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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昆仑山有水

    第一十三节诡异的事件

    天才刚刚亮,四岁的阿尔斯郎便迅速地爬起身来,顾不上搭理睡在身边那条自己最喜欢的小狗乌迪,翻身下炕连鞋都来不及穿,便想往外跑。

    可是他没跑成,因为乌迪咬住了他的袍子,小狗那双黑宝石一般的眼睛里全是哀求和不解。小男孩心中着急:“乌迪乖!放开我,阿爸今天要进山,我得快些,要不阿爸就得走了!”

    说着,他不禁想起上次随阿爸进山看到的那些小动物。这里隶属于阿勒泰地区布尔津县的禾木喀纳斯乡。阿尔斯郎的阿爸是一位哈萨克族守林员,自从小阿尔斯郎满四岁后,阿爸会在短期巡山时偶尔带上小阿尔斯郎。阿尔斯郎像大多数普通孩子一样喜欢小动物,当他看到那些狐狸、松鼠见了自己也不跑,还傻傻地盯着自己看时,便一下子喜欢上了那片充满野性的原始森林。尤其是阿爸让他骑在马鹿背上跑了一阵之后,跟随阿爸进山,就成了他最最喜欢的事。

    小乌迪是一只纯种的哈萨克牧羊犬,它的父母都在外边的羊圈里忠心耿耿地守卫着主人的羊群,只有它得以陪伴在小主人身边,可以躺在柔软的毡毯上。它很喜欢跟小主人一起玩耍,可是入夏以来,小主人已经几次抛下它独自一人出门了。此时,它已知道小主人又一次打算抛弃自己,害怕被抛弃的心情使它紧紧咬住小主人的袍子,说什么也不松口。

    “乌迪,快!快松开!”外边已经传来骏马刨蹄的声音,小阿尔斯郎知道阿爸即将出发,着急万分,一边用威胁的眼神狠狠瞪乌迪,一边揪住自己袍子的一角,使劲扯,想从乌迪的嘴下脱身。

    “呜呜!”乌迪充分发挥了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说什么都不松口。

    就在这一人一狗拉扯不清时,毡房外边,小阿尔斯郎的父亲昆别克已经上马。

    “干粮和水壶都带上了吗?”他的妻子赛内娅虽然已经帮他检查了无数遍,却还是不放心。

    “带上了!带上了!女人,就是啰嗦!”昆别克其实很爱妻子,只是男人吗,嘴上总是不服软的,尤其是从小生活在马背上,身体里流着英雄血液的哈萨克男儿,他们似乎总觉得跟妻子说几句软话便会有损他们的英雄气概。

    “唉!阿尔斯郎肯定得伤心了!”知子莫若母,赛内娅又怎会不明白自己唯一儿子的心思。

    一提到那个漂亮的小男孩,想到那个软软的、还带着乳香味的身子和他那张粉嫩的苹果脸,等会儿还不知道该怎样伤心呢,就连铁石心肠的父亲也心软了:“没办法,这次去巡山时间、路线都太长了,实在不方便带他去。你好好哄哄他,就说阿爸回来会给他带礼物的!如果他太过分,你就说,堂堂的‘狮子王’怎么可以哭呢?”“阿尔斯郎”在哈萨克语中是“狮子”的意思,昆别克对自己的孩子期望甚高。

    说完,昆别克身子一挺,他胯下的马儿听命如箭一般地射了出去。

    “阿爸——”小男孩终于从狗嘴里脱身出来,见到的就是阿爸纵马远去的背影,伤心之下,忍不住“哇哇”大哭了起来。他却不知道,哭声似乎预示着某种厄运,使得他在整整一个夏天,再也没有见到自己的阿爸!

    “队长!还是你聪明!嘿嘿!”看见大齐神勇地从天而降,“小和尚”笑嘻嘻地上前去帮他解开绳索。

    大齐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也不理他,抬头私下里打量起这里的环境来。

    如果说这个洞口上半部分是个漏斗的话,那下半部分就是个倒着的漏斗。从底下往上望去,天空只是很小的一块。这样特殊的地形,难怪掉下来的人不容易出去。

    眼下正是盛夏七月,尽管这里海拔不低,但却远远未到雪线,但这下面却是寒气袭人。

    “团长,你看那!”张国柱似乎知道他在诧异什么,指着一面冰壁对他说。

    原来这一处确确实实是当年冰川尚未退化时形成的冰窟,此时地表冰川虽已退化,因为深入地表以下50米,地形又特殊,倒得以保持一个相对低温,类似古代人挖的冰窖,也不知道这些冰保存了几百几千年了?

    齐治国越看越心惊,这里真好像一个天然冰窖,战士们幸亏掉下来的时间短,发现不对后,便集中在洞口处,一则那里温度最高,二则想办法出去。幸好还没有人有很强烈的不适,但时间长了,不冻死也会冻伤个胳膊腿什么的。

    既然知道这里环境恶劣,大齐也就不想浪费时间,他把刚才从自己身上解下来的绳索往身边的“小和尚”身上一绕:“老规矩,一个一个来,我在最后!”

    “等等!”“小和尚”大喊,“队长,不着急,还有个好东西您没看着呢!”

    “好东西?什么好东西?”大齐一听这话倒是纳闷了,莫非他们几个因祸得福,找着什么宝贝了?

    不能怪他这么想,自从一个月前他们接了保护楚风等人考察的任务,大家看到只会在小说或电影里出现的事接二连三在现实中出现,宝贝也找到了不少,所以对这些事已经免疫,见怪不怪了。

    只是,他很快便知道自己错了!大错特错!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而他的神经远没有强韧到自己以为的程度,至少面对眼前这件庞然大物时,他无法使自己脸色不变!

    这个天然冰窖尽管温度很低,但对于刚刚进来的大齐来说,短时间内还可以忍受。队员们活动了一番身子后,也都没什么大问题。他们显然早就看过了那个庞然大物,熟门熟路地带着大齐钻入毫无一点光线的冰洞腹部。

    七拐八拐之后,在前头带路的“小和尚”突然把随身带的小手电照向右前方:“小心,那边有个水潭,估计水浅不了!”

    这里有水潭实在太正常了,大齐心想。这里的温度只怕并不是常年不变的,外边天气热到一定程度,里面肯定会受影响,总会有冰融化成水,长年累月便积成水潭了。只是他并不认为这水潭能深到哪儿去。

    他的心神很快被水潭边手电光照到的庞然大物所吸引:“这是……”

    “是的,团长,这石碑就是我们上个月在罗布泊里看到的那块!当时我们在碑底开挖,我一不小心把根部这儿碰掉了一小块儿,你看,就是这儿!”张国柱指着石碑根部那一小块缺口给大齐看。

    大齐被这个消息震迷糊了,这是怎么回事?先是考察队被洪水冲走的帐篷出现在海拔高于原地2000米左右的天池岸边,然后这块笨重的足有数十吨的石碑竟然会出现在博格达峰的山腰上?今天是不是在做梦?

    为了验证自己心中的疑惑,他掐了身边的“小和尚”一下。

    “哎呦!队长,你干吗掐我!”“小和尚”一脸委屈。

    “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行了,现在我知道我没做梦!”大齐不耐烦地随口答着,一边围着这石碑绕圈。

    “想要知道做没做梦,您不会掐自己吗?”“小和尚”的声音就好像一位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引得其他人“嗤嗤”直笑,大齐直接无视。

    这石碑在这里依然是立着的,刚才大齐为什么可以在地面上听到“小和尚”和老邢的声音?那就是因为他们爬到了石碑顶上说话。整个洞不过30米高,这石碑差不多能到洞顶了。

    寒气袭来,大齐意识到,他们在这个大冰窖中待的时间过久。这石碑为什么会凭空从原处消失?又为什么出现在这儿?这些事他一时想不通,想不通就先不想了!先把人带出去,否则体温过低,会出麻烦的。

    想到这里,大齐手一挥:“好了,这件事就到这里,咱们先出去再说。”便领着众人顺着绳索挨个爬了出来。

    回到北岸,大齐等人匆匆跟天池渔政的负责人交代了一声,要求南岸暂时不要放人过去,自己则带着队员们迅速下山。今天发现的事情实在匪夷所思,他必须向上级领导汇报。

    “我说,你最近都快要掉到书堆里了!怎么样?有些收获没有?”说这话的人是凌宁,她在威廉的房间里,看到满床的书便问威廉:“你这都看的什么书啊?”

    凌宁捡起一本《众神起源》,扔掉;再捡起一本《图说美洲图腾》又扔;再捡起《第十二个天体》再扔……?“哟!还有詹姆斯·乔治·弗雷泽的《金枝》,你这打算当巫师还是神棍啊?”凌宁原以为林威廉这会子肯定会捧着有关楼兰、西域历史的书在恶补,没想到他尽看这些不相干的。

    威廉一看她的表情,扬了扬手中的《亚洲腹地旅行记》:“看,斯文·赫定!还有斯坦因,这两人的书我都看了。他们俩可是近代西域考古界公认的权威!我这辈子是没指望超越这二位前辈了,不过我有我的优势。”说着,威廉捡起被凌宁丢掉的那本《图说美洲图腾》,得意洋洋地说:“我可是有惊人大发现噢!”

    这一句话逗得凌宁“扑哧”一笑:“得了吧你,才翻了几本书啊,就好意思说自己有惊人大发现!”

    “嘿!你还别不信!给你看这个!”威廉翻开那书,把它翻到讲玛雅文明的那几页,“找到了!你看!”凌宁半信半疑地凑过去。

    这个玛雅人神话她也听说过,玛雅文明里有五个世界日的传说。前四个世界日都会在“洪水时期”陨落,尤其是第四个世界纪年的最后一天是2012年12月31日。玛雅历上的这个记载还一度引起了全球性的末日恐慌,大家都觉得那是预言地球将在2012年遭遇毁灭性灾难。

    而这本《图说美洲图腾》中,作为新一轮轮回开始的第五个世界日,其图腾形象最重要的是蛙人!在玛雅神话中,蛙人是平治水害拯救世界的英雄。

    “你看看蛙人,有没有觉得眼熟?”威廉看凌宁一时呆住,少不得提醒一下。

    “你这么说还真是!是有点儿眼熟。”凌宁刚一看见这蛙人图腾的形象,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再听威廉一提醒,顿时大悟,那确实是眼熟的感觉。

    可自己到底是在哪儿看到过这个类似的形象的呢?凌宁自觉自己的经历很简单,除了跟楚风参加过一次考察行动外,就是在学校待着。学校?不可能,自己绝对没有在学校里看见这个。印象这么深,应该是在某处见过实物。

    “是那棺材上的!”凌宁把自己的经历好好想了一遍,想起了自己看到的一个类似图案。

    “没错!就是那口楼兰人的彩棺!不管他是楼兰国王、还是楼兰王子,他是楼兰人这总没错吧。楼兰人的彩棺上有跟玛雅人的救世主形象几乎一致的图案,这是怎么回事?”林威廉口里说的是疑问句,神情却越来越兴奋,似乎他一点都不在乎答案,而是在享受这个发现的过程。

    “像!真是像!”凌宁口中喃喃地道。她和凌教授在楚风刚刚确认那陵墓是楼兰王陵的时候就赶去了,后来主墓室的打开她也有参与,彩棺出土后,她也曾细细观察过。

    目前那座陵墓已基本上被确认为楼兰王陵,只是因为墓中没有片言出土,还不能确定墓主人是哪位王者。而楚风则坚持认为,那应该是末代楼兰王比龙的儿子——真达的墓。作为楚风的学生,凌宁和林威廉当然力挺自己老师的观点,所以并不承认目前所谓的“官方说法”。

    凌宁还清楚地记得,那彩棺的两头,靠近底部的地方,确确实实有两个直立着的蛙人形象,一边一个,当时她还纳闷来着。彩棺顶部饰满了拥有美丽尾翎、头戴凤冠的鸟儿,当时就被在场专家一致判定为凤鸟。楼兰人受汉文化影响很深,崇拜汉人的图腾“凤”,并把它刻画在王者安息的棺木上,这倒说得过去。可是青蛙凭什么也能得到这样的待遇?

    当然,专家们也给出了很多解释。比如楼兰人当时居住罗布泊湖边,水里很多青蛙,而他们的庄稼可能遭遇过很多次蝗灾、虫灾之类的,很可能楼兰人发现了青蛙是蝗虫的天敌,因此崇拜起了青蛙。

    对此说法,凌宁还记得当时楚风是嗤之以鼻的。楚风认为,作为有着数千年农业文明传承的华夏民族,都没有崇拜上青蛙这个“农民伯伯的好帮手”,那些说楼兰人是因为青蛙吃害虫而崇拜它的说法简直很可笑。

    “是挺可笑的!”看着玛雅人的蛙人图腾,想起当时那些专家所给的解释,凌宁不自觉地把心里话说出了口。

    “什么事情可笑?”刚刚迈进门的楚风刚好听见了这句。

    第一十四节孔子与2000年前的邦德

    “楚大哥,你怎么出来了?”凌宁看见他,一脸的惊喜。不是她大惊小怪,主要是这几天楚风除了吃饭几乎不出房门。

    “嗯,那文字的翻译遇到困难了,只好先放下,出来透透气。对了,你刚才说什么挺可笑啊?”楚风一脸的疲惫,显然这些天过得并不好。

    目前他们没有得到可以随意出入的指令,暂时还是不自由的,郁闷之下只好把自己关在房里搞研究。只不过那些古怪文字似乎在跟他捉迷藏,当他兴奋的时候,它们便躲起来;当他泄气的时候,它们又扔点线索诱惑他。那一点灵光似乎就在眼前,可他偏偏怎么努力都抓不住。实在没办法了,只好出来透透气!

    “什么?那些石碑怪文这么难破译吗?”林威廉这小子是楚风的忠实崇拜者,在他心里,似乎就没有楚风不会的,此刻一听楚风说自己遭遇难题,还颇有些不相信呢。

    楚风苦笑。

    还是凌宁有眼色,一见楚风明显不想谈论那个话题,赶忙转开:“你看,楚大哥,我们刚才在讨论这个呢!”她把那蛙人形象拿给楚风看。

    楚风毕竟是这方面的专业人士,一眼就看出来,这个蛙人与当日鄯善彩棺上的相似。“这不是玛雅文明中的蛙人崇拜吗?”他合上书,看了看书皮,“呃,《图说美洲图腾》?嗯,让我猜猜,你们是不是发现了它与真达彩棺上的蛙人很相似?因而觉得当日那些专家给出的解释很可笑?”楚风一语中的。

    “真神了!楚大哥,你怎么好像我们肚子里的蛔虫似的?”林威廉一听,诧异地瞪大眼睛。

    凌宁听了什么“肚子里蛔虫”之类的话,恨不得唾他一口,“不会说话不要乱说,你才是那恶心虫子呢!”

    楚风不理他们之间的恩怨,只是扬了扬自己手中的书:“你们的心思并不难猜!但不要随意嘲笑人家的推论。历史的真相并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任何可能性都会有,更何况当初专家们给出的解释是最合理的。至少他们可以自圆其说,这就很不容易了。”其实楚风也不赞同那种说法,只是在教两个年轻人一点做学问的基本态度。

    这两人当中,凌宁是挨过这种训的,威廉则是对楚风所说无不听从。因此,对他的话都没反驳。

    凌宁倒是又想起来一件事:“对了,楚大哥,上次我找到的贝叶经文现在在哪儿?你在破解石碑怪文,我叔爷爷在破解那卷桦皮经书,这些贝叶经是不是没人管了?”

    当日楚风等人去那空中之城探寻的时候,凌宁没能跟去,楚风一是担心她的安全,还有一个原因则是她当时在塔里有了独特的发现。靠着自己的细心和扎实的知识功底,最后凌宁连破三道机关,拿到了一幅帛画和一些贝叶经书。对于自己独立发现的东西,凌宁多少有些执著,她不想那些东西被丢弃在博物馆的角落独自蒙尘。

    “怎么可能?张教授已经找破解婆罗谜文字的专家了。你就放心吧。”对这事,张教授曾经交代过楚风,因此楚风倒是很清楚那些贝叶经书的下落。

    “楚大哥,你不是就能破译婆罗谜文字吗?为什么要交给别人去翻译?”林威廉记得当时看到这些贝叶经书时,楚风一口便叫破它的来历,这说明他是认识这种文字的,为什么他不自己翻译呢?

    楚风摇了摇头:“你们啊,什么事都给我揽上,不怕累死我吗?”他现在对石碑怪文更感兴趣,因为他家里还有一卷狼皮文书是用这种文字书写的,于公于私,他都应该先把这些文字或是字符破译出来。

    “楚大哥,我有一个问题!”林威廉刚听了楚风的解释,才把前头的疑问放下,马上就想起自己看书时发现的一个问题,“你看,这本杂志上说,塔克拉玛干沙漠地底下有丰富的水资源。据说要是把这些水全部抽出地面的话,可以使面积22.5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变成一个水深36米的大海。既然有这么多的水,那还能叫沙漠吗?这些水是不是跟当年罗布泊的水神秘消失有关?”一边说,威廉一边把手中的一本《新疆人文地理》递给楚风。

    楚风看了,那上边用详实的数据说明了塔克拉玛干沙漠地下确实有着丰富的水资源:“你说的这些,我暂时不知道答案。可能塔克拉玛干沙漠的地下水层比较深吧。至于罗布泊的水去哪儿了,有一种猜测就是渗入了地下——”楚风一边随口回答,一边翻着手中的杂志。说实话这些问题不是他一个古文字学家能解答的,他只能给出这似是而非的答案。

    突然,他看到威廉手边有一篇文章,标题是《古印度〈吠陀〉的密写方式》,这篇文章详细写了《吠陀经》形成的1000多年中,那些祭师都用了怎样的方式密写经文,以保证经文的传承。

    他一看到那标题,心中便一跳,翻着翻着,眼睛越来越亮:“密写、密写,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说完,他一个转身,快步回自己房间去了,丢下凌宁和威廉两个面面相觑。

    他们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很久。楚风房里很快传来一声大笑:“哈哈!我找到了!”

    凌宁和威廉顾不得规矩,连忙冲进他的房间,却见楚风正一脸兴奋地在电脑跟前工作着,手指如飞。

    “楚大哥,你发现什么了吗?”凌宁和威廉两个你捅我、我推你的“谦让”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凌宁胆子大些,硬着头皮发问。

    楚风头也不回:“你们看,这些后添上去的甲骨文偏旁部首。原本我以为它们仅仅是后来者别有用心刻上去掩饰石碑怪文的,使其无人能解,可刚才凌宁提到你发现的那些贝叶经文,当时我就判断出来可能是《摩柯婆罗多》。这《摩柯婆罗多》是记载在古印度伟大经典《吠陀》‘本集’当中的一部伟大史诗。而威廉桌上的那篇文章提醒了我,既然古印度的大祭祀喜欢用密写方式记录经典,那么,古黄河文明的巫者们是不是也会用某种密写方式记录什么。”

    “我还以为那些所谓的密码、密写信件等等只在谍战片中看得到呢,难道远古人就有做间谍的潜质吗?”林威廉完全没有接触过这些,目瞪口呆。

    “这个我知道!”凌宁倒是清楚一二,“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古人们喜欢用某种类似密码的密语写下一些事情。这其中最著名的人是孔子。”

    “孔子?你是说,孔子有可能是位2000多年前的‘007邦德’?”威廉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连专心于工作的楚风听到此话也禁不住停下了下来,转过头来。

    “是,就是孔子。孔子死后,当时有人曾感慨‘孔子没而微言绝,七十子丧而大义乖’。后人在理解这个‘微言’的时候因为受‘大义’的影响,一直把它连起来理解‘微言大义’,即以身边小事反应大道理。”凌宁说到这里喘了一口气。

    性急的威廉等不得:“难道不是这个意思吗?”

    “当然不是!”凌宁白了他一眼,“‘微言’就是一种密写方式,当时感慨的人是知情者。孔子应该是以某种密写方式的一位传人,传人死了,这种‘微言’就再也没有人能掌握和破解了。当时跟在孔子身边的弟子们都清楚这一点,他们都想得到孔子的‘微言’传承,可是孔子到死也没说出是谁得了这个传承。他死后,弟子们互相猜忌,闹得不可开交。最后其中一个出了主意,要大家在给孔子守孝期间,把各自跟在老师身边的所记所闻汇集在一起编成一个类似孔子文集的篇章,这就是《论语》的雏形。”凌宁一口气说完。完全无视目瞪口呆的威廉,眼睛直直地盯着楚风,想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他是不是能接受这些言论。

    “凌宁,你这是从哪儿看来的?”楚风听了并没表态。

    “从叔爷爷写的《论语的由来》一书中看到些大概。有些是我自己的推论。”凌宁心中有些忐忑。

    “呃,等过几天这边的事结束了,我跟老师说一声,你最好还是去国外念书吧,国内的教育体制目前不适合你。”楚风听完,愣了一会儿,忽然别有感触地说了这么一番话。

    谁料凌宁一听这话便急了:“楚大哥,你要赶我走?”说着,眼眶立马就红了。

    “没有的事!”楚风倒真是没有太多哄女孩子的经验,一看这位要掉金豆,顿时有些手脚无措,“我的意思是,凭你的聪明和牢固的知识功底,如果在国外念书,只要你自己别骄傲,扎扎实实学下去,我敢保证,不出两年,你就能拿到博士学位。可如果在国内,即便硕博连读,你也得花五年。我这是为你着想!”说完这些,看着凌宁的脸色由阴转晴,他顿时松了一口气。

    凌宁低头想了又想,才悠悠开口:“谢谢楚大哥为我考虑,只是我现在还差得远,等我在这里的实践经验积累到一定程度,就是您不赶我,我也会走的!”

    “呃!”楚风吃了她这么个软钉子,倒是无话可说,只好转移注意力:“你们来看,我用了最简单的顶针密写方式,这些甲骨文偏旁部首似乎有些意思了。”

    所谓顶针密写法,就是书写之时,为了保护自己想隐藏的内容,会让一个字同前一个字和后一个字各拼一次,如:A、B、C、D代表四个字,可以拼成AB、BC、CD、DA。

    凌宁和威廉凑过去,电脑里的排列已经有结果了。那些剥离出来的石碑上有雕刻痕迹部分确实是一个个甲骨文的偏旁部首,如今这么一拼,虽然有些还是形不成文字,但有些已经可以辨认:“这个我认识,是‘山’字!”凌宁首先兴奋地叫道。

    “没错!那确实是山字!”楚风又尝试把那些明显拼不起来的偏旁部首跳过,把那些可以拼的字,再一次用顶针密写法拼了一次。

    结果出来了,看见这句话的三人竟然都没了破解难题的喜悦,而是一脸惊愕,呆在了那里。

    电脑长时间得不到指令,荧幕一明一暗,一遍一遍地闪现着那句话:“昆仑山有水!”

    第一十五节巨人国疑踪

    “昆仑山有水?这是什么意思?”凌茹凯接到弟子的电话后,连自己手头的工作也顾不上了,嘴里翻来覆去咀嚼着这一句楚风传递过来的话。就算经验丰富、知识渊博的他,一时也难以明白这句话的真实含义。

    “老师,《山海经》上有记载,昆仑山、四水出焉!又说,河出昆仑东北角,即黄河是发源于昆仑山的。是不是这句话也是相似的意思?”凌茹凯想起楚风刚才在电话里对这句话的解释,似乎无可挑剔,但他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不对、不对!应该没这么简单!”

    凌茹凯觉得,古人苦心积虑用尽办法,将想隐藏起来的秘密用这种密写方式流传后人,不会说一句显而易见的话。这句话一定有所指,但它到底指的是什么呢?

    就在凌茹凯苦思冥想企图破解那简简单单的五个字背后的玄机时,楚风等人也没闲着,他们正在整理行装,准备出发。

    去哪儿?暂时保密。

    飞机在阿尔泰山的上空盘旋,底下那茂密的寒带原始森林令到过北欧多个国家的林威廉也不禁惊叹:“咱中国还有这样的地方?要不是提前说明,我还以为到瑞典或挪威这样的北欧国家了呢!”

    飞机在布尔津机场降落,他们一行共五人,包括桑布和王聪,一踏出机舱,就看见了前来迎接的人里,竟然有熟人——大齐!

    “大齐!你小子怎么走在我们前头了?”楚风走过去狠狠地拥抱了他一下,很是不解地问。

    “唉!这事儿说来话长啊!这次,哥哥我可是见到怪事了……”大齐带着他们边往机场外走,边给他们介绍自己小队在天池上的遭遇。

    “什么?那块石碑到了天池上?还是在半山腰的冰窟窿里?”楚风听了,面色古怪,一言不发,可林威廉早就忍不住嚷嚷着,“你们在那儿丢下的探测器,居然在喀纳斯湖被发现?你不是在说天方夜谭吧!”说着,他还把手放到大齐的额头上,看看他是不是发烧了。

    “没发烧啊!”林威廉的嘀咕还没完呢,大齐早已忍不住,一把拍掉他的手:“你小子,皮痒了啊!”

    一句话,吓得威廉赶紧缩到了楚风身后。

    一路无话,很快众人就跟着大齐来到了一处似乎是军营的地方,一直到大齐安排好大家的住宿问题,带着大家又来到一个会议室一样的地方,楚风都不发一言。

    “小风!你的表情很不对劲啊!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大齐看楚风居然一直不说话,仔细一看,却发现了他那古怪的表情!

    “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以前看到过的一件事,当时我还嗤之以鼻,以为这样的事正儿八经地记载在档案里是当时记录的人糊涂了,现在听你这么一说,可能那事也是真的。”楚风回过神来,想起了自己当初的判断,觉得有些脸红。

    “什么事?”大家一听就来精神。

    “1961年,当时还是苏联,派了科考小组探查巴尔喀什湖,他们乘坐潜水探测仪探测湖底的两位科研人员,从巴尔喀什湖下水后失去了联系,最后居然是中国人在新疆的赛里木湖岸边找到那两名苏联人员。当时我看档案的时候,还以为这是胡编的,没想到你居然遇到了这样的事!”

    楚风这些话一说完,就听到身边响起一连串叹气声,这算什么?神异故事?

    他没顾上照顾身边人的情绪,马上发问:“你说探测器从喀纳斯湖出来,难道这次叫我们过来就是为探查这件事吗?这事不该找我们啊,应该找专业搞地质研究的啊!”

    “不是这事,这事已经交给别人去头疼了,找你们过来是因为一件需要借助你们专业知识的事!”大齐走过去,拉下一块荧幕,指挥一名战士打开投影仪。一张照片被放大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是什么?”林威廉什么都没看明白。

    “是某个古建筑遗址。”桑布很快就看出来一丝端倪。

    “巨石古建筑在新疆虽然少见,但也不是没有,就这也值得十万火急地把我们叫来?”楚风不解地问,他的心思还在那些神秘文字上,任何人在即将有突破曙光的情况下突然被打断都不会高兴的。

    “你别着急,再看看这个!”大齐一抬手,又换了一张图片。这张图上仍有刚才那些巨石建筑,只不过是作为背景出现的,近处是一张木头桌子和几把方凳。

    “这是?……”楚风一开始看见这张图片时的漫不经心很快便被一脸凝重所取代。因为他看到了参照物,那木头桌子的桌面是用一棵树的横切面做的,年轮清晰可见。这密密麻麻的年轮告诉大家,这棵树活着的时候只怕不小于两千岁。而且,根据那桌面的大小,可以推测出照片上凳子的大小,那凳子太高大了,大到似乎不是给人坐的,仅仅是目测,也能知道坐在这凳子上的人,身高至少得是他们中最高的桑布身高的1.5倍。

    楚风看着照片上这不成比例的家具,心中一动,忽然想到自己在那神秘地宫里发现的那半截人骨,以及一个盛传于阿尔泰山区的神话:“巨人国?”

    当初楚风等人在那座被黄沙掩埋千年的神秘古城地下石宫里,因为威廉一不小心误触机关,弹出来的巨蛇尸体差点把他们吓死。而后又发现了半具人骨,只是这人骨的大小长短令人吃惊,据目测,至少得有2.5米以上。这巨人是怎样被困死在地宫中的,他的另外半具尸骨又到哪里去了?这些至今是个谜!

    在刚刚脱困之后,楚风就为了这巨人腿骨的事情查阅过一些资料。他发现,远在西北边境的阿尔泰山一带,居然有个很久远的传说。传说在山的深处,有一个巨人王国,这里曾经生活过一群平均身高超过2.5米的巨人。而上个世纪80年代,阿尔泰山深处出土过巨大的车轱辘,以其比例,使用者应该身材高大,与巨人国传说不谋而合,使得这个传说流传范围越来越广。

    楚风如今看到这明显过于巨大的家具照片,马上联想到了巨人之事。

    大齐没有想到他的反应如此迅速,听了他的话,反倒愣了一下:“怎么?楚风,此前有人跟你透露过让你们来这的目的?”话虽如此,他心中暗自嘀咕:这是谁啊!这么干可不符合纪律!

    楚风听了便知自己的猜测没错,微微一笑:“没有人告诉我,我只是刚好前几天对巨人国的事感兴趣罢了!”当下便把自己对那神秘古城的地下石宫中巨人尸骨的怀疑和听到的阿尔泰山传说叙说了一遍,当日,大齐和威廉与他同探地宫,一听,顿时兴趣大增!

    “楚大哥,这么说那神秘石宫里的巨人,可能就是从阿尔泰山里的巨人国中跑过去的喽!”林威廉只是欠缺一些知识积累,脑子并不笨!

    “也许是被抓过去的,说不定就是楼兰人干的!”凌宁什么时候都是最不乏想象力的一个。

    这句看似无心之语,倒让楚风心中一动:“你是说,楼兰人千里迢迢跑到这阿尔泰山中来抓巨人?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干?”

    “这个?”凌宁一惊,这个问题她还没想过,“这巨人国要是真的存在,说不定会引人好奇呢?当时楼兰是西域最强大的国家,也许就是因为好奇才抓了个巨人回去研究呢!”

    “对对!就好像今天我们的科学家知道哪儿有一个新物种,非要把他搞回去研究研究一样!”林威廉纯属瞎起哄。

    “不对!这片区域从来没有属于过楼兰国,这里前有匈奴、后有乌孙,高车、丁宁、柔然,从始至终都由具备强大武力的游牧民族占领,楼兰国对此地根本无能为力。那个地宫里的巨人根本不可能是他们从这里抓去的。”桑布觉得那两个年轻人有些胡闹了,板起脸来还真是挺吓人的。

    楚风也想到了这个问题,没想到桑布先说了,炯炯目光望向桑布,表示赞同。

    “我说,你们不要跑题好吧!我的话还没讲完呢!”大齐一看,会议节奏有失控的危险,赶紧把自己原本要说的话,抓紧时间说出来,“这照片是一个星期前一位摄影爱好者在阿尔泰山深处,也就是咱们国家与蒙古国、哈萨克斯坦交界处的一个原始森林里无意之中拍到的。”

    “照片就只有这两张?”楚风首先打破沉默。

    “当然不是,这位摄影爱好者围绕这片古遗址照了不少,各个角度都有,你们看!”大齐又陆续把其他角度的照片放了出来。

    “等一下!”楚风看到一张照片脸色一变,急忙喊停。

    这是一张在古遗迹前立着许多木柱子的照片。每一根木柱子的顶端好像还有一个什么东西,只是这木柱子太高了,摄影师角度不好,看不清楚那是什么,但最前头的两根柱子身上却分别有一行竖着写的字符,楚风就是看见这个色变的。

    “这个跟楚大哥电脑里那几个排列组合起来的字很像哦!是什么意思啊?楚大哥!”林威廉想起看到过的那些字符,顿时觉得眼熟。

    “不错,这几个是甲骨文!”楚风面色还是不太好。

    “什么?甲骨文?”桑布一听,皱起了眉头,甲骨文的使用主要是殷商时期或者更早,这片遗迹难道有这么久的年代了?为什么自己从来没有听说过阿尔泰山深处曾经存在过神秘古文明呢?

    “这么说,这个遗址很可能是殷商时期甚至更早时候的了?”凌宁觉得不对劲,甲骨文应该没错,楚大哥不可能认错的,但为什么她看着那些木柱子觉得很不对头,根本不像在那里立了几千年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古旧的气息,反倒是很新!对了,很新!就是这个!凌宁再仔仔细细看了看那张照片,发现了一个情况:“你们看,这些木柱子不是同一时期立上去的,有些旧,有些新!”

    大家听得一震,围拢来凑近了一看,果然,那些木柱子仔细区别,似乎确有凌宁说的那个情况,越往跟前的木柱子,似乎年代就越新,最前边那两根刻字的木柱子,连刻痕都清晰可见,其刻字年代距今绝不会超过百年。

    楚风的脸色更难看了,他的脑袋此时要炸开了,嗡嗡的,似乎有许多小人在他脑海里说话,却又一句也听不清楚。

    凌宁第一个发现他的不对劲,赶紧上前来抓住他那双握得紧紧的拳头:“楚大哥!你怎么了?”

    被凌宁这么一嚷,其他人马上掉转头来看楚风。楚风一抬头,迎着众人担心的目光,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事!我没事!这柱子上的文字是一个古老的咒语,这里有巫的存在!活着的巫!”说完这句话,楚风突然觉得脑袋一轻,刚才的不适似乎一下子消失了!

    “活着的巫?小风,你不是从来不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吗?怎么现在——”作为在场最了解楚风的人——大齐很不解。

    楚风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那句话,只是当时看见那张照片,尤其是那木柱上的文字后,他的状态就很不正常,好像看到了一幅熟悉无比的图像,但问题是这张照片上的景象他从来没见过,随后脑子里似乎有人打架一般,头疼得几乎要炸开,这句话不知怎的就脱口而出,更奇怪的是,一说完,自己的状态又马上恢复了,头不疼,耳朵也不嗡嗡响了。

    楚风摇了摇头,再一次仔细盯着那照片看,奇怪,没有任何反应,要不是在场的众人仍用一幅不解的神情看着他,他几乎以为刚才不过是自己的一个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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