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田田回家时,在楼下遇到方向北。他一脸八卦地看看她,又看看她身后,问:“含光呢?”
“含光离家出走了。”
方向北一怔,“你们……吵架了?”
“嗯。”
何田田不再理会他,径直往家走。
方向北看她神色也知道不妙,跟在她身后说:“我觉得他可能就是赌气想吓吓你,过不了多久就回来了。”
她又“嗯”了一声。
他见她无精打采的,也就不多言。
方向北把何田田送回家,自己待在萌萌的家门口托着下巴沉思。看样子含光自离开之后音讯全无,这要真是他自己离家出走还好说,万一不是呢?
这世界上惦记含光的人可不少……
可若说这世界上有谁能控制住那个狡猾无比的机器人……他又不太信。
方向北越想越困惑。
何田田回来之后就正常上班了。
樱桃姐挺奇怪,怎么田田度个假回来气色变得这么差?每天无精打采的,像是被老妖精吸了血。她想关心一下,又不好探究人家的隐私。
“田田,下周二我们一起休假哦。”樱桃姐说。
“哦。”
“不如我们一起去天中山玩吧?那里的桃花开了呢。”
“好。”
“那,带上机器人一起?”
“好……不,不要带机器人了。”
“好哟,就我们两个。正好,那边还有天中寺,我们去求桃花签。”
何田田也愿意出门散散心,她不想待在家里。
星期二这天,何田田已经坐上电车出发了,樱桃姐却突然来了电话,说去不了了。因为她妈妈生病了,她去医院陪妈妈。
樱桃姐在电话里不停道歉,何田田自然也不会怪她,安慰了几句,挂断电话。
何田田看了眼车窗外的天空,瓦蓝瓦蓝的,一片云也没有。
今天真是一个好天气。
她最后独自去了天中山。
桃花开得正浓烈,像大片大片的粉色烟霞。游人如织,三五成伴。她一个人低头走在山间的小路上,听着别人的欢声笑语,沉默不言。
就这样默默地走着,走到了山上的天中寺。她在大殿里的自助善款机前捐了些钱,旁边有个值班的和尚,一边教人们用自助捐款机,一边向捐款的善男信女赠送小礼品。和尚见何田田孤身一人,很贴心地送了一个桃花符,据说可以招桃花。
那之后何田田的天中寺之行就结束了,连半天时间都不到。她之后又去商场转了一圈,买了许多东西,眼看天黑了,不得不回家。
回到家要自己做饭吃。
她没什么胃口,打算煮点挂面。打鸡蛋时不小心把蛋壳磕进碗里,蛋液又滑,她用筷子吃力地捞着蛋壳,这时锅里的挂面煮得沸腾,白色的泡沫“呼呼”地往外冒,流得到处都是,她又扔下鸡蛋去掀锅盖。
一阵手忙脚乱。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轻笑,然后是熟悉的声音:“笨死了,何田田。”
她慌忙转身,惊喜的情绪来不及扩散,就已经被眼前的空无一人浇灭。
有些不甘心,她跑进客厅,跑进卧室,甚至跑进卫生间,仔仔细细地找了一遍。
没有人,什么人都没有,她幻听了。
何田田面也不煮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
萌萌正在收拾房间。它总是那样兢兢业业,他的离开对它似乎没什么影响。她看到它把电视柜擦了一遍,清洁软刷碰到电视柜一角的密码抽屉时,那个抽屉亮了亮,提示输入密码。
何田田有些诧异,这个抽屉她很少用,也没设过密码。
难道是含光设的?
她走过去,试着输了几个密码。1234567,7654321……都不对。
想了一下,她输入了自己的生日。随着最后一个数字输完,抽屉自动弹出来一截,她好奇地拉开抽屉。
抽屉里有一个盒子,盒子没有锁,她可以轻松打开。
盒子里躺着一沓纸币,和一个发卡。何田田拿起那发卡看了看,她对发卡上那块星尘石的印象很深刻。这是谢竹心送她的生日礼物,原来,真的被他藏起来了。
她笑了笑,鼻子突然有些酸。
纸币是厚厚的一沓,看来他那次翻垃圾桶真的发了大财呢。她把纸币拿出来,看到纸币最下面还藏着一张卡片。
硬纸做的卡片,现在已经很少见了。
卡片上是夜空下一片荒无人烟的雪原,雪原上立着一个雪人。雪人只占据着很小的一片地方,看不出表情。整个卡片都是星空和雪原,空旷而寂寥,只那一个雪人,在这份寂寥之上点染了一丝生动。
她翻转卡片,见背面写着字。黑色的墨水,漂亮的行楷:
若你不爱我,
我将成为宇宙中最孤独的生命。
2067.3.14
2067年3月14日,正是他们去曾母市的前一天。
“啪嗒,啪嗒”……泪水落在卡片上,洇出一朵朵湿润的花。
她终于再也控制不住,握着卡片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