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欢少女龙的少女心被帝君彻底满足,她眼泪汪汪地抱住帝君的手臂,正想蹭两下撒个娇,鼻尖一耸便闻到了一股酒香。
她顾不得难过伤感,忙不迭地抬起头来,虽然看着依旧可怜巴巴的,但早已没有那副肝肠寸断的模样,就那么亮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帝君你上哪偷的酒喝?”
天空中纷纷扬扬的冰晶就像来时悄无声息般地没了踪影,帝君看了眼云层周围刚探出的那层浅薄的月光,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想喝?”
摇欢立刻点头,生怕点慢了。
片刻之后,土地公拉开自己院子的大门就看见帝君去而复返,身后还跟了条小尾巴摇欢。
土地公照看摇欢千年,虽说平时也没有多亲近,可毕竟是看着她长大,对摇欢和对山中草木的感情还是不同。
一听摇欢是来讨酒喝的,格外热情地去酒窖搬了几坛酒来。
摇欢生来为龙族,受天地灵气滋养,不需要用进食来填饱肚子,所以才对可以吃吃喝喝的东西格外感兴趣。
她能分辨酒香,馋酒味还要拜狐妖所赐。
狐妖从山下勾搭了过路的男人进山,都会喝酒助兴。
狐妖喜喝果酒,酿得酒又香又甜,格外醉人。摇欢听墙角的时候闻着那酒香馋得不得了,偷偷趁狐妖下山之际,伙同雾镜偷过几坛。
她酒量好,喝了一整夜,睡了整整三天才清醒过来。
后来狐妖有了防备以后,摇欢就再没得手过。
到现在……多久了?
摇欢皱起眉头,掰着手指数了数,数完之后一头雾水……难道只过了十年?
寻川转头见她苦皱着眉头,把酒杯推到她手心:“在做什么?”
酒香溢入鼻尖,摇欢皱着鼻子闻了闻,眼里只看得见手心里那杯酒,哪管帝君问了什么。她端起杯子,跟倒豆子一样豪迈地一口倒进了嘴里。
那酒埋在酒窖没有千年也有百年,是极佳的烈酒,酒香浓烈,入口便格外辣呛。
摇欢的舌头就跟被火舔了一般,火辣辣地痛。她忙不迭吐出舌头“嘶”了声,感觉舌头整截都要断了一般难受。
没等她缓过来,那酒入喉,浓香的酒味蹿入鼻尖,摇欢猝不及防被这烈酒呛着,咳得死去活来。
寻川一声轻笑,抽走她握在手心里的酒杯,这次不敢给她倒满,只斟了一浅杯。
摇欢吐着舌头还在哈气,连埋怨土地公酿这种烈酒的空闲也没有,见帝君又递来酒杯,接过刚要往嘴里倒时,手腕被他轻轻扣住。
摇欢扭头看去。
寻川晃了晃他手里的那樽酒杯,低声道:“酒不是这么喝的。”
摇欢虚心好学:“那要怎么喝?”
寻川瞥她一眼“这种烈酒入喉辛辣,要小口轻酌。你这么蛮横地往嘴里倒,能喝出什么味?”
话落,他低眸,端起酒杯在鼻尖轻晃了晃,酒香随之扑鼻而来,深埋在酒窖里的烈酒光是酒香便已能醉人。
他轻蹙的眉宇舒展,杯口凑到唇边,修长的手指被月色晕染得格外白皙,就这么端起杯座往嘴里喂了一口。
摇欢看呆了……
帝君线条柔和的侧脸,轻抿住杯口的唇角,握住酒杯的修长手指每一处都精致得像是一副山水墨画。
她回神,学着他那样在鼻尖轻晃了晃酒杯,嗅到那浓郁的酒香后,慢条斯理地端起酒杯往嘴里喂了一口……
然后她皱眉,仰起头,不信邪地握着酒杯往嘴里倒了倒,只勉强倒出一滴酒来,还不偏不倚地滴落在了她的下巴上。
摇欢有些不高兴,她哀怨地转头看向帝君,眼神里明明白白地写着三个字:“不够喝!”
帝君失笑。
他的笑声低低沉沉,就像是山林间悠闲过隙的清风,润物细无声。
摇欢脚边几株从石头缝里长出来的花草妖精被帝君好听的笑声羞得红了脸,纷纷捂住脸摇晃着身体随风摆动着。
摇欢舔了舔嘴唇,把酒杯递过去:“还要。”
说话时,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帝君尤其好看的侧脸。
土地公在一旁看得发笑,提声道:“看着摇姑娘一日日长大,老夫深怀欣慰啊。”
摇欢眼巴巴地看着帝君给她斟酒,看他只倒了一浅杯,就拽了拽他的袖子,见他侧目看来,立刻讨好地弯起眼睛,比划着:“再多一点,就一点……”
然后心满意足地接过来,一口倒进了嘴里。
寻川轻叹,教不好了。
土地公笑得眯起眼来,似是想起什么,道:“这凡间啊,有这么一个习俗。女儿家出生那日,由家中老父酿下一坛酒,等女孩长大嫁人时再挖出来当成随嫁的婚酒,招待亲朋宾友。摇姑娘出生那日,老夫在后院酒窖酿了一坛,若摇姑娘不嫌弃,等哪日摇姑娘出嫁了便把这坛酒当做婚酒与夫君共饮吧。”
摇欢的耳朵悄悄竖起来,一张脸因醇厚的酒香微微泛红,就像是五月含苞待放的花蕾,从内至外透着层粉。
她听得一知半解,疑惑地问帝君:“我也要出嫁吗?”
摇欢只知道在凡间,少女二八芳华时便会许配人家,要伺候夫君,侍奉公婆,还得斗得了入门的小妾。
而妖精之间,只有同修和双修,从未听过有这些。
“遇到喜欢的人便会想嫁给他。”土地公高深莫测地瞄了眼帝君,见后者巍峨不动面无表情显然不操心的模样也没了打趣的心思:“无名山上的妖精心思大多单纯,外面的妖精还有嫁给凡人当妻子的,等摇姑娘出山后便能看见很多寻常看不见的。”
摇欢刚抱住一个大酒坛子,埋首牛饮,闻言从酒坛子里露出脑袋来,好奇地问:“寻常看不见的?”
寻川皱着眉头把她拎远了些:“仙界有百花宴,蟠桃会,妖界百年便要选一次美,入了凡间能看到子时冥界大门打开百鬼游荡……”
见她入迷一般听着,寻川的声线微缓,柔了语调:“还有许多你未曾见过的。”
雾镜一走,摇欢对离开无名山除了不舍以外倒没有之前那种抵触的情绪。
她两都还不能化形时,雾镜每次给摇欢讲凡间的故事,摇欢都憧憬着山外的世界,哪怕是离山脚不远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小村落她都想去看看。
也曾经说好,等可以下山时,要一起去丰南镇的集市上逛一逛。
可现在……
摇欢眼神微黯,她抱住酒坛子喝了好大一口,再没有开口说话。
夜风徐徐,月光清辉。
整个夜色柔和又静谧,那酒香乘风飘远,醉了这山腰半数的妖精。
摇欢喝上瘾了,喝完就自己去酒窖里搬,起先还搬进院子里,后来便自己吃独食。一个人窝在酒窖里喝了土地公大半的存货。
一个晚上而已,土地公后院的酒就被摇欢喝了个七七八八。
他起先还担心浪费了这一酒窖的好酒,这会只恨没看好摇欢这小酒坛,肉痛地连住也不给摇欢住,直把人往山洞赶。
寻川带她回山洞,刚走了没多远,摇欢见着一丛狗尾巴草便扑过去,亲亲热热地搂在怀里说是自己的尾巴,非要抱回家。好不容易松开被吓得草都不想做了的狗尾巴草,又开始满山找尾巴……
寻川跟着她走了一段,见她没头没脑地往山林里钻,干脆拎回去。
摇欢被一路拎回山洞,酒醒了大半,看着冷凄凄的山洞可怜巴巴地抱住帝君的大腿:“我一个人会害怕。”
寻川无奈地把她拎开:“你不吓唬别人就算她们烧高香了。”
摇欢不依不挠地缠上来,仰头看着他,神情恳切:“那为了看住我不让我去吓唬别人,帝君今晚牺牲一下?”
他抬手抵住她贴上来的额头,淡漠道:“别人关我何事?”
摇欢一怔,想起槐树那日和她说的话,再开口时,声音嘟嘟囔囔的:“那我呢?”
她有些困,抱住他大腿的手软绵绵得没有力气。挨着他腿的脸却轻轻蹭了蹭,缓缓闭上眼睛,竟这样睡着了。
他弯下腰,借着月色稀薄的光低头看了她一眼。
也不知今晚是第几次叹气,他一手扶住她的脸,一手揽过她抱起。正要抱到床上,想起她刚才的话,抬步往自己的院中走去。
月光的余晖里,他低低的一声“真是欠了你的”就那么轻轻地飘散在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