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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璧 正文 第45章 春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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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春归,芳菲落尽,热热闹闹的枝头只余下一树残蕊,但神都百姓赏花的热情丝毫未减,因为牡丹的花期到了。

    春日百花荟萃,争奇斗艳,独缺牡丹。直等到春尽了,牡丹才姗姗来迟一般展开花苞。它才一露脸,前面三个月那些花都白开了。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神都车马流龙,此刻无论世家还是百姓都是平等的,都挤在洛阳花苑内观瞻百花之王的姿容。各种名目的赏花宴、牡丹宴、流水宴层出不穷,镇国公府内,明老夫人也在说赏花的事。

    洛阳的牡丹年年都开,但今年不一样,今年册封了太子,而且宫里传消息说,女皇有意迁都。这对永徽旧臣可是一颗强心丸,明老夫人连着好几日心情大好,连缠绵多年的风湿也不疼了。

    辰时,明家众人汇聚一堂,照例给老夫人问安。明老夫人视线缓慢从堂中扫过,越看越觉得满意。

    真好,幸亏她前些年沉得住气,坚信李家定有逆风翻盘的一天,所以一直压着,没有给底下的孙儿孙女们说亲。现在看来,她可真有先见之明。

    前些年明家失势,哪怕舍出女儿攀附,又能攀到什么好人家?但今日不同了,下一任皇帝姓李已成定局,他们作为前朝老臣,多年恪守君臣之义,等新皇掌权,还怕忆不起他们的好吗?

    但高宗和章怀太子已故去多年,难免人走茶凉。明家和如今这位太子没多少交情,等太子登基,身边未必有明家的位置。所以,还需要用儿女姻缘铺铺路。

    明家三房,如今活着的共有三个女孩、三个郎君,最大的明妤十七岁,最小的明妁十三岁,都进入了说亲的年纪,年龄梯度应有尽有,调度空间可谓十分富裕。

    明老夫人越看越欣慰,她视线落到明华裳身上。少女颜色长得是极好的,今日她穿着一身茜红上襦,鹅黄色长裙,肩上系着蓝色披帛,坐在阳光下像一支清新柔嫩的海棠。

    可惜是个没本事的。明老夫人再一次觉得遗憾,她早就说过让镇国公续娶,但镇国公总是不肯,大房但凡再多一个嫡女,明老夫人何至于扶这个阿斗?

    明老夫人思定,缓慢开口道:“迁都的事,你们都听说了吧?”

    众人停下说话,都看向明老夫人。明二夫人小心应是:“儿媳听说了。”

    明老夫人淡淡嗯了声,说:“我们明家的根就在长安,重回旧都是好事。迁都兹事体大,不是一时半会能安排妥的,不过,一些事我们自家可以提前准备起来了。镇国公,长安的宅子一直是你在打理,这些年国公府怎么样了?”

    镇国公说道:“母亲尽管放心,我留了老仆看门,每年还会派专人上门打理,国公府的房屋院墙都好好的,没有荒废。但毕竟十五年没住人了,有些地方恐怕生了霉,总得彻底修缮一遍才能入住。”

    明老夫人目露怅然:“竟然都十五年了。刚来洛阳时什么都不习惯,一转念,竟也十五年没有回去了。”

    二夫人、三夫人跟着叹息,而小辈们却没什么动静。对明家第三辈来说,他们有记忆起就在洛阳,委实不懂长辈们对长安的情怀。

    明老夫人看着孙女们茫然的眼神,愈发唏嘘:“我记得随高宗陛下迁来洛阳时,二郎和二娘才刚出生。难为你们小小一团,刚失了母亲,就要跟着朝廷迁都到洛阳。你们兄妹从小就省心,两人包在襁褓里,并排放着,一整天都不哭不闹。但只要抱走其中一个,另一个就大哭。丫鬟没办法,只能让你们两人挤在一张小榻上,连奶娘喂奶都要喂一个、抱一个。”

    忆起儿女们的童年,镇国公也露出一脸感慨:“是啊。二娘小时候就护食,喝奶喝得极凶,像有人和她抢一样,哪怕呛得打嗝,手指都要紧紧拽着二郎。二郎倒很礼让,被抢吃的不哭,脸被二娘抓红了也不哭,每日睡醒了就安安静静看着帐顶,小小年纪就有君子之风。”

    那个时候三夫人还没过门,她笑道:“原来二郎和二娘从小就亲厚,真不愧是龙凤胎。”

    明华裳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但被长辈当着众人的面回忆她小时候如何吃奶,实在不能算做一件体面的事。

    而且明华裳忍不住腹诽,父亲对他们兄妹未免太区别对待,她抓着明华章不放是护食,明华章不争不抢就是君子?那明显是他抢不过她啊。

    明华裳尴尬地维持微笑,明华章也有些不好意思。他轻轻咳了一声,将镇国公、明老夫人的视线转移过来,及时打断他们回忆往昔。

    吃奶的事他并不好奇,就不必拿出来说了。

    明华章道:“父亲,祖母,我想参加科举,正好国公府故宅也需要修缮,不如我去长安打理公府,顺便找一个清净之地备考。”

    明华章这话说出来内外皆静,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连落地罩外的小丫鬟都忍不住探头,悄悄打量里面的情形。

    明老夫人忙问:“你怎么想起参加科考了?我们家有荫蔽,足以供你入仕,何必和那些穷小子一起挤?”

    大唐的官制袭承前朝,高官子弟、公侯伯府都有荫蔽名额,这些人家的孩子不需要考核就能直接入朝做官,是朝堂官吏的主流。但近些年,官场中由科举选拔的平民官员也日渐增多。

    前朝创办了科举取士,但没什么用,反倒是李家的皇帝们将这项制度拾掇起来。太宗朝便设科举常科,但更多是给世家子弟们镀金用的,直到女皇这朝,才有真正意义上的寒门进入官场,闯入这块被世家贵族垄断了近千年的领域。

    臭名昭著的酷吏,很多便是从科举中选出来的。但像明老夫人这种老派元勋依然看不上科举进士,觉得那都是一群田舍翁、泥腿子。

    一群人像饿疯的狼一样争夺寥寥几个做官名额,实在太有失风度了。他们家有祖宗传下来的荫蔽,何必自降身份参加科举?

    明华章没有和明老夫人争辩科举的优劣,他说道:“若有真才实学,何惧和人同场竞赛?我若是连没有家学藏书、没有长辈指点的平民儿郎都比不过,那这官不做也罢。何况,国公府名下只有两个荫蔽名额,还是留给三弟、四弟吧,我想靠自己的能力入官场。”

    一说起这个二夫人可打起精神了。他们家是庶房,有任何好东西都是大房、三房挑完后才轮到他们。府中有三个郎君,却只有两个名额,但凡需要取舍,必定是她的儿子被人挤下去。

    如果明华章参加科举,那就不一样了。明华章说得好听,但每年来京城参加科考的学子足有上千人,录用的多则二十少则十人,这是名副其实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明华章要和那么多人争,怎么不得考个三五年。

    这些年就是他们二房的机会。她的三郎今年十五岁,马上就能入仕,没有明华章在前面挡着,镇国公府在官场上的资源必然要喂给她儿子。

    二夫人眼睛转了一圈,对明华章的态度立即热切起来:“二郎真是少年英才,凌云之志!我们镇国公府以军功起家,有些女子自家都落魄成什么样了,还笑我们明家没底蕴,若是二郎靠中了进士,将来跨马游街、雁塔题名,我看那些人还有什么话说!”

    明怀远皱眉,道:“好端端的荫蔽不享,去考科举,是不是太辛苦了?”

    二夫人暗暗掐了丈夫一把,用力瞪他,咬牙笑道:“你当二郎是你那不出息的儿子呢?二郎文武双全,考进士定不在话下。何况,二郎还年轻,试试也无妨。一旦中了,那就是蟾宫折桂,金榜题名,对二郎说亲也大有裨益。”

    明妤也很明白对二房的好处,明华章是她堂弟,考中了进士她得脸,考不中她的亲弟弟得利,她也立刻附和着二夫人,十分支持明华章去参加科举,证明自己。

    这件事和三房的利益无关,三夫人不慌不忙摇着扇子,笑看二房表演。

    来延寿堂请安,明华裳向来只负责听,但今日她也忍不住说:“祖母,阿父,难得二兄想做,就让他去试试吧。”

    镇国公对明华章纵容,素来是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此事关系到明华章前程,拿这么大的事冒险,连镇国公也有些举棋不定:“这是否太冒险了?”

    明华裳却不以为然,说:“我相信二兄,只要他想,就一定能办到。”

    许多人都看过来,就连明华章眼中也含着讶然。镇国公笑道:“你又不读书,你怎么知道?”

    明华裳恼了,气咻咻道:“我是不学无术,但我了解我二兄。我就是知道他行!”

    镇国公哈哈大笑,显然没把明华裳的话当真。唯有明老夫人上了心——不是对明华裳,而是对二夫人。

    是啊,二郎还年轻,试一试没有妨碍。世家大族一方面看不上科举入仕的寒门官员,一方面却很追捧才子进士。以明华章的相貌和德行,现在就有很多贵女想和他订婚,如果再加上进士出身,择亲对象能更上一层,尚公主也没什么不可了。

    明老夫人很满意,说:“少年人有志气是好事,我们做长辈的定然要支持。但修缮宅子免不了有人进出,恐怕会妨碍你备考。不如在家里找个清净的地方,你安心看书。”

    “不用。”明华章说,“这些年多亏父亲倾心教导,我已经长大,是时候为公府做些事了。女皇既然要迁都,那第一场科考必然会设在长安,反正迟早都要走,不如趁现在人少,我提早出发。”

    镇国公惊讶:“你怎么知道?春闱少说都是明年的事了,何必这么急?”

    明华章顿了下,他见过女皇,知道女皇有意临时加办一场制科,就在九月。但这个消息还没有放出来,他没法告诉镇国公实话,便道:“我是想着有备无患,提早准备总不会错。”

    “二郎有心了,让他去吧。”明老夫人给这件事下了定论,“原本想着姑娘们要出阁了,趁今年让你们兄妹多相处几天。但儿郎前程最重要,你是家里长兄,你出息了,其他几个妹妹在夫家才能过得好。老二、老三家的,这几天京中宴会多,你们带着娘子多走动,三娘暂且不急,大娘和二娘的婚事,今年都看着定下来吧。”

    明老夫人的话无异于一声惊雷,明妤有些羞怯地低下头,明妁一脸不在乎,但神情也是认同的。

    娘子大了,自然该嫁人的。

    明华裳的表情就不太好了。还没等她想好怎么婉拒,明华章就开口道:“祖母,这是我想和您说的第二件事。”

    “二娘的婚事,不着急议。”

    屋中一片安静,连明华裳都意外地瞪大眼睛。二夫人笑了笑,道:“二郎,知道你疼妹妹,但女大当嫁。二娘都十六了,现在不议亲,以后就嫁不出去了。”

    “嫁不出去我养。”明华章语气平淡,但莫名有种坚定的意味,“这次,其实我想让她和我一起去长安。”

    明老夫人板着脸道:“二郎,你在浑说什么?你是郎君,不急着成家,但二娘是娘子。她若是十七岁还未出嫁,那就轮到官媒上门,到时被说给什么人家,就由不得自己了。”

    镇国公向来宠爱孩子,此刻却没有替明华章说话,也道:“是啊,二郎,二娘去长安不妥。”

    明华裳捏紧了衣袖,紧张地看向明华章。明华章笔直坐着,镇定从容:“女子年满十七必须嫁人不过是武德初年为了休养生息,定下来的权宜之计。哪能为了一条死规矩,匆忙决定自家女儿的终身?我听说终南山德业观清妙真人欲寻一女冠奉道,我觉得二娘正合适。德业观修行不必断尘缘,等二娘找到喜欢的人后,再还俗嫁人也无妨。”

    明老夫人最开始完全不听明华章的话,在她看来,女子生来就当嫁人生子,嫁一个好男人就是女人毕生成就,所谓不愿意嫁人,都是嫁不出去的托辞。

    可明华章说出德业观后,明老夫人犹豫了。

    三夫人这种小年轻可能不清楚德业观,但明老夫人是跟着永徽朝的风起浪涌过来的,她很明白德业观这三个字的份量。

    女皇十分宠爱太平公主,其实她早年还有一个女儿,可惜刚出生没多久就去世了。女皇十分悲痛,追封这个女儿为安定公主,谥号思。

    对于李家的公主们来说,出家修道不是稀罕事,反正当女道士又不耽误她们享乐。女皇同样给长女安定思公主建立了道观,正是德业观。

    因为侍奉的是未出阁的公主,所以德业观里没有男道士,都是女冠。而观主清妙真人更是出身世家,才学深厚,可惜婚姻多舛,连嫁三次,夫婿都不幸亡故。

    夫家渐渐流传出她克夫的名头,她索性束发修道,成了清妙真人。女皇很喜欢清妙真人的才华,便将她调去德业观,让她每日给自己的长女念书谈玄,以慰公主在天之灵。

    德业观不对外开放,虽然没香火,但没人敢轻视这座道观。明老夫人的心思不由活动开了,女皇有多么护短天下皆知,如果能进德业观修行,那就是侍奉过安定思公主了。

    明老夫人不由打量起明华裳。明华裳没才没德,除了一张脸以及龙凤胎的祥瑞之名,委实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地方。

    而德业观里全是女子,不用担心名节问题;清妙真人是公认的隐士才女,从德业观出来后,明华裳才名就有了;侍奉公主还能搏个德名,借一借皇家的光。

    从各方面说,倒确实是一个给明华裳镀金的地方。

    现阶段和李家、武家走太近都可能被卷入风波,从安定思公主入手,进可攻退可守。等明华裳从德业观出来后,他们再给明华裳运作一下祥瑞之名,何愁不能名扬京城?

    说不定,还能借此攀上皇家,步入公主王妃们的社交圈。

    明老夫人能嗅出这其中的利益,其他人同样能。明妤对做道士不感兴趣,明妁却坐不住了。

    她悄悄拉了拉三夫人的衣袖,三夫人笑着说道:“二郎还真是神通广大,竟然连德业观的门路都认识。二娘今年十六了,娘子本来花季短,再让她把大好青春都消磨在山里,实在太可惜了。不如让三娘去,她今年十三,先去侍奉公主几年,等日后出来也不耽误说亲。”

    二夫人面露嘲讽,刺道:“三弟妹,道观可不同家里,饮食清寒,不得自由,连父母都见不着。你忍心让女儿受这种苦?”

    三夫人当然不忍心,但想到忍过两年清苦,女儿就能高嫁,三夫人还是狠心道:“侍奉公主,是她的福分。”

    “弟妹真是深明大义。”二夫人讽道,“不像我一介俗人,万万见不得女儿受山野之苦。”

    三夫人还要骂二夫人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被镇国公冷着脸呵止:“够了。”

    镇国公看向明华章,踌躇了一下,说:“二郎,你对裳裳的好心我能理解,但在终南山修道太苦了。她素来娇生惯养,好吃懒做,我也没指望她大富大贵,能找个老实人安稳过日子就够了。德业观之事……”

    “阿父。”明华裳打断镇国公的话,坚定看着他,说,“我觉得二兄说的有道理。我听兄长的。”

    在普通道观修行当然清苦,但公主的道观可不一定。何况,明华裳不信明华章真能把她扔到深山老林里,这一定是他为了让她免于嫁人,找出来的借口。

    去侍奉一个已经死去的公主修道,修多久,怎么修,全由明华裳自己说了算,再不用受家族摆布。等一年后真千金归位,她也能顺理成章脱离明家。

    这种好事,明华裳怎么会放过。

    镇国公实在想不到明华裳竟然愿意,他愕然看着女儿,道:“裳裳,你再想一想,这可不是开玩笑。”

    “我想清楚了。”明华裳暗暗叹息,她本来想说真话,但他们非不信。既然如此,她只能开始道德绑架了。

    明华裳正容道:“阿父,女儿顽劣无能,衣食住行皆由家族供养,却无法回报家族,还总惹你和阿兄生气。我也想为公府出一份力,阿父,你就让我去吧。”

    明华章冷眼看明华裳说得情深意切,对方讲道理她谈奉献,对方说奉献她谈情怀,最后干脆搬出忠孝这两顶大帽子,终于把所有人堵得哑口无言。

    明华章都差点信了。

    明华裳泫然欲泣地说想为母亲王瑜兰尽孝,镇国公还能说什么?他只能长叹一口气,说:“既然你执意,那就去闯荡闯荡吧。要是受不住山中的日子就给家里写信,就算得罪陛下,我也要将你接出来。”

    明华裳有一瞬间的动摇,镇国公说得如此无奈,一片拳拳爱女之心跃然言表,他真的不是她的父亲吗?

    她无法想象,面前这个中年男人,一年后会冷酷地推开她,让人将她送回苏家去。

    明华章也忍够了演戏,说:“父亲放心,我以我的名誉担保,只要二娘想离开,我一定完好无损送她回家。”

    “那就这样定了吧。”明老夫人一锤定音,“一会二郎去清点几个能干的管事,跟着你回长安。琐事都交给他们,你安心备考就行。二娘也收拾收拾,跟着你兄长一起走吧,路上好歹有个照应。”

    明华裳心里乐开了花,还要装作不舍的模样应下:“谢祖母。”

    这次请安以大房愁眉不展、二房暗藏欢喜、三房拉长着脸结束。大房三人一起往外走去,等到了没人的地方,镇国公沉下脸,问:“二郎,二娘,你们兄妹俩到底在做什么?”

    明华裳本能心虚,以为镇国公看穿了她偷偷加入玄枭卫的事。幸而明华章十分镇定,面不改色道:“二娘不想议亲,不妨用修道的名义缓两年,等她找到自己喜欢的人,再还俗就是。”

    明华裳表情尴尬起来,少女心事这么机密的事情,他怎么直接告诉外人了?镇国公诧异地看向明华裳:“裳裳,这是真的?”

    明华裳破罐子破摔,点头道:“是真的。就算我能说服祖母,等明年,官媒也会上门来给我说亲。无论我说多少遍,总有人说等嫁人后就好了,索性我当女冠去,懒得听那些人鬼扯。”

    镇国公眉毛深深皱起来:“胡闹,哪能因为不想议亲,就当女冠去?天底下那么多夫妻,有谁是因为天生喜欢对方才走到一起的?”

    “我是!”明华裳赌气道,“反正我不要嫁给我不喜欢的人。要么我逃婚,要么让我去德业观,你看着办。”

    镇国公被气得不轻,但他看着从小娇宠到大的小女儿,实在不忍心斥责她。明华章说道:“父亲,你放心,德业观我已经打点好了,不会让她受委屈的。等她什么时候改变主意,立刻就能回来。”

    镇国公还能怎么办,他看着胡搅蛮缠的女儿,痛心疾首道:“你看看你兄长,你看看你!你什么时候能有二郎一半懂事,我就算立刻去死也甘心了。”

    “那您可等着吧。”明华裳幽幽道,“我哪能当不孝女,肯定得让您活很久。”

    镇国公被明华裳气走了。等镇国公走远后,明华裳才狗腿地凑近明华章,问:“二兄,你为什么要告诉他们让我去德业观?你该不会真把我送到终南山吧?”

    明华章淡淡瞥了她一眼,道:“对啊。”

    明华裳呼吸一滞,明华章继续说道:“你的体能太差了,反应也慢,这种状况去出任务,只会拖大家后腿。所以我特意申请,将你送到终南山的玄枭卫秘密据点,好好训练你。”

    明华裳的脸已完全呆滞,明华章清凌似玉的眼睛掠过,悠然道:“我本以为你会不愿意,没想到你决心如此强硬,一点后路都不给自己留。”

    明华裳内心情绪十分复杂,她为什么觉得,明华章是故意的?

    他故意报复她。

    明华裳不愿意这样想她心目中最正人君子的兄长,她深吸气,自我开解道,往好处想,至少说明她已经评上地级了。

    不知道江陵和任遥怎么样?明华章该不会真的只给一个过关名额吧?

    明华裳试着问:“只有我去吗?”

    “对。”明华章毫不留情地掐灭她的幻想,“看在你是我妹妹的份上,我亲自训练你。如果你走漏消息,将这件事告诉别人,那我只能避嫌,让别人来接手你了。”

    明华裳哭丧着脸,有气无力说:“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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