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
孙略突然感到深深的倦意。他依在座位上沉沉地睡去。
这一路,孙略没睡安稳,每隔一段时间钟葭都会给他打手机,问他到哪?怎么样了?然后讲一些热烈的情话。孙略怕冷落钟葭让她伤心,就打起精神跟她说情话,一路下来身心疲惫。
到了霍子矜家,温馨静谧的气氛一下子吞没了孙略,他的心身松弛下来。
霍子矜看孙略眼圈发黑,没说什么,让他洗澡,就到厨房去忙了。
吃饭的时候,钟葭又来了一通电话,孙略接完电话,叹口气,饭也吃不下了。
霍子矜默默地看着他,什么也没问。
看到霍子矜的目光,孙略心里宽慰许多,他把钟葭和自己的事对霍子矜说了一遍,最后,惶恐无措地说:“大姐,我真不知道怎么办好?”
霍子矜说:“钟葭是个很好的女孩子,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孙略局促地说:“霍姐,经历了刘诗韵的打击,我心如死灰,没有真正爱过。和换姐在一起,我从来没有象和刘诗韵在一起的那种感觉,换姐对我恩重如山,我却不能报答她,这让我抱憾终身。换姐去世对我打击太大了,当我遇到钟葭更热烈的爱情,我简直承受不起,我紧张害怕,但我又不能允许自己伤害钟葭。”
霍子矜同情地点点头,见识过这个男孩子的情深义重,问:“撇开钟葭对你的救命之恩,你会不会爱上她?从内心讲。”
孙略沉思良久,摇了摇头说:“不会。且不说我现在身心疲惫,没有爱的激情。经历了这么多事以后,我发现自己变了许多,在思想和情感上无法和她们融在一起,只有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才能感到人生的那种内涵和宁静。”
孙略这句话让霍子矜有些紧张。
孙略没有注意到这些,继续说:“比如说,钟葭向我表达那么热烈爱意,却没有在我心中引起任何激情,相反我只感到紧张害怕。如果换成别的女孩,我会觉得是小孩子的把戏。”
霍子矜思忖片刻说:“既然如此,你就应该下定决心断了这个不适合你的爱情,爱情绝不是靠施舍感恩形成的,你现在的犹豫不决又会埋下日后祸患的种子,最终让两个人受更大的伤害。”
孙略霍然醒悟,说:“大姐,你说得真对。可是,我该怎么办?我真怕面对钟葭,我怎么能让她伤心?”
霍子矜说:“人生必须经历磨难才能成熟,才能感悟生活的真义和美好,钟葭也不例外。只要你的行为是真心对钟葭好,就不要内疚。你要尽量减少和钟葭的联系,冷冷她的感情,时机差不多时,就要下决心和她说明白。你是学过谋略的,你知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的道理。”
孙略点头说:“姐姐,你说得真好,我准定照你的办法去做。”
这样一谈,时间就不早了,孙略露出了孩子式的贪婪:“大姐,我得走了。唉,真不想离开你家,回家又冷冰冰的。我出去的这些天,每天都想你这里。”
看他眼圈发黑疲惫的样子,霍子矜笑着说:“那你今天就别走了,你病时给你支得那张床还没拆,你就在大姐这里睡一宿。”
孙略立即欢呼起来,“明天早上还有好吃的!”
霍子矜把孙略安置在另一间屋里,让孙略躺下,为孙略做头部按摩。
大姐真好!孙略呆呆地看着霍子矜,眼里是感激和柔情。
“怎么了?孙略。”霍子矜让他看得不好意思。
孙略醒过神来,脸红了。
霍子矜的脸也有些发热,她轻轻合上孙略的眼睛,用手指在孙略的头部几个穴位轻轻地揉按。孙略的心静下来,温暖的睡意笼罩了他,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灯光柔柔地泻在孙略的脸上,他恬静得像个孩子。霍子矜默默看了一会儿,怜爱之情涌上来,情不自禁地摸摸孙略的脸颊。刚才谈话时的那丝紧张感又回来了,这个男孩子对自己的依恋越来越强,真不知以后……
孙略要开始夜夜泣血的复仇计划!
对手更加强大了,但孙略已经有了向他们挑战的资本,当然不是资金实力,而是所拥有的社会资源和才智,他要把这些铸成利剑,给仇人致命一击!孙略紧守着“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的原则,在没有做好准备之前,绝不暴露自己。孙略从两个方面着手准备。一方面让夏青霜对大连的民宅市场,特别是嘉谱地产的地块情况进行详尽的调查。另一方面请霍子矜安排在嘉谱地产的眼线——吴雅君,对公司内部的情况进行详细了解。从上述两个方面获得情报,谋划对付仇人的策略。
夏青霜随即开始了工作。春节回来后,夏青霜更忧郁了。孙略心中担忧,找夏青霜谈过几次,夏青霜都缄口不言,他只好叹气作罢。
这天晚上,夏青霜汇集完各种数据已经八点多了,闷闷地走出写字间,车也没开,茫然在大街上溜达,不知如何排解心中的郁闷。
一阵狂躁的迪斯科音乐惊扰了她,抬头一看是大连有名的“节节”迪厅,夏青霜身不由己走了进去。
迪厅里一片纷乱,昏暗的背景,闪烁的灯光,震耳欲聋的音乐,还有乱蹦乱舞的人影。
夏青霜点了果盘和一堆听啤,坐在一侧的座位上,茫然地看着跳舞的人,喝起闷酒来。一首一首的音乐下来,夏青霜的酒也没少喝,头晕道道的,几个过来搭讪的年轻人都让她用冷眼给吓走了。
一个穿着西服的年轻人径直过来,大剌剌地在夏青霜对面坐下,打开听啤酒仰脖灌下去,这才看见夏青霜,惊异地问:“你怎么喝我的啤酒?”
夏青霜好笑,这个人喝醉了,自己的座位都不知道了,没理他。
小伙子笑了,打开一听啤酒递给夏青霜说:“没事,喝吧,反正都是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夏青霜笑了,这人怎么这样?喝人家的酒,还送空人情。她也不说破,接过酒就喝。
音乐又猛烈地响起来,小伙子拉住夏青霜的手就往舞池里走。
夏青霜立目说:“你干什么?”
“跳舞!来这里还能干什么?”小伙子说,“看你愁眉苦脸的,喝了酒,跳起舞来,就好了。”
夏青霜让小伙子说动了心,跟着他到舞池里狂跳了一通。
接着他俩又回来喝酒,然后就又跳,折腾下来就到了午夜。
夏青霜彻底醉了,小伙子也醉意醺醺,夏青霜说要回家,小伙子就搀扶她走出迪厅。
外面的冷风一吹,酒直往上涌,小伙子的手无意间碰触到她的Rx房,一阵电击激起苦苦压抑的情欲,夏青霜那冰冷的理智消失了,把头靠在小伙子的肩上。
小伙子问夏青霜家在那里?夏青霜喃喃说:“我没有家,我要和你在一起。”
小伙子把夏青霜扶上了自己的汽车。
第二天早晨,夏青霜迷迷糊糊醒了,猛然发现是在陌生的房间里,再看自己,赤身裸体地躺在床上。旁边还有一床被,那里面已经没有人了。夏青霜慌张地穿起衣服,隐约想起夜里和陌生男人做爱的情景。真荒唐,自己都不知道他是谁!
刚穿好衣服,男人就进来了,很优雅地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是咖啡杯、奶油罐、面包和一碟色拉。
夏青霜的脸红了,愤怒地问:“你夜里对我做什么了?”
男人看着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夏青霜冲上去打了男人一记耳光,头不回地冲出门。
看看表已经块八点了,她拦了一辆出租车向公司赶去。
在路上她默默地想,这可能就是人家说的“一夜情”,自己稀里糊涂地进去了,又稀里糊涂地结束了。想起那个男人,夏青霜有些笑意,他嘴巴挨得冤枉,是自己愿意的。不过也活该,趁人家醉酒占便宜。
想到昨天晚上的疯狂劲,她心里骂了一句:“一夜疯狂,醒来依旧空荡荡!”
孙略是在霍子矜家见到吴雅君的,尽管看过孙略整容后的照片,一见之下,吴雅君还是愣住了。在经历了又一年的重重磨砺之后,孙略的气质发生了重大的变化,他清癯的脸上透着忧郁和冷鸷,孙麓野的影子已消失殆尽。吴雅君相信了“苦难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容貌”的话。
吴雅君是霍子矜父亲老部下的女儿,霍子矜通过关系安排到腾达房地产公司,因为她机灵还有关系,刘诗韵让她做自己的秘书。
两个老同事叙了一会儿旧,吴雅君就介绍了嘉谱地产的情况。
嘉谱地产公司由白起、秦夫和刘诗韵三个人掌控,目前正围绕那块十五万平方米的地进行项目规划。规划还没有定下来,原因是白起和秦夫发生了争执。白起认为这块地不错,坚持要做高档楼盘,而秦夫则认为应该做中低档盘。白起想做高档盘树立起威星利集团和自己的形象,秦夫则以高档盘不符合大连市场的需求来反驳,弄得白起犹豫不决。
孙略问:“刘诗韵怎么说?”
吴雅君露出讨厌的神色:“她这个人你还不知道?正宗的官场人物,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表态,正因为这样,现在成了僵局。”
“白起是个什么人物?”孙略很注意地问。
“他是四川威星利集团的总裁。威星利集团极有实力,拿地和未来的投资都以他们为主,所以才这么牛。白起岁数不大,四十岁,人很帅,骨子里是个花花公子。这个人很狡猾,刘诗韵曾说他的阴恨不在秦夫之下。另外,白起还很高傲,非常要面子。”
少年得志,当是如此。孙略点头问:“三个人的关系如何?”
“三个人表面上和和气气的,但我们背后都说是在演三国演义。白起看不起秦夫,秦夫讨厌白起,刘诗韵夹在中间玩平衡。刘诗韵猴精、猴精的,秦夫在你那件事后,给了她很多好处,但见到白起后,她就好像起了心思。我给她做秘书最清楚,最近白起和她十分密切,常常电话里一说就一个小时。”孙略沉默了,没想到昔日的女友堕落如斯,他克制地问:“秦夫对刘、白这种亲近有没有察觉?”
“刘诗韵和白起都是很精细的人,做事不露痕迹,我也是猜测。”吴雅君说。
孙略想到一个很重要的事情,问吴雅君:“清泉花园怎么样了?”
“那个盘奄奄一息,老岳头因为这个盘和那块地成了笑柄,现在杜门不出,让女儿执掌腾达房地产公司。”吴雅君说。
“岳子山还有女儿?”孙略惊讶地问。
“是的,这个女儿刚从国外回来的,是学理工的,不懂经营,更不了解大连市场。听说为人还很暴戾,员工都很烦她,这个盘在她手里还能好?”吴雅君说。
孙略和吴雅君又谈了一会,对嘉谱地产的情况了然于心,他说:“雅君,感谢你做了这么多工作,下一步你还要注意他们三个人之间的关系,尤其是白起和刘诗韵的关系。”
霍子矜插了一句说:“一旦发现他们之间有不地道的行为,立即告诉我。”
孙略心里犹豫,他接着说:“最好能接近白起派来的财务副总崔玉魁,了解财务情况。”
吴雅君蛮有把握地说:“没有问题,崔玉魁实际是白起派来的大侦探,他一来就和公司的其他负责人套近乎,也向我递媚眼,因为我是刘诗韵的秘书。”
第二天,孙略和夏青霜、霍子矜一起去看嘉谱地产的地块。它位于大连市北的一个丘陵的南面缓坡上,地理位置可说不好不坏。但这里的环境很好,顺缓坡南下是公路,过了公路就是一个波光粼粼的大水库。缓坡四周满山的青翠,景色迷人,这在都市是很难得的。
丘陵的南部缓坡是下大上小的梯形。
夏青霜指着梯形坡地的左上角说,这里是嘉谱地产公司的地,占地十五万平方米。又指着梯形右上角和整个梯形的下部说,这些地是去年年底才被规划为住宅用地的,有二十六万平,它形成了对嘉谱地产那块地从右面到下面的围合。这块地被和合地产公司拿去,它个新注册的公司,据说总部在北京,拿地到现在也没有动静,很神秘,查不出是什么背景。
孙略疑云大起,外地公司来大连做项目,要么是和本地公司合作,要么是先声夺人的知名公司。和合地产能拿这么大一块地,肯定实力不凡,为什么一点动静没有呢?现在已经三月份了,眼看销售旺季的四、五、六月份就要倒了,房地产商为了在旺季争夺客户,即使规划没有出来也要做形象宣传。他隐隐感觉和合地产来者不善。
要复仇,能拿下和合地产的销售代理是关键!孙略对霍子矜说:“大姐这要靠你了,我看这里有蹊跷,得打听清楚。”
霍子矜点点头。
夏青霜接着介绍了这块地在区位、配套、交通、环境等方面的情况。
孙略沉思了半晌,问夏青霜:“你要是嘉谱地产公司的老总,这块地怎么做?”
夏青霜皱着眉头说:“这个问题我想过,很难做,关键问题是不确定因素太多,关联因素太多。”
孙略也有同感,说:“讲一讲。”
“首先是地段认知的问题,这里不像市内的住宅区域,在市民心里有明确的地段认知。比如说奥林匹克广场、三八广场等繁华之地的新建项目肯定是高档住宅,马栏广场、西南路沿线的住宅以中档居多,而泉水、泡崖地区基本是大众住宅。这些地方房子应该是什么档次,大致多少价格,市民心里有数。这个地方则不然,离市区不远不近的,附近虽然有个清泉花园,但没有形成规模,市民不知道这里的房子该值多少钱。这里山清水秀,做低档的盘可惜,做高档盘又有风险。还有个关联性的风险,如果和合地产的盘是中低档盘,市民就有可能认为嘉谱地产做高档盘不值。比较稳妥的办法是做中档盘。”
“要是做一个高档盘呢?”孙略问。
夏青霜摇摇头说:“风险太大,尤其是十五万平方米,盘量太大,什么时候才能卖完?”
孙略笑着说:“那我们就让白起做一个十五万平方米的高档盘,慢慢地卖!”
夏青霜不相信地说:“瞎扯,白起会听你的?”
“你就瞧好吧。”孙略说。
霍子矜忧虑地说:“孙略,我有一个担心早想跟你说。”
“什么?”孙略问。
“过去秦夫和刘诗韵财力比较小,还容易对付,现在加上财大气粗的白起,就完全不一样了,咱们是不是再等一等。”霍子矜说。
孙略笑着说:“虽千万人,吾往矣,何惧之有!我恨不能他们再多几个人呢。有一个‘三人不欢’的道理,是说三个人在一起,经常发生两个人联合对付另一个人的内讧。如果只是秦夫和刘诗韵,他俩会齐心协力把事情做好,反倒不容易对付。而加上白起,他们就会各怀鬼胎,别人还没打自己就先分裂了。做事业关键是人心,人心纷乱,再大财力有什么用?”
“就你鬼心眼多。”霍子矜让孙略的豪气激荡起来,她听说过孙略在凌霄大厦上不畏强敌,也听说过孙略在西苑笑对艰难,但今天才真切地感受到孙略那傲然的胆气。
夏青霜指着离梯形坡地不远处的一个楼盘说,那就是“清泉花园”。
看了片刻,孙略有了个计较,他领夏、霍二人来到清泉花园售楼处。售楼处冷冷清清的,销售人员闲坐着,男销售人员抽烟、闲聊,女销售人员则在吃水果。
岳子山的女儿不懂销售,这支松松垮垮的队伍还能卖好楼?
见孙略他们进来,没有销售人员起身相迎。孙略看了一会沙盘,招呼一声,才有一个小伙子懒洋洋地走过来。
小伙子连招呼都懒得打,劈头就问:“想买哪套房子?”
孙略没有和他计较,说:“我想看十号楼三单元二号。”
小伙子头一扭喊:“玲玲,你的客户!”
孙略心里骂:这帮小家伙,连房子都分了,太欺负岳子山的女儿了。
叫玲玲的女孩子走过来说:“十号楼太远了,去看九号楼吧,户型一样的。”
孙略脸一黑说:“你敢糊弄我,我扁你。”
女孩子吓了一跳,伸伸舌头,乖乖地领他们去了。
清泉花园已经全部现房,只剩下几栋小户型楼没卖出去。
那套房间很小,女孩子说是三十六平方米的,其他房间也都差不多。
房子不大,怎么看怎么别扭,孙略用步子量了一下,大概能有五、六平方米的面积没有用。
孙略问:“房子的浪费面积太大,不好卖吧?”
女孩子撇嘴说:“这破房子谁买?过去给这几栋小户型起名字叫‘夕阳居’,想卖给老年人,结果老人一户也没买。”
孙略还是第一次听销售人员骂自己的房子,他注意地问:“为什么?”
“老年人都嫌房子小,还有浪费面积太大。”女孩子说。
孙略想:“当初规划的人想当然,以为老两口不需要多大面积。虽然现在年轻人结婚后要和老人分居,但中国就是中国,家庭观念仍然浓厚。每到星期天、节假日,小两口还是要回爹妈家蹭饭,老人也愿意让他们回来热闹一下,这么小的房子怎么能够?尤其有不少老人还帮着带小孩。害人不浅!”
销售人员掌握着真实的市场情况,他又问:“别的人就没来买过?”
“来过几个年轻人,因为户型不合理走了。他们说,这么小的面积,结婚有了孩子就得换房子,还不如一步到位。”女孩子把钥匙串摇得“豁浪”直响。
夏青霜问其他情况,问得很细,以至于女孩子怀疑是同行做市场调查的。
孙略装出不屑地说:“这破房子也值得做调研?我们是做二手房的,看看房,如果好就整栋收购。”
女孩子听是做二手房的,一旦能谈成自己会有大笔提成,顿时殷勤起来:“你们想收购这些房子?”
“这个……,等以后研究了再说。”孙略端足了架子,“我想找你们总经理谈谈。”
女孩子笑容可掬地说:“找我也是一样的,总经理这些天都忙疯了,一天到晚找代理公司。”
很反常的,孙略问:“代理公司多如牛毛,还用去找?”
“总经理要求太苛刻,不准降价,还必须在三个月之内完成销售,否则不给代理费用,这破盘谁敢接?”
看来岳子山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孙略留了个电话号码,就和夏青霜、霍子矜离开了。
夏青霜问:“你想拿清泉花园?”
孙略靠在坐位上说:“是的,我们在大连没有做民宅的名气,这个盘要是能做火,就能名气大振,下一步想代理和合地产的盘就容易了。霍姐,你得赶紧打听和合地产的事,这里有蹊跷,也许是我们的机会。”
“这个盘的难度很大。”夏青霜说。
“总会有办法的。”孙略叹了口气,自己做的盘没有一个难度小的。
孙略默默地想:按说岳子山瘦死骆驼比马大,他为什么非要在三个月内结束销售?岳子山一辈子叱咤风云,现在怎么悄无声息?那个和合地产又是怎么回事?
霍子矜表现出她的能量,一天的工夫就打听出来了。
和合地产是岳子山和在北京开房地产公司的弟弟岳子峰联合注册的公司。尽管岳子山元气大伤,但还有其他产业做支撑,他和弟弟联合注册这个公司,就是想重新翻身并报秦夫一箭之仇。岳子山是个老狐狸,知道秦夫后面的白起不好对付,一直和弟弟隐姓藏名,让其他人出面打理公司的事务。孙略一跺脚,叫道:“老天有眼,报仇的机会来了!”
霍子矜又告诉他,和合地产所以现在一直没动,有三个原因。一是想看秦夫那个盘怎么动然后对付他;再是像孙略和夏青霜分析的,面对这么大的一个盘,这么复杂的环境,至今没有善策,一旦做砸,哥俩就全军覆没了;三是哥俩加一块把地拿下后,就没有多少钱了,所以着急把清泉花园清盘回笼资金,来启动下一个盘。
这就是岳子山女儿急着找代理公司的原因。
孙略对夏青霜和霍子矜说:“现在的关键是把清泉花园拿下来,只有拿下它,我们才能进入和合地产的项目,才有和秦夫他们斗的本钱。机不可失,我们必须在几天之中拿出清泉花园的营销方案。”
“时间这么短?太仓促了。”夏青霜迟疑道。
孙略说:“好在不是项目的整体策划方案,就是清泉花园剩下的四百多套小户型怎么卖法。这四百套小户型集中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单独的销售体系,容易策划。我昨天晚上琢磨了一个思路,咱们商量一下。”
夏青霜笑了:“你一定又有奇思妙想了。”
霍子矜还是第一次听孙略在事前来讲策划,她很有兴趣,为三个人倒上茶,一起来听。
孙略说:“四百套小户型的销售应该是‘短平快’模式,要做到‘短平快’,我们必须找一个市场需求的冷门。就是市场存在某种潜在需求,大家都忽视了,没有满足。我们来满足这种需求,就会一下子形成热销的态势,因为没有竞争,所以能做到‘短平快’!”
“这当然好,但这种需求是什么?”夏青霜说。
孙略说:“你看,清泉花园这四百套房子不仅是户型不合理,而且面积也太小,老年人不买,就连新婚家庭也不愿意要。现在城市青年结婚都晚,结婚时,他们已经奋斗许多年了,手中有相当的积蓄,而且家里还能资助一些,他们就有实力买大一些的房子,买小房有了孩子还得换大房。中年家庭有实力,还有一个挺大的孩子,更不要这种三十平方米小户型。大家都不要,但有一个群体能要,这个群体一直没有被开发商注意。”
夏青霜问:“什么群体?”
孙略喝口茶说:“这个群体比较杂,我管它叫做城市流浪族,主要包括婚前同居者和租房者。现在城市里未结婚的青年人,不少情侣都过着同居生活。没有房子怎么办?租房子,每个月租金好几百元,相当于买小房子的月供了。另外,外来毕业的学生,也都是两三个人租一套房子。这些人没有稳定的住所,三天两头换地方,就像流浪者一样,他们渴望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我们就把清泉花园的小户型房子卖给他们!我算了一下,每套房子也就是十万左右,买房子的首付款不过几万元,他们能拿得起。而每月还银行贷款和租房子钱差不多,几年下来,房子就成自己的了。我们帮助他们实现了一个城市梦——结束流浪生活!”
夏青霜欣然说:“这个办法不错,但他们还是面临有钱、有孩子以后要换房子的问题。”
孙略说:“这就有另外一个说法,我们在卖这些房子时,不仅要宣传房子,还要宣传投资概念。告诉这些流浪者,买了我们的房子,不仅省了租房钱,在大连有一个家,而且,到自己有钱再买大房子的时候,可以把小房子租出去,租金用来还贷。还贷结束,每个月就能有一笔租金收入,当城市的食利族,这肯定会打动他们!”
审慎的夏青霜考虑了一会儿说:“很不错!我马上做一些补充调查,如果确像你猜测的那样,这个办法一定能成功的。”
一直没有说话的霍子矜说:“你这个小鬼脑袋就是够用,不过,你这不是鼓励未婚同居吗?”
孙略笑着说:“大姐的原则性很强,不愧是从政府出来的人。但未婚同居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即使我们不卖给他们,他们也要想办法解决。另外,我卖的这些人不光是未婚同居者,还包括在校外租房子的有钱大学生,租房住的上班族,独身主义者和小地产投资者。”
“这几栋楼我另起了个名字,叫”激情蜗居“,要做出青春动感的风格,已经让林阔再琢磨一下。”
孙略从包里拿出几张纸说:“昨天晚上,我对户型和小区规划琢磨了一下,现有的规划不适合年轻人居住,要增加服务年轻人的功能,把原来的大商场等公共建设设施,改成社区食堂、网吧、图书室、便利店等,进行定向招商。”
孙略又抽出户型图,上面已经被他用笔画了不少线条,说:“清泉花园的致命伤是户型不合理,浪费面积太大,但这也不是不能挽救的。非承重墙可以改动,也花不了多少钱,我昨天试着在图上改了一下,就舒服多了。这方面我们不是专家,只能提出建议。夏姐,你征求一下”城市流浪族“们的意见,我们拿它说服岳子山改户型。这样一改,‘激情蜗居’肯定能卖火!”
霍子矜和夏青霜连连点头。
敲了几遍门,里面一点声音也没有,孙略回头对秘书说:“你给她打个电话好吗?”
秘书皱着眉头说:“谁知道她现在什么心情?弄不好又一顿臭骂。”秘书突然换了恶作剧的表情,说:“门没锁,你们直接进去,就说没看见我。”
孙略和夏青霜诧异地对视了一眼,就推门进了总经理办公室。
进去就更诧异了!一个立眉、吊眼,身材像猴子似的年轻女子,两腿盘在宽大的老板椅里,聚精会神对着电脑屏幕眉飞色舞。
这就是岳子山的女儿,腾达公司总经理岳莹玉。
孙略看岳莹玉戴着耳机,冲着电脑时喜时怒,手不停地动着鼠标,明白了——她在玩游戏!他又不明白的是,岳子山把偌大的企业交给在办公室里玩游戏的宝贝女儿,他就放心?
岳莹玉爆发出一阵让人发冷的大笑,干瘦的手臂在空中一挥,嘴里来了句不是英语的外国话,那样子好像是赢了。
岳莹玉猛地发现俩人怔怔地看自己,马上把脚从椅子上拿下来,正正脸色喝道:“为什么不敲门?”
看傻了的孙略和夏青霜这才醒过神,孙略说:“我们是来谈代理业务的,事先约好,也敲了门。”
岳莹玉一点让座的意思也没有,直勾勾地看着孙略说:“你们看了我的项目了?”
“看了。”主人不让座,客人就不能客气,孙略拉了夏青霜一下,俩人坐到沙发上。
岳莹玉说:“我们的条件是必须在三个月内完成销售,否则不付销售代理费,不论那时你卖出多少。”
孙略点点头。
“你们的方案呢?”岳莹玉颐指气使地问。
你能看懂方案吗?孙略心里想,脸上的表情依然平和:“我们想先和您沟通一下总体思路,如果双方思路吻合,我们再出方案,再说我们的方案是收费的。”
岳莹玉碰了个软钉子,感觉对方的傲岸,她语气缓和了一些,说:“那好吧。”
孙略有些好笑,说:“我们在离贵公司不远的地方摆了一套户型模型,请您去看看,边看边谈思路。”
这是夏青霜的办法。对于岳莹玉这样不懂房地产的人,光拿个图跟她说,她头脑里一点概念也没有,现场按实际比例摆出的户型,可以让她一目了然。
岳莹玉不耐烦地说:“我很忙,没有时间去。”
忙着玩游戏?都山穷水尽了,还牛!孙略微笑着说:“那好,等您有时间的时候再谈,不过……”
岳莹玉问:“不过什么?”
“三个月的时间可是转眼就到,再耽搁,神仙也难办。”孙略和夏青霜起身要走。
孙略打中了岳莹玉的要害,没有代理公司愿意按她的条件接这个死盘,老爸天天催她。岳莹玉对已经走到门口的孙略说:“慢着,我抽时间去看看。”
到了现场,孙略边指点户型边给岳莹玉讲思路。讲了半天,这个让霍子矜都赞不绝口的策划,居然没有让岳莹玉有一点激动的神色,孙略纳闷起来,自己的智谋从来都能让客户惊叹不已。
看着在清泉花园现有户型上加以修改的户型,岳莹玉觉得舒服许多,她对孙略的思路也有一种新奇感。但她对营销太陌生了,无从判断孙略思路的好坏,就装出一副深沉的样子。
岳莹玉古怪暴戾,但绝不是一个笨蛋,知道这事重大,就给岳子山打电话。
孙略此刻才明白自己刚才是对着瞎子使媚眼——白费劲。
岳子山坐着大奔来了,下车的时候腿脚有些不利索。
孙略望着以前的上司,他明显苍老了,原来精光四射的眼神已经暗淡。
孙略陪着岳子山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岳子山频频点头,眼里是赞赏的目光。
岳子山问:“你能保证在三个月内完成销售?”
孙略自信地说:“可以。其实是两个月完成,对户型和规划的修改需要一个月,我们要求必须在一个月之内完成这些修改。”
岳子山定定地看着孙略,那是能洞悉灵魂的目光,缓缓地问:“以前做过什么项目?”
“写字间做过凌霄大厦,民宅做过西苑……”孙略知道岳子山在考校自己的实力。
岳子山打断了他,很注意地问:“凌霄大厦是你做的?”
“是的。”
岳子山又盯着孙略看,孙略迎着目光默默和他对视。
大概有一分钟,岳子山收回了目光,转头对身边的岳莹玉说:“可以给他们做。”转身上车走了。
清泉花园就这样拿到手了,孙略感到人员不够用,现在同时要忙三个项目,而他只有钟葭和阮文君两个销售经理。幸好凌霄大厦的销售已接近尾声,他把阮文君调到清泉花园。
夜已经深了,台灯下,孙略仍在思谋着这场战役。
孙略深知复仇之战是险恶复杂的,必须步步谨慎,容不得半点疏忽。对于这场战役,在营销上,他已经有了胜算,但能不能把这个胜算变成现实,还很难说。这就像诸葛亮未出茅庐规划了三国鼎立最终统一中国的战略,但终其一生也未能实现。要彻底打败秦夫他们,必须把各种资源,各种手段调动配合起来。孙略叹了口气,这里的变数太大了!自己能不能完成这么大的战役,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孙略不经意地望了一眼桌子上的镜子,发现自己思考问题时神情那么忧郁,浓浓的悲哀从心底泛起。自己才二十八岁,就天天思考这些让人呕心沥血的问题,这个年龄的男孩子哪个不是和爱侣卿卿我我的?好像幸福和快乐和自己有仇似的。
推开窗子,望着窗下相依相偎缓缓走过的情侣,寂寞更强烈了。爱情对自己来说,天生是一副毒药,刘诗韵差点要了自己的命,换姐则让自己悲痛欲绝,现在又欠了钟葭一笔情债,搅的自己不得安宁。
浓重的倦意涌上来,自己的归宿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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