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乾堂婶?这是怎么回事?我妈是他的乾堂婶?乾堂婶是什么啊?
我只听过乾哥哥,乾妹妹,乾爹乾娘的,没听过乾堂婶耶!?
好啊!妈妈居然泄我的底,等她回来我一定要好好问问她!
看着桌上的早餐,我突然有种陌生又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是这4年来一样的早餐,陌生的是这不是妈妈做的。
我拿起筷子,在蛋上习惯性的洒上点酱油,然后把它吃下去。
我拿起汤匙,在麦片上习惯性的加了点果糖,然后把它吃下去。
我发誓,这是我在地球上生存了17年以来最奇怪的一顿早餐,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觉得它挺好吃的,虽然没什么妈妈的味道,但我居然也没有噁心的感觉。
自从我认识林翰聪到现在,我从来没有对他有过一点好感,从来没有!
所以我一直以为只要是跟他有点关连的东西我都不会喜欢。
但今天的早餐,我居然吃下肚?
这让我匪夷所思……匪夷所思……
吃完早餐,回到房间穿制服拿书包,看到那本记着"誓言"的笔记本摆在书桌上,我才想到,昨晚发了个"如果我再跟他说话,那他的嘴巴一定烂掉!"的誓,那刚刚我跟他说了话……不就……
算了!那种人,说话一点感情都没有的人,嘴巴烂了最好,我才不会看在他做早餐给我吃的份上可怜他呢!
我才不会呢!绝对不会!
严格说起来,我是个言出必行的人。
所以我真的没再跟他说话,从他做早餐给我吃的那一天开始,而那11天,我弟弟变得跟他很好,每天晚上黏在他身边,跟他有说有笑,至於我,则是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看书,除了洗澡之外,我没有出过房门一步。
当然,他一样龟毛,一样难懂,一样有那些令人受不了的习惯,每天他下课回家的时间大约都是10点半左右,他一样会把那双袜子捏出线来,一样会把鞋子擦得晶亮,一样一言不发的上楼,也一样在上楼时会瞄我一眼。
虽然我不喜欢他,但我却感觉到当他的眼睛跟我的目光相接时,他并不是那么讨人厌的,当然,这愚蠢的想法只会在脑海里短暂停留2秒钟。
11天的时间,其实过得不算太快,因为整栋房子就只有3个人,他,我弟,还有我,而且我每天早上叫弟弟起床之后,就会在餐桌旁等待着我的早餐,这一段等待的时间,只有我跟他而已,所以当我的"一日之计"必须跟他一起过时,我就觉那11天的时间实在挺慢的。
跟他没有说话,就没有磨擦,也就没有坏心情,但我突然间有种不太习惯的感觉,虽然我跟他也才说过几次话,但可能是因为跟他吼惯了吧!看到他的脸,都有种忍不住想骂人的冲动……
终於,11天过了,妈妈在明天晚上就会回到台湾,想到可以不再吃他的早餐,我就兴奋的睡不着觉。
记得那天是10月17日,1997年,我坐在书桌前看着行事历,上面清楚写着:「10月18日:妈妈要回家啰!晚上11点10分降落,中正机场,新加坡航空。」
我很兴奋的合上行事历,走出房门正要去刷牙准备睡觉时,楼上传来弟弟跟他聊天的声音……
「这是谁啊?」弟弟说「我妈。」他回答「那旁边这个是你爸吗?」弟弟又问「嗯……」
「那这个女孩子又是谁啊?」
「一个女孩子。」
「蛮漂亮的耶!你女朋友啊?」
「不是!」
我好奇的拈步往楼上走去,看见他们两个正在阳台上聊天,弟弟的手上拿着两张东西,一张是照片,一张是A4大小的纸。
我躲在楼梯旁边,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先说好,我只是好奇,并不是个天生当间谍的料。
「家伟,我问你一些问题,但你一定要保密,不准说出去喔!」他说「好啊!没问题!我一定不会说出去。」
「你姐是不是很讨厌我?」他转身面向我弟我?怎么说到我身上来?
「我姐?我不知道耶!她谁都讨厌啊!包括我在内她也很讨厌!」说就说,我弟还比手势,亏我待他不薄,他居然这样出卖自己的姐姐!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她是不是很不喜欢我?」他站直了身子「就像是看到蟑螂一样的讨厌?」
「不会吧!至少她没拿拖鞋打你啊!」
我看见林翰聪脸上的表情,像是彻底的被打败了一样,一副要跳楼的样子。
「她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什么?」他又问「没有啊!我跟她一年说没几句话,她也不会来跟我说什么。」
「喔……那没事了!我问完了!」他转身面向外面,趴在阳台上,「你为什么问我这些啊?你喜欢我姐啊?」我弟弟拉着他的衣服问他,「没为什么!我只是不喜欢别人讨厌我而已!」
他又是那种欠扁的口气。
「她不讨厌你吧!我看过她讨厌别人的样子,但她没用在你身上啊!」
「怎么说?」他把头别向我弟「她高一的时候,有个建中的男生要追他,还追到我家来喔!」
完了……他开始比手划脚了……
「那个男生抱了一束花站在我家楼下,那天下大雨,他就在楼下淋雨耶!」
他越说越高兴了……
「那天是我姐的生日,他要把那束花送给她啊!」
「然后呢?」他问「我姐本来不理他的!结果我妈说别让人家在楼下淋雨,不然会感冒!」
我这没天良的弟弟……
第4节
「我姐很不情愿的拿把伞下楼去,然后她做什么你知道吗?」
「她做什么?」
「她把那束花栽到那男生的头上,还跟他说了一句话!」
求求你,赵家伟,别说出来!拜託……
「这束花刚好可以当伞,你就将就着带回家吧!我不喜欢你!别再跟踪我回家!」
OH……God……
「说完她就关上门,那个男生一脸错愕的还站在那边好一下子才走耶!」
我的天啊!真是养老鼠咬布袋耶!我真不敢相信这是我的亲弟弟,同一个妈生的,却这么轻易的就把我给出卖了「所以如果你喜欢我姐,别送花给她」
「喔!谢谢你的忠告!我知道了!」他笑倒在一边,「知道我姐的恐怖了吧!」
「嗯!我知道了!」他摸着肚子说,「你该睡觉了!家伟!」
「你还没跟我说这女孩子是谁耶!」我弟拿起那张A4大小的纸,「没啦!乱画的!」他推着我弟离开阳台「你不说我就不去睡喔!」我弟强迫着他,他没说话,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从我弟手上拿回那两张东西,然后关上门。
我赶紧溜回自己的房间躲起来,可不能让他们发现我在偷听他们说话,这下我弟弟皮可要绷紧了,把老姐我的情报卖给共产党,罪大恶极,不好好整整他我就不叫赵馨慧!
坐在房间里,我居然有种不好意思的感觉,我在想着,我对他很凶吗?
不然他为什么要抓着我弟弟问那些问题?
或许我真的很凶吧!但为什么他不自己想一想,他的口气也很不好啊!
跟这种没礼貌的人说话是很痛苦的事耶!
我边刷牙边想,除了想要怎么跟我弟算帐之外,还想着我是不是可以放低姿态一点,毕竟他住在我家,每天这样恶颜相向也不是办法。
於是我回到房间,拿出那本"誓言记录簿",在上面写下:「如果他先跟我说话,而且不再用那么讨厌的口气,我就原谅他。」
他的口气可能好一点吗?
管他的!反正嘴烂掉的又不是我。
隔日,10月18号,1997年,是妈妈跟爸爸从香港回台湾的日子。
一整天,我都是一种很期待的心情,我很高兴的吃完他做给我的最后一顿早餐,很高兴的到学校去,很高兴的上课,很高兴的放学回家,很高兴的等待晚上的来临,却很不高兴的想起一件事情……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机场……!」
这下子糗大了!妈妈曾经打过电话回来问过我们,要不要去机场接他们?
我还很大声的回答:「当然要!」
结果忘了问妈妈该怎么去机场?这下子可惨了!
我开始打电话问大叔,二舅,三婶,四姨,结果是:大叔出差去高雄,二舅加班不在家,三婶打麻将中没空理我,四姨心肠最好,但心肠好没用,她不会开车,而我四姨丈去世好几年了。
这怎么办?我坐在客厅沙发上乾着急,我弟则在房间听"灌篮高手",连帮我想想办法都不成!
眼看时钟从7点慢慢的走到9点半,妈妈11点10分就要降落了,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这时电话响了!是妈妈打来的!
《馨慧啊!妈妈再10分钟就要登机啰!你确定要来机场接我跟爸爸吗?》「确定啊!妈!你放心!我们知道怎么去啦!」
《那好!我们11点10分见啰!》「好!妈妈拜拜!」
挂掉电话,我好面子的心与我的焦虑感在扭打着,天知道我有多爱面子,天知道我有多笨……
没办法了!坐计程车吧!希望我身上所剩的400元够付计程车费,我回到房间,拿出旅游手册,翻找着桃园中正机场的所在地,地图上明显的告诉我,桃园就在台北的隔壁,所以应该一下子就到了!
换好衣服,看看时间,9点51分,该是出门的时候了!
我拉着弟弟出门,把灯都关掉,把门锁好,走到巷口,开始拦找计程车,「你们在这干嘛?」这时有个人在我们身后说话,我回头,是他,林翰聪!
他骑着脚踏车,背着书包,看起来应该是刚放学。
「我们……我们要去机场接我妈啊!」我不屑的应着,因为他的口气没有好多少,「你们要怎么去?」他问「我……要你管!我们用走的,用坐车的,坐飞机的你都管不着!」
其实我不是故意要这么凶的!因为如果我告诉他我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去只好坐计程车,依他的个性一定把我笑个半死,我才不想被他笑咧!
「看这样子你们是要坐车了是吗?坐计程车?」他的口气还是没好一点!
「用不着告诉你!」我回过头,不想理他!
「我载你们去吧!」他把脚踏车丢到一边,然后在口袋里拿出一串钥匙,「在这等我,我去把车开来!」他说完就用跑的往另一条巷子跑去。
他有车?一个年仅17岁的小伙子有车?他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我不知道的啊?
从认识他到现在,他的每件事情都令我惊讶,从那双袜子开始,到做早餐,到我妈是他什么乾堂婶,到现在突然间冒出一句:「我去开车!在这等我。」
这是一个年纪才17岁的小傢伙该说出来的话吗?我的天啊!
我真想告诉我妈,我们家住进一个不明份子,可能是贩毒的,应该早早将它鞭数十,趋之别院。
没一会儿,一辆白色车停在我们面前,我弟在一旁哇了一声,我也跟着哇了一声,如果我的汽车知识告诉我我没错的话,那么现在停在我们面前的这辆车是一台雅哥,亮晶晶的白色雅哥。
「上车吧!」他摇下电动车窗,面无表面的对我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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