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在洗,裴嘉康在帮柳飘飘收拾屋子。柳飘飘也收拾,从小就习惯干活的人,手脚还是很麻利的。两个人一起,很快,客厅就清爽多了。
裴嘉康问柳飘飘清洁工具在哪里,柳飘飘指给他了。柳飘飘虽然不怎么收拾,但清洁用品还都是备齐了的。就跟她买书一样,大部分书买了都没时间看,但买了,就等于看了,心里也就没那么焦虑了。
裴嘉康拿着抹布到处擦,扫地机器人扫着地,柳飘飘拿着蒸汽拖把在旁边拖地,看着倒挺和谐。虽然房子大,但毕竟住进来没多久,客厅还算空旷,只收拾客厅的话,两个人一起还算快。客厅拖完了,裴嘉康还没擦完,柳飘飘放下蒸汽拖把,说:“我出去一下。”
小区外不远处就有便民市场,买菜很方便。柳飘飘住进来也有好几个月了,买菜的次数一个巴掌数得过来。若今天裴嘉康没来给她当清洁工,她睡醒了起来,就会跟往常一样,一个外卖或泡面就解决了。可裴嘉康这时候正卖力地帮她打扫屋子呢,不管裴嘉康出于什么目的,来的时候,以及来了之后的表现多像个神经病,就冲他像个钟点工一样帮她收拾屋子还不要钱,她也该请他吃顿饭的。就他那肠胃,也不可能叫外卖,还是自己做吧,吃他做的饭有几次了,不管怎么说,也该做顿饭给他吃的。
裴嘉康做卫生是还不错,比钟点工好用多了。干净是因为仔细。仔细,速度就慢。柳飘飘买完菜回来,他也刚刚才开始收拾厨房。大约是没想到柳飘飘会在家做饭,很是吃惊。柳飘飘说:“你忙你的,我来做饭。”
柳飘飘淘米洗菜,裴嘉康收拾。裴嘉康说:“你这厨房一看就没怎么用过。”
“要不到你那儿做饭?”柳飘飘问。
“算了,你以后也要用厨房的。”裴嘉康说,“收拾出来就能用了。”
知道柳飘飘很快就会用到锅铲之类的做饭工具,裴嘉康把那些拿出去到西厨岛台上洗,洗完拿回来,柳飘飘刚把蔬菜洗完。
柳飘飘说:“别说,咱俩配合还真默契。”
裴嘉康耳根有点红,没有说话。
柳飘飘没发现,大大咧咧说:“你这么会做家务,将来谁要是嫁给你,可真是享福了。”
这种话在上次吃裴嘉康亲手腌制的小菜时,柳飘飘就说过一次了。裴嘉康耳根更红了,掩饰说:“那也不一定。”
柳飘飘故意促狭地看着他,开玩笑问:“那方面有问题?”
“别胡说。”裴嘉康小声说,转了个身,假装擦别的地方,掩饰了脸红心跳。
柳飘飘炒菜的时候,裴嘉康洗碗盘筷子,炒好一个菜,裴嘉康盘子就递过来了,配合默契,像配合过无数遍似的。
打扫厨房卫生的时候,好几次,裴嘉康都想说:“要不我来做吧。”,但见柳飘飘切菜动作熟练,忍着没有说,却没想到,柳飘飘不仅动作快,从切菜开始算,半个小时时间,就做好了三菜一汤,味道都还不错。
说不上赞不绝口,却也真心实意地夸了好几句。
柳飘飘说:“做饭是比较简单的技能,没有别的,唯手熟尔。”
“没想到。”裴嘉康说。
“没想到什么?是没想到我会做饭,还是没想到我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柳飘飘问。
“其实我看得出来,你吃过很多苦。”裴嘉康说。
“每个人的行为,都会暴露他曾经的经历。”柳飘飘说,“我也能看出来,你曾经的生活很养尊处优。”
“也并没有。”裴嘉康说,“只是可能相对你会好一点。”
“可真会聊天儿。”柳飘飘翻个白眼说。
晚饭虽然是中餐,却喝了红酒的。才搬过来的时候,本着对新生活的展望,该买的东西,柳飘飘全买了,红酒都买了好几种,放在酒柜里,期待着将来哪天约工作室里的小伙伴们到家里来聚餐,一起喝喝酒什么的。搬家后一直忙,房子一直没收拾出来,就没好意思叫人过来。之后又出了那些事,红酒都闲置了。情绪极度不好的某天夜里,为应景,柳飘飘开了一瓶,倒了一杯,没喝完,倒掉了,从此,就再没开过红酒。——不懂红酒,又不常喝红酒的人,除非遇到特别好的酒,否则,都会不习惯。
饭菜端上来的时候,柳飘飘只是顺口问了句“喝不喝酒?”裴嘉康就说“好啊!”,柳飘飘就拿出酒来了。有饭有菜有人聊天,红酒似乎也没那么难喝了,不知不觉,就有些微醺了。
饭吃差不多了,酒也喝了不少,裴嘉康批评柳飘飘日子过得太粗糙,柳飘飘吐槽裴嘉康管得真宽,裴嘉康不说话就笑,柳飘飘也笑,一时,气氛倒有些迷离。看着傻笑的裴嘉康,柳飘飘的脑子里突然蹦出个想法:要是每天都能跟他一起吃晚饭就好了。
这想法吓自己一跳,朝自己脑门狠狠拍了一掌,三分醉意立刻退散。
裴嘉康没想到柳飘飘会突然自己打自己的头,也吓了一跳,问:“你干什么?”
“没事。”柳飘飘心虚地看了裴嘉康一眼。幸亏心理咨询师不会读心术,否则,连朋友都没办法做了。
心到底变得有些柔软,语气也轻了,问:“还吃吗?”
“吃饱了。”裴嘉康说。
“忙的话你先回去,厨房我来收拾。”柳飘飘说。
“也不算很忙。”裴嘉康的语气不自觉也变轻了,脑子有些混沌,不太想走。
柳飘飘站起来,端着残羹冷炙朝厨房走。
裴嘉康帮忙。
柳飘飘洗碗,裴嘉康收拾狼藉的厨房,两人都没说话。
过了好半天,柳飘飘才问:“你今儿突然闯进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也没什么事。”裴嘉康绝对不会告诉柳飘飘,是因为自己的心乱了,过来找答案的。
“你刚来的时候,好凶。”柳飘飘说。
裴嘉康没说话,过了好长时间才说:“你要不要考虑到我那儿工作?”
“这话你已经跟我说过一次了,而我拒绝了。”柳飘飘说,“王浩在你那儿,肖艳玲在你那儿,燕子也经常去帮忙,就连齐因,都在你那儿。你是想把齐因事件的当事人和见证人一网打尽吗?”
“什么叫一网打尽,说这么难听。”裴嘉康说,“我有个想法,还不太成熟,想听听你的意见,如果你觉得能行,我希望你来做执行。”
“什么想法?”柳飘飘问。
“我想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裴嘉康说,“成立新媒体工作室,用工作室盈利的钱,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
“比如说呢?”柳飘飘问。
“遭遇家暴而无法逃脱的家庭妇女,重病被父母放弃的孩子,求学无门的农村女孩,和那些,付不起咨询费,却患了严重心理疾病的人,等等等等,需要帮助的人。”裴嘉康说。
“做公益呀!”柳飘飘说。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裴嘉康说,“怎么样?要不要跟我一起做。”
“这个世界上,需要帮助的人太多了,标准体系想要建立起来,实在太难了。”柳飘飘说,“看得出来,你是个有点理想主义的人。才会愿意去无偿地做这么多事情。我跟你不一样,我这人特现实,也没那么多爱心,那么多耐心,我不适合做这样的工作。”
“不要这样说自己。”裴嘉康说,“你可以尝试着去帮助一下别人,会上瘾。”
“我自顾不暇。”柳飘飘说,“心气儿好像也废了,不愿意去做那么操心,却不怎么赚钱的事情。”
“我不是说了吗?你到我这儿来,薪水你提,盈利能覆盖大家的工资就行。”裴嘉康说。
柳飘飘自嘲地笑笑,说:“还没开始盈利呢,就又要开工资,又要做公益的。再说吧!”
拒绝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只能放过不提。
洗好碗,收拾了厨房,两人出去。吃饱喝足,谁都不想动,就在沙发上摊着。
裴嘉康问:“有什么打算吗?还是想继续今朝有酒今朝醉,至于明天,去他妈的!”
柳飘飘笑,说:“如果你今天不来,我可能还会在家躺平一阵子。你来都来了,也是真心关心我,我不能不识好歹呀,明天,明天我就投简历去,继续找工作。”
“新媒体行业不都拒绝了你吗?”裴嘉康想说的是,我这边不也是新媒体行业吗?为什么这么坚决地拒绝我!
“那就去别的行业找。我之前想岔了,想着自己做新媒体的经验丰富,稿子写得也不错,怎么着都能在这个行业找一份覆盖房贷的工作。却没想到,我现在是行业毒瘤了,没人敢用我。我现在想通了,既然这个行业不欢迎我,我就去别的行业。即使别的行业工资低,没办法覆盖房贷。但只要有收入,就不会坐吃山空,就能让我手里的存款去得慢一些,再慢一些。”柳飘飘说,“幸亏你租了我那套房子,我有点租金收,不然房贷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客气,房东!”裴嘉康说,“既然不肯屈尊来帮我,先找个工作做做也好,起码能多接触一些人,接点地气,总比现在整天在家躺着好。”
柳飘飘点头,说:“先找找看吧,工资低一点不怕,我可以接些稿子写。也可以投投稿,写写小说什么的。”
“上次不是说,小说只写了个开头吗?”裴嘉康说。
“那有什么关系呢?有时间了我重写啊!作者哪有不卡文的!”柳飘飘说。
“感觉你又恢复了斗志。”裴嘉康说。
“可能是因为客厅清爽干净了的缘故。”柳飘飘环顾四周,说,“谢谢你啊,比钟点工好用多了。”
“你可以考虑聘请我当钟点工。”裴嘉康说。
“你太贵了,我用不起。”柳飘飘说。
“管饭就行。”裴嘉康说。
“那太好了。”柳飘飘说。
走之前,裴嘉康拿出手机拍照。
柳飘飘说:“干什么?”
“留存一下自己的劳动成果。”裴嘉康边说边把照片发给裴嘉康,说,“你以后,就照着这个标准收拾。”
“那没办法收拾了。”柳飘飘说,“我还是管你饭吧!”
裴嘉康笑,说:“卧室你自己整理,其他房间,如果需要给我发个消息,我帮你收拾。”
“哇,你太好了。”柳飘飘夸张地说。
是太好了,什么时候对别人这么好过!当然他也没去过别的女人家,不知道能脏乱成这样,没机会挑起他的强迫症。
走的时候,裴嘉康把柳飘飘的无人机带走了,回去写了个条儿,飞回来给柳飘飘。条上写着:加油呀,杜朝颜。柳飘飘看了忍不住笑,回复:谢谢你呀,裴嘉康。
在柳飘飘家的时候,裴嘉康好几次差点再次张口建议她去看心理医生,连建议的话,都在心里过了好几轮,但见她还算正常,且似乎很享受两个人相处的时光,且,因为他的到来,突然就准备要变好,主动说要出去找工作了,就放过不提。
既然她讳疾忌医,那就再等等吧!她的嘴巴很紧,不愿意过多透露自己的事情,她又很聪明,很多事情一点即通,那就等着,等她自己想明白,或者,等到她愿意开口跟他说的那一天。即使一直等不来,也没关系。谁没点心理毛病呀!就这么着吧!一件事情反复说,就会变得琐碎,裴嘉康不希望自己变成操不完的心,特别琐碎的那种男人。
尤其是,他其实,还是想跟她保持距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