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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亡国太子妃 正文 番外 前世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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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9章番外前世的他

    转眼已快至中秋,秦筝另辟了一所别院,单独给「楚承稷」住,自从上次药倒对方后,她继续用了一段时间的迷药控制对方,但又怕长此以往对楚承稷的身体有损,再三思量后,命人用精铁打造了一副锁链,把人锁上后,再在房内点轻剂量的迷香。

    如此,「楚承稷」被困于别院内,从房间走到庭院中小坐都没问题,但因为身体里每日还是会射入少量迷药,没力气挣脱锁住手脚的铁索。

    这日秦筝去看他时,他正独自在院中饮茶,听到脚步声,他回过头,二人视线相接,他注意到秦筝平静的面容底下强掩的失落,轻扯了下嘴角:“让你失望了,还是我,他没回来。”

    秦筝端于身前的手在广袖遮掩下用力紧握在一起,她面上明明一丝表情也无,却叫人瞧着难过。

    她一句话没说,只在垂花门前看了一眼,便转身欲往回走。

    身后的人突然叫住她:“或许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秦筝脚步微顿。

    身后的人继续道:“你的夫君即是以后的我,我同他,本就是一个人,你无需对我戒备至此。”

    秦筝还是没说话,但也没直接离去。

    「楚承稷」看出了可谈的契机,指尖在茶杯沿轻扣着,盯着垂花门处拿到倩影,继续出言:“我不知后来的我是何性情,但想来同我现在也不会出入太多,我既娶了你为妻,又同你有个孩子,必不会伤你们。”

    秦筝回过头,透过树荫碎下的日光在她脸上落下淡金色的光影,那双眸子里也碎进了日光,平静中裹挟的那一份忧郁却瞧得叫人莫名心疼。

    她道:“你伤不伤我们是一回事,会不会从我手中夺走东西又是一回事。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他曾站在我身后任我去取得的,他愿意放手给我东西,你却不一定甘愿。”

    秦筝语调平静又残忍:“我夫君交与我的天下,我自然得好好替他守着。”

    眼前这个人,是楚承稷,又不是楚承稷。

    若说她最初遇到的那个楚承稷,是已经被光阴打磨好的一柄剑,那么现在这个「楚承稷」,则是还在千锤百炼打磨中的。

    她不敢赌。

    没有记忆也没有感情,她对于现在的他而言,就只是一个代表妻子的符号。

    他或许会同楚承稷初时一样,以丈夫的身份护她,却绝不会以爱人的身份许她什么。

    「楚承稷」听到秦筝的话,轻扣杯沿的手微顿,若有所思低吟一句:“过去不可得,现在不可得,未来不可得么……”

    他习惯性想撚动手上的菩提珠,撚了个空,才发现腕上什么也没有,看样子后来的他,是改变了许多习性。

    先前只觉着这女子聪慧,此番听她说了那番话后,倒是意外道出了佛门三不可得的真谛。

    不念过去,不念未来,只念当下。

    他突然有一点明白后来那个他,为何会为她入红尘了。

    至少在他来到这里后,从她身上看到的聪颖、清醒,他也是赞赏的。

    更多的呢?

    **

    那日回去后,秦筝又过了三日才去别院。

    这次「楚承稷」在房内看书,宽大的墨色袍子遮住了锁在他手脚上的铁链,白皙瘦长的手指在书卷上划开下一页,乍一眼看去,他就是楚承稷。

    就连秦筝在门口瞧见时,都怔愣了一下。

    但等对方擡起头来时,她眼底的那一丝欣喜又归于了平静。

    他没回来。

    「楚承稷」似知晓她所想,淡淡道:“我们毕竟是同一个人,他经历过的许多事我虽还未经历,但二十余载养成的习惯是变不了的。”

    秦筝点了头,这次她没急着走。

    「楚承稷」察觉到了,擡起头朝她望去:“还有事?”

    这一擡头,才发现对方眼下有些轻微的浮肿,不知是夜里没睡好还是哭过。

    秦筝道:“明日中秋,阿陶一直想见他父皇。”

    除了他醒来那天,阿陶见过他,此后数日秦筝便一直以各种理由推脱了让阿陶去看他。

    但阿陶毕竟是楚承稷一手带大的,很关心自己父皇,秦筝不让他见父皇,阿陶偷偷哭了好几次,甚至昨夜梦魇了,秦筝闻声去看他,阿陶抱着秦筝的脖子哭,问她是不是不要父皇了。

    “父皇很好的,父皇比阿陶还喜欢母后,母后不要不要他……”

    阿陶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殊不知,秦筝心中也是有如刀割。

    哄睡了阿陶,她自己一夜枕巾就没干过,天亮后,再三思量还是决定来别院一趟。

    平日里也就罢了,中秋还是得让阿陶见他“父皇”一面。

    秦筝说那么一句,「楚承稷」便明白了。

    他一句话没多说,只问:“需要我怎么配合?”

    他这般直率,秦筝微微一怔后,想起他毕竟是年少时的楚承稷,心中一时间又有些百味陈杂,颔首道:“多谢。”

    「楚承稷」看着她眼眶里还没完全褪去的红意,心中莫名有些躁意。

    她似乎真的哭过。

    他道:“无需言谢,那也是我的孩子。”

    秦筝离去后,「楚承稷」一人在屋内枯坐半晌,忽而拧眉丢开了手中书卷。

    她哭什么?

    又不是他非要占着这具身体的。

    盼着那个自己快些回来收拾这烂摊子的时候,心底却又有个极为隐秘而卑劣的念头,若是他再也回不来了……也好。

    ***

    下了两天两夜的暴雨可算是停了。

    一员虎将快步走向中军帐,面上一片狂喜之色:“快快报与主公,元江口的洪水堵住了!”

    守在帐门口的亲兵为难道:“主公前天夜里从元江口督察抗洪回来后,便下令任何人不得进帐叨扰他。”

    虎将是个直莽性子,哪听得这些话,“我等依主公之计,堵住了元江洪口,保住了青州下游十几个郡县,此等大喜之事,自得报与主公才是!”

    帐内,两天一夜未曾合过眼的楚承稷看着那张他勾画出来的鱼嘴堰草图,确定同记忆中无二后,扔开手中已被写得开叉的毫笔,身体重心往后一放,靠在了椅背上,眉宇间是再明显不过的疲态。

    他能记得这草图的大致模样,还得归功于当初秦筝铆足了劲儿钻研鱼嘴堰和大渡堰的建造图,他也奇怪为何后世人会说这两大水库乃他所建,便也留心过。

    秦筝含笑同他说起鱼梯仿佛就在昨日,他以为的黄粱一梦,醒来后却发现又一次跨越了三百年的光阴。

    楚承稷沉沉闭上眼,他必须要想办法回去。

    建好水库化解三百年前这场洪灾,或许能回到三百年后。

    再坏些的打算,他把自己前世的路再重走一遍,寿尽时再穿回去。

    最坏的一种……他可能永远也回不去了。

    这个是楚承稷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的一个结果。

    唯一欣慰的,大抵便是若真有那么一天,秦筝会带着阿陶在他们一起创下的那个盛世过得很好。

    她很聪明,也很坚韧,他留给了她军队,又有秦简、岑道溪、林家兄妹、谢家等一干臣子拥护她,就算他有不测,她也能好好地稳住大局。

    她或许会垂帘听政,像他曾经教她那般,教导阿陶如何当一个皇帝,把他们建立的大楚,好好延续下去……

    心脏的地方窒痛得厉害,楚承稷睁开眼,压下了心中所有思绪。

    帐外那名虎将还在喧嚷,他沉声道:“让他进来。”

    没了亲兵阻拦,虎将很快大步踏入帐内,激动道:“主公足智多谋,元江口依主公之计……”

    未等他说完,楚承稷便打断了他的话:“寻八百工匠,再招万名劳役,广纳擅治水修堤的贤者,于青州上下游分建水库。”

    他一刻也不想多等了。

    虎将捡起扔至自己脚步的那张草图,瞪圆了眼看着图纸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

    中秋「楚承稷」要出现在阿陶面前,自是不能再戴锁链的。

    秦筝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给他加大了药剂。

    这药能让他浑身虚软乏力,但不会影响他神智,仿佛真是久病虚弱一般。

    阿陶再次见到父皇很高兴,但见他病得连抱自己的力气都没有,又很难过。

    秦筝原本还担心他会露出马脚,席间看他哄阿陶才发现,他的各种小习惯跟楚承稷如出一辙,甚至他们耐心哄人时的语调都是一样的。

    莫说阿陶,就连她也时常会有种错觉,他就是楚承稷,那个跟他许诺了今生来世的楚承稷。

    眼中酸涩难忍时,她怕自己失态叫阿陶发现,借口去厨房端月饼,只让贴身婢子看着那“父子”俩。

    阿陶见母后走了,才偷偷凑过去扯了扯「楚承稷」的袖子,“父皇,你是不是惹母后生气了啊?”

    「楚承稷」看着拽着自己衣袖的奶团子,略有几分诧异:“为何这么说?”

    阿陶抿着唇道:“只有父皇惹母后生气了,母后才会赶父皇去别的地方睡,昨晚母后还偷偷哭了。”

    昨天夜里他梦魇后,去跟着母后一起睡,夜里又醒了一次,却听见母后背对着他,在极轻地啜泣。

    一定是父皇让母后伤心了,母后才会在夜里一个人偷偷哭。

    阿陶又扯了扯「楚承稷」的袖子,眼眶已经红了:“父皇,你好好哄哄母后啊。”

    「楚承稷」沉默了一息,问:“你母后最喜欢什么?”

    小阿陶呆了呆,随即道:“母后最喜欢父皇啊。”

    这个回答让「楚承稷」一愣,那种陌生的感觉又来了,像是藤蔓从心底最深处抽出了芽蔓野蛮生长。

    *

    秦筝收拾好情绪回来时,就见“父子俩”正其乐融融在水榭里说笑。

    阿陶讲跟着她这一路的见闻,还说起自己春耕时也去田里插秧的事:“母后说了,要知道百姓苦在哪里,以后为君治政,才能真正惠民利民。”

    难得对方听得也极为认真,摸着阿陶的脑袋说:“你母后说得是。”

    阿陶得了夸赞,笑得合不拢嘴。

    秦筝看着这一切,心中却还是有些难言的酸涩。

    不知是不是今日太闹腾了,阿陶夜里瞌睡来得很晚,秦筝准备亲自抱他回去时,「楚承稷」突然开口:“让下人抱他回房吧,我有些话同你说。”

    他帮了自己一个忙,秦筝以为他是要提什么要求,点了头,把阿陶交与贴身婢子,重新落座,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怎料对方问了句:“他给你吹过笛子吗?”

    秦筝一时没弄懂他的意思:“什么?”

    「楚承稷」从身后取出一支长笛:“想来是没有了,我在寺里时跟一位长住的施主学过音律,后来下了山,就再也没碰过笛子,如今也忘得差不多,他只怕已全然不记得了。”

    他将横笛放于唇边吹奏起来,秦筝也不通五律,只觉他吹得挺好听,很悠远宁静的韵律,莫名地让人静心。

    一曲终了,秦筝哑声道:“谢谢。”

    「楚承稷」见她眼角似有水痕,眉峰拧了拧:“你……莫哭,我只是想替他同你说声中秋欢喜,这首曲子,且当做礼物罢。”

    秦筝微微仰起头,努力逼退眼中的涩意,又说了一句:“多谢。”

    对方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终究是没再说话,只继续吹起不同的曲子。

    秦筝也没离开,坐在水榭圆桌旁静静听着。

    她在东宫遇到的那个楚承稷,是问鼎天下执掌江山的楚承稷,他沉稳、强大,所在之处便是她心安之处。

    现在这个楚承稷,是刚步入青年时的楚承稷,他性子里已经有了他后来的稳重,却又还夹在着还未褪尽的少年气。

    曾经觉得他的过去遥不可及,这一刻忽又让她觉着,她似乎也参与了他的过去。

    这一夜笛声未停,秦筝趴在石桌上沉沉睡去时,眼角依旧是湿的。

    「楚承稷」停下笛声时,她呼吸已平稳。

    月光融融,水榭外的池塘水波荡漾,动荡的水纹映在秦筝白皙的面颊上,缀在她眼睫上的那滴泪像是传说中海上鲛人落泪结出的东珠。

    「楚承稷」静静看了良久,有一瞬他擡手想帮她擦去眼角的泪痕,手伸到一半又收回去了,走出水榭叫了守在外边的婢子给她披件厚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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