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那是一片美丽得令人不敢直视的湛蓝天空,纯洁而透明。
太阳从东方渐渐地升起来了,由红转金,再由金转为富有活力的刺眼白色,照射在宽阔的沙地上,一片淡金的色调瞬时间充斥了整个视野,壮丽的画面宛若神赐。炙热的风载着沙土的味道,轻轻地抚过高大的蕨类植物,来到她的身边,柔和地舞动她如同阳光一般的金色长发。
她的眼眶湿润了。
不管离开多远,不管离开多久。她的每一条神经、每一个细胞,都还记得这片属于太阳的土地。
她永远无法遗忘,这美丽得令人想要哭泣的景色。
一切都宛若那一天一样,那天,他们在阿蒙;;拉面前,宣誓永恒的爱情。
她回来了,她终于又一次地,与他处于同一片时空中,站在同一片土地上。
“奈菲尔塔利,戴上这个吧。”轻快的声音扰断了艾薇的思绪,她微微揉了揉自己微酸的眼眶,转身望向旁边说话的雅里。那个黑发的年轻人,正伸手递给她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我们已经进入埃及境内了,你还是戴上它吧。”
她带着疑问地接了过来。雅里和她都穿得十分简朴,并不似特殊身份的人,还需要什么额外的乔装吗?她垂首,仔细一看,那竟是一条黑色的假发。
“为什么,需要这个?”艾薇略带不满地看回了雅里,举手扬了扬那精致的假发。“我们的赌,不是要看看埃及是否遗忘了我吗?我应该以自己的本来面目走进去,才能得知答案,不是吗?”
她将假发又丢了回去,牵着骆驼加快脚步往前走。
“奈菲尔塔利。”雅里却追了上来,将黑色的假发略带强迫地扣在她的头上,冰蓝的眸子里没有了隐隐的笑意,却是一片认真,“想知道他们是否还记得你,并不需要你出现,只要你开口问就可以了。为了安全起见,你戴上吧。”
安全起见?脑海中骤然闪过了先前赫梯士兵的话,“还带着金色头发的女人,不怕被埃及士兵抓起来”。
为什么?
难道埃及把她当作敌人?难道埃及想要取她性命?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她甚至……不敢去想。
埃及是他的国度,埃及敌视她,那么说明,他亦将她当作敌人。
又想起了书中所见的种种,心里隐隐地泛起了几分疼痛。如果经历千辛万苦,得到的答案却比想象更加可怕,于她而言,又该是多么地难以接受。
她接过假发,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扣在了自己的头上。
戴上了假发的她,乍一看就好像一个十七、八的少年,穿着略显宽大的白色长袍,就好象商队里不起眼的随从一般。只剩下白皙的肌肤与湛蓝的双眸,彰显着她与众不同的耀眼神采。
她曾经是埃及的皇后,她曾经站在孟斐斯祭祀的高台上,与全埃及最伟大的法老一同向阿蒙;;拉宣誓,她曾经是埃及最重要的女人。
但经历了五年回来,这片她深深迷恋、难以舍弃的国土,是否还依然铭记她的存在。
难以细想,她已经迫不及待需要得知答案。想法化为动作,她不由稍稍用力地拉了一下骆驼,“好吧,那我们就尽快找个人来问问。”
雅里慢慢地跟上她,“前方不远,应该就能遇到村子,保险起见,我们还是提前设定一下。”
“好的,都由你决定。”艾薇并未停下脚步。
“那么,我们是从叙利亚逃亡过来的商人,我们的货物都被赫梯人抢走了。我是腓尼基商人塔利,你是我的弟弟……”
“艾微,”艾薇轻轻地接过话来,“可以叫我艾微。”
“艾微……”雅里轻轻念了一句,话语间竟有了一种熟悉的感觉,“那么艾微,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忘记你是我的弟弟,不是埃及的皇后。你有不明白的地方吗?……艾微?奈菲尔塔利?”
艾薇怔怔地望着雅里,就好像听不懂他说的话一样,他挥了挥手,又挥了挥手,她才宛如初醒一般一下子醒悟了过来。
“厄……我当然明白,不管是怎么回事,我都会保证你的安全,即使他们仍然记得我,我也不会当场承认。一定会让你平安脱身的。”艾薇点点头,心里暗暗呼出一口气。真是尴尬,雅里刚才叫她艾薇的声音、样子,简直与哥哥同出一辙,那双没来由温和的水蓝色眼睛竟是那样地相似,刹那间让她有了错乱时空的错觉。
“不会是看上我了吧,趁现在回心转意还不晚噢。”雅里调侃地笑了笑,作势要牵艾薇的手。
电光石火之间,她却飞快地躲开了,娇小的身体用力牵着骆驼快步前进,转身不去看他眼里一闪而过的隐隐失望,
“赌注没到最后,还不能妄下定论,我们快点走吧。”
金黄色的天,金黄色的地,热滚滚的风。
两只骆驼一前一后地朝着西南方向走去,视野里渐渐出现了令人欣慰的绿色。
不远处,一个小小的村落,就在眼前。
记忆中,她仿佛是见过这个小村子。
仔细想想,这或许并不是偶然。这里是西奈半岛,正是她上次返回,智用马群从赫梯军队手中救出了身陷重围的布卡的地方。这个曾经处于灰色地带的贫瘠土地,如今宛若是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眼前的小村子里充满了各种欣欣向荣的青葱植物。不时地有村民载着粮谷、货物出入,还能看到年幼孩子们,手里拿着七彩的小型石雕,开心地跑来跑去。
她看着眼前一派复苏的景象,心里不禁缓缓地舒了一口气。
西奈半岛已经不再是那个时候,因为一点粮食就被赫梯利用的领土了。很明显,拉美西斯二世在过去的五年中对其进行了颇有成效的管理与复兴,这片土地如今的样子,是多么令人感到愉悦。她不由得在嘴边勾起了微微的笑意。
“西奈半岛变得可真是不得了啊,”雅里骑着骆驼从后面溜达着跟了过来,宛若自言自语一般地嘟囔了几句,“看来那个家伙,在我过去几年忙于内政时,做了不少事情啊。”
“不是内政,恐怕是‘政变’吧。”艾薇甩给他一句,至今,她仍然对雅里在对埃及战争中利用西奈半岛人民的事情耿耿于怀,那虽然也是计谋的一种,也曾在古今多次战争中被使用过,但是,面对着眼前这些质朴的人民,她实在没有办法不去评价那种计谋为“卑劣”。
“不管怎么样,我们快点过去吧!”她拉着骆驼,快速往前走了几步。
“喂,奈菲……艾微。”雅里突然叫住了她。
她焦急地回头过去,不解地望着他。
他也看了回去,一双冰蓝色的眼睛里瞬间充满了千言万语,但是却仿佛无论如何都无法转化成声音说出口来。眨眼间,他又已经恢复往日那不痛不痒的笑容了,“没什么,你不要着急,我们慢慢走过去。”
艾薇白了他一眼。快速地转身回去,拼命地拉着骆驼更快地往那个小村子冲了过去,雅里在后面跟着,方才轻松的笑容却已渐渐褪去,隐在了淡淡的哀伤之中。
他是否过于自私,或许他应该强迫地带着她回赫梯。
他这样大费周章,只是想要将那个男人从她的心中完全抹去,让她的心随着自己一同永远离开埃及。
但是他这样做,她一定会很痛苦吧,她一定会很难过吧。
仿佛亲眼看着自己的心被割开一般。
那种痛苦,他何尝没有经历过。每一次她当着自己的面,一次又一次地提起那个男人,一次又一次地表示对那个人的情感,那种坚定的语气和神情,就好像一把把锐利的刀斧,将那些令他绝望的话语,一下又一下地刻在他的心里,刻在他的每一寸筋骨之上,让他痛苦得几乎无法喘息。
她只关心那个人是否平安无事,那个人是否还记得她,她如何能回到那个人的身旁,她的眼里,完全看不到他,这个从未放弃寻找她五年的他,探究她所有消息的他,不惜一切想要将她留在自己身边的他。
连他自己都觉得要疯了。
连一个国家都不在乎的人,为什么会这样地被这样一个女人牢牢地抓住五脏六腑,逃都无法逃掉。不管自己多么痛苦,竟然还会舍不得让她受半点伤害。
为什么他会这样地在意她,仿佛一种本能一般地执著地要保护她,他甚至舍不得她因那个人哭泣……
他抬起头,看着前面用力前进的艾薇,美丽的眼睛里充满了迷茫,渐渐地,那双宝石般的眼睛重新聚集了冰冷的光芒,仿佛下定决心一般。
算了,就这样去吧,就让她痛苦好了,让她为那个人痛苦吧,让她憎恨那个人吧,让她的记忆里永远不会再有那个人的半点影像吧。以后,他会好好照顾她的,会让她快乐的。
让她去吧。
他终于说服了自己,深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地摆了摆额前垂下的浏海,秀挺的眉毛紧紧地锁在了一起。当他放松一般吐出那口气的时候,他已经拉着骆驼,带着往日平和的笑容,跟着艾薇往村口走去了。
“你好我们是来自叙利亚的腓尼基商人我们的东西都已经被该死的赫梯军队掠夺光了所以我们只好逃亡来埃及请问你知道现在埃及的皇后是谁吗?”
艾薇一口气没有停顿地说出了一长串毫无逻辑的话语,差点憋死自己,她连忙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略带紧张地看着眼前的年轻村妇,等待她的回答。
村妇显然是没有抓住她的中心思想,她只是迷茫地看着眼前漂亮的小男孩,愣着说不出话来。
“艾微,你说话那么快,别人怎么可能听懂。”
艾薇刚要深呼吸,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雅里已经慢慢悠悠地跟了上来,对那年轻的村妇微微地笑了一下,那村妇立刻脸红了起来,艾薇暗地里狠狠地瞪了雅里一眼,他却视而不见,却继续温和地说,“你好,美丽的小姐,我叫作塔利,这是我的弟弟艾微,刚才失礼了。”
年轻的村妇继续红着脸,颇有几分害羞地说,“没、没有关系,我叫作莉及尼娅。”
“莉及尼娅,真是好听的名字啊。”雅里笑着说,眼睛不停地放电,艾薇在一边几乎要干呕,但莉及尼娅却移不开视线地看着他那双如同天空般透彻的双眼,脸上的绯红久久不能褪去。雅里接着说,“我们是腓尼基人,叙利亚在战争当中,所以我们打算到孟菲斯去开拓新的生意,请问你知道孟菲斯在哪个方向吗?……莉及尼娅小姐?”
“啊、厄……”莉及尼娅骤然从发呆中清醒过来,连忙十分不好意思地说,伸手向西边指去,“在、在那边,太阳落下的方位,一直走,穿过了红海就是了。”
“你的手……”雅里笑着看她不好意思地将手藏到身后,“你的手真美。”
艾薇终于忍不住要吐了,她冲上前来,一把将雅里拽到一边,不顾他对自己的种种示意,径自对着有些惊讶的莉及尼娅快速地把问题说了出来,“莉及尼娅小姐,不好意思,想冒昧问一下,你知道不知道奈菲尔塔利怎么样了?”
莉及尼娅愣了一下,几秒钟后,她终于反映了过来,“原来你是问奈菲尔塔利大人。”
看到她的表情,艾薇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唇边下意识地勾起一丝欣慰的笑容,至少大家还是记得她的。等等……为什么头衔是“大人”?
“她很好啊,陛下要在一个月后迎娶奈菲尔塔利大人,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什么?
她的笑容骤然僵住了,她说的是哪一个奈菲尔塔利?
“奈菲尔塔利大人是王国的重要祭司,大家说迎娶她为第一王妃,会给埃及带来无尽的繁荣。”
“陛下还要一并纳入十数个偏妃,所以现在孟斐斯的贵族们都忙碌得不得了,你们现在去孟斐斯,一定可以做笔好生意。”莉及尼娅笑着说。
雅里微微地挑起了眉,几分认真几分玩笑地说,“莉及尼娅,你还真是有做生意的天分啊。”
“谢谢。”莉及尼娅又开始不好意思了。
“等等,等等。”艾薇抓住莉及尼娅的手臂,就好像一个溺水的人紧紧抓住唯一的一颗救命稻草一般,她低头看着地面,手指却下意识地微微用力,“你说的奈菲尔塔利……是那个黑色头发的祭司奈菲尔塔利吗……是她吗?”
“是啊?……你抓得我有点疼啊。”莉及尼娅小声地抱怨了一下。雅里从后面轻轻地拍拍艾薇,但是她却仍然不将手松开,反而更加用力了起来
“……你还记得,有一位名叫奈菲尔塔利的外国少女吗?”
突然,她感觉莉及尼娅的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她怀着希望地抬起头,却对上了一双略带恐惧的眼睛。
“不,我不认识,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一个人。”莉及尼娅斩钉截铁地吐出这样的话来。
那一瞬间,艾薇仿佛被推入了深渊一般,她的血液仿佛被骤然抽离了身体,浑身变得冰冷了起来。她残存的力气几乎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她松开了莉及尼娅的手臂,难以置信地后退了几步,靠在了走过来的雅里身上,他温和地扶住了她的肩膀,替她继续问了下去,
“不好意思,我们在国外的时候,曾经听说五年前埃及王迎娶了一位美丽的外国少女为皇后,我弟弟一直很好奇,不知道……”
“没有的事,”莉及尼娅的面孔突然变得冰冷起来,“埃及从来没有过任何一位金发碧眼的少女,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要走了。”
她匆匆地转身,准备离开,却突然被艾薇虚弱地叫住。“等等!等等……如果没有这样一个人,你怎么知道她是金发碧眼的呢……”
莉及尼娅愣了一下,接下来却近乎几分恐惧地说,“没有过,就是没有过,你们快走吧!为你们好,去了孟斐斯不要提起金发的事情。”
“等等,莉及尼娅,等等,求求你,”艾薇哀求地说着,水蓝色的眼睛里闪着痛苦的光芒,白皙的面孔全然没了血色,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略带祈求,“求你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看着艾薇仿佛要崩溃的神情,莉及尼娅有几分奇怪,又有着几分不忍,但她还是咬了咬牙,转身往村子里面走去。
“莉及尼娅,求求你……”艾薇摇着头,用尽所有的力气支撑自己的身体,磕磕绊绊地跟着莉及尼娅,“不认识她没有关系,她不存在没有关系,莉及尼娅,我只想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我知道你知道,莉及尼娅。”
“拜托你……我想听到。”
莉及尼娅站住,回过头来,无助地看了看艾薇,又看了看她身后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关切与心疼的雅里。
她突然好像明白什么似的,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过来拉住他们二人,匆匆地往村子里面走去。
拐入一个没有人烟的昏暗巷角,她警惕地看看周围有没有别人,才拉着他们走到巷子的最里面。
“为什么你们这么想知道她的事情这样会给我、甚至整个村子惹好大的麻烦啊。”
雅里看了眼身边仿佛丢失灵魂一般的艾薇,郑重地对莉及尼娅说了声,“对不起。”
“不是这个问题啊,居然还有人不知道吗陛下数月前下令,全国上下都必须忘记那个人,谁若是敢提起她,格杀勿论,如果谁号称又见到了她,亦格杀勿论,如果谁敢效仿她曾经的装束之类,更是格杀勿论……所以,现在所有近似金发的女人都变成了瘟疫一般,更别说谁敢提起她了!”
“拉美西斯……埃及王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我听说,他是要迎娶奈菲尔塔利为皇后的啊。”艾薇虚弱地问着,眼前一阵阵地发黑,额角微微地渗出点点冷汗。
“你什么都不知道啊!”莉及尼娅惊讶地说,“你们之前是在哪个小地方经商啊。陛下曾经疯狂地迷恋她,但是在婚礼上,陛下被刺伤了,很神奇地,没有人看到是怎么回事,同时那个人也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不管陛下如何祈求神明、如何翻遍每一寸土地,那个人就是不出现。你知道众位大臣是多么地憎恨她吗他们都说是她用奇妙的法术伤害了陛下!”
莉及尼娅慷慨激昂地说了起来,“他们联名上书好几次,说如果再见到那个女人,就直接杀了她,虽然陛下一直不准,但是现在军中早就已经以此为意旨了。”
艾薇的眼前又是一片片发黑,她用手抓住身边的墙壁,白皙的手指狠狠地扣住了泥砌的砖壁,隐隐地泛起了红色,但是她却丝毫感觉不到,集中自己全部的精力,努力地去理解莉及尼娅的话语。
“或许陛下早就该这样做了,而且他早就该迎娶妃子了。”莉及尼娅叹了口气说,“那个人……为什么不出来解释一下呢,她毕竟挽救了整个西奈半岛,我真的不相信她会用巫术去害陛下……你们也一定是这样想的吧,所以才会问我的吧。”
雅里垂下头来看看艾薇,关切地伸出手,想将她揽到身边,她却下意识地躲避他,用尽最后的意识,问道,“那他……已经不再在乎她了吗”
莉及尼娅一愣,然后歪着头想了起来,“这个嘛……应该是不在乎了吧,不是马上就要迎娶那么多妃子了吗埃及已经忘记那个人了,埃及已经忘记曾经有过那样一个准皇后了,那么……陛下,也一定不会例外吧。”
那一刻,艾薇只觉得自己的脑海里轰的一声,然后便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感觉不到。
她明明知道的,既然他已经要迎娶那么多妃子,既然他与众多妃子的历史已经既成事实,他必然是已经不再在意她的分毫,她又何苦要抱着那百万分之一的希望,历尽千辛万苦,回到古代埃及,难道……她所做的这一切,就是为了印证,他对她的种种情感,早已如同泡沫一般不复存在吗……
他明明还记得她的,
他明明记得她
记得她有金色的头发,记得她有水蓝的双眸,记得她有白皙的皮肤。
那他是不会忘记他们曾站在同一片蓝天下,对着埃及最伟大的神祉,说出最神圣的话语。
既然是如此,
那他是如何那样残忍,竟把那如同梦幻一样的美好誓言,轻描淡写地,撕成碎片……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也被撕碎了,从头到尾,从发丝到指尖,从记忆,到那颗难以忘记他的心。
然后,她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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