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恰在这时,沈醉得到命令,行动计划取消。
一天,毛人凤紧急约见沈醉。望着表情略显尴尬的毛人凤,沈醉正欲相问。不料毛人凤痛苦地摇摇头,说:“不用问了。总裁召我去溪口,指示取消特别行动组的任务。”
“取消?”在毛森的公馆里,沈醉得知这一消息,惊骇至极,“为什么?局座,一个月以来,我们准备得多充分啊!肯定万无一失。”
“不用问了。”毛人凤痛苦地摇摇头,“总裁召我去溪口,指示取消特别行动组的任务。”
“可是,”沈醉一听是蒋介石的指示,顿时泄了气,“哎……”
“你也不必悲观。”毛人凤忙安慰道,“事出有因。总裁有他的难处,作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我们要充分理解,不要给领袖添乱。”
“那我现在呢?”
“立即回昆明去。”毛人凤意味深长地说道,“把特别组的吴德厚、秦景川一并带上,那边的任务重呢。”
沈醉遂飞回昆明,从此踏上了一条不归的监狱之路。那么李宗仁何以逃脱杀身之祸呢?
本来,蒋介石对军统精心准备的谋刺方案是比较满意的。他也主动作了“配合”。将李宗仁严格限定在南京,实际行动没有自由。就在沈醉他们蛰伏待机之际,李宗仁的长兄在桂林老家病故。按理,回乡奔丧是天经地义,更何况蒋介石一贯标榜忠、孝、仁、义,“孝”字为先。可是,当李宗仁以代总统身份向这位下野的总裁通报此情时,出乎意料,蒋介石劝他“节哀顺变”,坚决不让他回乡。李宗仁事后推测,可能是蒋介石疑心他回广西,拉拢联络两广旧部。殊不知,蒋介石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此举完全是为了配合军统的暗杀行动。
一切迹象表明,李宗仁的总统门便是他的“阎罗门”。谁知,就在这时,风云突变。正所谓应证了邱吉尔的那句名言:“没有永恒的朋友,也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李宗仁从蒋介石手中接收过半壁破碎河山以后,可谓得意洋洋,雄心勃勃。李宗仁说:“我想做到划江而治,共产党总满意了吧!”“只要东南半壁得以保全,我们就有办法了。”白崇禧也夸口说:“我们要老蒋下野,德公上台,和共产党谈和,以长江为界。长江以北让共产党去搞,长江以南由我们来搞。”由此看来,李宗仁、白崇禧是要与中共“划江分治”,搞所谓的“南北朝”。
李宗仁一上台,就发动和平攻势。对此,中共中央起初并不抱什么希望。但通过同桂系派出的人接触以后,中共感到可以“取桂反蒋”,才同意与李宗仁派出的和平代表团进行和平谈判。
对于李宗仁“划江而治”的政治构想和和谈的底线,蒋介石心知肚明,并且极为愤怒。但他这时,却觉得李宗仁是他手中的一张牌,打出来极有用处。他将李宗仁推入前台,与共产党和谈,扯来扯去,至少也得争取有3个月以上的时间。蒋介石在下野之际,心中的如意算盘就拨得哗哗直响——利用这3个月时间,重新整合军事实力,赢得喘息之机,在南方各区域与共产党一决高下。
此时,桂系手中尚有数十万装备精良、建制齐整的大军,蒋介石一直心怀忌惮却又不能不用。两难之下,他弄得自己都举棋不定,是一劳永逸地“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还是继续忍让迁就?
恰在这时,世所瞩目的国共和谈已拉开帷幕,李宗仁苦撑危局,一直遣使南来北往,交替穿梭。至于和谈结果与内容,蒋介石已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和谈幌子下的三个月时间。因此,为了争取他的所谓时间,蒋介石觉得李宗仁似乎是共产党惟一可接受的和谈主人。
蒋介石明白,他需要3个月和谈时间,可和谈的操作又离不开李宗仁,权衡利弊,他渐渐收敛起了杀心。
恰在这时,又公开传出桂系内部李宗仁、白崇禧不和的苗头。白崇禧桀骜不驯,是桂系内一直领兵的人物,深为蒋介石所不容,但他又是强硬的反共中坚。他和李宗仁在和谈底线上产生严重分歧,他认为李宗仁想全盘接受共产党的主张,甚至有了出任未来联合政府副主席的想法是一种软弱,完全是一种牺牲桂系集团利益的做法。白崇禧坚持认为,无论如何,共产党不能过江。
两人默契配合数十载,这是惟一的一次公开分歧。
一贯与白崇禧交厚的何应钦窥出了端倪,他径去溪口,向蒋介石报告了李、白二人争论的前前后后。蒋介石大为高兴,桂系不和,正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
振奋之余,蒋介石又重新考虑起了他的暗杀李宗仁的计划。本来,桂系铁板一块,自从北伐一来,一直拥兵自重,与他作对。在那张暗杀名单上,李宗仁位列第一,而其他桂系头目,如白崇禧、黄绍竑、黄旭初、李品仙、夏威、程思远、邱昌谓、韦永成等,亦应俱在制裁之列。但要暗杀掉这么多桂系骨干,那也是一种玉石俱焚似的豪赌。弄得不好,打蛇不成,反被蛇咬,桂系数十万大军可不是吃素的,何况他还需要他们替自己固守中南和华南。
蒋介石尽管将李宗仁、白崇禧恨得咬牙切齿,甚至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准备实施暗杀的下作手段,但真正付诸行动,他却一直举棋不定。权衡利弊,他觉得采取军事上拉拢白崇禧,政治上除掉李宗仁的办法,是最稳妥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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