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传 正文 第十幕·小暑（12）
“此剑一出，天下无剑。在我幼年之时，也曾对天下无剑城的威名十分敬仰。只可惜偌大一个门派，却在一夜之间消失于世间，着实可惜可叹。”宋燕回看着苏暮雨，慢悠悠地说道，“如今竟能再度得见无剑城少主，是我辈之幸。阁下可愿意入我无双城小叙一番，又何必非得在这里与我们拔剑相向呢？”
苏暮雨挥剑挽出一朵剑花：“当年无双城号称天下武艺，此地无双，可我父亲却称若论剑术，他才可说天下无双，两者之间一直没有分出一个胜负。所以今日我来此，是完成父亲当年的一个遗愿。”
宋燕回一愣，低声苦笑了一下，他虽然无法直言，可是天下谁又不知道，如今的无双城在剑道之上，早就没有资格提这无双二字了。
苏暮雨似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又继续说了下去：“即便如今天下间冒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剑仙，但我所要做的，只是替我父亲证道。所以，宋城主，请拔剑吧。”
宋燕回按住了腰间的秋水剑，微微俯身。他并不知道无双城和无剑城的那段往事，但听苏暮雨所言，应是当年无剑城的覆灭与无双城脱不了干系，他知道无法说服对方了，便只能一战。
若宋燕回胜了，那此人离开，天下无剑城的重现会在江湖上掀起一阵波澜，但也只是一阵小波澜罢了。
但宋燕回若败了，那么人们对于天下无剑城的重现依旧不会太震惊，只是会感慨，天下无双城真的不再有资格列入天下四城了，那么依附无双城的那些门派，可能随时都要树倒猢狲散。
“我一直以为我的剑上承载的东西太多，以至于挥出的每一剑，都无法尽兴，直到我带上了面具，用了那个遗忘许久的名字，才能好一些。可今日见你，才知道，什么才是当年父亲所说的，自囚之剑。”苏暮雨沉声道。
宋燕回一愣：“自囚之剑。”
“画地为牢，自囚于剑。”苏暮雨轻声叹道，“你是个不错的剑客，若有一战，还是希望能与真正的你一战。可惜了，来，拔剑吧！”
“燕回你乃一城之主，怎可轻易出剑？”一个响若洪钟的声音忽然自空中传来。
宋燕回猛地回头：“师父。”
其余无双城众人也是大惊：“老城主。”
苏暮雨则收了剑，微微往后撤了一步，低声道：“刘云起。”
只见一个身穿灰衣的老者踏着一柄长剑从城门之上落下，双手束在身后，一头白发随风而扬，一身剑仙气概。
一剑破光，笑看云起。
苍云剑客刘云起，无双城的上一任城主，昔日江湖之上在剑道上和无剑城城主卓雨落齐名的高手。很多人都说，百晓堂所排的剑仙榜不会将这些已经隐退的老前辈纳入其中，所以刘云起才没有占得一个剑仙之位，不然以他的剑法，怎会输给雪月城一个年纪轻轻的二城主？
刘云起落在地上，手轻轻一抬，长剑落回手中。只见那柄长剑形状怪异，别人的剑锋都是直的，而这柄剑的剑锋则往回收了一个弯，像是一柄钩子一样。
“苍龙牙。”苏暮雨轻声唤道。
刘云起点了点头：“不错。正是苍龙牙。我曾执此剑与你父亲大战过一天一夜，最终我们没有分出胜负。”
苏暮雨微微扬起头，用在场所有人都听得到的声音说道：“可我父亲说，是他赢了。他很高兴，却不是因为赢了你而高兴，而是觉得在剑道上遇到了能与他并肩而行之人，所以高兴！”
刘云起神色一变：“哦？他是这么说的吗？可他为什么，不对天下人说呢？”
苏暮雨顿时语塞，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当时父亲不对其他人说出那一战的结果，而之后没多久无剑城便被灭了，他也无法再寻到这答案了。他摇头道：“罢了。那今日我胜过你，是否就代表着当日胜过你的，也是我父亲！”
“年轻人，你很有自信。”刘云起看着苏暮雨手中的长剑，“这柄剑不错，看着是名剑山庄的手笔。可惜啊，越锋锐的剑，越容易折首。燕回，你先退下。”
宋燕回犹豫道：“可是师父您……”
“我在剑庐之中养剑多年，今日这一战，已不可避免。”刘云起挥手道，“既然他想替卓雨落问剑，那么便由我来，只是若这般算，此战胜负，便算是了却当年的过往，与如今的无双城无关。如何？”
最后一句话问得却是苏暮雨。
苏暮雨点头道：“好。”
宋燕回无奈，只得退回到了城门之上，他知道刘云起的打算，是害怕自己这一城之主被人给当众打败了，那无双城脸面扫地，在江湖之上再无立足之地。可若刘云起败了，那只是一场旧日恩怨的了结罢了。
这个年轻人的剑法真的如此之强嘛？强到刘云起会觉得自己不是对手。
苏暮雨举起鹤羽剑，瞬间闪到了刘云起的面前，一道剑花落下，化作百朵千朵，直接将刘云起逼得连退了三步：“我能赢你，亦会杀你。”
“小子，看好了！”刘云起挥起手中的苍龙牙，冲着苏暮雨便是一道剑气挥去，苏暮雨侧身一躲，那道剑气便飞向空中，直接将空中的云朵给打散了。
“老城主的剑气，竟如此之强？”旁观的修儒等人都无比惊叹。
苏暮雨却视若无睹，继续向前追击，与方才对战剑长老不同，此刻的苏暮雨招招所出，都是杀人之剑。
刘云起微微一笑，心中暗道：这小子，已经败了。
退于城门之上观战的剑长老也是微微皱眉：方才此人用出了他的山岳剑法，让他重新见到了年轻时自己的凌云之气，他心中本有些触动，可为何如今此人剑势一变，完全没有了方才的凌云气，只剩下了——杀气。
宋燕回沉声道：“十招之内，他必败无疑。”
剑长老握紧了拳头：“他想要用一败，换老城主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