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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徐红梅驾着自己的“皇冠”车,小心行驶在中山路上。中山路是W市主要道路,人多车多,她将车从一条巷道上拐过去,希望能快一点穿过市区,抄近路早一点到达国宾馆。今天的会谈实在太重要了,香港黄氏集团准备在内地投资一个投资额近亿元的大项目,黄氏集团董事长黄瑞文女士亲自带队考察了珠江三角洲和长江三角洲的主要城市,不过根据内部消息,黄氏更希望将项目放在沪宁线一带。市领导对这个项目落户W市十分重视,专门组织了一个谈判班子,因为徐红梅香港客人接触多,有谈判经验,特地作为主要成员参加会谈。

    夜间刚下过雨,空气清凉,从湖面上吹过来的风挟裹着浓重的水汽透过落地窗飘进来,更带来丝丝凉意。黄瑞文裹紧了睡衣,斜靠在沙发上默默沉思着,这次进军大陆是黄氏集团对多年来经营策略的重大调整,内地市场实在太大太重要了,这个商机再不抓住,黄氏想在大陆开拓新市场的想法就实在太天真了。所以,她决定亲自来走走看看,综合考察后再决定投资方向。

    她抬眼看了看浮现在对面云雾中的三山岛。三山岛由三个小岛组成,中间仿佛乌龟的背壳,头尾各是一个小岛。太湖波谲云诡,浪涛起伏,小乌龟且爬且停,眼观耳听,真有人世间厮杀拼搏的味道。想到这儿,自己也不禁哑然失笑。这时,忽听门被轻轻敲了两下。

    “进来。”

    门被轻轻推开了,秘书阿秀走了进来。“董事长,W市的领导来了,正在客厅等候。”

    “知道了,十分钟后我在楼下小客厅里会见他们。”

    W市计委、经委、外经委的主要领导全来了,徐红梅正在考虑怎样开始她们的谈话时,黄瑞文已经来到客厅,大家寒暄后,分别在主宾席上坐下。

    “不知董事长是否来过W市?”徐红梅很快将黄瑞文扫视了一番,黄瑞文面容清秀俊美,凭着女人的直觉,她也就三十出头,保养得很好的身材呈现出成熟女性的柔美与性感。

    “那是很早的时候,只是路过,并无太深的印象。”

    “W市现在变化很大,各个方面都有长足进展,董事长如果得便,不妨在W市多住几天。”

    “这次恐怕没有这种可能了,这儿的事了结后,我马上得飞香港,催我的电报早就来了。”

    “真是不巧,否则,我来为董事长当向导。”徐红梅不无惋惜地说道。

    黄瑞文用碗盖点了点茶叶,说声“谢谢”,又轻声细语问道:“听说沪宁线上W市吸引外资水平最高,不知有何优惠政策?”

    “董事长问这个——”市计委王主任拉开身边的公文包,从里边抽出一沓文件递给黄瑞文,她随手翻了翻,把它交给了阿秀。

    “各位,我们这个项目对环境质量要求很高,但据我们了解,太湖的污染触目惊心,不知贵市有否具体的治理方案和措施?”市经委余主任按照市环保局提供的材料,又结合市政府会议精神,详细作了解答。黄瑞文听后沉思片刻,徐红梅知道黄瑞文对这样的回答并不满意,又从W市政府准备从清淤治太,打造一级环境质量等几个方面展开了阐述,黄瑞文听后点了点头,表示认可,又问了几个问题,徐红梅一一作了解答。她讲得正起劲,此时,手机突然响了。

    手机是金成打来的,他想快一点告诉徐红梅,小鼎报名的事解决了。徐红梅看了看号码,正想关机,黄瑞文说:“徐科长,你接电话吧,各位,我们休息一会儿。”说着,站起身准备离开。

    金成喜滋滋地正要讲话,徐红梅叹了一口气:“金成,你这个电话来得真不是时候,我正忙着呢。”尽管她已把音量压低了,但大惯了的嗓门仍然震得嗡嗡响,说着,把手机断掉了。已经走到楼梯口的黄瑞文突然停住了脚步:“徐科长,实在有些冒昧,我想问一句不该问的问题,接刚才那个电话你好像不太高兴?”

    “关键他不该在这个时候打来。”徐红梅嘟哝了一句。

    “对方并不知道你在接待客人。你突然卡断了电话,别人会误会的。”微笑着的黄瑞文,不知为啥对这事十分关心,不依不饶又补了一句。

    “不会的,金成不会和我计较的。”徐红梅见黄瑞文感兴趣,碍着市里其他领导在场,尽量压低声音把两家的关系简单讲了一下。黄瑞文把徐红梅请到一边。

    “你和这位叫金成的是亲戚?”

    “我和他爱人是同学,现在又结上干亲了。”

    “你们都是W市人?”

    “这话说来就长了,不知道董事长听没听说知青这回事?”徐红梅见黄瑞文听得很注意,又绘声绘色地把知青的来历详细讲了个遍。“金成是小镇人,听说夫妻两人的恋爱很有一番周折,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徐红梅正讲到兴头上,突然发现黄瑞文脸色惨白,手在微微颤抖,吓了一跳:“董事长,你怎么啦?”

    阿秀也惊慌地跑过来,看到黄瑞文脸上似乎有泪痕,她也慌了手脚:“董事长,是不是心脏的毛病又犯了?”黄瑞文点点头。

    “我去拿药。”说着,噔噔噔的跑上楼。

    “徐科长,对不起,有些失礼了,我得先到楼上休息一会儿。”黄瑞文站起身,朝徐红梅点点头,款款地走了。

    徐红梅有些纳闷,怎么回忆也想不起自己讲错了什么,这时,阿秀走下楼来笑着说:“各位领导,实在对不起,董事长身体有些不适,她让我向各位致歉,会谈下午继续进行。”她又把徐红梅喊过一边,笑道:“徐科长,董事长让我代表她向你打招呼,刚才实在抱歉,她说徐科长中午如果得便,想请你共进午餐,请你赏脸。”

    午餐安排在西花厅。这是一间玲珑精致的套间,黄瑞文就着菜谱点了几样菜,徐红梅暗暗点头,看来她是美食家,点的菜很有特色。黄瑞文先端起酒杯:“徐科长,刚才实在失礼,我这讨厌的毛病说犯就犯,真误了不少事情,也让你受惊了。我先敬你。”说着,轻轻呷了一口葡萄酒。

    “董事长大概旅途劳顿,晚上又没有休息好,这也是情理中的事。我还一直琢磨,是不是我讲话不注意让董事长不开心了。”

    黄瑞文优雅地笑了起来,露出一口漂亮的白牙。“徐科长,其实我很爱听你们大陆上发生的事情,我老家在上海,我的根也在这边。”

    “我早就看出了,董事长对我们大陆的感情很深厚。”徐红梅不失时机地补了一句。

    “徐科长,刚才你说那位亲戚叫——”

    “叫金成。”

    “对,是叫金成!他做圆珠笔出口,业务有限。我们公司有一桩新业务,正准备在内地寻找合作伙伴,不知他愿意不愿意?”黄瑞文稍顿了一下,看了看徐红梅。

    “不知董事长说的是哪一种业务?”

    “无线电寻呼——至少在十年内它的业务量肯定是有保证的,目前在香港它也算是新兴行业。如果这位金厂长有这个意向的话,我们公司可以用最优惠的价格向他供货。”

    徐红梅想不到她这么看重金成,感到有些意外,停了停,她似乎想起什么:“董事长,如果金成不愿意合作的话,我可以再找别的人吗?”

    “不行,我只有这一个条件。”她的话说得斩钉截铁,毫无商量的余地。

    双方约好第二天上午仍然还在国宾馆碰头。

    “你在香港有什么朋友或者亲戚吧?”徐红梅离开国宾馆后,径直来到校办厂,金成正好在,徐红梅把他喊到走廊上,不解地问到。

    “你在开国际玩笑!如果我在香港有亲戚,圆珠笔出口还用得着找你?”金成不等她说完就笑了起来。

    徐红梅点点头:“你的话是不错,不过凭着我的直觉,这位董事长肯定对你情有独钟。”

    “我的徐大科长,你别再开我的玩笑了,我们一个W市,一个香港,素昧平生,哪儿来的情有独钟?——哎,不过,这件事你别对静静说,我发觉她越来越多疑了,要是让她知道有位漂亮贵夫人这样待我,她还不得像囚犯一样看着我?”

    徐红梅笑了起来:“那你今后还怎么工作?你们厂里一大半是女工,静静晚上还能睡得着觉?”金成也被她说得哈哈大笑。

    第二天,金成仍然穿着上班时的服装,只是把头发梳了梳。徐红梅嗔怪道:“你干吗不把那件出差的西装穿上,这么寒酸,会让香港人瞧不起咱的?”

    “你不知道,静静最近特烦我穿西装了,看见穿,就知道又要出差了,总是脸不脸嘴不嘴的,你说烦不烦?”

    “那我什么时候去说说她。”

    “没有用的,我已偷偷问过医生,医生怀疑她患有强迫型妄想症,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麻烦了。”徐红梅想了想,没有讲话。

    见面设在咖啡厅里。阿秀早就等在那儿,她说董事长有事出去了,让他们先谈起来。徐红梅先把内地政府有关寻呼行业的规定给她看,目前W市仅市电信局开办了寻呼业务,由于实行了行业垄断,因而对进入这个业务领域规定了许多门槛,不过,这方面的工作她可以帮着去做,她想问一下寻呼机的进口价格。

    “这个你们放心,价格绝对没有问题。”阿秀说着话,一直打量着金成,看得金成浑身不自在,心想,她一定看我穿了一身工作服,脏兮兮的,活脱脱一个乡巴佬。金成打量了一番咖啡厅,厅很大,布置得也很别致,偌大的厅里,除了他们三人,在远远的落地窗旁,坐着一位穿着古怪的西方老太太,她正一边品尝咖啡,一边欣赏太湖美景。金成对寻呼业是门外汉,他也简单问了一些情况,双方商定,等这边工作做得差不多时,就正式签约。

    徐红梅看了看,黄瑞文还没有来:“董事长呢?我们得走了。”

    “对不起,董事长临时有急事去上海了,她让我向两位打个招呼,并全权委托我处理这件事。”

    在回去的路上,徐红梅说:“这事我总觉得有些怪,这位黄董事长昨天还没有说去上海,今天怎么突然走了?我怀疑她在躲着你!”

    “你又抬举我了,她干吗要躲着我,我又算是她的什么人?好了,你别多想了,我们又没有预支钞票给她,谁也损失不了什么。”

    汽车又向前走了一段。徐红梅问:“寻呼机的事,你准备怎样进行?”

    “你说呢?”

    “你还是跳出校办厂,挂靠在什么单位,这样你才能得心应手地大干。说心里话,校办厂那班人只会满足现状,干不出大事业的。再说,黄氏集团讲得很清楚,他们只认你一个人。”

    “这合适吗?况且学校刚刚解决了我的住房。”

    “你太老实了,你得先为自己考虑,这是一个多好的机会,你千万要抓住。学校的事,我来帮你去说,他们还要继续做出口生意呢。”

    没想到,金成跳槽准备自己办公司的事,首先遭到任静静的激烈反对。

    “你大概安稳饭吃昏头了,还想着天上能掉馅饼?想想学校对你多好,给了房子,给了位子,自己还不满足,又想着开什么公司,天下能有这样的好事?什么香港公司,连人都不认识,能有什么好果子给你吃。再说,你一介书生,做生意还刚刚学步,倒又做梦想当老板了。你这一跳槽,多年来好不容易苦来的干部身份全没了,事业性质也没了。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我和阿鼎考虑,万一有个什么闪失,我们全家还有活路吗?”说到最后,任静静已声泪俱下,泣不成声了。

    金成自己也底气不足,他说不出更多的理由来为自己的行动辩解,不过有一点他深信不疑,黄氏集团答应先赊账,等他将来有了盈余后再结清前边的欠账。也就是说,他是借黄氏集团的资金来生金蛋。

    为这事,金成和任静静一连几天怄气,没有办法,只好又搬出了徐红梅。

    “静静,我们老姐妹不说客套话,这其实是香港黄氏集团送给你们的发财机会,到底出于什么动机,这我说不清。你问这里有多少利润空间,保守一点,一年最起码一百万。这是多么大的数字啊,你干上几辈子也别想搞到这么多的钱!我也问过金成,他是否救过什么人,或者给过人家什么恩典,他反而笑我电视剧看多了,也来上演一出现代版的‘英雄救美’。现在不管怎样,黄氏不会占用你们一分钱,这就是目前的现实。至于你考虑的什么干部身份,事业性质,实话告诉你,这些内地很看重的在深圳那边早就被打破了。”

    “可我担心被人骗了。”

    “被骗?”徐红梅笑起来,“能骗你们什么,钱?物?还是其他什么?什么都没有,那你还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呢!”

    静静终于被说服了,勉强答应金成办公司。

    最难办的是刘庆奎,他想不到金成会辞职去办公司,他先让人劝说金成收回想法,之后又威胁要收回房子,直到徐红梅最后出面,答应金成走后,校办厂的出口业务不会低于目前的水平,事情才算有了个了断。

    金成的“金贸通讯公司”正式开张了,徐红梅通过关系,把它挂靠在一家专门生产出口商品的企业,每年只要交很少的一点管理费,其他就和这家企业没有关系了。

    签约仪式场面很大,因为是W市第一家涉足无线电通讯业务的民营企业,连分管副市长也参加了。香港黄氏集团仍然委托秘书阿秀作为全权代表,不过,他们带了专门的摄影师,全程进行了录像。

    金成今天特别风光,一身意大利名牌西服,金利来领带,徐红梅特地陪他去市政府接待处,找了全市最有名的美容师帮他做了头发,配上他一米八三的个子,显得英俊潇洒。

    “金经理,你好帅好神气啊!”金成在向阿秀敬酒时,阿秀盯着他的眼睛,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惭愧,我这是沐猴而冠,实在不登大雅之堂。”金成摇了摇头,“我们诚心邀请黄董事长,董事长就是不肯赏脸,这实在太遗憾了。”

    “真对不起,本来董事长已决定一起来,正好接到美国的电报,马上又赶去了,事情就是这样不巧啊。”

    阿秀住在临湖一座新落成的山庄里,金成坐着出租车赶来了。他和徐红梅反复商量,最后决定到淡水珍珠养殖场,特地请了珠宝店的师傅一起去,买了一条最名贵的珍珠项链准备送给黄瑞文,另外也送给阿秀一条项链和丝蜜丝面霜。

    阿秀二十出头,身材高挑,一头披肩长发,也许刚洗过澡,湿发上透出洗发水淡淡的幽香。金成将两包礼物放在茶几上:“这是太湖地区的土特产,不成敬意,还请阿秀小姐向黄董事长致意,只是一点心意,并无其他意思。”

    “金经理,首先让我代表董事长谢谢你,不过我想,金经理的礼物,我们董事长一定会很高兴的。”

    金成有些奇怪,阿秀怎么连最起码的客套话也不讲,就把礼品收下了。阿秀给金成沏好茶,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金经理,我冒昧地问一些有关你的私人问题,你不会见怪吧?”

    “当然可以,既然已经是合作伙伴,还有什么不可以问的。”

    “你是小镇人吧?”

    金成点点头。

    “我们董事长有一位姨妹,曾经写信告诉她,她在小镇认识一位叫金成的人。”说到这儿,阿秀的一双杏眼紧紧地盯着金成。

    “你说谁,董事长的姨妹叫什么名字?”金成的呼吸开始有些急促,他急切想知道那个名字,也想早一点解开一直郁结在心中的疑团。

    “她叫阿文——”阿秀故意拖长了声簟?/p>

    “你是说陈文?”激动使他突然叫了起来。“她现在在哪儿?她还好吗?”

    阿秀摇了摇头:“我们已经很长时间得不到她的消息了,董事长想让我来问问你有没有阿文的消息。”

    金成颓然跌坐在椅子上,十多年前江西鹰潭的那个晚上仿佛又浮现在眼前。

    “自江西分别后,再也没有她的消息,我曾三次到上海南市她外婆家打听过,查找了户籍档案,证明陈文的户口已经注销了,而且她外婆家也已经拆迁,老房子早已荡然无存。后来我又去上海农场,她父亲陈祥瑞右派平反后,早已回到上海,听说也移居海外了。我甚至还去了阿文当年插队的那个大队,那个被她弄残废的书记生病瘫痪在床,他也为当年的所作所为感到羞愧。不过据他讲,阿文自离开江西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金成停顿了一下,“我想,阿文现在也不知在哪儿,在那动乱年代,一个女孩家,孤苦伶仃,有时真不敢想象阿文会怎样……”说到这儿,金成眼里飘起了片片泪花,声音有些哽咽。屋里霎时静默了。

    “你们分手时,阿文带着钱吗?”阿秀又拾起了这个话题。

    “我把仅有的钱全部给了她。”

    “多吗?”

    “很惭愧,只有几百元钱。不过,这在当时能买不少东西。”

    “你记得有多少钱?”阿秀仿佛审判官一样,一步步紧逼着。

    “记不得了,当时只要阿文能早一点跑掉,况且,这都是生产队的公款,但我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金成的眼神中流露出迷惘和依恋,仿佛还在回忆当年的那一幕幕。

    “你欠了队里的钱,拿什么来交账?”

    “我爱人当年比我强,她可以拿工资,后来帮我填了这个窟窿。”

    “那你当时不正和阿文在处朋友?”

    “其实,我一直把阿文当做自己的妹妹。我爱人是后来才正式确立关系的,我和她讲过阿文的情况,她对阿文也十分同情。”

    “你和阿文只是兄妹关系?”

    金成眼前顿时浮现出那一晚在江西的情景,脸上飞出片片红晕。

    “你的脸怎么红了?”

    金成被问得有些不好意思,抬眼看了看阿秀,她正像狡猾的狐狸在恣意玩弄掌中的猎物。“她真的不知道小文的下落,还是明知故问在考验我?”他的脑海中忽地转过这个念头。

    阿秀似乎看透了金成的心思,她在地毯上来回走了几步。“金先生,请你不要责怪刚才的谈话是在窥探你的隐私,或者有其他什么想法,我们董事长的母亲非常疼爱她的这个外甥女,为了寻找她我们差不多走遍了大半个中国。知道有你这条线索后,董事长的母亲非常激动,非要和我一起来W市,可惜临行前突然住院,她让我详详细细把所有的情况都问清楚,决不能有任何地方遗漏了,这也就是刚才我不厌其烦反复向你打听的原因。如果有什么冒犯的地方,我向你表示歉意。”

    听她如此解释,金成也觉得是情理中的事,他大度地点点头,表示不会计较。

    “另外,也许你一直在想,黄氏集团为何会用如此优惠的条件和你进行生意往来。今天我可以告诉你,你有恩于阿文,特别在江西倾囊相助,集团专门研究了用何种方式来报答你——现在你看到的就是研究的结果。我们也考虑到如果直接告诉你,恐怕你不肯接受,所以迟迟没有讲,我向你表示歉意。但请你相信,我们是真诚的,决无贬低或戏弄的意思。我们董事长再三交代,决不能让金先生有一丝一毫的想法和为难。况且,我们是正常的生意往来,不存在任何施舍或怜悯的成分,在第一笔生意成功后,我们将会如期收回货款。这是我们在协议中规定了的。”

    金成没有讲话,阿秀刚才所讲的一切让他仍然有恍如做梦的感觉,因为这一切的发生,太突然太有些不可思议了。

    阿秀送走金成后,她把茶几后边的那只微型录音机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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