把我怎样?”

    “休要糊涂!”

    安国公听到这话,气不打一处来:“监察司与刑部、中御府不同,这次这位司使,之前一直说不严查,所以大家没有理会她,她这一个月把东宫下面的案子清理了个干干净净,达官贵族碰都不碰,现下突然要抓林书知,必定是做足了准备,她若当真来抓你,你觉得她是只打算让你随便有个罪名吗?怕是要把你放在牢里过上十道八道酷刑,让你把所有人供出来才肯罢休。”

    听到“酷刑”,卢令蝉浑身一颤。

    他忍不住道:“那……那要不我现在就走?”

    “你现在走,就是畏罪而逃,不需要查,你就是罪人。”安国公认真分析着,“现下先按兵不动,昨夜她没抓到林书知,暂时也抓不到你头上,你还是先等调令。她要抓人,也该从下面抓起,若她抓了林书知等人,你再走不迟。”

    “若她就是冲着我直接来呢?”

    卢令蝉有些不安。

    安国公冷下脸来,怒喝:“她敢!欺人太甚!”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急报。

    “不好了,公爷,世子,”小厮冲进门来,喘着粗气,满脸惊慌,“监察司的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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