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是在西雅图出生的。」我小声说,脑子飞快运转。但这件事和杰克有什么关系?克里斯钦抬起一只手臂遮着眼,同时伸手从身下拿出一个枕头垫在脑后,他乔好位置,忧心忡忡地望着我,片刻后摇了摇头。
「不,艾立欧和我都是在底特律被收养的。在收养我后不久,我们就全家搬来这里,因为葛蕾丝想住西岸,离不断扩张的大都会远一些,她也在『西北医院』找到了工作,我对那段日子的记忆并不深。蜜雅倒是在这里收养的。」
「所以杰克也是来自底特律?」
「没错。」
噢……「你怎么知道?」
「妳为他工作的时候,我对他做了身家调查。」
想也知道他会这么做。「你也有一个关于他的档案夹吗?」我扬起嘴角。
克里斯钦想掩饰笑意以致双唇扭曲。「我想是浅蓝色的。」他的手指继续梳着我的头发,很有镇定作用。
「他的档案里有些什么?」
克里斯钦眨眨眼,伸手往下抚摸我的脸颊。「妳真的想知道?」
「那么糟吗?」
他耸肩。「我看过更糟的。」他低语。
不!他是指他自己吗?我脑中又出现脏兮兮的小克里斯钦满怀恐惧又茫然失措的画面。我蜷在他身旁,紧紧抱着他,将床单拉过来盖住他,脸枕在他胸口。
「怎么了?」他问,对我的反应感到不解。
「没什么。」我低语。
「不不,我也想知道,安娜。怎么回事?」
我抬头仔细研究他忧虑的表情,接着再次把脸枕回他的胸口。我决定告诉他。「有时候我会想象你小时候的样子……还没和格雷家一起住之前。」
克里斯钦僵住。「我不是在谈我自己。我不想让妳可怜我,安娜塔希娅,我生命中的那部分已经结束,成为过去了。」
「这不是可怜。」我惊讶地低语,「是同情和遗憾,遗憾怎么会有人对小孩做出这种事。」我深吸一口气,胃部开始翻搅,眼泪刺痛着眼睛。「你生命中的那个部分还没结束,克里斯钦,你怎么能那么说?你每天都活在过去之中。你对我说过你是个-有五十道阴影的人,记得吗?」我的声音细如蚊蚋。
克里斯钦哼了一声,用空着的手梳过头发,在我身下保持静默,一动也不动。
「我知道这就是为什么你觉得自己需要控制我,保证我的安全。」
「但妳选择和我唱反调。」他挫败地低语,手依然抚着我的发。
我蹙眉。真要命!我是故意这么做的吗?我的潜意识拿下半月形眼镜,咬着镜脚,噘着嘴点头,但我不理她。这让人很困惑-我是他老婆,不是他的臣服者,不是他叫来的玩伴,也不是那个曾经生下他的吸毒婊子……可恶,越想越令人作呕,弗林医生的话又浮现在心头:
只要保持现状,做妳正在做的事情就好。我还满乐于看到克里斯钦神魂颠倒的样子。
就是这样,我只要做平常那些事情就好,这不就是一开始吸引克里斯钦的地方吗?
噢,这男人真让人头大。
「弗林医生说我应该乐观看待你的一切,我想我做到了-但也不是很确定。或许这就是我把你带回当下、远离你的过去的方式,」我轻声说,「我不知道,我只是无法掌握你会反应过度到什么程度。」
他静默了一会儿。「该死的弗林。」他喃喃自语。
「他说我应该继续保持平常和你相处时的行为模式。」
「是吗?」克里斯钦冷冷地说。
好吧,一点进步都没有。「克里斯钦,我知道你爱你的母亲,你只是救不了她,但那不是你的使命。我也不是她。」
他再次全身紧绷。「别说了。」他低语。
「不,听我说,拜托。」我抬起头,看进一双因恐惧而麻木的银灰眼眸,看他屏住了呼吸。噢,克里斯钦……我的心揪紧。「我不是她,我比她坚强多了。我有你,你也比那时候更强壮,而且我知道你爱我,我也爱你。」我低语。
他的双眉微蹙,好像我说的话出乎他的意料。「妳还爱我吗?」他问。
「当然爱你呀,克里斯钦,我会永远爱你,不管你对我做了什么。」这就是他要的保证吗?
他吐出一口气,闭上眼睛,再次用手臂遮住脸,但也同时将我抱紧了些。
「别躲着我,」我伸手把他的手臂自脸上拉开。「你已经躲了一辈子,请不要再这么做,不要躲着我。」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眉头紧蹙。「躲?」
「是的。」
他忽地移动身体翻到他那一侧,也一同挪动我,让我和他并肩躺在床上。他伸手拨开我脸上的发丝,将它撩到耳后。
「妳今天稍早前问过我是不是讨厌妳,我那时不懂为什么,但现在-」他停住,低头看我的样子好像我是道难解的谜。
「你还是认为我讨厌你?」现在换我用不可置信的语气了。
「不是,」他摇头,「现在没有。」他看起来如释重负。「但我要知道……为什么使用安全密码,安娜?」
我的脸色一变。我该告诉他什么?他把我吓坏了,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停手。我曾经恳求过他,但他并没有停下来。我不想让事情失控,就像-就像之前在这里那次。我想起他用皮带抽打我的样子,身体打了个冷颤。
我吞咽了一下。「因为……因为你气成那样,又拒人于千里之外,而且……冷漠。我不知道你会进行到什么地步。」
他的表情难以判读。
「你打算要让我获得高潮吗?」我的声音近乎耳语,感觉脸上一阵热辣,但我还是盯着他看。
「不。」他终于冒出一个字。
可恶。「那样很……过分。」
他的指节轻擦过我的颊。「但很有效,」他喃道,低头看我,似乎想看进我的灵魂,双眼眸色转深。
似乎过了永恒那么久,他终于轻声说:「我很高兴妳用了。」
「真的吗?」我不明白。
他的嘴角弯成一个伤感的微笑。「是的,我不想伤害妳,我当时太入迷了。」他低头吻我,「那一刻有点失神。」他再次吻我,「和妳在一起时常会这样。」
哦?因为某种古怪的原因,这个想法让我满开心的……我扬唇而笑。为什么那会让我这么高兴?他也咧嘴笑起来。
「我不知道妳在笑什么,格雷太太。」
「我也不知道。」
他的身体覆上我的,头抵在我胸前,牛仔布料、丝绸床单和我们裸着的四肢交缠成一团。我一手抚着他的背,另一手的手指穿过他的发,他叹口气,在我怀里放松下来。
「这表示我可以相信妳……会阻止我。我从来没想过要伤害妳,」他低喃。「我需要-」他止住话。
「你需要什么?」
「我需要掌控,安娜,就像我需要妳。这是我唯一可以正常行事的方式,我无法放弃它,真的没办法,我试过了……但和妳……」他恼怒地摇摇头。
我咽了一下,这就是我们会陷入两难的核心问题:他需要拥有掌控权,又需要我。我拒绝相信这两者无法并存。
「我也需要你,」我小声说,把他抱得更紧。「我会努力,克里斯钦,我会努力变得更善解人意。」
「我想要妳需要我。」他低语。
天哪!
「我是呀!」我的声音充满热情。我多么需要他,又如此爱他。
「我想照顾妳。」
「你做了,一直都在做。你不在的时候我好想你。」
「是吗?」他听起来很惊讶。
「是呀,当然是。我讨厌你出远门。」
我感觉他在微笑。「妳可以跟我一起去。」
「克里斯钦,拜托,不要再拿老话题出来吵了。我要上班啊。」
他叹口气,我用手指轻梳过他的头发。
「我爱妳,安娜。」
「我也爱你,克里斯钦,我会永远爱你。」
我们双双躺着不动,处在暴风雨后的宁静中,听着他稳定的心跳声,我疲累地沉沉睡去。
我惊醒过来时,一时辨认不出四周方位。我在哪里?游戏室。灯还亮着,柔和地照在暗红色的墙面上。克里斯钦再次呻吟起来,我发现就是这声音把我吵醒的。
「不!」他低吼,手脚在我身边大张,头往后仰,双眼紧闭,脸部因痛苦而扭曲。
该死,他又做恶梦了。
「不!」他再次大喊。
「克里斯钦,醒一醒。」我挣扎着坐起,踢开床单,跪在他身边抓着他的肩膀摇晃,泪水开始涌入眼眶。
「克里斯钦,求你,快醒来!」
他的眼睛猛地睁开,狂野的银灰眼瞳因恐惧而扩张,目光空洞地看着我。
「克里斯钦,你做恶梦了。你在家,你很安全。」
他眨眨眼,四下疯狂打量,皱眉看着周遭的一切,接着视线回到我脸上。「安娜。」他低唤,随后无预警地捧住我的脸,将我往下拉到他胸前用力吻着我。他的舌头侵入我口中,尝起来有绝望和需求的味道,也几乎不给我喘息的空间,带着我翻过身,双唇紧覆我的,将我重重压向四柱大床的床垫。他一手捏住我的下巴,另一手托着我的头让我无法动弹,膝盖将我的两腿顶开,他窝在我的大腿间,依然穿着那件牛仔裤。
「安娜。」他惊喘道,好似无法相信我在这里陪着他。他低头看了我一秒,让我有时间可以呼吸,随后再次吻上我,掠夺我的唇,将我奉献的一切都取走。他大声呻吟,挪动臀部靠向我,将包在牛仔裤内的勃起抵入我柔软的肌肤。噢……我低吟,稍早前所有被压抑的情欲全部爆发,猛烈回扑,欲望和需求涌过我全身。心中的魔鬼鞭策着他,他急切地吻着我的脸、双眼、脸颊及下巴。
「我在这里。」我低语,试着让他冷静下来。我们炽热的喘息交缠在一起,我伸手搂上他的肩,愉悦地将私处抵着他磨蹭。
「噢,安娜,」他气喘吁吁,声音低沉嘶哑。「我需要妳。」
「我也是。」我急切地回答,我的身体极度渴望他的碰触。我想要他,现在就要。我想疗愈他,也想疗愈自己……我需要这么做。他的手往下解开裤子的钮扣,释放出他的亢奋。
真是的,我不到一分钟前还在熟睡呢。
他挪动身体,低头看了我一下,停在我上方不动。
「好的,求求你。」我轻声说,破碎的声音充满渴求。
他一个动作就挺进我体内。
「啊!」我大喊出声,不是因为痛楚,而是被他的急进吓了一跳。
他闷吟一声,双唇再次吻上我,同时往我体内推入,一次又一次,舌头捕捉着我的。他疯狂地律动,被他的恐惧、迷失和欲望所逼迫,也许还有-爱恋?我不知道,但我一次次地迎向他的冲刺,来者不拒。
「安娜。」他近乎口齿不清地喊,力道十足地达到高潮,将自己尽数灌进我体内,表情紧绷,身体僵直不动,接着便将全身的重量瘫在我身上,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留下得不到满足的我……又一次。
真是见鬼了,今晚不是我的幸运日哪。我抱着他,用力吸进一大口气,带着渴望在他身下扭动,他从我体内滑出,抱了我一下……是好几下。终于,他甩甩头,用手肘撑起身体,减去压在我身上的重量,他低头,像是第一次见到我般地望着我。
「噢,安娜,甜美的上帝啊。」他低身温柔地吻我。
「你没事吧?」我轻声问,抚着他俊美的脸庞,他点头,看起来有点虚弱,但绝大部分是困惑-属于我的迷失小男孩。他蹙眉,紧盯着我的双眼,好像终于记起来自己身在何处。
「妳呢?」他语气关切地问。
「呃……」我在他身下扭动着,下一刻,他笑了起来,那是一个慵懒勾人的微笑。
「格雷太太,妳有需求啊。」他低声说,很快地吻我一下,接着翻身下床。
他跪在床尾的地板上,伸出手把我的腿往他的方向拉,直到我的屁股碰到床沿。
「坐起来。」他轻声说,我挣扎着坐起身,头发像轻纱一样散开垂到胸前。他的银灰眼眸紧盯着我,同时轻轻把我的双腿分开,直到不能再张开为止。我的手撑在身后,心知肚明他打算做些什么,但……他实在……嗯……
「妳真是他妈的美极了,安娜。」他喘息着说,我看着他金铜色的头埋进我腿间,沿着我右边大腿印下一串轻吻,越吻越往上,我的身体因期待而紧绷,他抬眼看我,长睫毛下的眸色变深。
「看好。」他粗嗄道,下一刻,嘴覆上了我。
噢,天啊!我大喊出声,整个世界像是都浓缩在我的两腿顶端,这样看着他-要命-这太情色了。我看着他的舌头舔弄我身体最敏感的地方,他毫不留情地挑逗、撩拨、崇拜着我。我的身体紧绷,手臂开始颤抖,几乎无法挺直。
「不……啊。」我低吟,他轻轻用一根修长的手指探入我,我无法再忍耐了,无力地向后瘫倒在床上,享受他的嘴在我身上和手指在我体内进出的感觉。缓慢而温柔地,他按摩我身体内部那甜蜜无比的小点,这太……我崩溃了。我圈裹着他爆发,支离破碎地哭喊他的名字,强烈的高潮使我在床上高高拱起背,如此原始真实的感受使我几乎看到了满天繁星……朦胧中,我发现他正用鼻子磨蹭我的小腹,轻柔甜蜜地吻我,我伸手往下揉着他的头发。
「我和妳还没结束。」他低语。在我还没完全回到地球上的西雅图之前,他就伸手抓住我的臀部将我拉下床,直接坐到他跪着的大腿,滑进他等待的勃起之上。
我惊喘着任他填满我。真要命……
「哦,宝贝。」他喘着气,手托着我的头,吻着我的脸,双手环着我一动也不动。他的臀部肌肉收缩,快感便猛烈地从我体内深处升起,他扶着我的臀抬起我,鼠蹊部向前摆动。
「啊。」我吟叫,他的唇再次吻上我的,慢条斯理……噢,真的非常缓慢地抬起我,摆动……再抬起,再摆动。我搂着他的脖子,向他轻柔的律动臣服,随他带我去任何地方。我挪动大腿,骑乘着他……他感觉起来真好。我的头往后仰,嘴巴大张,无声地喊出我的欢愉,沉迷在他甜蜜的做爱之中。
「安娜。」他轻声唤,身体往前吻上我的喉咙。他紧紧抱住我,缓缓地进出,推撞着我……越推越高……这时刻如此微妙,情欲的力量像水般流动。狂喜的快感从我体内最深处散发出来,而他正如此亲密地紧拥着我。
「我爱妳,安娜。」他在我耳边低语,声音低沉粗哑,同时将我再次抬起,上、下、上、下,我搂紧他的脖子,双手探入他的发间。
「我也爱你,克里斯钦。」我睁开眼睛,发现他正看着我,我眼前所见只有满满的爱意,在游戏室柔和的灯光映照下显得闪亮而浓烈。他的恶梦似乎已抛在脑后,我感觉欲望正在堆积,身体正准备释放,我知道这就是我想要的-这样的结合,让我们的爱以这种方式展现。
「为我而去吧,宝贝。」他声音浑厚地低喃。我紧闭双眼,身体因他低沉的嗓音而紧缩,我大声喊叫,天旋地转地进入了强烈的高潮。他静止不动,前额抵着我的,轻声呢喃我的名字,双手抱着我释放了自己。
他轻轻抱起我到床上,我躺在他的臂弯中,一切烦恼烟消云散,终于心满意足。他磨蹭着我的脖子。
「好多了吗?」他轻声问。
「嗯哼。」
「我们上床去好呢,还是妳想在这里睡?」
「嗯哼。」
「格雷太太,跟我说话。」他听起来很乐。
「嗯哼。」
「妳就只能说出这个字?」
「嗯哼。」
「来吧,让我送妳上床,我不想在这里睡。」
我不情愿地移动身子,转身面对他。「等等。」我低语,他眨眨眼看我,大睁的双眼如此无辜,同时却又完全沉浸在自我感觉良好的状态下。
「你没事吧?」我问。
他点头,像个青少年般沾沾自喜地笑。「现在没事了。」
「噢,克里斯钦,」我轻斥,伸手抚摸他迷人的脸。「我是在说你的恶梦。」
他的表情一瞬间僵住了,接着闭上眼,收紧拥着我的双臂,脸埋在我的颈间。
「别说了。」他低语,声音粗哑。我的心再次在胸腔里绞扭,我抱紧他,手抚着他的背,顺着他的发。
「我很抱歉。」我轻声说,对他的反应有所警觉。该死的-我怎么跟得上这些情绪转变?他的恶梦见鬼的到底是什么内容?我不想再因为逼他重新回想而带给他任何痛苦。「没关系的。」我柔声说,绝望地想把几分钟前那个调皮的男孩带回来。「没关系。」我一次次重复这句话安慰他。
「我们上床去吧。」过了一会儿,他轻声说道,接着离开我身上,留下空虚心痛的我。他从床上坐起,我跟着他爬起来,用丝绸床单围裹着身体,弯下腰去捡我的衣物。
「别管那些了。」他说,我还没回神就被他横抱起。「我不想害妳被这条床单绊倒,然后摔断脖子。」我伸手搂着他,惊讶他这么快就恢复了有条不紊,我用鼻子磨蹭他,任他带我下楼回到卧室-
我的眼睛张开来。有事情不对劲,克里斯钦不在床上,而现在天都还没亮。我看一眼收音机闹钟,凌晨三点二十分。克里斯钦在哪里?然后,我听见了钢琴声。
我很快地跳下床,抓起睡袍冲过长廊进到大客厅。他弹的曲子好悲伤,我曾听过他弹这首哀悼的挽歌。我在门边停下脚步,看着他沐浴在光晕里,那令人神伤的音乐充满室内,他弹完后又从头再弹一次。为什么要弹这么伤感的曲子?我环抱着自己,着迷地听他弹奏,但我的心好痛。克里斯钦,为什么如此悲伤?是因为我吗?我造成的吗?一曲既终,听到他弹起第三遍,我再也忍不住了。我走近钢琴时他没抬头,但移到琴椅的一侧让我可以坐在他身旁,他继续弹奏,我把头靠在他肩上,他吻吻我的发,双手一直没停,直到弹完这曲为止。我偷眼看他,他也正小心地看着我。
「我吵醒妳了吗?」他问。
「只有你不在才会。这首曲子叫什么?」
「是萧邦的曲子,E小调前奏曲的某一首。」克里斯钦顿了一下,「这首叫作〈窒息〉……」
我靠过去握住他的手。「这一切真的吓到你了,对不对?」
他哼了一声。「一个丧心病狂的疯子闯进我家想绑架我太太,而她就是不肯好好听话,她快把我逼疯了。她还对我使用安全密码。」他很快地闭了下眼睛,当他再次睁开,眼里是严肃和痛楚。「没错,我吓坏了。」
我捏捏他的手。「我很抱歉。」
他用前额抵着我。「我梦到你死了。」他低语。
什么?
「躺在地板上-全身冰凉,而且叫不醒。」
噢,五十道阴影先生。
「嘿,那只是个恶梦。」我伸手捧住他的头,他目光炯炯地望向我,眼里的痛苦渐渐消失。「我在这里,而且你不在床上让我觉得好冷。回来睡吧,拜托你。」我牵起他的手,站起身,等着看他会不会跟我走,他终于也站了起来,身上那条睡裤以他特有的方式挂在腰上,我好想用手指滑过裤腰内缘,但我忍了下来,带着他回到卧室。
当我醒来时,他蜷在我身旁平静地酣睡。我放松下来,享受着他散发的热气,和肤相亲的触感。我直挺挺地躺着,不想吵醒他。
老天,昨晚真是难忘。我感觉像是被一列火车辗过-我丈夫就是那列火车,很难相信就是躺在我身边的这个男人,他熟睡时看起来多么宁静年轻,昨晚却如此饱受折磨……连带着使我昨晚也饱受折磨。我抬眼望向天花板,想着我向来都把克里斯钦当成强悍又爱发号施令的人,但事实上他是如此脆弱,我那迷失的男孩。讽刺的是,在他眼里的我才是一碰就碎-但我并不这么认为,比起他来,我坚强得多了。
但我的坚强足以支撑起我们两人吗?坚强到能对他言听计从,让他的心灵可以得到一些平静?我叹息。他其实也没要求我什么太离谱的事。我回想昨晚的对话,除了彼此都要更努力之外,我们有达成什么共识吗?我爱这个男人就是底限,但我也得为我们两人规划出一份蓝图,能让我保有独立和自主,但也能提供他更多。我就是他要的更多,他也是我的。我决定这个周末要格外努力,不再让他操任何心。
克里斯钦动了一下,把头从我胸前抬起,睡眼惺忪地看着我。
「早安,格雷先生。」我微笑。
「早安,格雷太太。睡得好吗?」他在我身边伸个懒腰。
「一旦我老公不再用可怕的钢琴声骚扰我,嗯,我就睡得很好了。」
他露出腼腆的微笑,我融化了。「可怕的骚扰?我一定要写封信告诉凯茜小姐这件事。」
「凯茜小姐?」
「我的钢琴老师。」
我格格笑起来。
「这声音真好听,」他说,「我们今天要有个更美好的一天吗?」
「没问题,」我同意。「你想做什么?」
「在和我老婆做完爱,她也帮我做了早餐之后,我打算带她去亚斯本。」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亚斯本?」
「对。」
「科罗拉多州的亚斯本?」
「就是那一个,除非它迁走了。不管怎样,妳也花了两万四千元换来一次入住体验。」
我笑着看他。「那是你的钱。」
「我们的钱。」
「我下标的时候那还是你的钱。」我白他一眼。
「哦,格雷太太,妳又在翻白眼了。」他低声说道,手抚上我的大腿。
「去科罗拉多不是要很久吗?」我发问使他分心。
「坐飞机就不用。」他流畅地回答,手来到我的臀部。
当然啦,我老公有一架飞机,我怎么能忘记?他的手继续往上滑过我的身体,沿途掀起我的睡袍,很快地,我就把一切抛在脑后-
泰勒载我们来到Sea-Tac机场的跑道,格雷控股公司的飞机正在待命。今天的西雅图天空暗沉沉的,但我拒绝让天气破坏我雀跃的心情,克里斯钦也明显的很开心,他正因某事而兴奋-像圣诞节到来一样快乐,又像拥有秘密的小男孩般摩拳擦掌。我很好奇他在筹划什么诡计。他看起来好梦幻,一头微乱的发、白T恤配上黑色牛仔裤,今天一点也不像个总裁。他牵起我的手,泰勒把车开到登机梯的最底阶旁边。
「我有个惊喜给妳。」他轻声说,吻了吻我的指节。
我对他扬唇一笑。「好的惊喜吗?」
「希望啰。」他温暖地微笑。
嗯……会是什么呢?
索耶从前座下车,过来帮我开车门,泰勒也帮克里斯钦开了门,接着从后车厢拿出我们的行李。我们往机舱走,史帝凡在楼梯顶端等着我们。我瞄了一眼驾驶舱,看到副驾驶蓓丽正在拨弄那壮观仪表板上的某些开关。
克里斯钦和史帝凡握手。「早安,先生。」史帝凡微笑。
「谢谢你在临时通知之下这么帮忙,」克里斯钦回他一笑。「客人都来了吗?」
「来了,先生。」
客人?我转过身,倒吸了一口气。凯特、艾立欧、蜜雅和伊森全都坐在米白色的皮椅上对我微笑。哇!我回身望向克里斯钦。
「惊喜!」他说。
「怎么会?什么时候?谁约的?」我口齿不清地低声说,试着克制自己的兴高采烈。
「妳说妳和朋友太少相聚啦。」他耸肩,一边的嘴角微扬,给了我一个带着歉意的微笑。
「哦,克里斯钦,谢谢你。」我伸臂搂住他的脖子,当着所有人的面用力吻他,他双手按上我的臀部,拇指勾着我的皮带环加深了这个吻。
哦,老天。
「再这样下去我就要直接把妳拖去卧室了。」他低语。
「你才不敢。」我抵着他的唇说道。
「哦,安娜塔希娅。」他摇摇头笑起来,而后放开我,俐落地弯下腰,抓住我的大腿把我举起来扛在肩上。
「克里斯钦,放我下来!」我拍打着他的屁股。
史帝凡转身走进了驾驶舱,而我在仓促间捕捉到他的微笑,泰勒也站在门边试着掩藏他的笑意。不理我的恳求及徒劳无功的挣扎,克里斯钦直接走过窄窄的座舱走道,经过面对面坐在单人椅上的蜜雅和伊森,还有凯特和正呵呵笑得像只精神病长臂猿的艾立欧。
「请恕我们告退,」他对我们的四位客人说,「我需要私下和我太太说句话。」
「克里斯钦!」我大喊。「放我下来!」
「别那么心急,就快好了,宝贝。」
我很快地瞄一眼,蜜雅、凯特和艾立欧全都在大笑。该死!这一点都不好笑,丢人现眼得要命。吓坏的伊森则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们消失在卧舱里。
克里斯钦关上身后的卧舱门,放开了我,让我沿着他的身体慢慢往下滑,我能感觉到他每一吋硬挺的肌肉,他对我孩子气地一笑,对他自己感觉非常良好。
「刚才的表演真精采,格雷先生,」我嘟囔,假装一脸不爽,双手环胸看着他。
「挺有趣的啊,格雷太太。」他笑得更开心。噢,老天,他看起来好年轻。
「你打算做到底?」我挑起一道眉,不确定自己对此有什么感觉。我是说,看在老天的份上,其他人会听到我们的。我忽然难为情起来,紧张地瞥一眼床,想起了我们的新婚夜,一抹红晕染上双颊。我们昨天聊了很多,也做了很多,感觉像是跨越了某种不知名的障碍-但这「不知名」就是问题所在。我的目光看向克里斯钦热切但促狭的双眼,我无法再这么一本正经了,他的笑容实在很有感染力。
「我认为让我们的客人干等实在很没礼貌。」他往我站近一步,嗓音如丝般柔滑地说。他什么时候开始关心其他人的想法啦?我往后退,靠在卧舱墙壁上,他圈抱住我,身体发出的热气让我无法移动。他俯下身,用鼻子磨蹭我的。
「算是好的惊喜吗?」他低语,声音里有一丝焦虑。
「噢,克里斯钦,是难以想象的惊喜。」我将手从他胸膛上移开,勾上他的脖子吻他。
「你什么时候安排这一切的?」我拉开距离问他,手揉着他的头发。
「昨天晚上我睡不着的时候。我写Email给艾立欧和蜜雅,他们就来了。」
「这真贴心,谢谢你。我确信我们会玩得很开心的。」
「希望啰。我认为要躲开媒体,在亚斯本会比在家里容易。」
狗仔队!他说得对,如果继续待在爱司卡拉,我们等于被禁足。一股颤栗窜下我的脊椎,我又想起今早泰勒甩开的那些摄影师手上的高速连拍相机和闪个不停的镁光灯。
「走吧,我们最好回到座位上-史帝凡很快就要起飞了。」他向我伸出手,我们一起走回座舱。
我们一进去艾立欧就开始欢呼。「那绝对是超快速的机上服务!」他大声亏我们。
克里斯钦不理他。
「先生小姐们,请就座,我们很快就要开始滑行,准备起飞。」史帝凡的声音冷静又权威地在舱内回响。一位我们婚礼那天也在飞机上的棕发女郎从厨房走出来收拾我们的咖啡杯-呃……娜塔梨?娜塔丽……她的名字是娜塔丽。
「早安,格雷先生,格雷太太。」她轻声打招呼。为什么她会让我感到不自在?或许因为她也是棕发吧。以他自订的标准,克里斯钦不常雇用棕发美人,因为他可能会被她们吸引。他对娜塔丽礼貌一笑,滑进桌子后方,坐在艾立欧和凯特的对面,我很快地拥抱凯特和蜜雅,又对伊森和艾立欧招招手,接着坐进克里斯钦身边扣好安全带,他把手按在我膝上爱宠地捏了捏。即使我们身边这么多人,他看起来也是自在又开心。我愣愣地想,为什么他不能一直保持这样-控制欲不要那么强?
「希望妳带了健行的靴子。」他声音温暖地说。
「我们不是要去滑雪?」
「以八月的天气来说,那会是个难题。」他促狭地说道。
噢,也对。
「妳会滑雪吗,安娜?」艾立欧插话。
「不会。」
克里斯钦把手从我膝上移开,改为握住我的手。
「我相信我弟弟会教妳,」艾立欧对我挤挤眼。「他在坡道上也是快得不得了呢。」
我忍不住红了脸。我偷瞄克里斯钦,他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艾立欧,但我想他正在憋住笑意。飞机开始向前朝着跑道滑行。
娜塔丽以清晰悦耳的声音讲解机上的逃生守则。她穿着一件整洁的海军蓝短袖衬衫和成套的窄裙,妆容无懈可击-她真的挺漂亮的。我的潜意识挑起她那拔到极细的眉看着我。
「妳没事吧?」凯特问得很直接,「我是说,经过海德那件事?」
我点头,我不愿去想或是谈到海德,但凯特似乎并不这么想。
「所以,他为什么会有暴力倾向?」她问,以她无与伦比的方式直捣黄龙。她将头发撩到背后,看起来准备要好好调查这件事。
克里斯钦冷冷地看她一眼,耸了耸肩。「我炒了他鱿鱼。」他回答得很干脆。
「哦?为什么?」凯特偏着头,我知道她已经进入「神探南茜」16的模式了。
「他打我的主意。」我低语,试图从桌子底下踢凯特的脚,但没踢到。可恶!
「什么时候?」凯特盯着我。
「很久以前了。」
「妳从来没告诉过我他想勾引妳!」她大吼。
我抱歉地耸耸肩。
「这绝不只是挟怨报复,真的。我是说,他的反应太极端了,」凯特继续说,但这次她直接把问题丢给克里斯钦。「他是神志有问题吗?他手上那些关于你们格雷一家人的资料又是怎么回事?」她盘问克里斯钦的方式让我寒毛直竖,但她已经认定我什么都不知情,所以她不会问我。这想法真让人心烦。
「我们认为和底特律有关系。」克里斯钦温和地说,太温和了一点。噢,不要,凯特,拜托妳现在别再问了。
「海德也是从底特律来的?」
克里斯钦点头。
飞机开始加速,我握紧克里斯钦的手,他安慰地瞥我一眼。他知道我讨厌起飞和降落,他捏捏我的手,拇指抚着我的指节让我安心。
「你对他了解多少?」艾立欧问,忘记我们身处一架正在跑道上奔驰准备起飞的小飞机里的事实,也同样没注意到克里斯钦对凯特越来越没耐性。凯特的身体往前倾,专注地聆听。
「以下不得列入正式纪录。」克里斯钦直接对她说,凯特的嘴微微抿成一条细线,我吞咽了一下。噢,不妙。
「我们对他所知不多,」克里斯钦接着说,「他的父亲在一次酒吧斗殴中去世,而他的母亲每天都喝到不省人事。他孩童时期就在很多寄养家庭中来来去去……也断断续续惹上许多麻烦,大部分是偷车,待过一阵子少年监狱。后来他的母亲经由某个扶贫计划重新回到正轨,海德也改头换面,拿到普林斯顿大学的奖学金。」
「普林斯顿?」凯特的好奇心被挑起来了。
「没错,他是个聪明的小孩。」克里斯钦耸了耸肩。
「也没那么聪明,他被逮到啦。」艾立欧轻声道。
「但他应该没办法独力完成这些把戏吧?」凯特问。
克里斯钦在我身旁一僵。「我们还不知道。」他的声音非常平静。真要命,还有其他人帮他做事吗?我转头惊恐地看着克里斯钦,他再次捏捏我的手,但没有看我的眼睛。飞机平顺地飞向空中,我的胃因恐慌而沉重。
「他多大年纪?」我靠近克里斯钦问,只有他能听见。虽然我也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我不想鼓励凯特再继续发问。我知道她的问题会把克里斯钦惹毛,我也相信她从鸡尾酒事件之后就在他的黑名单上了。
「三十二岁,怎么了?」
「没有,就是好奇。」
克里斯钦咬紧牙。「别对海德好奇,我很高兴那个混蛋被铐起来了。」这几乎是在责备我,但我选择不理会他的语气。
「你不认为他还有帮手吗?」想到还有其他人掺和进来让我反胃,这表示事情还没结束。
「我不知道。」克里斯钦回答,再次绷紧下颚。
「可能是个怨恨你的人?」我暗示。该死,我希望不是那个死妖精。「例如伊莲娜?」我小声说,不过我发现我把她的名字讲得太大声了,但还是只有他听得见。我紧张地看向凯特,但她正和一脸不高兴的艾立欧热烈讨论着什么,嗯哼。
「妳真的很喜欢把她妖魔化,对不?」克里斯钦白我一眼,厌恶地摇摇头,「她可能心里余怒未消,但她不会做这种事。」他的银灰眼眸紧盯着我。「我们别再谈她了,我知道她不是妳最喜欢的聊天话题。」
「你和她对质过吗?」我低声问,不确定自己想不想知道答案。
「安娜,我从生日宴会后就没和她说过话了。拜托妳,别谈了,我不想再谈起她。」他抬起我的手,唇刷过我的指节,目光炯亮地看着我,我知道我现在不该再就这件事穷追猛打了。
「去开个房间吧,」艾立欧打趣。「哦,对-你们刚才已经开过,但没多久就出来了。」他的嘴角扬起。
克里斯钦冷冷地对艾立欧扫去一眼。
「少烦,艾立欧。」他不带恶意地说。
「老兄,只是告诉你实话嘛。」艾立欧的眼里闪着笑意。
「讲得好像你很清楚一样。」克里斯钦挑起一道眉,嘲讽地低声说。
艾立欧咧开嘴,享受着口舌之快。「你娶的可是你第一个女朋友。」艾立欧比了比我。
噢,可恶,要扯到哪里去?我的脸发烫。
「能怪我吗?」克里斯钦再次吻我的手。
「不能。」艾立欧大笑着摇头。
我羞红了脸,凯特打了艾立欧的大腿一下。
「别再惹人厌了。」她凶他。
「听你女朋友的话。」克里斯钦笑着对艾立欧说,早前的担忧似乎已不存在。我的耳朵因为飞机渐渐升高而闷闷的,座舱内的压力随着机身达到平衡而渐渐消失。凯特板着脸看艾立欧,嗯……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我不太确定。
艾立欧说得对,我对这之中的荒谬哼了一声。我是-曾经是-克里斯钦的第一个女朋友,现在则是他太太,那十五个外加罗宾森太太她们不算。但艾立欧并不知道她们的存在,很明显凯特也没有告诉他。我对她微笑,她像个共犯般对我眨眨眼。凯特绝对会守住我的秘密。
「好了,先生小姐们,我们要爬升到大约三万两千英呎的高度,我们预计的飞行时间是一小时又五十六分钟,」史帝凡广播道,「各位现在可以在座舱内自由活动。」
娜塔丽忽地从厨房冒出来。
「各位要来点咖啡吗?」
16神探南茜(NancyDrew),美国三○年代的畅销系列小说,以十六岁的少女侦探南茜为主角,曾多次被改编为影集和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